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贺离钧的实力恢复了七成左右，若是先前精神域完全破碎的状况，关景俊至多帮他隐藏下踪迹。
“我没叫你抠我眼珠子！”关景俊不满地嚷嚷，“你在脸上随便划几刀不行吗？”
机械义眼好贵的，他的心在暗自滴血。
“伤口，”贺离钧一本正经，“会愈合。”
关景俊脖颈上的刀伤，已经愈合如新。
他们经历了基因改造，是同样的体质。
“我不管，你必须赔。”关景俊痛心疾首，“还有警卫军大楼的损毁费用，我得叫程郁央给我赔！”
“不关央……她的事，”贺离钧顿声，“我来赔。”
关景俊眯起眼睛：“你有多少钱？”
贺离钧打开了个人终端，在边境击杀虫兽会有奖金，他击杀过两位数的母虫，存款相当丰厚。
关景俊看了一眼：“勉勉强强够修缮的费用……”
贺离钧又道：“不能全部给你。”
关景俊：“………？”气死他得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说你救他干什么！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
关景俊笑眯眯揽住祸害的肩膀，重新介绍：“这位是帝国守卫军A01小队的贺离钧。”
是守卫军，不是逃犯。
所以程郁央窝藏逃犯的罪名不再成立。
第五支队的队员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荀坤拍了拍手，出来打圆场，“大家有事在身的各自去忙吧。”
听意思是要大赦天下，对今天的事既往不咎。
刑事部和装备部的成员撤离现场。
幸好食堂没有受到摧残，不耽误他们吃午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
白琅气急败坏地捶着地。
程郁央没有下狱？
他白挨了一顿打。
甚至没人记得把他给扶起来！
贺离钧走到程郁央面前站定。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
好不习惯在清醒的时刻，和程郁央相处。
怎样的表现，才算是正常呢？
贺离钧找了间没人的会议室：“我有话和你说。”
程郁央跟进去，在对面坐下。
依然是沉默，不知如何开口。
程郁央假装不清楚他早已清醒、一直在假装的事实，给男人递了一个台阶：“你全部想起来了？”
“嗯。”贺离钧应声。
有了第一句，后面的话语便能流畅地说出口了。
“我们在一起，经历过很多事。”他仔细斟酌着开口，“我想说的是……我不恨你了。”
“当初说好的，你救我的命，我付给你报酬。”
他打开个人终端，给程郁央转账三百万帝国币。
程郁央歪头：“什么意思？”
“意思是，”贺离钧说，“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不愧是反派，清醒后的模样尤为可恨。
说的话令程郁央想要打断他的双腿，拷住他的双手，给他的脖子套上项圈，用触手拔出他的舌头。
将他锁在屋子里，什么地方都不许去。
叫他一直恨着她，没有余力想别的事。
早知如此，对他干的事应该再过分些。
看贺离钧有没有宽容的胸襟，对她说一笔勾销。
心头燃起了无名火气，并且越烧越旺。
程郁央一字一顿地问：“你想好了？”
威胁的语气，贺离钧却无知无觉：“嗯。”
在来的路上，他想得清清楚楚。
“好。”程郁央收下转账，起身离开。
央央生气了，他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贺离钧茫然地想。
房门重新打开，是央央又回来了吗？
贺离钧猛然转头，进来的是关景俊。
“你俩，”关景俊挤眉弄眼，“真是情侣呀？”
守卫军全部是Alpha，偶有内部消化的情况。
但贺离钧以前可是个铁直男A，高不可攀。
贺离钧硬邦邦地答：“不是。”
“你失踪的两个月发生了什么故事，”关景俊的八卦之心和小宇宙一样熊熊燃烧，“说来听听呗。”
在他的不断追问下，贺离钧简要交代了一部分。
“有一点我比较好奇，”关景俊听得认真，脸凑过来，“你当时是个通缉犯，她为啥要捡你回去？”
