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月又贴上去:“要你何用!只会让别人生气,连宫廷玉液酒在哪里你都不知道。”
孔玉重新被禁言,只能怒目看向云挽月,她不能说话,但眼神已经明了,她骂的很脏。
云挽月心情好了一些,她转过身避开孔玉的眼神,裴长渊适时将人揽在怀里,展蔺率先在前面带路,随后几人跟上,阵法的位置在一处空地,四周完全没有遮挡,格外显眼,一旦过去被发现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要快狠准,打的要快,启动阵法要快,走的时候也要快。
“小公子,启动阵法就交给你了,在阵法的南位有一处凹槽,往里面注入妖力即可。”
白炽格外认真:“好,好!”她很紧张。
展蔺微微压低身体,眼眸看向一旁的追兵,声音陡然凌厉:“动手。”
化影刚落,裴长渊第一个飞身而出,他环抱这云挽月落在了追兵的中间,落下的那一瞬,无数的兵甲朝着两人袭来,云挽月眼疾手快,将手中的痒痒粉撒出去,一时间士兵慌了阵脚。
“上报太子——”
不知是谁喊出了这声,随后一名小兵脱离队伍,刚走了没几步,便被孔玉拦下,妖异的红光乍然而起,她身后出现三条狐尾虚影。
红光照亮了小兵的面颊,那是一片惊异:“玉,玉夫人……”
传言玉夫人常年生病,手无缚鸡之力,却不曾想在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这样不符合身份,甚至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孔玉指尖点在了小兵额头,小兵瞬间晕了过去,不知为何,她没有伤害小兵性命。
同样加入战局的黎清桦远远看了这边一眼,只一眼,她眼眸微缩。孔玉的狐尾与顾子商的狐尾全然不同。
就如同一个已经用了十几年,而一个才用了不到一月,而且孔玉比顾子商结合地好像更好,如同浑然天成。
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等她细想,一柄长枪落在身前,她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躲过长枪,手中的符篆贴在长枪上,长枪立时发热,直到热到那人完全握不住,长枪掉落在地。
黎清桦身形一晃,出现在那人身前,一个手刀将人劈晕,而另一边的裴长渊周围已经躺了一圈尸体。
下一刻,雨倏而落下,没有一点预兆。
云挽月本是闭眼,雨滴落在她眼皮上,激起一片冰凉,她下意识睁开眼眸,却看见地上的血液逐渐被稀释,被冲刷,然后再被新的血液覆盖。
而裴长渊的另一手上的白骨正闪着莹莹的光,他一人抵挡几乎大半的士兵,原本闭上眼的云挽月只觉得裴长渊游刃有余,动作没有一点迟缓。
如今睁开眼她才恍然,原来他的游刃有余,是因为不会因为手上沾染了血液而有一点迟疑。
他对性命,没有敬畏。他甚至,把这当成一场艺术,因为他的动作是这样优雅。
那一瞬,云挽月脑中回顾了无数次裴长渊打斗的场面,不知为何,落点又在一叶枫内她闭眼的那一刻钟,她突然想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如何被他杀掉的。
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轻松地收割掉每一个人的性命。
念头刚起,她心口一滞。
裴长渊终于发现了云挽月的睁眼,他手中的白骨晃了晃,拿着白骨的手跟着颤了颤,他从身上割下一片细布遮掩了云挽月半身,看似是将雨水隔绝,实则是为了遮掩视线。
不等云挽月细想,那方传来展蔺的声音:“阵法好了,速来!”
裴长渊带着云挽月飞身而起,落下的白骨将蜂拥上来的士兵阻挡一刻,而他接力落在乍然而起的灵光里。
几人落在阵法之中,云挽月轻轻松了一口气。
方才太过混乱还是有人逃窜间找到了机会去通风报信,在阵法落成,无人可进,也无人可靠近的时候太子来了。
“玉儿——”他的声音透着虚弱,在虚弱中是一片绝望。
云挽月眼眸微亮,她巴拉巴拉开身上的细布,露出一双带着兴味的桃花眼,滴溜溜地看过去。
正看见面色煞白,身上包围的绷带还在渗血的太子正不顾一切地往这里走着,周围的人生怕触及他的伤口无一人敢阻拦。
云挽月完全来了兴致,她将细布全部扒开塞在裴长渊怀里,凑得更近了些。
快点的,传送阵就要传走了。
传送阵的灵光将太子阻拦,他完全不顾伤口因为阻拦的疼痛仍要上前:“玉儿,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让你一定要离开?告诉我,为什么?”
