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她的柔荑相授,半晌后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若不愿,随时可以停。”
乔时怜轻点了点头,忽觉几丝凉雨润了面容。
秋时微雨骤至,陡然让二人回过神。
天色倏然晦暗,山林空蒙,雨膏烟腻。
苏涿光见之皱起了眉,他瞧着她青丝已是洇湿,当即抬手把她面容护在怀里,提起缰绳转了向,“先寻个避雨之处。”
不多时,山腰处现出一矮方木屋,浸在烟蒙雨里。
乔时怜知,此处山上有座妙善寺,山腰这里设了给香客临时休憩歇脚之所。待二人进了木屋,其里空无一人。眼下正逢雨至,想来也没什么人上山拜佛。!
屋内一分为二,中处以屏风相隔,陈设简易整洁,置有蒲团、木榻等供人休息之处。
乔时怜安坐在木榻上,忆及方才在马背上所为,按捺下羞臊,鼓足劲问他,“我,我们还继续吗?”
她并不抗拒与他亲密。更为重要的是,越是在这些让她羞涩不已的行径,她越觉得心安。无口否认,她喜欢这种相互接触的方式来让自己落得实处,驱逐那些让自己不安的暗影。
苏涿光觉得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她那般怕羞胆怯,能在马背上同他亲昵,全然是二人恰到好处的情动,让她暂且丢却心里包袱,顺着他的提议做了下去。如今因雨打断了那样的氛围,想延续此前,她定不会愿。
不过眼下毕竟不在府内,他也不会让她屈身在此。
故而苏涿光只是将她揽入怀里,低头吻住了她。那唇上还犹有微雨拂过的凉意,他便徐徐舔.舐,渡得他的体温。
未几,祛了秋时寒凉,乔时怜在这吻里阖上了眼,耳边静得唯有他的声息,与她加剧的心跳。她亦悄然往下,碰及此前她应了他之地。旋即她明显察觉,他俶尔紧绷了身,连着气息有些紊乱,甚至随着她的动作,喉间发出极低之声。
他的嗓音本就好听,如此这般,勾得她心底也痒痒的。乔时怜不由得出了神,原来男女之事,竟是如此让人心生欢愉。她觉得很是奇妙。
苏涿光亦切实感受着她的举止,他回应得更为深重:“专心些。”
却是在二人缠绵时,屏风外传来有人前来的动静。
乔时怜心头一紧,陡然睁开双眼。
谁?
第39章 39 、木屋
寒山半腰, 矮方木屋内。
潇潇雨声不歇,来人入屋的动静尤为清晰。
乔时怜屏住了呼吸,浑身紧绷。此番她睁开眼, 见着自己和苏涿光可谓之旖旎的画面,顿时不由得面颊发烫。她正坐在他腿上, 他垂面恰吻在她半落衣襟之下,春.光乍泄处。
“有…有人来了。”她低声提醒着苏涿光, 轻轻捶打他的肩。
惊慌之中, 乔时怜忙不迭地从他身上爬下来,环顾着四周可避之处。少顷,她拽着他的手便往边帘幔步去,适逢此处木柜旁有一狭窄空地,她不假思索地带着苏涿光藏了进去,借由重重垂帘暂遮住了身形。
乔时怜心想着, 她和苏涿光二人如此放浪不堪之行, 怎能让别人瞧见?故眼下这般反应,她几近是出自本能地找了个藏身之处,躲起来。
苏涿光:“?”
他虽是由着她如此, 但他总觉得如此一来极为奇怪。他和她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即便在此私下举止亲密,收敛如常便可。怎的被她一藏,倒显得他们是在偷情一样?
听着帘外由远及近的脚步, 乔时怜抬眼看着苏涿光略有不解的目光, 始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压着嗓音解释道:“…我心虚, 怕人瞧见。”
苏涿光盯着她唇畔仍润的水泽,“…乔姑娘, 我是你夫君,不是偷情的汉子。”
乔时怜恼道:“我,我是被你亲糊涂了!”
