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次开始，每一次抽到和她实战对练，洛桐的实力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进步着。
仿佛是一种诅咒，他落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无论怎样的努力，依然没有办法追赶上对方。
军校毕业，进入社会之后，洛桐收敛了许多。
因为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完全凭借实力说话，和家世人脉背景同样有很大的关系。
在和白琅交手时，会给点面子让让他。
其实何必要让呢？越让越会得寸进尺。
“早就想这样揍你了，”洛桐拎起白琅的衣领，沙包大的拳头砸向他的太阳穴，“为第九支队死去的同伴。”
一拳又一拳砸下去，拳拳到肉。
白琅满嘴是血，吐出一颗牙齿。
比起肉·体上的疼痛更叫他难以接受的是，在众目睽睽下被压着打却毫无反抗能力。
洛桐打够了，站起身，指挥道：“把门打开。”
白琅突然从旁边人的手中抢过一支枪，在被她如此羞辱过后满心只想着报复回去。
在他扣下扳机的前一秒，一根触手狠拍向他的手腕，巨力活生生打断了他的腕骨。
他凭借惯性扣下了扳机。
奈何洛桐有所察觉，动作灵巧地避开了。
与此同时，能刺破耳膜的爆裂声音响起，金属板碎裂成无数片向外四处飞溅着。
触手在顷刻间占据了警卫军大楼，蓝白相间的墙壁、地面乃至于天花板被紫黑色的触手占满。
明亮的大楼霎时间变得幽深黑暗。
如同置身于地底神秘生物的巢穴。
强烈的精神威压令在场所有人升起一丝恐惧。
程郁央的精神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看向炸个稀巴烂的电梯囚笼。
“高风险罪犯尝试越狱，”白琅用另一只手拍着地面，彻底丧失往日努力保持的形象，“就地击毙！”
和警卫军大楼的混乱相比，小区非常的安静。
关景俊赶到时，第一支队和第七支队的成员，将整栋居民楼围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关部长，”第一支队的队长上前汇报道，“按照要求，已经把楼内所有的住户疏散，可以行动了。”
“你们守住所有出口，防止他逃跑，”关景俊命令道，“抓他的事由我亲自动手。”
警卫军的第一要义是服从命令，无人有异议。
居民楼内的电梯脏兮兮的，关景俊坐到五楼。
他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在警卫军踏入小区时，贺离钧便感知到了一切。
于是他找出程郁央藏起的、他的个人终端和战斗服，安安静静在原地等待着。
“你……”关景俊看到来人后愣了下，“整容啦？”
贺离钧想了想，揭下脸上的仿真人·皮面具。
“从哪儿弄的好东西？”关景俊伸手接过，啧啧感慨，“科技发达到我跟不上的地步了。”
“要不送我呗，我女儿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权当是你这个叔叔送给她的礼物。”
没有一见面就动手，两人甚至拉起家常来。
气氛轻松的，跟多年不见的老友重聚似的。
贺离钧询问：“程郁央没事吧？”
“没事，能有啥事。”关景俊笑眯眯地在桌边坐下来，“不过是用点小手段困住了，可没有动手哈。”
贺离钧安了心，在他对面坐下，说起正经事：“所以……你打算怎么样？”
“抓你回去呗。”关景俊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帝国对待有功勋的守卫军一向宽容，不会严厉处置你的。”
“前提是……你愿意把母石交出来。”
虫兽的范围式变强是受到了某种存在的影响。
圣光研究所将之命名为，母石。
A01小队深入虫巢，付出惨痛代价，取回了母石。
贺离钧却带着母石逃走了。
贺离钧解释：“帝国打算培养新的圣光小队。”
母石同样可以使人类的实力得到迅速提升，圣光研究所申请培养圣光小队2.0以对付虫兽。
