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这种说法既然存在,就有它的道理。届时我们又怎么面对彼此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又怎么面对你呢?我不敢保证,到那个时候,对我视他为拿到股份的工具这件事,他还能毫无芥蒂。
茵茵,这段话不是针对陈泽哥,是因为我们现在是朋友,我才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这么多。如果是和傅家一样商业联姻的对象,我反倒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但凡他和傅太太没那么难以容忍,或许我真的会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
因为我这个人,本就不对婚姻抱希望,所以不想拖累任何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
第30章 老父亲
自从感恩节第一天营业后,公众号粉丝不断上升,姚斌又建了几个微信群和QQ群,达到固粉的作用,把钟Z和赵嘉珩设为管理员,有事没事就在群里插科打诨。
钟Z在现实生活里就不爱说话,在群里更是成了透明人的存在。
赵嘉珩一个大三的闲散人也不太喜欢水群,只是看在另外两位老板都是繁忙的大一新生,很快要四级考试,没事的时候也就多看看群消息,讨论热闹的时候发两个应时的表情包进去。
就这样,虽然感恩节过后营业额不如当天火爆,但也是一天一天稳定下来。
赵嘉珩没事就研究营销手段,诸如满多少减多少,维持在什么样的水平,才能既让消费者满意,又不至于亏本。
钟Z则是和姚斌一起针对产品,又写了几篇推文,虽说都是应季的水果,就算夸得天花乱坠也不会生成新品种,可大学生更容易受新鲜的话术影响,结合着赵嘉珩的优惠手段,反响也还不错。
譬如“周一包邮全场甩卖!现在的我给大家打折,下班后就被老板打骨折,就这还不来带你的红美人葡萄柚回家吗?”
又或是“冰小橙:在?谈个恋爱?我是甜妹!初恋选我我超甜!!!”
这样的标题党式起名,最初并不被钟Z看好,他更中意“冰糖橙又名冰糖柑,是‘极品橙子’的实生变异,原产地……”这样百度百科式的科普,还要附上口感体验。
最终是几个送货员和赵嘉珩一起全票否决了钟Z的提案,采用姚斌的提案。钟Z虽不理解,认为还是科学最能说服人,但也表示自己作为唯一的少数,愿意服从多数人的意见。
这段时间钟Z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早起先去教学楼背英语,中午下了课就去西门分拣水果,下午有课就上课,没课就刷四级真题卷,放学再去西门,晚上正常上晚自习或是家教。
姚斌因为新果侠的原因,经常和钟Z一起行动,目睹了他的日常,不禁咋舌:员工最怕遇到你这样的资本家,资本家见了你这样的员工得感动到落泪。
钟Z不理会他阴阳怪气,仍专心做自己的事。
他要快些成长起来,强大到,可以支撑自己那庞大的野心,供养一位公主。
如果公主愿意的话。
不过最近林屿陶好像沉默了许多。
至少钟Z没怎么见他天天缠着其余几个人去打篮球,又或者炫耀林念给他买的节日礼物。虽说最近没什么节日,但林屿陶这个人,哪怕林念给他发一句“多穿点衣服”,他都能美滋滋好几天,说他们几个独生子就是体会不到有姐姐的感受。
这给他的感觉就像,从来没有烦恼的大狗,每日只知道四处撒欢,忽然有一天茶饭不思,耷拉着耳朵伏在自己的小窝里,就连之前喜欢玩的接球游戏都提不起精神。
钟Z斟酌许久,不知孩子是不是给四级愁得,遂在晚自习的时候挑了他做过的几本真题翻了翻,虽说没有六百分的水准,但上550也够了。
他有意无意问了林屿陶几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觉他近来心情越发低落。
林屿陶这个人,从小被宠着长大,家里人就没让他见过什么阴暗面,能让他烦恼的事很少。钟Z思索半晌,很快得出线索,应该是和林念有关。
按说这两人亲生姐弟,可每次相处都感觉林念态度淡淡的,完全没有林屿陶那样的热络。钟Z起初以为是林念生性所致,可他慢慢也觉出几分不对。