却听他带着灼息的低沉嗓音落在她耳侧,“那再糊涂会儿。”
一吻至深。此番二人贴身在这窄缝里,她避不开,也躲不掉他的猛烈。
乔时怜在他唇齿侵占的间隙,又顾忌帘幔外有人,刻意压着喉间细音。她生怕被人听到分毫,极度忐忑下心脏骤速跳动着。
未几,她便窒息难耐,试图抬手推搡他,却发觉她亦被限制在这狭地,动弹不得。
她暗自想着,这人怎么越发欲壑难填,在这等情形下也要吻她。她甚至害怕自己难以抑制的促然呼吸被人听见,届时若被人目睹她在此腻歪之至,她恨不得当场饮恨西北。
苏涿光觉得近来种种,不过是食髓知味。
从前他对外界各物,甚至是女色,感兴趣者廖廖,几近于无。照季琛的话来说,便是他苏涿光生来有着漠视一切的五感。
这些年若非有季琛,顶着苏涿光不耐烦的脸色整日碎碎念着,他恐怕比乔时怜还白纸一张。
再往前的年月来说,即使西北军营里偶有聊起关于风月之事的话题,也无人敢在苏涿光的面前提及。西北军营的主帅,何来闲时顾及战事以外的事?
也只有她,唯独只能是她。
当她开始出自心底欲望去迎合他,主动寻求他的气息去交织去相融时,他就注定要被她逼得失控。不借外力一物,水到渠成。
直至一声极为婉转的娇.吟传来,乔时怜陡然一惊,连着二人亲昵的动作都被迫打断。
这声音自然不是她发出的,且传自帘幔以外,故只能是现下身处木屋内的人。
乔时怜仰起面,见苏涿光亦留意到外面的动静,但他此刻眉目覆着霜色,冷冽异常,仿佛因那声音打断了他与乔时怜的吻而不悦。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外面他们…”
他们是在行那等事?
苏涿光皱起眉,“嗯。”
乔时怜愁苦了脸,心头拔凉。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不堪入耳,连着其间动静都时而清晰,时而潺潺可闻,木榻吱吱呀呀作响,很难让她集中注意力。
她后悔莫及,这下是真出不去了。她怎敢在此香艳里现出身,带着苏涿光离开这里?她还是头一次窥听到他人翻云覆雨,夹杂着半推窗边携来的潮湿,让她有些浑身发热不适。
她偷眼瞄向苏涿光,却见那面色沉静无波,未因外面发生之事有何情绪浮动。
“你不会…难受吗?”
她低低问着他,她只是觉得在这被迫听他人云雨实在过于难受,惹得她满面绯色。纵使她与苏涿光圆了房,但也仅限冷泉阁间那一次,而她那时心情低落,怀有抗拒,并未切实去体会这等事。
如今此事在旁人处上演,至少她听来的千奇百怪声响,总让她不自觉地忆及她和眼前人发生的一切。在那昏暗马车,喜烛卧房,寒凉冷泉……
一旁的苏涿光只是觉得吵闹过甚,听得他心烦。更因他的耳力,他能辨清那木榻上的男女是为何人。他们断续的交谈之声,字句落入了他耳中,深邃眸中寒芒乍现。
而乔时怜贴近窗边,耳畔尽有着淅淅沥沥秋雨声响,淆去了那对男女低语呢喃,唯有其中女子发出的尖细叫声刺耳。
他回过神,垂眼见着昏暗角落里,她面颊通红的模样,尤为可人。他想着她把自己憋在这窄缝里,应是早就撑不住,腿脚乃至浑身都酸痛难忍了,他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难受。”
苏涿光思忖半刻,凭着他的轻功,趁着那对男女一心于床笫之欢无暇顾及,抱她离开木屋不成问题。这样一来既可照顾她面薄不想被人发现,又可尽快把她带离这舒展不开的难受之地。
偏偏乔时怜会错了意,他分心想着离开路径以备施展时,听她柔声说:“那我…帮你?”
话毕,她已付诸行动。
苏涿光正是挪步欲离,刹那又僵住身。
她真是会点火。
及木榻响动渐歇,女子的嗓音软软传来。
“殿下,可满意?”
乔时怜为之一怔。这声音,不正是方杳杳么?此番那娇柔作态的声线,甚至与前世她死后化作游魂,飘至落霞山别院时别无二致。
紧接着是秦朔漫不经心地问:“说吧,想要什么?”
方杳杳答道:“臣女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太子殿下能够正眼看着臣女……”
秦朔笑道:“你确实足够让孤满意。”
帘幔后,乔时怜听之只觉反胃欲呕。纵然如今她亦不再对秦朔有半分心思,但一想到方才听到的污秽之音是方杳杳,她难受得要命。
却觉攥紧的拳被一宽大温热掌心包住,苏涿光拂开她的指节,于她手心缓缓写着:有法子,让恶人自食其果。
乔时怜尤为诧异。虽然苏涿光战功赫赫,官阶高至二品,但方杳杳为侍郎之女,是官家女子,亦不可轻易杀之。
她恨方杳杳,也恨不得让之经历前世她那样的痛苦。想到此处,乔时怜蓦地恍然,眼下不就是正好的时机吗?
