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蔺还要再说些什么,门再次被推开,是一面正色的筹算,他缓步走进来,身后跟了拿着官服的侍女。、
他面上似有深意:“几位,可能要麻烦你们了。”
黎清桦不解:“筹算公子何意?”
筹算又倏地笑开:“自然是几人的福分,我们安置在东宫的人无端身死,尸体却少了一具,如今上面怀疑我们擒妖司之中混入了内鬼,又因为是妖作乱,不能没有擒妖司的人,以往的人不能用,外派的人回不来,一时间,便只剩下几位昨日新进的。”
云挽月:这么顺利吗?怎么感觉有点太顺利了?
“几位若是能办得好,便算是在这擒妖司也有了一席之地,这毕竟,是东宫的事。”
黎清桦也觉得太顺了些:“公子,我们是昨日才进擒妖司,今日便接东宫的任务,实在是惶恐。”
筹算面上带上无奈:“如今锦衣卫已经入驻擒妖司,对擒妖司的人进行身份彻查,如今可用的人确实只有几位了,此乃挑战,亦是机遇。”
黎清桦与云挽月几人对视,她总觉得暗中有那么一双手在推着几人走。
去百宴楼当晚,便恰好遇到太子,狐尾一事指向东宫便摆在了身前,他们刚还在讨论是否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进入东宫进一步探查,又出现擒妖司出现内鬼,只有用他们的情形。
太顺利了,顺利到她心下不安。
展蔺与黎清桦极有默契,对视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担忧,可机会就在眼前,若是抓不住,不知何时才能再次靠近东宫。
云挽月还在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她觉得就是进了东宫,她应该也是很难起到作用的。不如想想今天中午吃什么。
筹算视线落在云挽月身上:“月牙姑娘怎么想的?”
云挽月:嗯?她能怎么想?她要是说不想去,就能不去吗?
“或者,东宫能喝到宫廷玉液酒吗?”
说实话,她能想到支撑她去的理由只有这个,宫廷玉液酒,只有宫里才有,据说喝一口便胜似神仙,宛若踏入仙境之中,其中醇厚,若不是亲自品尝,极难用言语形容。
她很想喝一口。
筹算愣了愣,像是没想到云挽月这个回答:“宫廷玉液酒?”
云挽月很认真:“对,宫廷玉液酒,能喝到吗?”
“月牙姑娘想去东宫,是为了宫廷玉液酒?”
云挽月皱了皱眉头:“筹算公子,我从未说过我想去东宫,不是你说的如今没有人能用,只能用我们,现在在问我们去不去吗?”
裴长渊眸色一凝,稍稍抬眸,与筹算对上视线,筹算跟着回视,裴长渊又淡淡移开。
只一眼,长渊百便确定,推动这一切的人,不是筹算。而筹算也同样确认,制造这一切的人,不是云挽月等人。
筹算将视线收回,他回过身:“如今各位也是擒妖司的人,唇亡齿寒,东宫的事我不是在询问你们,而是通知,此间事办好,各位扬名,此间事办不好,各位兴许丧命,朝廷不同于江湖,擒妖司,是一体的。”
他过来,原本是要确认这件事是不是他们做的,如今确认不是,却也只能将人送进去。
侍女将官服放下,跟在筹算身后离去,一时间此间又只剩下几人。
云挽月有些生气:“不是,他还没告诉我,能不能喝到宫廷玉液酒呢!”
展蔺紧紧皱眉:“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此去东宫,可能有诈。”
黎清桦也面色沉沉:“这筹算也不简单,方才他在试探挽月。”
被试探的云挽月:“嗯?他试探我什么?”
黎清桦:“这便是问题所在了,要么对你有所图谋,要么觉得一切都是你筹谋,要么便是早就知晓了我们的身份与我们的目的。”
云挽月震惊:“这么多!”
虽然她确实觉得着筹算对她有些不同,一些很奇怪的态度不停地在她脑子里报警,但是因为她懒,所以一直没有深想。
展蔺认同点头:“他在擒妖司地位应该不低,方才那几人都听他号令,宫里来人也需他出面,都说真正掌管擒妖司的人从不露面,至今不知是谁,难不成便是这筹算?”
白炽听不懂:“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东宫才好?”
