他立马改口：“……是我猜的。”
“是吗？”凌清清眼中杀意不减，把玩着手中的短刃，在他喉间笔划。
她虽恨苏霖背叛自己，但也明白那是上辈子的事，况且她也杀过他一次。
是以这次凌清清有意避开，只要这辈子苏霖不来招惹，她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可若苏霖和她一样是重生之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屋中的气氛再次陷入僵局。
凌清清倾身过来，一股女子身上的淡香以及强烈的杀气相互缠绕，绮丽之中又带着死亡的气息。她目光紧逼，催迫苏霖抬头仰视，企图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什么。
少年的眼神瞬间变得仓促，支撑身体的手掌不觉握紧，他很是诚恳：“我这人……打、打小就聪明。”
“……”
在居高临下的目光逼视下，苏霖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错开视线。
“刺啦——”
凌清清毫无征兆地一把撕开他的衣领。
肩胛下一道还未闭合的伤口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夹杂着血丝，显然是不久前刚留下的。
凌清清眼神一暗。
她一直在想昨夜本该出现在平阳侯府的骨蝶妖为何半路去追了旁人。
原来……
“你说你昨日无缘无故被蝶妖盯上，不知缘由？”
“那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
还没从被人撕衣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的苏霖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
在系统的疯狂催促下，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正酝酿着找理由开脱时。
凌清清率先开口：“蝶妖在城中作乱已有半月，城内到处贴满宵禁通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
“大半夜带着新伤出门，引蝶妖追击，绕一个大圈子再寻到这里来，你究竟有何居心？”
“这……”苏霖崩溃。
这么大的破绽，要他怎么兜？！
总不可能说是系统把他坑来的吧？
这一念头刚从脑海闪过，紧接着一阵刺痛从脊椎传来。
这是系统给他的警告。
苏霖疼得有些坐不住，可碍于凌清清的钳制上半身又不敢动弹。
看着苏霖龇牙咧嘴，半截身子抽搐扭动的怪异模样。凌清清皱眉，手上用了力气：“你扭什么？”
刀锋都快贴着他的脸了。
苏霖不敢乱动，只能在识海中崩溃道：“蝶妖究竟什么时候来？！”
[系统：
应该快了。]
“……”
眼看那剑锋越来越迫近，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
突然！
凌清清似乎感受到什么，神情一变。
霎时间，她身侧的通讯符纸唰地腾空燃起，紧接着一股阴邪之气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拢聚而来！
不远处爆发出一阵金光，穿透天幕！屋外传来凄厉的尖啸以及弟子们惊慌的呼喊声。
——蝶妖入阵了。
手腕一翻，一把短刃“唰”地从苏霖的面颊擦过，牢牢地钉在墙上。凌清清转身朝声音的方向飞身而去。
当那道灰紫身影消失在门口的一瞬间。
少年膝盖一软，摔坐在地。
他僵硬扭头，盯着身后凌清清留下的那把几乎完全嵌入墙体的短刃，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
脖颈处寒意依旧，回想起凌清清看他的眼神，苏霖打了一个哆嗦，他十分崩溃地抱头哀嚎：
“究竟哪个王八蛋说凌清清温婉娴静的！”
“我刚刚差点就要没命了！”
第2章 女主
[系统：
经检测，女主凌清清并无异常，请继续执行任务。]
没有异常个鬼！
谁家女主一上来就拿刀架人脖子的！而且还不止一次！
“快放我回去——”苏霖捶地打滚。
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系统就是不理会。
他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现在好感度多少了？”
“……”
空气突然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系统：
当前好感度：-1000/100。任务者依旧在死亡威胁范围内。]
“？”
可他和凌清清从初见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时辰。
他们是上辈子有仇吧？
