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紧皱的眉头又松开了,他的小六虽然调皮了些不过是个孩子,隆科多一个当阿玛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也不嫌害臊。
“他们两个本来就有旧仇,言语上有些冲突打架也正常,各训斥一顿就算了。”康熙开始当起了和事佬。
听到这乌雅氏心里啐了一口,继续道:“若只是言语冲突便算了,可隆科多身边的一个妾身都敢以长辈的身份自居,点名道姓让几个阿哥叫她表婶,又说要把她家侄女塞给四阿哥,
隆科多大人即是万岁爷的亲表弟,又是朝中肱股之臣,身份尊贵,四阿也哥受过孝懿仁皇后的照拂,臣妾想着不如让四阿哥受点委屈罢了,日后万岁爷再给他挑些好的侧福晋。”
康熙脸色一下沉了下去,摔了手中的折子,“荒唐,你是胤G的亲生母亲,就这么害你儿子的吗?娶一个妾室的侄女为福晋?你让他的脸往哪搁?你让朕的脸往哪搁?”
乌雅氏小声抽泣起来,一双杏眼含着泪花显得格外楚楚可怜,“臣妾也没有办法,臣妾家里阿玛弟弟都不中用,几个阿哥年纪都还小,臣妾只能这般护着他们了。”
康熙被她哭的心软了,亲自把人扶了起来,拿着帕子替她擦眼泪。
“隆科多身份再尊贵,有朕的儿子尊贵吗?你也是个胆小的,一个妾室就把你吓成了这样。”
乌雅氏半依偎在康熙怀里,小声道:“臣妾听了不少那李四儿的传言,她在家中把正室欺负的都不敢吭声,谁家有宴席她必然去,若有谁不顺她心意,隆科多就会找那家人的麻烦,臣妾家中阿玛年纪大了,弟弟又没出息,原想着让他们忍着便是了,哪里能给万岁爷添麻烦。”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通报声,大阿哥六阿哥带着隆科多李四儿进宫了,康熙眉头一皱,宣人进来了。
胤祚快步进了御书房瞧见乌雅氏微微惊了一下,然后扑到康熙身边,抱着康熙的胳膊就告状,“阿玛要给四哥做主,隆科多他们今日侮辱四哥,还想四哥娶他妾室的侄女。”
康熙看了一眼头破血流的隆科多,他身后还躲了个瑟瑟发抖的女人,“隆科多,朕管不着你的后院,你却纵容妾室侮辱几个阿哥,你还想让她叫朕一声表哥吗?”
隆科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康熙的腿就嚎:“表哥,你饶了她吧!她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女人罢了,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六阿哥竟这般认真,强抢臣的妾室,把我们二人强行掳进宫里,表哥我姐姐若在,定会为我做主啊!”
胤祚咬牙切齿地盯着满嘴跑火车的隆科多,这厮竟然打起了感情牌。
“汗阿玛,他们之前的口角可以说是误会,但是后来隆科多和六弟打了起来,六弟原本被四弟叫住了,那隆科多竟然趁着六弟不注意抬脚就要往他命门上踹去,若不是儿子去的及时,今儿六弟怕是要被抬着回宫。”一旁的胤A又在旁边加了把火。
康熙脸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周身的气势压的隆科多止不住的颤抖。
“万…万岁爷,是六阿哥先强抢臣的妾室,臣气不过才跟他打起了,根本没伤着六阿哥。”
胤祚反驳道:“你胡说,我哪里抢人了,不是她自己说要把自家侄女嫁给我四哥吗?既然她这么想,我就带她来见我阿玛,怎么到你嘴里又成了强抢。”
康熙拍了一下桌子,直接叫来了侍卫,“把他们二人拖下去各打四十大棍,隆科多,念在你姐姐的份上,朕饶了你这次,这个妾室你自己处理,处理干净。”
李四儿娇娇弱弱叫了声“爷”,隆科多连忙把人搂在怀里,向康熙求饶道:“表哥,你就饶了四儿吧!她身子骨弱,根本不禁打,你要打就打我吧!”