黎清桦摸了摸白炽的脑袋:“其实说来,小白炽只是作为我的亲属进来,东宫一行未知颇多,不如你不去了。”
“为什么?我要去的,我要拿回我的尾巴。”
展蔺跟着摇头:“不可,东宫一事非同小可,若是将小公子留在这里,必将受到擒妖司桎梏,或许更危险。”
黎清桦恍然明了:“确实如此,如今筹算对我们的态度不明,留在这里还是太冒险了。”
云挽月累了:“所以能喝到宫廷玉液酒吗?”
裴长渊趁着人注意力发散,一点点靠了过去,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填满。东宫一事,背后的人如果目的不是青丘白炽,便是他的月月,想到这,他眸色又是一凝。
昨夜他有意搭脉,发现月月的封印已经摇摇欲坠,她的血脉,已经压不住了。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又有人推开了门,甚至是昨夜面熟的东宫侍卫。
“奉东宫命,请擒妖司各位入东宫。”
第43章 宫廷玉液酒(五)
“真的要这样吗, 是不是不太好?”
云挽月猫着腰走着:“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从擒妖司过来的时候就没给午饭吃,晚饭又是清汤寡水, 这可是东宫,我们就吃这玩意儿, 你能受这委屈?”
黎清桦想到晚上几乎没有味道的饭菜, 逐渐动摇:“确实……”
但她仍存在理智:“但这里毕竟是东宫, 我们这么多人, 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云挽月身边站着裴长渊,黎清桦身后跟了白炽,一行人只有展蔺还待在房里。
云挽月觉得没什么:“裴长渊要是没跟着我, 自己发疯了怎么办,小白炽身形才这么点, 带上不带上的, 想来影响也不大。”
白炽在后面冒出脑袋:“云姐姐, 我已经300岁了,身形虽然比你与黎姐姐差些, 但也不小。”
云挽月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找了这么久, 这东宫膳食房到底在哪里。”
黎清桦下意识接过话:“来之前我问过一嘴, 说是在东南角, 我们确实是往东南角的方向。”
云挽月奇怪:“清桦你怎么会问膳食房在哪里?这听起来就不像你会做的事情。”
黎清桦愣了愣,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 可能是挽月提及宫廷玉液酒太多次, 让她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膳食房在哪里。
“或许, 我也想知道宫廷玉液酒是什么味道?”她的声音里带着迟疑。
云挽月立时兴奋起来:“我就说!不可能就我一个人好奇吧!而且我们来都来了,这个酒不尝一口, 怎么说的过去!”
她太过兴奋,音量跟着放大,远处巡逻的人立时察觉出声:“谁!谁在那边!”
云挽月眼眸微缩,裴长渊顺手推开身后的人,几人急匆匆地闪身而进,门方一关好,便有队列整齐的侍卫经过。
“你应是听错了,这里能有什么人?”
“也是,这里偏僻,若是刺客也不该来这里。”
“走吧,走吧。”
听着人离开的声音云挽月才松了一口气,还不等她心神完全松懈,身后又微微弱弱地出现一个声音。
“你们,你们是谁?”
云挽月心绪又跟着起来,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看过去,正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看着跟白炽一般大的,原是她们不小心闯了别人的闺房。她将裴长渊手动背过身避嫌。
“小姑娘,你听过捉妖人吗?”
那小姑娘声音瑟缩着:“捉,捉妖?”
云挽月淡定接话:“是的,捉妖,我们都是捉妖人,此处有妖,卦象还显示此处有贵人,我们便不想引起骚动,等我们今晚将妖怪捉拿,便自行离去。我们行走在世间,只是为了默默保护你们的安全。”
瞎话她是张嘴就来。
就连黎清桦都看了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又因为云挽月过于坚定的眼神而默默咽了下去。
那小姑娘瞪大了眼眸:“竟,竟是如此吗?那,那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云挽月气定神闲:“首先,我们得知晓膳食房在哪里,其次,你需要对我们来过这里的事情进行保密,若是被知晓,我们可能会有麻烦。”
小姑娘唯唯诺诺:“膳食房,膳食房其实距离这里不远了,我,我就是在膳食房当差的伙房丫头,往前五百米就是,其他的,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多谢姑娘相助。”云挽月对着黎清桦使了使眼神,黎清桦不解,云挽月直接上手,从黎清桦的暗袋中找啊找,找到一张符篆,黎清桦这才明白云挽月的意思,将云挽月手中的符篆抽出,从袖子中拿出另一张更合适的符篆。
她做着嘴型:“这张,护身符。”
云挽月冲着黎清桦眨了眨眼,接过护身符,从身上随意找了个香囊叠进去,放置在桌上。
“小姑娘,你我有缘,我便送你一护身符,愿你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说罢便摆摆手,示意快走,几人依次走了出去,那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那,那多谢,你们,你们捉妖也小心些……”
她甚至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然后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
而奇怪的人已经马不停蹄地跑向膳食房,动作迅速又敏捷,几个呼吸间已经翻开了三口锅,找是否有残留的饭菜。
找了许久,才在一处橱柜里找到一碗鲜虾馄饨和一小盘凉拌牛肉,那边的黎清桦也找到了几个个头不大的肉包子,虽然简便,但好歹有荤腥。
几人凑在一处席地而坐,云挽月想了想,把肉包子放在白炽手中,又将馄饨放在裴长渊手中。
“该用你俩的时候到了,我研究过,妖力可以引火,那应该也可以加热,开始吧。”
她面色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黎清桦声音都要停止:“挽月,你疯了吗!这里是东宫,让他俩用妖力?”
