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心理咨询室开在这个地方,看来主人确实是个懂人心的。
许诺推开玻璃门进去,跟前台报了沈芳晴的名字。
前台小姑娘说,沈芳晴正在二楼接受治疗,她可以坐在休息区等一下。
“我可以随便走走参观一下吗?”
前台小姑娘点了点头。
整间诊所一共就上下两层,全部都是白色调的装饰。
一楼是会客区和休息区,二楼是诊室,一共四个。
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很多油画,许诺站在那里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
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宁静。
许诺本无意探测别人的隐私,抬腿准备往楼下走。
女声说,“这次还是不行,没什么效果,你回去接着按时服药,一周后再来一次。”
许诺猜测应该是个心理医生。
“好,那我先走了。”
回答她的,是个男声,听上去有些熟悉。
许诺站住了脚步,回了头。
居然是陆承。
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穿着白大褂的女生,有些眼熟。
许诺的大脑迅速搜索,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应该是徐洁。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了一点,夸夸自己。
第51章 51 、回忆
将近六年没见, 徐洁的变化还挺大的。
许诺印象中,她始终高昂着头颅,像只骄傲的孔雀。
如今再看, 徐洁一头披肩波浪长发, 穿着医生的白大褂站在那里, 有一种温婉的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心理医生的缘故,好像褪去了许多稚气。
陆承还是一身的黑衣黑裤, 两个人站在那里, 竟莫名的般配。
三个人面对面站着。
先开口的,是陆承。
“许诺, 你怎么在这里?不舒服吗?”
徐洁听见陆承叫她的名字,才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女生是谁。
是了, 她们有过两面之缘, 还在同一个房间睡过一个晚上。
徐洁往前走了两步,主动伸了手, “许诺,你好,我是徐洁,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语气温婉柔和。
许诺伸手同她握了握,“当然记得, 只是没想到你也回到了嘉林。”
是啊, 当初那么高傲的一只孔雀, 小小的嘉林城,不应该是她的栖息地。
“我是跟着我的导师从美国回来的, 这家咨询室就是我导师柳云翰先生开办的。”
许诺点了点头, 眼神望向陆承。
陆承走过来, 站在许诺身边, 回身同徐洁道别。
“我们先走了,有空常联系。”
许诺跟着陆承从二楼楼梯走下来,眼看着就出了大门,才想起来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
“哎,我还不能走,我是来这里接我妈的,她在里面治疗。”
陆承也停下脚步,“我陪你一起等?”
“不用了,估计还要好久。”
陆承眼神朝门口外面看了看,停车场就停了自己开来的那辆本田cr-v,没有别的车辆。
这里偏僻,不好打车。
许诺没办法,只好同意他陪自己等。
一楼的休息区,前台小姑娘给他们拿过来两杯咖啡。
许诺端起来抿了一口,想起来刚才就想问的问题。
“这么多年,你跟徐洁,一直有联系啊?”
她极力把自己的语气控制到听起来的特别的漫不经心,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好像特别在乎这件事情。
陆承低声笑了一下,反问她,“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许诺说了一声哪有,眼神转过去不看他,端起咖啡杯咕咚咕咚喝着。
好烫,烫的喉咙痛。
“也没有经常联系,留学的时候见过几次,听说她回来,就过来看一下。”陆承说。
许诺:“哦。”
“什么时候买的车?”许诺又问。
陆承淡声:“今天下午。”
许诺:“......”
您这是开多少工资啊,一辆几十万的车说买就买。
大概是从许诺震惊的表情上猜出了她的想法,陆承又补了一句,“大学期间我就开发了几款小程序,有点积蓄。”意思是不啃老。
好吧,你是学霸你厉害。
沈芳晴从二楼下来,身边还跟着一位头发灰白,大约60岁左右的男医生。
“小诺,你来啦?”