康熙冷笑,“拖出去打。”
康熙的话音刚落,进来几个侍卫把人拖了出去,不一会外面就响起了哀嚎声,声音持续了约一刻钟,最后晕过去的隆科多李四儿被康熙派人送回了佟家。
御书房里上完药的胤祚瞧了眼外面还早的天,忙对康熙说:“阿玛,我该去参加表哥的婚宴了。”
乌雅氏瞪了他一眼,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道:“你刚在你舅舅家惹了事,这会又过去干嘛?”
胤祚求助的眼神看向一旁的胤A。
胤祚:大哥救命啊!
胤A:………
“汗阿玛,德娘娘,儿子正好要出宫,把六弟也带上,闹了事总得去安抚乌雅家一下。”
胤祚就这样被胤A带出了宫,胤A把人送到了乌雅府门口,自己骑着马往大福晋娘家去了。
胤祚跟着下人先去了后院跟乌雅夫人请安,被乌雅夫人拉着问了一会话,才放他回前院,宴席刚开始,胤祚跟哥哥弟弟一起坐在了主桌上。
“哥!”胤_举起自己啃了一半的番茄递给胤祚,小团子刚才没见着六哥,闹了好一会,这会见着了恨不得黏在自家哥哥身上。
不一会新郎出来敬酒,胤G兄弟俩都同他不熟,只礼貌寒暄了几句,新郎随即转到下一桌敬酒。
宴席结束,胤G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两个弟弟上街玩去了,出了东大街再走一段就是观音寺街,街上尽是繁华烟火气息。
两边都是酒馆茶楼作坊,铺子前面的空地上是卖各种东西的小摊贩,背着糖葫芦的小贩沿街叫卖着,一时间胤祚怀里的小团子都看不过眼来。
“这个帽子适合小十四。”胤祚停在一家卖各种帽子的小摊前,取了一顶憨态可掬的虎头帽戴在胤_头上。
“小公子戴好真好看!就像画上小仙童。”一旁的小贩不要钱似的夸了起来。
小团子不耐烦地扯下帽子,指着一旁卖糕点的摊子啊啊叫了起来,“吃!”
胤祚抱着他去了隔壁摊子,后面的胤G拿着帽子让苏培盛付了钱。
“小公子,这是条头糕,给弟弟买个尝尝?”小贩热情地招呼几人。
小团子半个身子几乎探了出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软糯糯的条头糕不肯挪动半步,一旁的何柱忙拿了钱给小贩,先拿了一个吃。
胤_眼睁睁看着何柱把糕点塞进自己嘴里,气鼓鼓得瞪着一双滚圆的大眼睛,“四哥,窝要吃!”
乳母忙拿了一个递到他嘴边,这才安抚住了小团子,胤祚把人交给乳母,也拿了几个不同口味的吃了起来。
兄弟三逛吃逛吃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暗,街边的摊子上已经挂上了灯笼,为昏暗的街道添上了点点星光。
“我们该回宫了。”胤G叫住了两个恋恋不舍的弟弟。
胤_拉着胤G的手指着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四哥,窝要玩。”
胤G一把抱住他塞上了马车,拉着胤祚也上了马车,马车调转了车头往皇宫方向驶去。
另一边佟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佟家大爷被打了四十大板送回佟家时,人已经晕了过去,隆科多的额娘赫舍里氏也险些哭晕了过去。
“我的儿啊!都是那个狐狸精害了你,好好的怎么万岁爷怎么就罚你了?”
被太医扎了几针的隆科多清醒过来了,迷茫地看了屋里一圈,突然强撑着要起来,“额娘,四儿呐?太医去看过吗?”