一想起当初的决定，苏霖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本是天界一条无忧无虑的咸鱼，仗着高贵的凤凰血脉被天帝老头收为义子，每日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直到被几个臭老头坑到人间。
虽因界位缘故，他的真身与修为被封，但他自恃聪明绝顶的脑袋，在人间混得也算风生水起。
眼看百年期限将至，突然一道天雷将他劈进了一本书中，紧接着一个名为“系统”之物出现，告诉他若想回天界，必须攻略下书中的女主凌清清，获取好感度，并协助她走完主线剧情。
苏霖以为，凌清清如今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再加上“系统”配给的攻略剧本，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他一口答应，并根据系统提示，屁颠屁颠跑来桐州城蹲人。
可是……
回想起这两天的遭遇，苏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可是那个凌清清她根本就不按剧情走啊！
她不仅比原剧情早出现了几日，甚至赶在他之前就抵达桐州城，直奔侯府宁苑，导致剧情崩坏。
而他昨夜以自身血液引来蝶妖，带入宁苑，完成负伤与女主相遇，就是剧情跑偏的补救措施。
当然苏霖是被迫的。
为将剧情掰回正轨，狗系统一声不吭直接给了他一刀，害他大半夜被蝶妖发现，一路夺命狂奔，几乎横跨大半座城池。
虽然过程艰辛，至少关键剧情除了时间地点以外的要素都能对上。
他以为这下剧情总该回归正常了，可现实却如同脱缰野马。
不同书中的初见时女主细声宽慰，贴心安抚。
凌清清弄死骨蝶妖后，在他瞎编凄惨经历，引得周围小弟子悲伤流泪的过程中，依然冷着脸，并坚持不懈想把他扔出院子。
最初苏霖以为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直到系统提醒，必须和女主有亲密接触才能打开好感度进度界面后，他一个撒泼打滚顺势抱上大腿，才明白这件事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系统：
当前女主好感度：-888/100。任务者将有死亡威胁！]
“？”
根本来不及撒手，传闻中那位温柔娴静的凌大小姐猛然抬腿，一脚正中他心窝，将他踹出数丈！
整个人几乎嵌入石墙，苏霖被砸得眼冒金星，还不等周围的烟尘散开，下一秒，一把数丈长的大砍刀直接架上他的脖子，距离他的喉咙只差分毫。
恐怖如斯！
一想到这里，苏霖胸腔内一阵血气翻涌，忍不住浑身抽搐，开始翻白眼。
要不是凌清清身边几个心软的小弟子劝阻，自己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苏霖咬牙切齿，明明他讨好的意味都那么强烈了，还自（无）告（奈）奋（之）勇（下）来做妖怪的诱饵，可凌清清非但不领情，反而想趁机干掉他。
简直可恶至极！
铮——
这时，屋外一阵剑鸣肃响将他的思绪拉回。
苏霖骨碌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探头探脑支起窗户朝屋外看去。
此时，其余的弟子被调遣去了宁苑外围，院中只有凌清清一人。
只见一道凌厉的剑意穿透空气，发出轰然巨响，气浪以凌清清为中心扩散，生生将周围的骨蝶震开。
就算隔着两道法阵，苏霖依旧能感受到剑意余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自入凡间以来苏霖一直在市井凡尘中打滚，可接触的修士也不在少数，不难看出凌清清比他们强上太多。
听说凌清清天赋异禀，可今日一见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凡间修士一般都以灵根等级判断天赋与上限，而她体内却是最低阶的杂灵根，按理来说连入门都做不到。
看着少女动作凌厉，游刃有余地穿行与群妖之间，一脚踩爆蝶妖脑袋的模样。
苏霖：“……”
或许凡间修真的那套体系对她来说并不适用。
还不等他继续感慨凌清清的可怕时，突然听到一道细微的破裂声响。
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很快落在了脚下如同蛛网般迅速开裂的阵纹上。
“……”
失去护阵的房屋不堪忍受，终于在凌清清挥出的剑意余波下轰然塌落，连带着瓦顶也被掀飞了出去。
？
原本蹲在屋内看戏的苏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于夜色之下，瑟瑟发抖。
-
“呲——”
最后一只蝶妖应声倒地，只剩凌清清一人仗剑立于焚烧的灰烬之中。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面上疲惫不减。
突然察觉到背后的一道目光，她回头望去，视线穿过烟尘砖瓦与少年悻悻的目光相对。
她微微蹙眉，刚想说什么，突然间浓烈的妖气再度袭来。
蝶妖倾巢而出，瞬间遮蔽天幕。
