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他还想听月月说更多的话。
“裴长渊,这次真的很重要,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再也不提找别人的事情。”
看,连他想了许久的事都得到了许诺,这是他清醒时,完全得不到的。他还是没有回答。
云挽月等了许久,连裴长渊一点反应都没有等到,她只好停下,站在裴长渊跟前,抬眸。
“你听见了没有。”
这样的对视很少有,裴长渊下意识点头,云挽月才满意:“那你开始吧。”
裴长渊想了想,轻轻启唇,许久没有说话的嗓音带着几分喑哑:“说好了,不找别人。”
云挽月讶异这人说了话,仔细去端详,又没能找到这人身上从前的痕迹。
“裴长渊,你不会,真的是骗我吧?如果你早就清醒了,现在在这里骗我,我真的会非常非常生气。”
她可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跟人成亲,即便她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感情,也可以在大部分时间摆烂,比如在这人不容拒绝的拥抱的时候,甚至可以接受一些隐瞒,比如这人身上没办法说清楚的秘密。
但如果,出现了欺骗。
她想,那么曾经她承诺的事情,也可以不作数。
裴长渊僵了僵,最终没有说话,也依然是那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云挽月盯了许久才移开目光,她指了指一个地方。
“这里。”
裴长渊也很听话,将妖力落在了那一处。云挽月一边打哈欠,一边有随意指了几个地方,裴长渊一一照做,等一切做完,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云挽月正要拉着人回去补觉,一点光亮从远处乍现,随后是不断蜂拥而来的穿着兵甲的人,仔细看,其中还混杂着擒妖司。
裴长渊立时揽着人的腰飞身而起,避过人马。
士兵先去了与雅苑,不一会的时间,又训练有素地出来,他们目光如炬,扫视着四周,为首的那人扬声。
“擒妖司来的那几人样貌可是记住了?”
“记住了!”
“听我令下,抓刺客——”
云挽月眼眸微缩:什么?怎么他们就变成刺客了?
她揪着裴长渊的衣襟稳住自己的身形:“我们先躲起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裴长渊带着云挽月闪身,落在一处偏僻建筑的背面,躲过一轮又一轮的追兵,方一落下,云挽月身上黎清桦留下的传信符篆便传来震动,云挽月连忙拿出符篆。
符篆灵光一闪,逐渐化为一行字:膳食房来见,速来。
此处距离膳食房不算远,膳食房也偏僻,确实可以作为碰头的地方,云挽月拍了拍裴长渊指了一个方向,裴长渊立时飞身而起。
两个在视野盲区中起起落落在空中,几次都擦着追兵的视野将人躲过,将云挽月的心跳进一步加快。
好刺激。
终于到了膳食房,方一落下,云挽月便被人猛地拉到一处,正是神色极其凝重的黎清桦和白炽。
云挽月急急问道:“到底怎么了?”
黎清桦没有说话,轻轻转过身,露出身后的孔玉,而孔玉身上沾染了一半血液。
云挽月捂住嘴阻止了险些出口的惊呼,她楞了几秒,才克制着声音:“刺客,是你?”
孔玉不知怎么了,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没有说一句话。一旁的黎清桦声音沉沉。
“今日我与白炽见了她,便将我们的计划说予她听,我们说会安排人行刺,到时候会趁乱将人带走,她问我们,如何行刺,此事我们也未曾进行完整的讨论,我便说容后再议。
“却不曾想,今夜,她突然捅了太子。”
黎清桦已经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中的怒意。
云挽月也越听越生气:“你是疯了吗?你就是真的要杀太子,能不能与我们说一声,你这么突然,让我们怎么办?”
她觉得孔玉没疯,她也疯了。
孔玉像是被这句话刺激,立时抬头,那双眼眸几乎充血:“你们做事可与我商量了?太子寝宫塌陷,这是多大的事情你们心里有数吗?太子放话让擒妖司的人来,来的必然是擒妖司的掌权人,这件事你们跟我商量了吗?”
云挽月不可置信:“擒妖司掌权人来便来了,那也是我们该愁该考虑的事,与你何干,你急什么,硬要逼得你直接今晚行刺的地步吗?”