许诺看见妈妈走过来,连忙起身,喊了一声妈。
陆承也跟着喊了一声,阿姨好。
沈芳晴的眼神落在陆承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丝毫看不出来以前见过的迹象。
许诺也没多想,也许之前见过的那一面早就忘了吧。
许诺挽着沈芳晴的胳膊往外走。
“小诺,其实你不用这么远跑过来,我结束治疗的时候给司机打了电话,他马上就过来了。”
“哎呀,妈,我就是想你了,我想陪你吃顿饭,你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到饭店去等您。丁叔叔把您看得也太紧了。”
陆承开车,母女俩坐在车后座。
许诺撒娇地靠在沈芳晴怀里,“妈,您想吃啥,今天我请客。”
沈芳晴笑着说:“吃什么都行,听你的。”
许诺突然想起来什么,坐直了身体。
“妈,咱们去吃那家您最喜欢的张记米粉怎么样?我记得以前您最爱吃了。”
沈芳晴笑着点了点头。
陆承也知道那家店,虽然只有小小的20平米的店面,但是味道正宗,几十年经久不衰,去得晚了根本轮不上。
三个人到的时候,已经过了9点,客人刚走了一波,难得腾出来一张桌子。
许诺点了三份米粉,特意叮嘱老板,有一碗不要香菜。
他们等餐的时候,门外好像突然来了好多顾客,这里挨着嘉林一中,应该是刚下晚自习的学生,吵吵着要米粉,老板一顿手忙脚乱。
老板娘端着托盘把三碗煮好的米粉放到了许诺他们的桌子上,擦了把汗,“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慢用啊。”
许诺看着老板娘汗流浃背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责怪,忙摆摆手表示没事。
陆承取了筷子发给大家。
这个时候,许诺才发现,老板肯定是因为太忙了,忘记了她说过的忌口,三个碗里都加了分量足足的香菜。
许诺伸手去端沈芳晴的碗,“妈,我让老板换一碗,您再等会儿。”
她看了看门外排着的长队,有点担忧,“人还真多啊。”
谁知沈芳晴竟然挑起一筷子米粉吃了起来,“没事的小诺,别麻烦了。”
许诺错愕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陆承。
一个人受过伤,口味也会改变吗?
以前的沈芳晴可是谈香菜色变啊!
既然沈芳晴都说没关系,许诺也没再坚持。
沈芳晴虽然能接受得了香菜的味道,但是好像不太喜欢吃米粉,吃的不多。
饭后,丁山的司机已经在饭馆外面等候多时。
许诺送沈芳晴上了车,自己跟着陆承回去。
其实,自从沈芳晴在国外受伤回来,许诺心里就一直有个疑影儿。
关于她受伤的所有经过,都是从丁山口中得知,具体伤在哪里,许诺也不清楚。
再加上伤愈后的沈芳晴性格,口味都发生巨大的转变......
陆承感觉到坐在副驾驶的女生一路都很沉默,主动开了口。
“想什么呢?”
许诺回神,侧头看他一眼,“哦,没什么。”
“希望我妈的心理治疗能够见效,总觉得现在的我妈不是我妈,变化太大了,哈哈。”
许诺半开玩笑地说着。
前面是红灯,陆承踩下刹车,停了下来。
汽车音响里传来电台主持人温暖的声音。
“各位听众朋友,大家晚上好,您现在还在路上吗?希望接下来带给您的歌曲,能洗去您一整天的疲惫,这一首好听的歌曲送给大家,来自林宥嘉《想自由》。”
前奏音乐想起的时候,信号灯变绿,陆承踩了油门。
【每个人都缺乏什么,我们才会瞬间就不快乐】
【单纯很难,包袱很多。】
......
林宥嘉的声音,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依然如少年般清澈。
怎么会忘记这首歌呢?
那年生日璀璨的烟花和男生的青涩的歌声,在许诺记忆了存在了好多好多年,历久弥新。
这几年,许诺也看过好多场烟花,但是都没有那年的好看。
因为,那年有你。
林宥嘉的声音通过音响缓缓流淌,车厢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直接开进了紫竹苑小区6号楼的楼底下,陆承打开了车门锁,该各回各家了。
许诺想抓住这个机会,把对舅舅案子的新发现告诉他。
许诺没准备下车,而是从包里翻出了手机。
“我给你看样东西。”
手机上的图片显示是一张屏幕被碾压的粉碎的黑色手机。
“你看看,认得吗?”
怎么能不认得呢,那是冯勇的手机,以前天天见的。
陆承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许诺不死心,把自己的手机屏幕举到他脸前,“你好好看看,放大看看。”
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外扩,把图片加载到最大。她想让他看到那个“承”字。
陆承皱着眉,轻轻拨开她的手臂,把手机放回她的腿上,终于开了口。
“舅舅生前最后一通电话,确实是我打的。”
许诺兴奋地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头碰到车顶,发出砰的一声。
听着都疼。
“电话里都说了什么,你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样吗?你们是正常结束通话的还是被迫挂断的,当时舅舅语气正不正常?”
