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觉得那笔财宝对于她们而言,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姜芸然问自己母亲。
“这……按理来说那笔钱算雪中送炭,可沈兰芝她们赚钱的速度也不慢,只是按照她们的计划,她们应该很需要那笔钱。”云念薇也说不清。
“母亲也说了她们赚钱速度不慢,那笔财宝数量她们迟早能赚到,也就是说那笔财宝只是节省了她们一些精力和时间,我们的财宝于她们而言只是路上的风景,而不是最终目标。”
“换句话说,她们虽然需要那笔财宝,却也没到非那笔财宝不可的地步,可能正因为如此,她们才能如此从容。”
“还有离京前,她们说你出去转转心情可能会好点,好似笃定我们一定会回去。”姜芸然觉得心里有些堵。
要是换成以前的沈兰芝,姜芸然绝对拿了钱头也不回的跑,可是现在,她居然真想带财宝回京,这要是以前的自己知道,绝对会认为自己疯了。
“她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啊,可偏偏我们会如她的愿。”云念薇垂眸道。
她们会带着财宝回去的,既为了能报复姜辰威,也为了……她们的信任。
京城,看到云念薇、姜芸然母女真的离开,陈姨娘等人呢喃道:“她们还会回来吗?”
“会的。”沈兰芝道。
“夫人怎么敢肯定?要知道她们母女再没其他牵挂,她们就是彼此之间最后的弱点,我不信夫人不知道。”阮姨娘道。
“因为这里是她们的容身之处,和她们的家啊。”沈兰芝轻笑道。
说着沈兰芝回去府邸,问:“宫里那边处理的如何了?”
将军府给姜芸然报病,宫里难免派人查看,尤其是大皇子安御钦,总觉得心绪不宁,比宫里其他人都在乎姜芸然这个公主伴读。
所以就算宫里不重视姜芸然,大皇子安御钦也会上心。
“见过将军夫人,奴才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人,不知大小姐的情况如何了?”宫里来人道,一开始对方就自报家门,并且还没亲眼见姜芸然的打算。
“劳烦公公走一趟,我家芸然从小体弱多病,未免过病气给宫里的贵人,只能辜负贵人恩德,还望太后娘娘能准许。”沈兰芝故作忧愁道。
公公没说什么,直接回宫复命,等下次姜永绮从宫里回来,带来太后的态度:允许姜芸然在家养病。
“你们不知道大皇子这段时间脸色有多阴沉,看着真是太好笑了。”姜永绮乐不可支道。
“他会不会发现秘密泄露的事?”姜语如皱眉道,有些担心。
“大皇子目前还住在宫里,等到他从宫里搬出来,一定会培养自己的人手并调查财宝的事,现在距离他从宫里搬出来剩的时间已经不多。”
身处皇宫,无疑限制了大皇子安御钦的发挥,可想而知等搬出宫住,安御钦将可以大展拳脚。
“到时候他要是查到线索,说不定会怀疑到大姐头上,我们该怎么预防?”姜惠嫣忧心道。
“想办法让他永远闭嘴。”姜永绮道。
“就算动手,也得等他出宫了才能动手。”沈兰芝道。
“阿嚏!”大皇子还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自己,心里正期待着快点建府出宫,只有出了宫,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同时他心里也琢磨起未来妻子的人选,于他而言,姜芸然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姜芸然所代表的财宝。
要是他能在成婚前就得到那批财宝,那姜芸然也将失去成为他皇子妃的资格。
他母妃早逝,又不得宠,只能自己为自己多打算。
随着姜芸然不再入宫做伴读,大皇子安御钦开始把目光放到别的贵女身上。
姜芸然再不济也是将军府嫡长女,身份不是一般贵女可比,这样想着,安御钦看到右相嫡长女谢雅楠。
