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杀人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恐惧的是面对他们的死亡,而不是夺取这个神经病的生命。
我又回到了那些镜子前。
我在思考。
也许一开始我的方向就错了,这件事的解决方法真的如同那个白头发的表叔所说的那样简单。没有什么需要伤脑筋的,只要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就可以。
我开始怀疑他是我妈家的亲戚了。
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法,只是缺少这么做的条件。体育八百米都擦边过的女高中生,显然没有实力与成年男子搏斗。
然后我就拿到了玛雷指环。
我的人生不存在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种事,但一切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推着我向前走。
让我注定要杀死这个男人。
这种宿命论的论调,不太适合我这种拥有在平行世界随意穿梭能力的人。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从这些镜子中抬起了头,我才发现这个万年不变的空间里,忽然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另一边原本漆黑一片的落地窗亮的如同白昼,还突然多出了一个男人。他像个聚光灯,点亮了我原本看不到的那一面。
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太过震惊的我一时间没想到这意味着什么:“这里居然也会有人吗?”
对方不再踱步了,僵硬的发音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和我说话的艾莉亚,甜丝丝的嗓音像是刚喝了一杯全糖的布丁奶茶,腻得让人发昏。
“你是谁?”
我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二次元的白毛男人,脸上那个倒皇冠的刺青犹如是哪个动漫片场刚走出来的新潮流,紫罗兰的瞳孔浅得要命,再高级的美瞳也整不出这种效果。
像是哪个异世界走出来的妖精。
烦躁的心情尚未完全平复,浑身的血液现在才开始翻涌,忍着恶心的我条件反射道:“不想告诉你。”
白发的男人好像有点受打击,人却越走越近了,那种视觉的冲击力成倍增加,更要命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一直在笑。
他被那个落地窗死死地拦在了另一边,脸上的笑容倏然失去了灵魂,对我而言已经称得上妖冶的俊脸变得有些阴沉。
这么显著的特征,只要是人类,迟早能找到。
除非他真的是妖精。
于是我迅速地找了一个镜子逃走了。
后面的事情变得出乎意料的简单,那个精神病被我倒进了垃圾箱,我的生活恢复了想要的平静。
大约过了一个月,我决定去趟意大利,把戒指还给艾莉亚。
毕竟平凡的我完全用不上这么危险的东西。
买了彩票的我又成了富婆,背着家里偷偷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正在机场办登机牌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我爸妈的车祸电话。
事故报告写的是一辆大卡车急转弯,视野盲区恰巧没有看到他们两个的电瓶车。
开什么玩笑。
我起初觉得只是意外而已,可能这个世界线本身就有问题。
可我没想到就连意外的种类都是那么的五花八门。倒带的二十多次里,最夸张的一回是我爸走在大街上,被一个花盆砸死了。
死神来了都不敢这么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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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罗马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雨季。
没有晚霞,没有阳光。
租了一辆保时捷,突然想起我没有意大利的驾照,又临时从店里找了个司机。
然后我就被扔在了半山腰。
好心的司机临走前给了我一把伞,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往前多开一米。
这我和叫出租车有什么区别?
“出租车只会把您送到山脚。”
“……”
不仅仅是城堡,整座山都是属于基里奥内罗家族的私产。
车开走前,还能隐约听到好心的司机挣扎着解释的声音:“我可不想吃枪子。”
等我徒步走上山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城堡里的星星灯在不停地闪烁着,细碎的雨滴冲破了雨伞的屏障,无声地落在了我的眼睛里。
伽马说在城堡门口捡到我的那天,就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说完他就被锤了。
艾莉亚那天刚好不在总部,回来后就看到被淋成狗的我,冷笑着质问这位金发硬汉:“我不是让你到街上去接茉莉的吗?”
