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啦!”
“嗯。”温恂之笑着应了声。
虞幼真看到他手里还提着电脑包,伸手便要去接,嘴里还问着:“你还把工作带回来了吗?”
温恂之挪了挪那包,不让她碰到。
虞幼真:?
温恂之说:“我刚从外边回来,你洗过澡了,别碰。”
虞幼真鼓了鼓腮帮子:“……哦。”
温恂之看她这副模样,心里稀罕,到底是没忍住,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虞幼真灵巧地一躲,把他刚才那句话还了回去:“哎!你刚从外边回来,我洗过澡了,别碰啊!”
温恂之:“……”
虞幼真挑起眉,斜眼看他。
温恂之又好气又好笑,他指了指虞幼真,说:“淘气鬼。”
虞幼真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又听到他语气含笑地说:“早点睡吧。”
随着话音落下,他忽然伸出两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她猛然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他,却见他眉峰轻挑,显然有些得意。
下一刻,门在他面前狠狠甩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虞幼真又羞又恼地扑进床褥里,用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里面,许久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拔起来脑袋。
——她还有一件事情没跟温恂之讲!
于是她连忙下床,就要去找温恂之,结果一拉开门,温恂之就坐在外边的软椅上。
他没开灯,坐在一室的黑暗里。
她房间的灯光往外透,令她看清外面的情形——他的脸色阴沉,目光阴鸷,手肘架在软椅的扶手上,手里拿着……
一支雪茄?
他显然也没想到虞幼真会突然开门,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然后他顺着虞幼真谴责的、不满的目光看过去……
还没等她开腔,他就举起手中的雪茄,主动说:“我答应过你不会抽的。”
“……我就是闻闻。”
第42章
虞幼真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没收了。”
温恂之望望她, 很上道地把那雪茄放到她手心里。
虞幼真随手把那支雪茄揣到自己的兜里,指尖触到了睡衣口袋里的一颗硬纸糖,她顺手将那颗糖掏出来放到温恂之手里。
“拿这个跟你换。”
温恂之接过来,放在眼前端详, 片刻后, 笑了。他抬起眼,自下而上地仰视着她, 弯着的眼尾流露出一丝宠溺。
“好。”
虞幼真看到他含笑的眼, 有些不自然,她垂下眼说:“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就是今天二婶婶来我们家了,她想让你去活动关系, 把温越之捞出来。我没同意, 让王叔送她出去了。”
温恂之“嗯”了一声。
虞幼真:“……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温恂之说:“没有想法。”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夫妻本一体,我自然是听你的。”
这话有些耳熟,今天晚上她刚说过,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有点……有点……
虞幼真伸手捏了捏耳垂,好像有点发热。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了结了?”她问。
温恂之笑着颔首。
“行。”她点点头, 说,“那我就没有其他事了。”
“好。”
虞幼真见他还是坐在原地不动,想起管家说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 犹豫了几秒,问道:“你不去洗漱休息吗?”
温恂之说:“有点累, 想坐会。”说完,他对她温和笑笑, 催促她回去,“你早点睡吧。”
虞幼真“哦”了一声,两人又聊了几句,她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要掩上门时,她转头看了一眼还坐在那儿的温恂之。
他还是没有开灯。
但透过门缝中漏过去的的灯光,她见他伸手松了松领带结,他仰起头,下颌线优美而锋利,那枚清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长长地、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虞幼真掩门的动作停顿住了,犹豫要不要过去,但很快温恂之便坐直了,他看到虞幼真还站在门口,眉梢微挑。
“怎么了?”他问,“不去睡觉吗?”
虞幼真凝望着他,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一个柔软的笑,说:
“晚安。”
-
翌日,晚上九点半。
温氏大厦顶楼。
万文东将厚厚一沓资料放到温恂之的办公桌上,他用指尖敲了敲桌面,说:“ 喏,跟温老二相关的文件都调过来了,全在这儿了。”
温恂之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谢谢”,他正在处理其他工作,他手边已经堆了高高一摞文件了。
万文东“啧啧”两声,抱着手臂靠在一旁。天知道,最近他加班加点忙工作,刚刚才踏出公司的大门,便被温恂之一个电话叫了回去,让他把之前整理的温家二房的资料都送过来给他。于是他转头拿了资料便直奔顶楼办公室。
万文东没忍住问他:“你这还有多少啊?。”
闻言,温恂之摘下眼镜按揉了一下眉心,说:“不知道。”
万文东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又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吃晚饭。”温恂之说。
万文东点点头:“哦,吃了啊,那还好……”
等等?!
他忽然回过神来:“没、没有?!”
温恂之不甚在意地说:“一顿晚饭而已。”
万文东瞪他,见他面上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那眉毛却皱着,手也按到了肚子上。万文东登时就给气笑了,他就没见过人这么糟践自己身体的!
他上手去把桌面上摊开的资料合拢起来,说:“行了,你也别忙工作了,赶紧去吃饭,你那胃多差自己心里不清楚啊?!”
温恂之拦了他一下,说:“就差一点点了。”
万文东:“一点点也不行!快去吃饭!”
温恂之按住他的手,目光沉沉:“你知道的,这是连根拔起他们的最好机会。”
万文东:“人都快没了,有好机会又怎样?”
温恂之看着他,半晌,薄唇缓缓吐出一句冰冷的话:“扣你工资。”
万文东毫不退让地逼视着他,“你去不去吃饭?”