孔玉闭了闭眼,深深呼吸,像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擒妖司掌权人不是真正的人,这件事皇帝是知道的,所以他从来无权进皇宫,自然也无权进入东宫,可是东宫太子寝宫塌陷,又是妖邪所为,等于给了他进来这里的理由,我在这东宫,躲了这么多年,如今他若能进来,我又该如何!”
云挽月发现了漏洞,她像是从未认识过孔玉一样。
“你与筹算,是什么关系?”
第46章 宫廷玉液酒(八)二合一
这句话落下, 孔玉紧接着的话停滞在咽喉,她扫视着眼前的人,同样像是从未认识过几人一样。
“你们怎么会知道, 那人,唤作筹算。擒妖司众人, 向来只将他唤作公子。”
云挽月仔细想了想,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确实没有人喊他筹算, 甚至筹算公子都没有。可是这个名字,分明是筹算自己说的。
“我要是说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你会相信吗?”
孔玉笑得嘲讽:“自己告诉你的?若是不愿说, 可以不说,何必搪塞我。”
你看, 我说了你又不信, 你还乱想, 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旁的黎清桦沉着声音:“你与擒妖司是什么关系,你与筹算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仅仅他有进来的可能,你便直接铤而走险去刺杀太子, 你与他之间, 又存在怎样的渊源。”
孔玉别过面, 姣好面容在夜里显得格外冷:“这是我的事情,与诸位无关, 在今天之前, 我也只以为你们是普通进入擒妖司的人, 我们各有秘密,你们又何必窥探。”
云挽月觉得荒谬:“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是各有秘密的问题吗?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你刺杀了太子!”
“你们不也打算刺杀太子吗?这件事你们来做与我来做有什么区别。”
“区别?我们说的刺杀太子,最多就是做个样子制造混乱转移注意力,我们会真的去捅太子吗?但是你现在真的动手了啊。太子对你用情至深,就是被你捅了刀子,也不会对你降罪,到头来还是刺客又变成了我们。
“而且你没有提前与我们说,我们没有提前布下后路,而你又真的行刺了太子,于是追查我们的从侍卫变成了追兵,太子还看见我们把你带走,我们头上还要安一条夺他所爱的罪名,追兵只会追的更紧,你还觉得没有区别?
“你头上这么大个脑袋,是摆设吗?”
云挽月真的很少这么生气,她习惯摆烂,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通常会选择最保险最省力的办法,毁了太子寝宫已经有些过了,但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但这人现在突然把太子给捅了。
直接把他们打成了最大的劣势,所有都被迫开启了地狱模式,这人还算是他们的盟友。
她感觉已经要炸了。
孔玉想到当她把手中的刀刺入那人体内,在那人浑身浴血,将要昏迷的最后一刻,还撑着下达命令将罪责安在这几人身上。
甚至还有一句:“不要伤了玉夫人。”
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又怎么配得上这样的爱。
孔玉音量变弱,说的话却依然充满威胁:“无论如何如今我们在一条船上,若是逃出去,你们才有一线生机,若是没有逃出去,我不会死,你们却不一定。”
这话几乎要云挽月火冒三丈,就是好脾气的黎清桦都被激出三分脾气。
“玉夫人,我们也可以不带你,自己出去。”
孔玉还是那副姿态:“不带我?若是带上我,你们被抓还有一线与太子争论的筹码,不带我,就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这小姑娘的狐尾,你们不要了吗?”
云挽月克制不住,在原地走了又走,才能勉强将自己马上要冲出来的怒气克制住,她真的要气死了,救命!
“清桦,你有那种禁言符吗?”
黎清桦从怀中拿出符篆的动作没有一点犹豫:“有的。”
她手中灵光一闪,禁言符贴在了孔玉身上,那一刻,世界安静了。
云挽月心情好了一些,她平缓着呼吸回到正题上:“凭借我们现在的实力跑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黎清桦皱着眉头:“强攻许是不行,我们不知兵马到底有多少,便是再厉害也不敌千军万马,只能智取。”
“就是智取我们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而且我总觉得那擒妖司那个筹算可能会是个变数,筹算跟着孔玉的关系我们不知道,筹算告诉我他的名字,说明他对我格外不同,为什么不同,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完全未知的。
“可他却执掌擒妖司,擒妖司那群人或许才是我们智取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黎清桦点点头,云挽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看了又看,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清桦,你家师兄呢?”