这还是第一回见到她生气,那个表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差不多的人,不太高兴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眼神。
虽然看上去还是在笑。
金发硬汉理亏又头疼地解释道:“外面下雨,车在半路抛锚了。”
我怀疑伽马是什么载具破坏大师。
我说:“下次不要再开法拉利了。”
他不解:“你怎么知道我开的是法拉利?”
我说:“在门口看见的。”
他居然接受了这个解释。
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艾莉亚连有个女儿这种事都能够瞒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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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留在了基里奥内罗的城堡里。
艾莉亚这次没有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就像收养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伽马并不记得之前世界里和我发生的事情,看到我这副凄惨的模样,反而是态度和缓了很多。
尤其在听说我父母意外身亡之后,他还抓来了一只黑猫送给我。
我没想到他还是个有着花不完同情心的好人,刚想道谢,结果他说。
“单纯觉得你们两个还挺像的。”
这次我没有动手,那只奶声奶气的黑猫陡然给了他的俊脸一爪子。
身手矫捷的成年男人没费力气地躲过了奶猫的袭击,在他出手逮住弱小无助的小动物之前,我问道:“猫叫什么名字?”
伽马说没有名字。
“前几天雨下得太大,那窝猫都死了,只剩了它一个。”
我戳戳它的脑袋:“那就叫安德鲁吧。”
他好心说明道:“它是只母猫。”
“安德鲁。”
它开心地喵喵叫了一声。
伽马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我之前熟悉的模样,头疼地离开了我们一人一猫。
傍晚的时候,艾莉亚找到了我。
她没有找到我那个所谓的表叔任何消息,他就像一个不存在的幽灵,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白色头发,紫色眼睛,脸上还有一个倒皇冠刺青的男人。”
艾莉亚的反应突然变得非常奇怪,意味深长地反问道:“茉莉想要找他做什么呢?”
既然都能出现在那个空间里,我想要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我的问题。
直觉告诉我这句话似乎不应该说,同样对谎言非常敏锐的艾莉亚又不会接受我的敷衍。
她看到我语塞的模样,冷静地说出了实情:“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见到他的,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个人。”
“茉莉,不要靠近异世界的人。”
她的警告严肃又认真,好像从我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抓着我的肩膀道:“尤其是这种男人。”
哪种男人?
怎么听上去哪里怪怪的。
叛逆期没走完的我,当天夜里就偷偷回到了那个时空裂缝里。
果然又看到了这个翘着一头白发的男人。
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哪里可怕到需要警告我,什么撬落地窗的想法我之前也有过,不过这玩意根本打不开。
如果能屏蔽一下他关于爱情的无聊发言就更好了。
这方面百分之九十的意大利男人都比不上那个载具破坏大师。出门买冰淇淋的十分钟里,我能遇到起码三种不同的搭讪方式。
不会超过三句话,他们就会说遇到了爱情。
我被一见钟情的频率在意大利一文不值。
我只是非常好奇异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但和这个叫做白兰的男人短暂地交流后,发现和我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
就连世界七大奇迹都一模一样。
从那天起,我的睡前活动多了一项,听这个男人絮絮叨叨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就算是闲聊也很有意思。
因为他说话真的好听又助眠。
其实在艾莉亚的警告后,我下意识地隐瞒了一部分信息,虽然是永远不会见面的网友,但也要留给彼此一点空间。
他最大的优点,是经常能给我一些中肯的建议。
包括怎么养猫。
“养花我也很擅长哦,我之前可是在庄园里亲手种了玫瑰。”
白兰说到这里,突然遗憾道:“可惜带不进来这里。”
我无所谓道:“算了吧,反正我也收不到。”
他又拉长了独特的嗓音,笑嘻嘻地说道:“这可说不定。”
在基里奥内罗的这段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光阴飞快地跳过了好几年。
我还是没有等到白兰的玫瑰花,反倒是终于见到了另一个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男人。
他说:“莉莉,我是来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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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社会死亡
“莉莉,我是来帮你的。”
迎着光的镜片遮住了他全部的眼神,只看见微微上扬的嘴角。
在跳跃这么多次世界线后,我无比确信自己并没有这么一个表叔。
这个男人比异世界的白兰还要神秘,目的不明,出现的时候总是说着没有主语的谜语。
还会出一些听上去就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馊主意。
在时间线向后推移的七年里,我距离普通人的范畴越来越远,还发现了平凡生活根本用不上的各种高危天赋。除了读书,我的天分都可以说是相当高,尤其是当黑手党这一方面。
这么漫长的时间,我几乎要忘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你到底是谁?”