凌清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为何，这群骨蝶妖似乎比上辈子来的似乎更为凶猛了。
旁人不明白，可苏霖心里却一清二楚。
——这些妖都是冲他来的。
骨蝶妖依靠吸食人血修炼，以血液中蕴含越高的灵力为佳。但相对应的，血液中蕴有大量灵力的人也多为修士，小妖们难以应付。
虽然很扎心，但苏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像他这种血液中蕴含着高浓度灵力，并且弱鸡的人，实在罕见。
换作妖力低一些的蝶妖，他的一滴血就足够让它们爆体而亡，这次妖群倾巢而出，恐怕是想捉他回去当血奴豢养。
毕竟毫无修为地在凡间呆了百年，苏霖很识时务地抬腿就打算跑。
谁知刚一转身，几只骨蝶妖俯冲而下拦住他的去路。
—
凌清清正与蝶妖纠缠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呼喊：“救命——”
她钻着空侧目望去。
只见苏霖此时正被蝶妖倒吊拖起，对着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凌清清，救我——”
“……”
虽不明白蝶妖为何没有直接伤他，但看着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凌清清蹙了蹙眉，收回视线，并未理会。
苏霖被甩得晕头转向，见凌清清不为所动，索性扯开了嗓子：“救——命——！”
“……”
“救命救命救命……”
“……”
那边的嗓子都快喊哑了，也不见人消停。
苏霖那狗男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聒噪了？
凌清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几次分神，险些被蝶妖所伤。几个回合下来身上的衣袖也有了抓痕。
终于，她忍无可忍，疾步而退，打算抽身捞人，让他先闭嘴。可这群蝶妖仿佛受人控制一般，配合有度，挡住了她的去路。
凌清清心中惊疑，立刻屏息凝神，以气凝刃，挥手瞬间横斩而去，半数蝶妖发出凄厉的尖啸，应声而坠。
她趁势起身朝苏霖的方向追去，谁知却又被一把拽住腿脚。
凌清清反身抽剑，刺向蝶妖，随即也冷静下来。
此时，苏霖在众妖的围簇下离开宁苑，呼喊声也随之越来越远。
侯府周围的蝶妖还未清理干净，不能贸然追过去，凌清清迟疑片刻，望着远去的身影，最终还是决定留下。
-
林风猎猎。
苏霖此时正被拎着一条腿，倒吊于半空，顶着一对幽怨的眼神。
凌清清居然不管他！
居然！真的不管他！！！
啊——！
那个没良心的恶毒女人！好歹他也算为捉妖献身了！
苏霖气得捶胸顿足，一双臂膀在半空中胡乱舞着，一路骂骂咧咧。
骨蝶妖灵智未开，虽听不懂人言，却也嫌他聒噪，故意贴着林中枝叶飞行，想将他撞晕。
苏霖见此立马待不住了。
居然想用杂枝乱叶刮他的脸，这群小妖简直和凌清清一样恶毒！
在系统披头盖脸[就等等女主过来救你][别闹了]的劝告声中，小凤凰以神识调遣百鸟，打算先拖住蝶妖，趁乱逃跑。
只是——
大半夜的，狗都睡了。
苏霖等来等去，也只等来了几只叼着老鼠的林鸮。
大概是体型差别缘故，骨蝶妖一振翅，很快几只林鸮也不知被气流扇去了何处。
“……”
小凤凰抽了抽通红的鼻尖，委屈到不行。
他堂堂神族凤凰，今天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
这还能忍？
袖下手腕一翻，苏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刃。
系统善意提醒：
[你现在是打不过骨蝶妖的]
“谁说要和它们打架了！”
他可是有尊严的神族凤凰！
就算死，他绝不要被一群低阶小妖当豢养的血奴！
“……”系统似是早料定了结局一般，没有吭声。
果然，小凤凰捏着短刃，比划了许久愣是没敢动手。
苏霖娇生惯养得很，当初还在天界时，走到哪周身都是各种灵阵法阵护着。后来进入人间，还特地学了点符术的皮毛。
只学护身符术，其余一概不学。
只是这些护身符只能应付些小擦小碰，对上凌清清这种硬茬根本管不上用了。
见他磨磨唧唧不肯下刀子，系统怒道：
[到底砍不砍了？]
小凤凰也怒了：“你干嘛不拦我！？”
“……”
实在没有台阶可下，苏霖左右看了看，默默收刃，他真情实意道：“天底下只剩下我一只凤凰，就这么放弃生命，实在太愧对列祖列宗了。”
“况且我还等着回天界找人算账。”
“……”
最后，折腾大半天的苏霖此时也已精疲力尽，任由着骨蝶妖倒拎悬挂。默默在心底控诉凌清清惨无人道、毫无人性的行径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
眼看妖群已经带着他越过山头，周围的阴气也越来越浓重，就在苏霖觉得真的要完时。
突然——
一道金光破空而来，搅碎天幕，围绕在他周身的蝶妖尖啸着瞬间消弭成影。
握住脚踝的骨爪一松，苏霖还没反应过来，直挺挺地从半空倒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