见乔时怜意会,苏涿光接着在她手心写着:今日香火祭,朝中各员都有上山。
他顿了顿,征询着她的意见:你想怎么做?
这前半幅棋,苏涿光已为她设好。
乔时怜一笔一划,在他掌处徐徐写着后半局。
-
与此同时。
木榻边,秦朔看着为自己更衣的女子,微眯着眼望向窗外灰蒙。
近来他确实心情不佳,不过好在他身边并不缺消遣,让他能暂时去忘却那些不愉快。
只是适才…他竟在外不起眼的木屋里,似是嗅到了乔时怜身上的幽香。她时时研制一些香露,那香露在京中除了她无人调配,故秦朔对此记忆犹新。
所以他在和方杳杳行鱼水之欢时,他捕捉着那似有似无的淡薄气味,下意识唤着身下人“时怜”二字。
此番清醒回神,秦朔觉得自己应是太想要乔时怜而产了幻。当然,他也不会去在意方杳杳有否听见,他于极致欢愉里喊出的名字。就算听见了,他亦无所谓。
京中谁人不知他对乔时怜的心意?方杳杳千方百计想要接近他,就应当清楚他的心思。
秦朔恍神之时,听方杳杳忽的道:“殿下想要乔姐姐…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闻及此,秦朔心头一动,抬起手握住了方杳杳为他理衣襟的指尖。
“此话当真?”
方杳杳趁势伏在了他肩头,“殿下,您可是当朝储君…这天下以后都是您的,只是一个乔时怜,如何得不到?”
“时怜已嫁给苏涿光…孤与她断无可能。”
秦朔面色一沉,他派去将军府的探子回报,说乔时怜与苏涿光二人感情至深,不仅洞房之夜毫无节制,乔时怜还当着下人的面,对苏涿光温情送吻。
那之后,秦朔便撤回了探子,不再关注乔时怜的动向。直至中秋宴赏会,他又见乔时怜与苏涿光席上亲密无间,引得他心绪更难平。
所以他是盼不到这二人和离,再给他机会娶得乔时怜的。
“殿下,先皇祖便曾强纳臣子发妻为妃,那臣子战死沙场,其发妻空守深院…彼时那女子还不是爬上了龙床,一举跃上枝头,成了宠妃。”方杳杳此话中的意味已极为明显。
秦朔对此不置可否。
方杳杳接言煽风点火,“乔姐姐既已嫁做□□,做不得皇后,那待殿下登基,要到皇宫里做个妃子又有何妨?终归比殿下日思夜想,只能看着乔姐姐在将军府里,摸不着抱不到得好。”
秦朔倏忽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双目闪过寒芒。
方杳杳见此模样,便知秦朔对她所言动摇了。她自是不会真心帮秦朔夺取乔时怜,夺臣妻一事终究不光彩,得成后,乔时怜便会因此被世俗扣上一身侍双夫的骂名。
再到进了后宫…那便好办多了。方杳杳想,乔时怜那样天真好骗的,指不定哪日不明不白死在了后宫都没人察觉。
只要乔时怜一死,想要秦朔的心意,便好办得多了。
正当她浮想着日后光景,为之窃喜时,屏风外传来太子近卫传报。
“殿下,不好了!”
第40章 40 、注定
随着近卫前来, 其身匆促踏至木屋,衣上还携了微雨蒙蒙。
秦朔拧紧了眉,“什么事?”
此番屋内半室春色未褪, 连着方杳杳亦是还没来得及穿衣整理,轻透似无的里衣将其下荡漾展露无遗。
近卫垂首禀报着, 目不斜视:“殿下,今日香火祭, 上山祈福者众…住持忽说, 此间歇脚的木屋存放了被菩萨点化过的佛珠,一众就跟了过来。”
秦朔目光一沉,“他们到哪里了?”
他今日胆敢不顾皇家颜面,在这里和方杳杳颠鸾倒凤,便是笃定香火祭的一众不会在此时段下山。哪想如今竟在这节骨眼生了事端?
近卫硬着头皮道:“已经在门外了。”
秦朔:“……”
胸中怒火燃起,他本想训斥这守在木屋的近卫一番, 但眼下他还没这工夫。若是这等丑事传到了宫中, 先不论颜面有失,极为重教的圣上怕是会对他大发雷霆。
权衡利弊下,秦朔瞄了眼木榻上还留有的淫.靡痕迹, 不假思索地撇开了方杳杳的手,大步流星地从另一处窗跳了出去,眨眼便离开了木屋。
“殿…”方杳杳尚未回过神,只觉自己的手被猛力推开, 秦朔及其近卫早已消失得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