不像姜永绮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人,安御钦不想把自己的野心暴.露的那么快,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有意接近,居然得到谢雅楠冷淡的回应。
毕竟安御钦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登上皇位的机会比二皇子小,谢雅楠身为右相嫡长女,做太.子妃的资格都有,自然不可能把安御钦放在眼里。
姜芸然先前对安御钦和颜悦色是另有目的,谢雅楠可没有需要接近安御钦的理由。
等姜芸然和母亲云念薇带着大批财宝回来,正赶上姜永绮讲热闹。
内容就是安御钦暗戳戳的接近谢雅楠,却没得到谢雅楠多少热情,以至于安御钦现在“因爱生恨”。
看到姜芸然回来,姜永绮唏嘘感慨道:“男人还真是现实啊。”
姜芸然一不在安御钦跟前,安御钦就麻溜的换目标,变脸极快。
“也就是安御钦选的目标不对,他要是换一个小官之女,说不定真让他谋划成功了。”
“可真要是小官之女,也为他提供不了助力啊,安御钦的择偶标准十分清晰,那就是利益最大化。”
“选大姐是为了大姐背后的财宝,盯上谢雅楠是为了拉拢右相,获得右相手中的政治资源,可惜他想的挺美,架不住谢雅楠不配合。”姜语如道。
“我真是看谢雅楠越来越顺眼了。”姜永绮忍俊不禁道。
姜芸然看着谈笑自若的众人有些恍惚,她们是真不担心她们一去不回头啊。
“好了,说说你们这次的收获吧。”沈兰芝看向云念薇母女道。
云念薇娘家埋财宝的地方距离京城并不远,毕竟它的前主人是皇子,采取的“擒贼先擒王”的造反模式,失败后财宝注定不可能运多远。
“那些财宝都是一箱箱没有标记的金元宝,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直接把钱花出去。”云念薇道。
“感谢前辈的慷慨赞助。”沈兰芝由衷道。
金元宝不带标记,肯定是为了方便保密,现在直接便宜了她们。
“哇,这简直就是一.夜暴富啊!”姜语如开心道。
“这笔钱你打算怎么用?”云念薇看着沈兰芝问道。
“是时候把生意拓展到地方了。”沈兰芝笑道。
现在她们名下的产业都集中在京城,可问题是真想成事,肯定不能只在京城打转。
“在京城难免束手束脚,等到了地方咱们能做的事就多了。”沈兰芝挑眉道。
许多事情在京城不好做,甚至做不到,可是在地方就没多少顾忌了。
就像蜘蛛网般,从中心点出发,然后向四周辐射出去。
青.楼、赌坊、珍宝阁、玻璃生意,还有吴家,也收到消息。
其他生意通过瞒天过海、偷天换日的手段,开始去别的地方开分店,用.的还是姚志山的.名头,不过外面那些生意的钱,就不会给姚志山分红了。
吴家,吴锦娟收到消息,特意找机会见了沈兰芝等人一面,“您的意思是,让我回老家开纺织厂?”
“对,纺织厂的事需要你专门走一趟。”沈兰芝对吴锦娟道。
“好,我会带我爹回去老家一趟,相信京城这边我暂时走了也不会出事。”吴锦娟很快答应道,对京城这边的局势很放心。
哪怕她不在,也还有姻亲们,姻亲们就算为了他们的孩子,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并且他们之间有利益冲突,吴锦娟也不担心自己离开再回来会被他们联手架空。
只是听完沈兰芝后面的话,吴锦娟愣住,好半天才回神。
她喉间干涩,“您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妥!”
第59章
江南, 吴锦娟说服自己父亲和自己一起回江南。
正好吴父也想回老家祭祖,把吴锦娟当家的事告诉祖宗一声,祈求祖宗们的原谅。
吴锦娟听到吴父在路上的念叨, 心里冷笑不已。
等回到老家,吴父准备开祠堂, 却没想到迎来的是族人们的怒目而视。
亲戚们斥责吴父,“哪有女娃子当家做主的.道理, 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你最好改变主意,要不然你们一脉今后再也不能祭祖!”