“扣你绩效。”
“好好好。”
万文东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温恂之冷笑一声,将文件搂回怀里准备继续,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万文东拨通了虞幼真的电话。
温恂之立即站起身,想要去抢他的手机,挂断电话,然而电话“嘟”的一声已经接通了。
电话开了免提。
虞幼真温温柔柔的嗓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喂?文东哥?”
温恂之脸色一黑,倒是没再伸手抢手机了。
万文东得意地看了一眼温恂之,扬起声音:“弟妹啊!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来告状的。你家温恂之还在公司忙工作呢,他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他那胃本来就不好,我说他了让她快去吃饭,他不听我的甚至还要扣我工资,你可快过来劝劝他吧!”
虞幼真几乎没有犹豫就说道:“谢谢文东哥。我现在立刻就过来。”
万文东挂断电话,比起脸黑黑的温恂之,他笑得格外灿烂。
这妻管严啊,果然还得太太来治。
温恂之抱着手臂,鼻间逸出一声哼笑。
“孤家寡人,还好意思笑?”
万文东:“……”
-
接到万文东的电话之前,虞幼真本来都准备洗漱休息了,接到电话之后,她立即起身换衣服下楼找了王叔,请他让厨师迅速弄个便携的吃食,她好拿过去给温恂之吃。
不过十来分钟,她用饭盒装着热腾腾的叉烧包就坐上车了,吩咐司机开去公司。
远远地,她便看见公司楼下站着两道身影。
她一眼看到他。
他正偏头跟万文东说笑,今日他穿了件深色的风衣,挺括的风衣衣领立着,掩住他小半边下颌。
他不笑时,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感,但此刻正与友人轻松谈笑,他脸上便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削减了距离感,倒生出些令人遐想的、蠢蠢欲动的感觉来。
路过的一位年轻女生偏头看了温恂之好几眼,走过去了还要频频回头。那女孩儿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放慢了许多,直至停下,她咬了咬唇,竟红着脸转身向温恂之走过去。
“你好,请问您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温恂之还未来得及回答,便看见了拉开车门下车的虞幼真,她看清了这边的情况后,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然后她拢了拢裙摆,站在原地,没走近来。
看到她来了,他眼角情不自禁弯了弯。
那女孩儿见他笑了,以为有戏,刚调出二维码,便看到眼前的男人面对她举起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即便是在晚上也很闪亮。
“抱歉,我已婚。”他说。
闻言,那女孩儿大为窘迫,连声道歉后,捂着脸快步走了。
等那个女孩儿走远了之后,虞幼真才走过来,她先跟万文东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转头看向温恂之,把手里提着的食盒递给他。
温恂之接过来,问:“这什么?”
“叉烧包。”虞幼真说,“你先吃点垫垫,别饿坏了。”
万文东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说:“啊呀,结了婚还是不一样啊,有人疼有人爱。”
虞幼真脸皮薄,听他这么说,立刻说:“我带了挺多的,文东哥你也吃点?”
万文东刚想回答,便看到温恂之抬起眼,凉凉地往他这个方向望了一眼。他一缩脖子,说:“不用不用,我吃过晚饭了,而且这可是你给恂之带的——”
他话音未落,鼻尖忽然被食盒抵住了,他下意识接住那装着包子的食盒,发现是什么之后,从后边露出两只诧异的眼睛来。
“这是?”
温恂之收回手,嗤笑了一声:“你话太多了。”
言下之意是,他话太多,拿包子塞住嘴就可以收声了。
万文东看看手里热腾腾的包子,又看看温恂之,摇头笑了起来,他真是服了这个闷`骚的男人。
虞幼真说她出来前拜托厨师煮了清淡的晚饭,回去应该能吃上,于是,温恂之便把一半包子给了万文东,自己留了一半。
他在车上吃了剩下的那一半包子。叉烧包好吃,但是偏干。虞幼真见他吃的时候停顿了两次,便从旁边拿了一支水,拧开瓶盖给他递过去。
“喝点水。”
他对她弯了弯眼睛,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
此刻,车开过了几道减速带,瓶口的角度偏了些许,水漏了出来,从他的下巴滑落下去,一路打湿了他的下巴和脖颈,还有他白色的衬衫。
他似乎也被水呛了一下,闷闷咳了一声。
虞幼真连忙放好水,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给他擦掉水,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下巴和脸侧,并往下擦,等她的手要碰到他的脖颈时,温恂之按住了她的手。
她的指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轻轻地,压在了他的喉结上。
两人同时愣住了。
街灯似流水,在他深邃的眉目间蜿蜒而过。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下,她看到他望向她的一双眼深且沉,像藏着许多话。
手下的喉结也缓缓地动了动。
她蜷了蜷指尖,透过温热的皮肤,似乎隐隐触摸到他脉搏的规律而有力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有一小会儿。温恂之垂下眼,昏黄的灯光像在他的眼睫上刷了一层浅金色的釉。
他说:“我自己来就好。”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却很快放开了。
虞幼真轻轻“哦”了一声,缩了缩手指,收回手,有些不自然地挽了一下耳鬓的碎发。她别开头,望向车窗外,外面的景色飞速向后退,两旁的树木婀娜。
没有由来的,她忽然想到刚才去接他时看到的那一幕,那个女孩儿站在他面前,神态忸怩,紧张又小心,举着手机……是找他要联系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