赫舍里氏要被隆科多气死了,抬手也舍不得打,只能流着泪诉苦,“你如今还念着那个狐狸精,要不是她口无遮拦惹怒了万岁爷,万岁爷又岂会打你板子。”
隆科多挣扎着要起身,却不小心扯到屁股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自己一个八尺男儿都受不了的疼,隆科多更担心李四儿了。
还有胤祚,若不是这小子使坏,他们根本就不会被康熙打板子,隆科多气得直咬牙,他总有一天会报仇雪耻。
“胤祚!老子他么的不会放过你的,迟早有一天弄死你。”
隆科多一番发言吓得赫舍里氏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又将下人都赶了出去,咬着牙警告他,“你疯了,谋害皇子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想害死一大家子人吗?”
隆科多布满血丝的眼睛闪过一抹狠毒,他原本就是想羞辱胤祚一番,没想到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回了宫里告状。
“额娘帮我去看看四儿吧,您若不去,我就不喝药也不让太医看伤。”比起报复胤祚,隆科多更关心李四儿的伤口。
赫舍里氏被儿子的撒泼的行为很是无奈,却又真怕他不治伤,连忙应下了,叫来了丫鬟伺候,赫舍里氏出了屋让人叫个大夫跟着她去李四儿的房间。
隆科多喝了药趴在床上休息,余光突然瞟到一个孩童的身影,皱着眉头让人把他提进屋里。
“你来这做什么?”隆科多厉声道。
瘦瘦小小的岳兴岱看不出已经七岁多了,他低着头怯懦道:“额娘病了,我想让太医去瞧瞧!”
隆科多一见他畏畏缩缩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随手拿起杯子就往他身上砸去,滚烫的茶水染红了岳兴岱的胳膊,他依旧低着头不敢动弹。
“你来了也不问问你阿玛如何了?你姨娘有没有事?你额娘成天就是装病示弱,病了这么久也没见她病死。”
第六十四章
岳兴岱低着头不敢出声,他额娘说过幼时阿玛对他也是不错的,可是那个女人进府后一切都变了,额娘时常被阿玛训斥打骂,就连那个女人都敢打骂额娘,他为了额娘不受欺负去找玛嬷,玛嬷一开始还帮着额娘,时间长了也不太管他们院里的事。
那个女人接管了后院,克扣他们母子的月钱用度,他是嫡长子却被庶出的弟弟骑在了头上,家里的丫鬟仆从都能随意欺辱他们。
随着隆科多一句滚字骂出口,岳兴岱躬身行礼后退出了屋子,朝小赫舍里氏院子去,途经李四儿的院子,只听见屋内抑制不住的哭声,岳兴岱扬起嘴角,心里涌入更多兴奋的情绪。
小赫舍里氏瞧见儿子身上的茶渍忍不住红了眼眶,强撑着坐了起来,原本白皙饱满的脸颊因为多年来的虐待消瘦了不少,皮肤也不再那般白皙光滑。
“咳咳…你阿玛心情不好,你不应该凑上去的,额娘没事的,再养养就好了。”小赫舍里氏小心替儿子清理身上的茶渍。
岳兴岱常年木讷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他对小赫舍里氏道:“额娘,我听说万岁爷要阿玛把那个女人弄走,以后她不会再欺负您了。”
小赫舍里氏摸了摸他的脸,平静如水的心里没有一丝波动,这话从李四儿第一次僭越,婆婆就说过要把人赶出去,赶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成功过。
“你阿玛怎么舍得,他又是万岁爷的亲表弟,等过些日子事情淡了下去,他去求求万岁爷,或许李四儿又不用走了,这些日子你不要去招惹那个院子的人。”小赫舍里氏细细叮嘱着儿子。
夜色渐沉,岳兴岱回了自己院里休息,额娘和阿玛的话在他脑子里不断重复,额娘无人帮扶只能为了他硬撑着,阿玛视他们母子为仇人……
第二日用过早膳,岳兴岱带着随从悄悄出了府,府里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隆科多身上,自然不会注意到小小少年会偷溜出府。
岳兴岱去了药铺给小赫舍里氏抓了药,又买了些易克化的糕点,才带着随从往回去。
再穿过一条巷子就能到佟家的西角门,岳兴岱让随从把东西藏了起来,免得一会被人翻了出来。
经过一辆马车,岳兴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没有哪家的角门在这个方向,却停了一辆马车。
“岳兴岱?”马车里的人开了口,岳兴岱身子微僵,一旁的随从把人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马车。
“我家公子是佟府的嫡长子,您是哪位?”