许诺好像审问嫌疑人的职业病犯了,问了一大堆问题。
弄得陆承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随着许诺的问话,陆承的记忆回到了五年前的6月12号。
那天是个周末,本来冯勇是可以休息的,但是手上的案子毫无头绪,为了尽快结案,他自己又去了案发现场。
晚上7点,冯勇还没回来,白心霏在家里做好了晚饭,让陆承给冯勇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回家。
那天白心霏刚去医院取了B超结果,医生明确的告诉她,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她怀着愉悦的心情,等着冯勇回来,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电话接通,陆承故作神秘地跟冯勇说,舅舅,你早点回来,我和舅妈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一瓶香槟。
冯勇答应地好好的,说马上就回来。
可是,桌子上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见人影。
陆承给冯勇的同事打了电话,知道了冯勇大概会去的地方,打算去找他......
讲到这里,陆承全身上下已经出了一层冷汗,牙关打颤,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许诺发现他的异样,连忙握住了他的手,焦急地喊着,“陆承,你怎么了?你怎么抖成这样?”
陆承手忙脚乱地打开车子前面的储物盒翻找起来。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许诺问。
“药、药,白色的、瓶子。”
许诺一下子就看见了,“几颗?”
陆承整个人虚弱地趴在方向盘上,虚汗从额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身上穿的黑色T恤也汗湿了。
许诺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但是看上去十分难受,她费尽地拧开药瓶,取了一粒白色药片出来。
“陆承,张嘴,把药吃下去就好了。”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许诺扳开陆承的头,看见他紧闭着双眼,脸色如纸般苍白。整个人还是在剧烈抖动,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张嘴。
许诺捏住陆承的下巴,试图去掰开陆承的嘴。
但是他上下牙齿打颤,咬的死死的。
许诺脑袋一片空白,想不出来别的好办法,只好凑上去,吻住了他。
那一瞬间,陆承好像停止了颤抖。
作者有话说:
心疼小陆,快快好起来,呜呜。
第52章 52 、母校
车子已经熄火, 空调也灭了,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气温陡然升高。许诺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许诺大着胆子吻住了他, 想靠亲吻把他的嘴巴打开。
男人身上有着淡淡地烟草味和薄荷糖的味道。
许诺刚才在车子储物盒里发现了一盒薄荷糖, 应该是为了冲淡烟味的。
陆承的牙关仍然闭得紧紧的, 许诺试图撬开,几次无果。
许诺不能看着陆承继续这样下去, 真怕他下一秒会咬住自己的舌头, 有生命危险。
她身体往前凑了凑,伸手搂住他的头, 让他靠近自己,继续吻着他, 用舌尖一下一下地试探。
过了一会儿, 许诺感觉到怀里的人好像安静了下来,身体也没有刚才抖动的那么厉害, 紧闭的牙齿也打开了。
许诺把药片含在自己嘴里,渡给了他,又喝了一口水, 让他咽下去。
陆承双眼仍然紧紧地闭着,眉头拧成一条线, 许诺把座椅往后调了调, 让他躺的更舒服些。
过了大概20分钟, 应该是药效起了作用,陆承开始大口的呼吸, 要水喝。
许诺把矿泉水瓶子递给他。
男人仰头咕咚咕咚一瓶全部灌了进去。
手又伸了过来, 还要。
许诺转身看了看, 幸好后座上还有矿泉水, 爬过去取上递给他。
陆承好像恢复了意志,拧开瓶盖,打开车窗,把头伸到外面。
一瓶矿泉水全部倒在了头上。
刚刚才出了一身汗,现在就往头上浇冷水,还要不要命了?
许诺惊呼出声,“陆承,你疯了!”
陆承在窗外把头上的水滴用劲儿甩了甩,才重新坐回车里。
“刚才吓到你了吧?”
确实吓到了,如果没有药,许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诺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很大,悲惨强烈。
她是除了家人外,第一个见过陆承发病的人。
陆承心疼地把许诺揽进了怀里,用手背替她抹眼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