话音落地，贺离钧用一种古怪的、不可思议的，仿佛他的疑问全然是废话的表情看着他，
“当然是因为，”他掷地有声，“她对我一见钟情。”
关景俊：“噗——”
程郁央那样的Alpha，会对别人一见钟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奈何贺离钧一副确信至极的模样，反过来教关景俊产生了怀疑人生的念头。
“好……当程郁央对你一见钟情了。”关景俊顺着他，口中兀自嘀嘀咕咕的，“那她对喜欢的人，未免太残暴了，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
“你不懂，”贺离钧的眼眸微微低垂，“央央年纪太小，过去吃了太多苦。”
他窥探到的记忆有限。
只能从零碎的片段中拼凑出，程郁央十五岁的时候，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母也去世了。
十五六岁，三观尚没有定型的年纪。
突遭变故，行事暴戾亦是情有可原。
“谁小的时候没吃过苦？”关景俊愕然。
程郁央是贫民窟出身，童年艰苦没错。
但圣光小队的人大都是贫民窟出身啊。
要论年纪小，他这个年纪最大的不提，贺离钧进入圣光研究所时不过十来岁，吃得苦不比谁少。
“你不懂。”贺离钧固执地重复，“你不许说她。”
“嘿。”关景俊起了叛逆心，他非说不可了，“我看程郁央有变态的潜质，搞不好以后会成为罪犯。”
贺离钧安静地注视着他。
而后伸手，把他的另一只眼珠给抠了下来。
关景俊：“………我杀了你！”
“神经接驳口没坏。”贺离钧又给他安回去。
“好好好，你既然这么喜欢人家。”关景俊气得发笑，“干嘛不叫程郁央跟你一起加入守卫军。”
“央央不适合去边境，”贺离钧答，“太辛苦。”
“我说，”关景俊遭不住了，捧住他的脑袋左看右看，“莫非你也被母石污染发生异变了？”
第037章 撞见
程郁央没心思回家, 干脆去住了酒店。
凯思锐酒店的次顶楼豪华套房，住一天两万八。
程郁央眨了眨眼睛，不带有一丝犹豫地付了钱。
既然都一夜暴富了, 干嘛不用来享受？
程郁央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在警卫军大楼打架消耗了太多精力，需要休息。
醒来后叫个酒店服务，就有穿着制服的侍应生, 用小推车将她在菜单上点好的美食, 送进屋内。
上次白珏请吃的牛排味道不错。
程郁央一口气点了八盘填肚子，不带看价格的。
豪华套房无愧于“豪华”两个字，除了几间大卧室之外, 还有书房和会客厅, 以及一个娱乐包间。
包间提供全息游戏舱，超高度模拟，尽情畅玩。
程郁央挑着进了一个情感体验类游戏。
上来便是四位Alpha帅哥, 身份分别是某集团总裁、当红大明星、神秘科学家和警卫军小队长。
他们有个统一的目标：攻略玩家获得玩家的芳心。
身为攻略对象的程郁央：“…………哦豁。”
挥霍无度，醉生梦死，这不就是她梦想中的生活？
程郁央玩累了, 来到上百平的空中泳池。
体积庞大的触手泡在水里, 高温令水变得热气蒸腾, 额外体验到了泡温泉的感觉。
水汽遮掩住了她的面容, 看不清楚表情。
“宿主，别摆烂嘛。”系统冒出来，“你们分开后，反派的好感度提升到了75, 说明他心里有你。”
“是吗？”程郁央双臂舒展，抬头看天。
如果系统有形态, 大约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所以宿主一定要加油完成拯救任务。”
“为什么？”程郁央似笑非笑，“他和帝国已经谈和了，又怎么会有黑化的事情呢？”
系统沉默：“…………”
“行了别装死，”程郁央回，“我知道你不是系统。”
系统反驳：“宿主不要胡思乱想，我当然是……”
“再装，”程郁央语气淡然，“我会把你揪出来，浑身上下的骨头一根一根敲碎，烧成灰扬到海里去。”
“我没有骨头。”系统的机械音居然带上了些许羞涩，“不过宿主是如何发现的？”
程郁央毫不客气地评价：“你的业务水平太垃圾。”
让宿主去完成危险的任务，竟然不带强制性的。