“帝国需要更强的武力，来保卫边境。”关景俊缓声，“我们一样接受了基因改造，可大家毫无怨言。”
“母石具有强污染性，受到感染的人，会发生异变，”贺离钧紧抿着嘴唇，“我在报告里说得清清楚楚。”
A01小队的其他成员，当着他的面发生了异变。
异变的Alpha会失去理智，变成怪物。
在反对声中，帝国坚持批准了圣光计划2.0。
“说不定通过实验能找到拮抗污染的办法，或者找到提高实力和保持理智的平衡点。”
关景俊不为所动：“你没被污染，程郁央也没有——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实力提升是因为母石。”
“污染效果是由弱及强的……”
他不曾受到污染，是由于实力过硬。
至于程郁央……她不是本世界的人。
贺离钧解释到一半住了口。
万一帝国让程郁央当实验品怎么办？
用其他人进行实验也不行。
在帝国看来，可控范围内的牺牲是理所应当的。
贺离钧曾参加过基因改造，他是自愿的没有错。
但二者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母石的污染性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他木然地道：“你要和他们站在一边吗？”
关景俊叹气：“一切为了帝国。”
一只巨大的眼睛在屋内浮现。
———关景俊的精神体，强悍无匹，又非常脆弱。
每次使用都会带来不可逆转的损伤。
精神体的损伤会反馈给自身。
最开始，关景俊拥有一双明亮会笑的眼睛。
一年后成为了独眼，三年后彻底变成瞎子。
换上机械义眼后，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很怪异。
医生说继续使用精神体，他会死。
于是关景俊被批准退役，回到家乡西岚城，在警卫军政治部挂了个副部长的闲职混日子。
他没有再动过手，不过也没有人敢小觑他。
“你非要看老队长折寿才甘心。”
话音落地，浮在半空中的眼睛睁开了。
瞳仁颜色竟然是纯黑的，似乎在流泪。
“让我瞧瞧，你的实力还有几成？”
第一支队和第七支队在楼底紧张以待。
“你猜猜关部长能抓住逃犯不？”
“不是说逃犯精神域破碎了吗。”
“你信呀，我不信。”
“是真的，用得到关部长出手？”
西岚城的最高战力其实不是指挥官，是一位盲人。
整栋居民楼发生了微微的震荡，古旧外墙的石灰簌簌下落淋了蹲守的众人一头。
幸好楼本身建造得结实，没有倒塌。
“部长。”有人惊呼一声。
第一支队的队长转过头，看见逃犯手持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抵着关部长的脖颈，挟持着他走下楼。
如果连关部长都打不过他……谁能打过？
贺离钧语气沉沉：“带我去警卫军分部。”
关景俊摆了摆手：“听他的。”
身穿黑色战斗服的男Alpha挟持着关景俊走向大楼，每走一步都有无声的雪花往外飘扬。
驻扎在门口的警卫军举起了枪：“站住。”
属于高阶Alpha的威压令他们双腿颤抖，喘不上气，实力差距太大叫人辨不出等级。
“不要开枪。”被摘了一只义眼，形容凄惨的关景俊，虚弱地咳嗽了一声，“让他进去。”
贺离钧走进警卫军大楼。
一步踏进去，头顶的天花板倏然间产生了无数裂纹，金属板犹如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
一个人影从楼上掉下来，重重摔在地面上。
尾椎骨断裂的声音清脆。
紫黑色的触手继续扩张，将一楼纳入地盘。
程郁央握紧那把她从不离身的匕首，挟持另一个人，踩着触手走到了一楼。
四目相对。
他们挟持人质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程郁央：“…………”
贺离钧：“…………”
“你知不知道，这些材料是非常非常贵的，”关景俊看着惨遭损毁的大楼，一阵心绞痛袭来，声线止不住颤抖，“你们两个人，真是天生一对，祸害一双。”
第036章 谈判
程郁央挟持着洛桐。
贺离钧挟持关景俊。
白琅拖着断掉的双腿在中间的空地蠕动。
画面太过于神奇, 令众人一时沉默不已。
