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蔺跟婢女点点头便走了。
云挽月几人只好跟着婢女往另一方走去,云挽月有些担心:“清桦,你家师兄突然说要走,是要去做什么吗?”
黎清桦也不太明白:“许是想到了方法,需要布置一二。”
云挽月总觉得事情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从他们想到混乱开始。
“你师兄,应该是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吧?”
黎清桦很信任展蔺:“不会,师兄向来是有谱的,做什么事情之前一般会有所筹谋,将一切都考虑清晰才会进行排布。”
云挽月想了想,确实,他是男主,不着调的应该是她,再怎么样也不会轮到男主。她又放下心来。
东宫议事堂是太子与朝堂官员议事的地方,肃穆安静,方一走进便觉得压力从上方而来,太子立于上首,一身常服也无法掩盖他身上属于皇室的威严。
这是云挽月第一次面见真正的皇权,从前看过的小说千千万万,每每到了太子,皇子,甚至是皇帝的部分总是充满了各种情爱,模糊了在封建制度下皇权的重量。
如今看到此处,虽富丽,每一处却像是照着规制而建,下面的仆从也都垂着头,身形不敢动弹一分。
而作为微不足道的下属的她,在一步步走进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上首的太子座位,距离此刻的她很有些高度。
她甚至看不清上面人的脸。
“好似,少了一位?”
黎清桦双手交叠,恭敬行礼:“回陛下,我们在查探中发现罗盘有了动静,罗盘动静我们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此次若是悟了时辰,下一次又不知道何时才有,没来的那人便先行处理,未曾来面见殿下多有失礼,事后那人自会领罚。”
太子了然:“即是如此,便不必追究了,擒妖司特殊孤也知晓,此次唤你们来,也只是问些情况,妖物志怪孤不懂,只担忧扰了后院生活。”
后院?后院只有一个玉夫人。这太子对玉夫人确实是好,昨晚玉夫人说太子是知道她身有狐尾的,说不定正因为是玉夫人,太子才格外重视这件事,擒妖司才因此被彻查。
他是真的担忧,是否有别的妖来扰了他的玉夫人。
若是重视到这种程度,那这人,确实是不好带走。云挽月扯了扯正要说话的黎清桦,示意她来。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我们接触的妖物大大小小也有百来,此间的诡异属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太子果然声音一紧:“难不成是道行极强的妖?可否通过现有蛛丝马迹,推断他的目的?”
云挽月故作深沉:“难便难在这了,便是因为不知道他的目的才觉得难办,如今妖也没有抓到,他废这么大周章,难不成只是为了杀我擒妖司几个人?若只是杀人,又何必在东宫行事?这说不通。”
太子点点头:“确实说不通……”
云挽月话锋一转:“除非他的目的本就在东宫,而东宫最瞩目的又是谁?”
太子衣袖下的手一紧,如今东宫最受瞩目的还能是谁?整个京城的权贵都在看着他的玉儿,甚至还传出他的玉儿是妖女,魅惑皇权的谬论。那群愚夫!
“不可能!孤的人,岂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
话刚出口,太子又稍稍停滞,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你如此言论,莫不是为了给你擒妖司摆脱嫌疑?你可知随意摆弄是非是什么罪孽!你和你身后的擒妖司,能担得起吗!”
云挽月才被太子的上一句吓了个激灵,紧接着又听到这么一句,一下背后的汗都多了一层。
裴长渊不着痕迹地将手落在云挽月背后,将云挽月微微战栗的身躯扶了扶,如同一个支点,将云挽月的理智一点点找回。
她发誓,一定要在这里喝到宫廷玉液酒,不然真的亏了。
云挽月深吸一口气:“殿下息怒,在下也只是推测背后的人目的兴许是殿下,如今也没有实证,并非是为了我擒妖司开脱,如今擒妖司也正在彻查,若是查到内鬼也绝不姑息。”
好家伙,她刚才脑子闪过无数个小职员被整个公司最大的总裁质问该怎么办的案例。然后发现这些案例都来源于某站言情小说。
结果可想而是,大部分结局都是小职员坚强不屈,绝不服从,然后被总裁按着亲。
这绝对不适用啊!救命。
“你方才说的人,是孤?”