谁会听啥是啥、任劳任怨地干活？
系统讪讪：“我哪里敢？”
以程郁央的性格，好声好气哄着尚且犹豫要不要救，强制要求恐怕当场拿刀将反派捅死。
“也没说给任何好处。”程郁央补充道，“叫驴子拉磨，还得给根胡萝卜挂在眼前呢。”
“当时没想起来。”系统不好意思地回，更主要的原因是探索不到宿主的喜好，更不敢大言不惭说许愿。
万一宿主要求复活亲人，就太超出它能力范畴了。
程郁央淡淡地“嗤”了声。
尽管系统当场给她编撰了一百万字的剧情，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相信它的鬼话。
除了“反派会毁灭世界”这个要点。
因为程郁央感受到了——
贺离钧身上微弱的、来自末日世界的能量波动。
考虑再三后，才把他给捡回了家。
“但我没有撒谎，”系统极力辩解，“本位面确实是小说衍生出的小世界，原著剧情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和当前的局面，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猜到了——架构和设定的“小说化”不提，语言相同，生活习惯和各类事物重合度也未免太高。
程郁央点了点下巴，示意它继续往下说。
“按照对未来的推演，”系统详细地解释，“贺离钧会让警卫军抓住下狱，帝国为逼迫他交出母石用了刑。”
和先前说法相差不大，“他会摧毁一二三区的防线，但不是黑化的缘故，而是受到了母石的污染。”
程郁央：“原来你们叫它母石。”
ABO世界叫母石，在末世有另一个名字，陨石。
程郁央永远记得那一天，一块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她的家乡、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市，溅起无数的星尘致使整座城市的人受到了污染。
明明是难得的周末时光，父亲起床弄了丰盛的早餐，母亲梳了精致的盘发，打算带她出门踏青。
顷刻之间，他们便异化成了怪物，扑过来要吃她。
发生异变的人称之为初代种。
受到污染却未发生异变的人，自身会觉醒天赋能力，即是世俗意义上的异能者。
显然ABO世界的人不清楚它的利害。
尤其是贺离钧，笨得要死，偏偏狗胆包天，竟敢把母石藏进自己的精神域中，以至于域生生被震碎了。
活该，程郁央面无表情地想。
“是的，”瞒不过她，系统挑明了说，“宿主应该知道，母石的污染性是在不断提升的……”
程郁央明白它的意思。
贺离钧自以为藏起母石便能隔绝污染效果，实际上，只要母石存在于他的精神域，污染是早晚的事。
唯一的例外是程郁央。
因为她是已经遭受过一次污染、幸存下来的人。
系统说她是天选之人，情真意切，绝没有撒谎。
拯救的目标从来不在于贺离钧。
救下他、助他逃过抓捕，帮他修复精神域……一切行动的背后意义皆在于避免他受到污染。
污染会使人的实力呈几何倍提升，一个3S级强者，受污染后真的有摧毁边境防线的能力。
程郁央喃喃：“我没有精神域。”
但凡她有域，一切将迎刃而解。
径直接手母石镇压在域中完事。
奈何六阶、七阶，升到第八阶，程郁央依然没能构建出属于自身的精神域。
系统喏喏：“或许到了第九阶……”
程郁央不耐烦地打断：“行了，我心里有数。”
面对凶神恶煞的宿主，系统叫苦连天，不敢吱声。
“还有两件事，”程郁央想了想，又问道，“注册身份时我的第二性别归类为Alpha，你干的？”
系统：“是的，方便宿主日常生活。”
强大的Alpha才有精神体是共识。
“我杀他的时候，其实你是在的对不对？”
“…………”系统承认了，“我推演计算了数种可能性，没有更好的法子能逃过追捕。”
所以干脆装死，放任事态自然发展。
程郁央微笑道：“我记住你了。”
系统：“…………………嘤。”
理通了来龙去脉后，程郁央却也不着急，完全没有丁点儿要拯救世界的使命感，继续悠哉悠哉地泡温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