几经反复,孔玉也终于动容,她终于转过面看向那天之娇子。
“以瞻,你应该知晓,我来东宫是有目的的,接近你,爱慕你,与你风花雪月,我都是有目的的。”
所以你又是何必?
太子的手紧紧握拳砸在传送阵上:“我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玉儿,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我也知道你身上有妖气,这些我全部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有目的,可是这些我全都不在乎,我可以庇佑你不受你身后人的桎梏,你为什么还要走?”
“不可能的,以瞻,你不明白,只要狐尾一天在我身上,我就永远不可能摆脱桎梏,我永远都会被人控制。我已经尝试过了,真的,做不到的。”
“那就不要狐尾!狐尾除去,你依然可以在我身边。”
“十六岁前,我被困于没有善待我的家庭,十六岁之后我又被家人所卖,之后又被困于他人,被嫁接狐尾,变得人不人鬼不妖,我都熬了过来,后来被送到你身侧,他们说,只要我获得了你的欢心,便能获得自由,我也这样做了。
“可事实却不是,获得欢心没有那么简单,自由也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的原就是将我安插在你身侧,成为可以左右未来帝王的人,他们才能更方便行事,自由是一个幌子,我这辈子都只能在深宫里做一名棋子。
“如今我二十又三,以瞻,我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话音刚落,传送阵灵光大闪,太子被灵光击倒在地,鲜血再次喷涌而出,他陷入了昏迷之中,云挽月看到的最后场景是一片混乱,孔玉也是。
于是谁也没有听见太子的最后一句话。
“那你爱我吗?以爱为名,也是你的囚笼吗?”
看了一番虐恋情深的云挽月终于满意,于是专心吃瓜的她也没有看见裴长渊一直浑身紧绷地看向一处。
那一处是不起眼的太子侍从中间,那里有那么一人与所有人都不同,不慌不忙,也没有看向太子,他的视线始终在传送阵里的几人身上,最后与裴长渊轻轻对上。
若是云挽月看过来,便会发现这人是谁,这人是筹算,不知何时出现在东宫的筹算。
裴长渊浑身紧绷,他曾经与筹算交过手,这种的程度的阵法难不倒他,他若是想要将人留下,他们便走不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
因为无论如何,他也要带走月月。
可是筹算没有动,他在几人即将消失的那一刻轻轻笑开,嘴型逐渐变化着。
那是一句:后会有期。
几人通过传送阵来到了一处宅子里,宅子空置着,其中布置很是富丽,许是哪位不在京城的贵族留置的住所。大昭常有这样的贵族,不在京城,却要留下府邸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索性是安全的,云挽月浑身一松:“虽然没有喝到宫廷玉液酒,其中也多有波折,但至少我们将小白炽的狐尾找回了。”
因为过度使用妖力面色煞白的白炽也轻轻笑开:“是的云姐姐,狐尾拿回来,我或许就能找到那一段记忆了。”
这话一出,孔玉眼眸一缩,她不着痕迹错开与几人之间的距离。
黎清桦离的最近,她立时凑上去:“玉姑娘莫不是要出尔反尔?”
孔玉面色一凝,伸手落下一道赤色妖力将几人拦截,这举动像是预示着什么,又将气氛再次凝滞。
云挽月被着动作惊地险些跳起,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在ddl之前熬了三个大夜赶完了所有的任务,然后突然告诉她还没有,你只做了一半。
“不是,孔玉,我们刚才为了帮你多努力,你是瞎了吗?”
孔玉面色沉沉,只落下一句:“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
下一刻几人有了答案,四面突然出现了一群蒙着面的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打,几乎不给一点喘息的机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挽月表示真的累了,她好累了!
这群人与士兵不同,他们都是妖,上手便直接动用妖力,每一下都落在实处,展蔺与黎清桦二人反应极快,一剑一符冲进了人群,可这群人却避开了他们。
所有人蜂拥而至,冲向了裴长渊。
在一旁的云挽月眼眸微缩,呼吸都要停滞,裴长渊当机立断,将云挽月安置在一旁,迎了上去。
那些人的目的好像真的只是裴长渊。
可是为什么?