不然呢?不然呢?东宫最受瞩目的人,除了你太子,还能是谁??等会,你不会想到你那玉儿了吧?不是,你们太子都这么恋爱脑的吗?
她克制语气尽量温和:“正是如此,”甚至没有忘记加上恭维,“殿下是万金之躯,不仅是东宫,在民间也是瞩目的存在。”
好在她曾经还有个山东同事,不然这此是真的很难糊弄了。
太子顿了顿,语气缓和:“即是如此,可还有别的线索?”
云挽月皱着眉头,想想该怎么糊弄才算是有利的,还不等她想清楚,展蔺外面走来,他恭敬行礼:“见过殿下。”
太子的注意力被转移:“可是查出什么了?”
云挽月也看向展蔺,说实话,她也很好奇展蔺去做什么了。展蔺投来安抚的眼神,示意自己一切都办妥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格外不好的预感传来。
展蔺恭敬回话:“回殿下,我追寻踪迹,竟一路追到殿下寝宫,到了那里,便没了踪迹。”
云挽月眼眸微缩,太子寝宫?
还不得她细想,外面匆匆走来一对侍卫,为首的那位神色格外焦急,他匆匆跑来,立时跪在地上,咚的一声格外响亮。
“不好了!殿下,不好了!”
太子立时起身:“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孤这不是好好的,有什么事只说便是!”
那人战战兢兢:“您,您的寝宫,寝宫,塌了。”
“什么?”
云挽月震惊,寝宫塌了??
她看向展蔺,眼神示意:不是,这你干的?
展蔺面色如常,回以眼神:不是说制造混乱吗?
云挽月:制造混乱,你给人家拆了?
展蔺却回错了意,轻轻凑过来,小声说道:“云姑娘,在下悟了,从前是在下太过循规蹈矩,云姑娘有大才,一番相处之下在下才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时候出其不意,才能得到意外收获。”
云挽月下意识退后一步,看着展蔺的目光逐渐不可思议。不是,你给人家拆了,然后跟我说,是我把你带坏了??
不可能,这个锅她是不可能背的。
“展公子,你是否太过出其不意了,在下真的很想问问,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展蔺看过来的眼神理所当然:“不是说要制造混乱吗?太子寝宫一塌,可以推给妖邪,整个东宫都会为太子寝宫的事奔波,甚至会因为要坍塌,会有无关人等进来修缮,到时便守卫也会混乱,彼时我们还可乘乱行刺太子,在所有人关注点都在太子身上时,将玉夫人带出去。”
云挽月眼神逐渐敬佩:“妙啊。”
这边太子立时走了下来,衣袖都险些甩出风来,在将要走出的时候又倏地回眸:“你们与孤一同前去。”
“是,殿下。”
展蔺很是自信地往前走,他觉得他做出了人生的大突破,这或许便是他出来历练应该获得的成长。
循规蹈矩,前人教诲,都不是他的。
他自己的,该是自己去探索。
云挽月看着人走出如此自信的步伐,甚至在想该怎么向系统交代,她看向黎清桦:“难道是我平时忽悠你家师兄,忽悠得太过了?这,这直接触底反弹了?”
黎清桦也正处于迷茫之中:“我也正疑惑着……”
一旁的展蔺默不作声地扶了走路摇摇晃晃险些被石头绊住的云挽月一把,云挽月无知无觉,只继续走着。
“清桦,你觉得你家师兄有想到突然来这么一下,会发生什么连锁反应吗?”
她真的觉得,展蔺,可能完全没有想,以前是想太多,现在是完全不想,云挽月想要扶额。
眼前逐渐开阔,或者说云挽月从来没有在东宫如此视野开阔过,如果没有还在空中飞扬着的尘土的话。
太子面色几变,随意抓了个人来到跟前:“与雅苑有没有受到波及?”