老家的族人没有吴锦娟家有钱, 许多族人也不是很聪慧, 可是他们有杀手锏——宗族。
他们负责主持老家的祭祀, 现在吴父直接被阻拦在外,表明了对他们父女的不欢迎。
这也是吴锦娟带自己爹回来的原因,她辈分太小, 双方真闹起来,不管她有理没理, 世人只会指责她,这就是宗族的力量。
简单来说就是人多势众、用唾沫淹死人。
“同为子孙, 你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合规矩?”吴父抿唇道,尽管他心里对族人有些愧疚, 回来时也决定要补偿族人, 可此时族人们的态度却让他感到恼火心寒。
因为他很清楚族人们愤怒的原因, 他们并不是为他无子嗣感到愤怒, 而是因为吴家家财落到“外姓”手中的愤怒。
他们生气他选了自己女儿、外孙为自己的继承人,而不是从老家过继一个同姓的子孙, 没让家族占到便宜。
发自内心的给予,会让人心甘情愿, 可是不知好歹、贪得无厌,只会让人厌烦。
吴父除了重男轻女,还是一个商人,没有了足够的利益,连独苗儿子的分量都会变轻,更别说关系早就疏远,只剩下面子情的族人。
碍于名声,吴父不会和家族彻底撕破脸,可是之前原本给族人们准备的好处,他们是别想了。
吴锦娟相信自己父亲,留下自己父亲应付族人,吴锦娟就去忙纺织厂的事。
吴家在江南本来就有几家纺织厂,可是回来后,吴锦娟又斥资收购了多家经营不善,快要关门的纺织厂。
这让当地官员难得放下心里成见,对吴锦娟这个商户之女笑脸相迎。
毕竟纺织厂生意兴隆红火,也会增加本地的税收,税收是和官员们政绩挂钩的,他们哪里会把吴锦娟往外推。
既然交了税,吴锦娟也拥有了一些话语权,更别说她的条件还是为了纺织厂。
“大人们,为了让纺织厂更加安稳,不知能否让衙门的差役多去我们纺织厂附近巡逻巡逻?”吴锦娟对当地官员们道。
“这没问题,是应有之举。”官员们一口答应下来,就是吴锦娟不说,他们也会注重纺织厂的安全防护。
毕竟纺织厂里面都是布料,万一发生火灾怎么办,还有就是布还能当钱花,一些偷鸡摸狗的事绝对少不了。
“大人们也知道我和父亲不能一直待在老家,所以我想请一些人管纺织厂,因为她们身份有些特殊,还望大人们通融一二。”吴锦娟有些歉疚道。
官员们互相对视一眼,谨慎道:“不知她们是什么身份?”
“她们是……”
江南富庶,以至于许多人家都有余财,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某种程度上也带来一种“恶劣”的影响。
那就是:贞节牌坊。
因为衣食无忧,所以开始有精神上的追求,就比如男人们死了以后强求女人们守贞。
男人们可以花.心滥情,可是他们的妻子,哪怕他们死了,也必须为他们守着,不能其找其他男人。
这种风气在别的地方是很难想象的,比如边关,因为死伤太多,为了更多的人口,十分鼓励女方再嫁。
谁知就算同一国家,风气也会南辕北辙。
江南的富庶就像女人身上的解锁,它们给予了女人活下去的底线,可同时也禁锢住她们更大的自由。
如果说禁止女方再嫁,是民间自发行为,那本地官员为那些或自愿或被迫守贞的女人向朝廷请示贞节牌坊做自己的政绩,就是来自官方的深层加害。
他们把女人们的苦难变成了一种荣耀,一种可以让男人们追逐而不用损失自己利益,反而会加强自己利益的荣耀。
刀没捅到他们身上,他们当然不觉得疼,反而会兴高采烈的成为帮凶。
于是江南越富庶,对女子的压迫反而更重,因为江南纺织厂众多,有她们一碗饭的活路,所以纵使窒息,她们也还没彻底被逼到绝境。
而就算被逼到绝境,她们也不会有效的自救和反抗,因为从没有人教过她们。
一处坊市里,眉姑神情的麻木回到家里,大门上,是官府颁布的贞节牌坊,随着风吹雨打,贞节牌坊的某些地方已经掉漆,可见年月不短。
几十年枯槁的日子让年少时尚且活泼的眉姑心性变得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平时很少有事能牵动她的心。
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贞节牌坊。
刚回到家,眉姑就听到婆婆气愤的跟家里说起谁谁谁家媳妇得了贞节牌坊,现在那家人走出去腰板挺直,别提多得瑟,“哼,说的好像谁家好像没贞节牌坊似的,我们也有,可是我们像他们那样炫耀了吗!!”
眉姑听到这话,只觉得阵阵窒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把拥有贞节牌坊当成一件好事?哦,因为他们不是守贞的人,当然不知道被迫守贞的痛苦。
“你干什么,还不赶紧回你屋去,你有贞节牌坊还跟外男相处,会让我们家被人说闲话的知不知道!”眉姑婆婆注意到眉姑,当即对眉姑横眉冷对道。
眉姑没有反驳,只是麻木的回了自己屋子,她的屋子门窄窗小,光线暗淡,以至于里面常年有种挥之不去的霉味,很多时候眉姑都觉得自己会在这棺材一样的屋里长睡不起,可惜事与愿违,她每次都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