云挽月想了想,觉得没问题:“擒妖司不就是我们几个人了吗?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关注妖力不妖力的,用吧,我觉得没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觉得不妥的黎清桦不知怎么反驳。
“小心为上,还是不了吧。”
云挽月更认真了,她捏着黎清桦的手:“清桦,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这一路走了多久,还差点被发现,还费口舌骗小姑娘,你不辛苦吗?”
平常一直做任务,什么苦都吃过的黎清桦下意识回答:“还,还好,其实不辛苦。”
云挽月深恶痛绝:“这样是不对的清桦,你应该觉得辛苦!你师兄对你不好,你还乐在其中,这很悲哀。”
她就觉得很辛苦。
“我们这么辛苦过来,就吃凉的吗?不亏吗?”
黎清桦想了想,好像是有点亏,但也有点太嚣张了:“但……”
“没有但是,开始吧!”
裴长渊是最听云挽月的话的,话音刚落,他手中已经覆盖上白光,他控制着妖力的温度,烘烤着手中的馄饨,白炽看着裴长渊已经开始,也跟着引出妖力,烘烤手中的包子。
两人妖力都不俗,不一会食物已经热了起来。云挽月眼眸放光,率先将馄饨倒在自己的小碗里,用勺子送入,虽然放了一会,但在轻轻咬开馄饨品尝到虾肉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受到无法言喻的幸福感。
不愧是动东宫,一碗普通的鲜虾馄饨,也小而精,带着不一样的鲜美。
她又拿起包子大大咬了一口,竟是辣的,其中点点牛肉颗粒炸在口腔,给咀嚼加上风味,又是不一样的口感。
她鼓着腮帮子:“我实在想不通,这膳食房随便找出来的都这么好吃,为什么给我们吃的是那个味道。”
她都不想回忆。
黎清桦听言,也想起了晚餐,最终还是将馄饨倒在自己碗里,小口小口吃起来了,方一入口便眼眸一亮。
她也不免带上情绪:“好歹是擒妖司的,总不能是因为排外,给我们吃的便也不同。”
白炽小口小口进食,完全顾不上说话。
几人正吃得高兴,一旁的裴长渊看着云挽月心绪上涨的模样,紧绷着的情绪刚一放松,身体便无意识地紧绷起来。
有人。
他眸色一凝,将云挽月猛地拉起来,正对上了一人的眼眸。
那人,不知看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云挽月不明所以,她捏住手中差点掉了的包子:“裴长渊,你做什么?你不知道打扰别人进食是不礼貌的吗?”
裴长渊将云挽月拉到自己身后,与那人直直对视。
云挽月终于看见了人,看清的那一刻,她口中包子险些将自己噎过去,裴长渊察觉,在她背上顺了又顺,她才艰难咽了下。
她的声音不稳:“你,你,你……”
她你了三次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毕竟没有人在偷吃的时候遇见主人家,是不会慌的。
黎清桦终于发现了不对,将手中的食物随意扔下,拉着白炽起身,站在云挽月身侧,身体不自觉戒备。
而来人的眼神直直落在白炽身上,在灰暗的月光下,其中复杂难以窥探。
白炽也不自觉对上了这人的视线,强烈的痒意出现在身后原本狐尾在的地方,有这样感觉的时候只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