那人没有一点犹豫,直接跪倒在地:“回殿下,玉夫人那边未收到波及,玉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听下人说玉夫人许是受到了些惊吓。”
惊吓?玉夫人?昨晚那个半夜出现,搜的一下就飞走的人,惊吓?
太子深信不疑:“一会孤便过去瞧瞧。”
他随意指了身侧的一名仆从:“去请将作大匠来。”
“是。”那人垂着头离去。
这时太子才转过面看向几人:“你们是否看出了门道?”
展蔺拿着罗盘,飞身落在废墟之中,在其中不断流转,一会在这停留,一会儿又在那停留,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很是神秘。
云挽月几乎都要当真了,一刻钟之后他走了下来,他神色肃穆:“在几处都发现了妖力残留,想来是妖邪做怪。”
太子凝眉:“莫不是真冲着孤来的?”
云挽月:她发誓,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预料到展蔺要做什么,虽然事实上很像是两个人在打配合。
太子沉思片刻,再次开口:“看来东宫已经不安全了。”
展蔺愣了愣,急忙接过:“外面,或许更危险些。”
太子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事事关妖邪,东宫却不可处于恐慌之中,等会我会落下调令,将擒妖司通过锦衣查探的人调来维护东宫安全,至于如何抓住这妖,便是你们擒妖司的事了。
“如今夜已深,孤担忧自身安危,还请各位今晚辛苦,在与雅苑附近守夜。”
云挽月真的扶额了,看吧看吧,蝴蝶效应来了吧,糊弄这几个不懂的还行,等擒妖司那群真的懂的来了,一眼就能看出这寝宫塌陷不是妖干的,直接谎言被戳破,而且更多的人来了,他们的行动只会掣肘。
最主要的是,她想睡觉,她不想守夜。
“对了,还请你们之中的这两位姑娘辛苦些,扮作侍女陪在玉夫人左右,孤如何不打紧,孤担忧的是玉夫人。”
看吧看吧!现在守夜都不能偷懒了!
展蔺愣了又愣,最终应下:“是。”
太子一行人乌泱泱往东走去,那方向正是玉夫人寝宫,与雅苑。
云挽月累了,靠在裴长渊肩膀上:“展公子,想想办法吧。”
展蔺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他想了又想:“玉夫人那边可以让清桦与小公子过去,这其实不算坏事,扮作侍女,到时候将人带走也方便些。
“至于擒妖司的人若是来了……其实太子寝宫是我用几张符篆引爆的,若是来了确实是一大破绽。”
黎清桦也有些无力:“这边确实不好说,若是来了发现并且妖邪所为,我们几人怕是会直接坐实擒妖司内鬼的名号。”
展蔺想了想,目光不自觉放在裴长渊身上。他斟酌着:“不知裴兄,近来可稳定?”
“你裴兄,可是个定时炸弹。”发起疯来,她也按不住。
“上次裴兄他失控,不是云姑娘……”
云挽月:?还提上次?你知道我付出多大代价吗?
“那是侥幸!侥幸!”
展蔺避开了云挽月的目光:“对不住云姑娘,若是让白炽来,九尾狐妖力特殊,能直接被探查,裴兄是大妖,是何大妖却无从得知,让裴兄在此处留下妖力痕迹,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云挽月看了看无知无觉的人,也觉得只有这个办法,她只好应声:“那试试吧。”
——
夜里,很困的云挽月拖着裴长渊来到废墟,因为心虚,她还很罕见地穿上了一身黑衣。当然裴长渊也在她的“推荐”下换上了黑衣。
“裴长渊,等会你就在这个地方留下点妖力痕迹,不要太多,一点就行。”
裴长渊看着蹑手蹑脚还不忘抓着他手的人,心中欢喜,这几日,他们除了谁在一个房里,月月睡床,他睡地之外,很少有这样独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