马车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他手里是一个药包,“你阿玛身子好了后,你们母子的日子怕也不会好过,这个东西可以让你阿玛永远好不起来。”
岳兴岱迟疑了一会,迅速拿过药塞进怀里,一旁的随从瞪大了眼睛,拽着岳兴岱的胳膊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远去的马车。
回了院子,随从劝道:“公子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就这样拿了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福晋和公子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若是被发现了大爷非杀了我们不可。”
岳兴岱眼里是浓稠的黑色,盯着随从好一会才说:“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不过是怕他纠缠,对了,你先回去歇着,我去把药给额娘。”
随从也不疑有他,行了礼就回自己房间去了,岳兴岱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多,随从是他额娘的陪嫁,虽然可以信任,却不得不小心,岳兴岱眼看着人进了屋,然后悄声走到门口把门锁上。
随从不认识马车上的人,但岳兴岱认出来了,即便那人声音压的很低他也听出来是宫里内侍,再加上那人伸出的手腕骨节小,更让他确认是宫里出来的内侍。
六阿哥?不……六阿哥年幼根本想不出这样的法子,那便只有德妃了。
岳兴岱踏进小赫舍里氏的院子,心里念道六阿哥同他一样,有个十分爱他们的额娘,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
屋里发出一声痛呼声,岳兴岱脸色一变,慌忙跑进屋里,被打了四十大棍的李四儿还不停歇,稍微好些了就让人把她抬进了小赫舍里氏的院子,指挥着小翠掌掴小赫舍里氏。
院子里的丫鬟嬷嬷被李四儿带来的人狠狠压制住,根本无人能阻拦李四儿,岳兴岱猛地撞开小翠,一双黝黑的眸子死盯着李四儿。
李四儿尖叫起来,指着岳兴岱大喊:“来人,给我打死这个野种。”
李四儿带来的丫鬟嬷嬷迟疑着不敢动手,她们府里这位正室无人帮扶是真的,但大公子却有老爷福晋在身后,自然无人敢打。
“你跟你那个贱人娘一样,是不是你们在外面告我的状了,才将我害成这般模样,等我好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李四儿狰狞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疯狂。
岳兴岱护在小赫舍里氏身前,“万岁爷已经开了圣口,要阿玛把你赶出府去,你还敢来害我额娘!”
李四儿闻言一张小脸更加扭曲,若不是这会动不了,她非要撕了这个野种的嘴。
“大爷不会赶我走的,等我好了,我要将你们母子俩折磨至死,你额娘的位置应该是我的,你的位置应该是我儿子的。”
岳兴岱抽出柜子里的一把大剪刀,朝李四儿几人挥舞着,“滚,都给我滚!”
赶走李四儿之后,岳兴岱让丫鬟拿着他抓回来的药去煎,他拿着药膏动作轻柔地给小赫舍里氏上药,看着额娘高高肿起的脸,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额娘放心,儿子会保护你的。”
守着小赫舍里氏睡下,岳兴岱才离开,转身去了祖母赫舍里氏的院子,赫舍里氏正在和佟国维闲话。
“听说那个女人又去赫舍里氏院里闹腾了?既然万岁爷发了话,寻个时间就将人送出去,免得夜长梦多。”佟国维催促道。
赫舍里氏脸色难看,觉得侄女丢了她们赫舍里氏的脸,一个妾室罢了直接让人打出去就是,还能让人欺负到自己院里去了。
赫舍里氏却从未想过李四儿敢这般做,完全是因为她儿子在一旁支持,否则就是借李四儿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不能把人送走,否则咱们儿子如何能受得了,他现在还受着伤不能折腾,反正万岁爷日理万机也没空管臣子院里的事,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人装作是李四儿连夜送出城去。”赫舍里氏舍不得儿子伤心,索性想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