黎清桦恍然:“这倒是忘记说了,孔玉直接刺杀太子这件事太过突然,我与白炽假扮侍女,第一时间便把人带出来,彼时与在外的师兄远远对上一眼,他示意我先来找你将情况说明。”
她从怀中拿出一道符篆,正好等来了展蔺发来的讯息:发现一处可做出逃,速来东南角。
“师兄说东南角可做出逃。”
话音刚落,裴长渊将云挽月猛地拉到自己身侧,同一时间,白炽圆圆的眼眸也跟着凝了凝:“追兵来了。”
云挽月抱住裴长渊的胳膊:“那我们先走。”
她看向孔玉,想了想,从自己袋子里巴拉巴拉找出一根有点长度的绳子绑在两人手上。
“若是你中途离开,绳子断裂,我会直接与筹算联系,与他联手一起抓了你,也不瞒你,我们小白炽能够根据狐尾确定你的位置。如果你要我们死,那你也别想好过。”
威胁,谁不会?她也可以。
耽搁了会,这下整齐且极有规律的脚步声连云挽月都听见了,她连连拍了拍裴长渊,裴长渊将人往怀里提了提,跟上了前面的黎清桦。
东南角距离膳食房不远,那里不算偏僻,一路上道路也逐渐开阔,能躲藏的地方逐渐变少,黎清桦的速度已经不够,被白炽环抱住腰速度才能勉强躲避如此数量的追兵,几次流转中,还无意间听见仆从们议论。
说是太子已经醒了,他力排众议调用了边城的兵甲,明面上的是为了抓刺客,其实还下了一条暗令。
一定要将玉夫人平安带回。
云挽月知晓时看着孔玉一阵失语,其实这一路上孔玉一直没有掉队就已经表明她实力不弱,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孔玉还需要他们的帮助了。仅仅是孔玉自己,确实有点难走。
她心里甚至逐渐觉得荒谬起来,她总觉得他们一行人成为了太子和孔玉情感中的替死鬼。
刀是孔玉捅的,锅是他们背的,人是找孔玉的,理由是抓他们,他们就像那个大怨种,是这两人play中的一环。
又一次险些与追兵面对面的危及时刻,裴长渊猛地拎起还不断往前的白炽的衣襟,稍稍用力,将两人一同带回,几人再次隐藏在角落。
白炽一身冷汗,她不断喘着粗气,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黎清桦顺着白炽的脊背:“还好吗?”
云挽月破罐子破摔:“实在不行,小白炽直接将孔玉的尾巴直接吸收了,然后我们再用孔玉用作威胁,让太子放我们走,最后再把孔玉扔给太子,我们逃之夭夭。”
其实她完全是口嗨,因为孔玉有点难打,他们要是先打起来,追兵就很难办了。
此刻一个声音从上空传来:“是个好办法。”
云挽月:?
她抬头正对上了展蔺那张脸,展蔺紧接着:“这个办法需得知晓孔玉实力如何,方才在下观察,她实力还可以,云姑娘这个办法或许行不通。”
云挽月:她当然知道行不通啊,而且你为什么在上面?
一旁的孔玉想要出声,但是因为禁言符只能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讨论她,一时间格外憋屈。
黎清桦看着追兵立时出声:“师兄你先下来。”
展蔺翻身落下:“东南角这里有个阵法,我研究了下,竟是直接传送至外边的,不知是谁留下来,我们兴许可以用借用这个逃出去。”
黎清桦皱起眉头:“阵法?可否判断另一边阵法是何处?”
“麻烦便是麻烦在这里,另一边是完全未知的,不过阵法存在局限性,应该不会太远,此处是东宫,四周空旷且安静,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想来便是陷阱,也能应对。”
黎清桦点点头:“有理,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云挽月点点头,她想了想,撕开孔玉的禁言符:“你知道东宫的宫廷玉液酒在哪里吗?”
本想讥讽几句的孔玉愣了愣:“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