“莉莉居然把我忘了。”
他“唉”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是你的表……”
“不要说这种无聊又滑稽的废话了。”
我早就不是没出社会的大学生,也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方式回答我的问题:“连名字都没有的人,几年过去了,你看上去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的变化倒是挺大的。”
紧张的情绪完全没有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过,颓丧又懒散的气质配上他清秀的脸,完全意想不到他会是个极端危险的人物。
“名字吗,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叫我白表叔,张表叔又或者王表叔,随你喜欢。有一点我可没有说谎,我们真的是亲戚。”
“呵呵。”
要不是直觉动手可能会出事,我已经掏枪了。
“不要杀气这么重嘛。”
他笑眯眯地撂下惊雷般的一句话:“我找到办法救你的父母了。”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冰冷地吐出一句话。
“给你最后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嗯,确实沉稳了不少。对我所说的真实性你可以进行判断,这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吧。”
慵懒的气场蓦然消失,他依旧挂着那个虚伪的笑容,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刺穿我。
他不带任何感情地陈述着:“在穿梭平行世界的时候,你应该见过一个怎么也打不破的膜。”
原来那个东西是叫做“膜”吗?
落地窗、网线、次元壁,我给它起了好几个代号。白兰好像也习惯叫它“膜”,据说是什么物理学的特有名词。
其实我还知道一件事,他还致力于撬开它让我社死。
但到现在也没成功。
这个男人接着说道:“只要你打开它,就不用再经历这样的命运。”
我冷笑了一声:“你是在开玩笑吗?”
“这种时候我可不爱开玩笑。”
他抿着唇,唇角的笑意被压塌了,显得冷酷起来。
“他们的死亡完全是因为你的原因,虽然这么说很让人难过,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玛雷指环的继承者,它和别的大空戒指可不一样,特性的原因只会挑选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它的人。”
“在产生新的继任者之前,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你一个人。与其说是戒指选中了你,不如说是这个世界选择了你。”
我早就明白一件事,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命运和剧本的,无论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仿佛都有一个无形的手将一切导回正轨。就像是我一定会获得穿梭平行世界的能力,就像是我的父母必须为此死去。
所以我早就放弃了一切,离开了祖国,断掉了所有和过去的联系。
起码怀念的次数会少一些。
这个男人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又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所以呢?”
“所以一旦打开那个膜,就会有另一个世界的人替你接受被玛雷指环支配的命运。”
这可真是一个全新的解题思路,我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个人也会父母双亡倒大霉吗?”
结果他忽然沉默了,侃侃而谈的从容不复存在,良久才道。
“……可能只有你倒霉一点。”
“……”
我的脾气在基里奥内罗的几年里变好了,硬生生忍住到了嘴边的国骂。
“我可没有办法打开那个玩意。”
自称是我亲戚的表叔这时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是在等着我说出这句话:“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帮你的。”
他说原本确实没有机会打开那个“膜”。
但就在这段时间里,“膜”的另一边,有人动摇了它的稳定性,让它的状态产生了微弱的变化。
“加上我的话,可以帮你打开那扇门。”
这个“有人”,我的脑子里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男人的话依旧不足以打动我,擅自前往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是一件极端危险而不明后果的事情,艾莉亚已经无数次地警告过我,即使是在自己的平行世界进行穿梭也不是万无一失。
人会迷失,记忆会混乱,或者失去之前所有世界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