黎清桦站在云挽月身侧:“我去帮裴公子。”展蔺跟着应声:“我也去帮裴兄。”白炽也点点头:“嗯,我也——”
云挽月及时拉住了白炽:“小白炽还是算了吧,你都不知道你脸多白。”
白炽歪着头想了想:“那好吧,我在这里保护云姐姐。”
云挽月看着场下被包围的人,已经极度疲惫的大脑不断运转着想要找出一个支点,去支撑此刻的遇到的困境。
已知孔玉突然捅了太子,于是他们被迫被追杀,寻找逃离的办法,然后传送阵就这样巧合地被展蔺发现,传送阵也成为他们唯一的退路。
可是传送阵怎么来的?展蔺又是怎么发现的传送阵?
她蓦然想起,其实来东宫这件事也格外顺利,而且那群被杀掉的擒妖司众人还没有结果。
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吗?
她放大音量:“展公子——你是怎么找到传送阵的?”
那边的展蔺身形顿了顿,他是怎么找到传送阵的?啊好像是走之前孔玉无意间说的,她说东南角那边守卫向来少些,他便去了东南角。
孔玉?
展蔺眼眸微缩,看过来时正看见被突然击倒的云挽月和在她身后将人接住的孔玉,同样看见这一切的还有裴长渊。
白炽被孔玉击倒在地,而孔玉带着人毫不留恋,立时飞身离去。
那一刻,裴长渊的呼吸好像也一同被带走了,他全然不顾身前这群人的攻击,一道又一道妖力重重打在身上,是一片血肉淋漓。
而他全部的力气,只用来开路。
展蔺见人几乎要疯了,连忙帮人将那些攻击过去的妖力抵挡:“裴兄,你冷静一些!”
他在担心裴长渊在这个时候失控。
裴长渊看过的眼眸充斥着血丝,惯常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他的唇紧紧抿着,面色比展蔺上一次见到的失控裴长渊还要白上三分。
“裴兄……”
裴长渊再次斩下身前阻拦的手,同一时间背后又落下了一道妖力。
而被带走的云挽月在即将陷入一片昏昏沉沉时,只有几乎巅峰的裴长渊印入眼帘。
她努力抵挡将要将她淹没的眩晕,可最终还是抵不过生理上的伤害,只留下一句。
“明明说好了,不要发疯的……”飘散在空中。
第47章 宫廷玉液酒(九)
云挽月在一片颠簸中醒来,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而自己正处于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看着像是马车。她挣扎着起身, 孔玉正好掀开帘子进来。
“你醒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孔玉不答,只从一旁的马车壁上抽出一节抽屉, 从中拿出一小玉瓶, 打开玉瓶, 递到云挽月嘴边。
是浓郁的酒香, 酒香之中还掺杂着一缕桂花味,很神奇的香味,云挽月觉得自己的鼻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她还是有理智的:“这是什么?迷药?”
孔玉别过脸, 没有给云挽月一个眼神:“宫廷玉液酒,怎么?你心心念念的, 现在又不愿意了?”
云挽月懵了懵, 不是, 被绑架,待遇这么好的吗?
“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你精神分裂了吗?”孔玉连太子都说捅都捅了, 会给她准备宫廷玉液酒?
“你不知道提了多少回,想要讨你欢心的人便记下了, 潜入东宫如此凶险的时候都不忘给你带宫廷玉液酒, 你该知足了、”
说罢直接将酒顺着云挽月的嘴倒了进去。
“让你喝就喝, 哪那么多废话。”
被灌了一口酒的云挽月格外懵逼,讨欢心?谁啊, 她怎么脑子完全没有这个人啊, 不过该说不说, 这酒确实好喝,云挽月舔了舔嘴唇, 下意识回味。
酒她喝得不多,从前只爱些没有什么酒味的果酒,喝了之后又觉得不如喝果汁,这可宫廷玉液不同,虽有酒味,却不苦,也不烈,只觉醇厚。
东宫不是一个好地方,但是有宫廷玉液,此行完全不算顺利,甚至她还被绑架,但是有宫廷玉液。
云挽月罕见地平静了。
“孔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孔玉没有看云挽月:“你如今阶下囚的身份,有问问题的资格吗?”
云挽月也没有理会孔玉的讥讽,其实她一直不明白孔玉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哪里。她看向孔玉身侧的的匕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索,心下思索着。
半刻之后,她启唇:“在你这里,是不是任何情感都可以被背叛,任何人都可以转眼便扔掉,你有完全信任过某个人吗?”
孔玉没想到云挽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愣了愣,随即被怒火取代。
她转过身,直视云挽月:“你以为呢?像你一样?一出生便得了家人宠爱,随后无论走在哪里都有人维护你,爱着你,护着你,然后你只需要吃喝玩乐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