“有什么问题，”西岚城的最高指挥官荀坤姗姗来迟，态度可谓是相当的温和, “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关景俊面色沉峻：“向中心城请求支援。”
“正在请求中，”荀坤叹了一口气，并不乐观，“中心城派了六位SS级的Alpha在赶来的路上。”
“太少了, ”关景俊冷嗤一声, “告诉他们，逃犯的实力可能已经达到4S级别，必须增派支援。”
4S级别……？荀坤倒抽一口冷气。
帝国拥有3S精神力评级的人不过寥寥几个, 至于4S级别的简直闻所未闻。
贺离钧………他抬头看向模样极为年轻的男Alpha, 真的有这样子厉害吗？
“少说点话。”贺离钧手上用力了些，水果刀的刀刃，划破了关景俊的脖颈, 沁出血珠。
与此同时，一枚锋利的雪花洞穿了荀坤的肩膀，在他完全来不及反应的瞬间。
想窥测贺离钧的实力, 却被迅速反制。
双方的差距一目了然。
贺离钧漠然开口：“我要和帝国谈判。”
程郁央纠正说法：“是我们。”
贺离钧转头瞥了她一眼, 飞快收回目光。
“你们俩, 别眉来眼去的。”关景俊笑不出来了, “我现在的脖子又疼又酸，可以松手了不？”
洛桐则是一脸凌乱：“我还见过他。”
虽然脸不完全一样，但仅仅是调整修饰了下五官，面部骨骼结构没有作改动, 是以一眼认了出来。
当时未有发觉，是因为他身上贤惠居家的Omega气息实在是太过浓郁, 和3S级的逃犯沾不上边。
没想到……程郁央竟然是同A恋。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第五支队的成员心情百般复杂，不约而同思索起同一个问题——
程郁央和他，谁在上谁在下？
看起来都很凶残，在床上是做·爱还是打架哟。
荀坤向中心城指挥部传达了情况，特意强调除贺离钧外还有一位疑似3S等级的女Alpha与他同行。
两个人加在一起，中心城的支援完全不够看。
要么抽调第二区和第三区的守卫军，前来实施抓捕，奈何边境战事吃紧挪不出人手。
即使能，帝国也难以承担高阶Alpha的损耗。
最终，中心城指挥部作出回应：同意谈判。
贺离钧放下了水果刀。
关景俊左右拧动了下脖子，重新拾起副部长的派头，甚至绕过荀坤充当起中间的谈判官。
谈判内容涉及到圣光计划，需要保密。
于是关景俊屏退无关人士，内部清场。
一楼大厅，程郁央也放下匕首：“队长。”
“没事，”洛桐满不在意地挥挥手，“我知道你挟持我，是想要在这件事上和我撇清关系。”
经过了一番拉扯谈判，帝国作出了让步。
虫兽失去了母石，实力不会再进化，可以慢慢对付，圣光小队2.0的培养计划彻底废止。
帝国对贺离钧的“叛逃”行径既往不咎。
但作为交换条件，他必须回到第一区。
圣光小队的成员和普通Alpha不同，没有退役说法，只要他仍有余力就得继续为保卫边境战斗。
“这不就解决了？”关景俊结束通信，转头对上前队员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真是个榆木脑袋。”
贺离钧低声道：“他们之前不肯中止计划。”
关景俊：“当时你没能耐叫他们中止计划。”
从虫巢中归来，贺离钧身受重伤，精神域破碎大半，医生断言他今后会失去战斗力。
帝国对待他们其实非常宽容，如果贺离钧安分守己，他会和关景俊一样被遣送回西岚城养老。
他却拼尽了最后一点力量，带着母石逃走。
关景俊觉得他想法太轴，做事不考虑后果。
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阻止。
“算了……”关景俊扶额，“我的眼睛呢？”
贺离钧伸手，一枚机械义眼躺在他的手心。
关景俊拿起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你把义眼的神经接驳口弄坏了！我的眼睛！”
贺离钧抿唇：“是你说要弄得惨一点的。”
关景俊的计划是叫贺离钧挟持他，他悄悄动用自己的精神体给贺离钧加增幅，伪装出实力进阶4S级别的假象，逼迫得帝国不得不答应谈判。
世界上本来是强者为尊，有实力才有话语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