林屿陶说他奶奶和妈妈管得严,每周放假都要回家,这个他能理解,林氏太子不是白叫的,但是为什么林念从来都住在自己的房子,没回过林家,像一个局外人。
他蓦然想起那天折返回林念家的时候,她泣不成声。
十二月第三个周六考完四级,蒋子明大喊解放,嚷着要出去搓一顿,顺道和钟Z对对答案,被姚斌一巴掌拍在脑后,直呼扫兴。
几人在美团上选了搜索结果第一家的烤肉店,没回宿舍,直接过去了,这个点人还不算多。
等一行人点完单,再环顾一周,已经人满为患,蒋子明庆幸来得早。
这家烤肉店就开在N大对面的商场,眼下多数都是大学生,灯色暖黄,人声鼎沸。
林屿陶一月的生日,现在还是未成年一枚,姚斌和蒋子明开了啤酒,钟Z给他扔了瓶百事。
放在往日,他肯定要站起来嚷嚷其他人都不准喝酒,一起陪他喝可乐,但今天林屿陶只是靠在卡座里,懒懒掀了眼皮,有气无力地开了罐。
钟Z微微蹙眉。
旁边两人还在争论四级作文的变态题目,没注意到这方的诡异。
烤肉滋滋冒着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姚斌一边骂蒋子明作文写得狗屁不通,一边眼疾手快地叨起对方面前烤熟的肉,被蒋子明怒锤。
林屿陶终于也打起几分精神,和几人笑闹着,不愿让自己一个人的心情破坏宿舍聚餐的气氛。
钟Z给自己也开了罐啤酒,一口下肚,苦涩味居多,是他不喜欢的味道。
他注意到,林屿陶对着烤肉拍了张照,特意让自己那罐百事入境,拍完却又没了动作,如果是以前,他必定第一时间发给林念,附赠一条60秒的语音方针,语气N瑟又欠揍。
酒酣耳热,林屿陶放下筷子出去透气,钟Z交代另外两人吃好了可以先回去,自己已经结过账,起身也追出去。
林屿陶走出店门,似乎茫然了一瞬,往人最少的方向走。
钟Z跟上去,拍了拍他肩膀,语气平常:“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透透气,店里有点闷。”林屿陶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也喝了酒。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出校门的时候就已经是昏沉的天色。商场里却灯光如昼,亮得耀眼。
“店里已经结过账了,”钟Z停顿一瞬,“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不是疑问,也不是试探,而是肯定。
林屿陶感觉自己压着情绪压了很久,像一个体积膨胀的气球,钟Z这话就像拿了根针轻轻一戳。
下一秒,气球迅速爆炸,林屿陶的情绪也瞬间崩溃。
钟Z看着林屿陶那双几秒就蓄满泪的狗狗眼,眉心一跳,直觉不好。
“不准哭!”钟Z声色俱厉,像个教训熊孩子的老父亲,说实话,他最近真的觉得自己拿着舍友的身份,操着老父亲的心。
所幸周围人不多,没引起围观。
钟Z看着林屿陶眼见就要落泪,却死命忍住的样子,像是被谁欺负了不敢还手。
他感觉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钟Z几乎是一瞬间就推着林屿陶出了商场的门,一路压着他,走到外面广场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而后松了口气,转过身去,语气平静。
“快点哭。”
第31章 我就想当你姐夫
林屿陶:?
“我没想哭。”被钟Z这么一说,林屿陶反而哭不出来,大掌揉揉酸涩的眼角,强词夺理。
钟Z背对着林屿陶,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好,你不想哭,我给你三分钟时间整理整理情绪,然后决定要不要告诉我听。”
钟Z对着商场的巨大玻璃墙,盯着反射出来的身影。
驼色过膝厚大衣包裹着挺拔瘦削的身体,高龄黑毛衣在夜间衬得他脖颈皮肤冷白,轻轻叹口气,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泛着点无奈。
这种心里委屈,被别人戳中就想哭的小孩,怎么被他摊上了?一点也不像林念的弟弟。
算了,要当人家姐夫,还是得有点耐心。
林屿陶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更没面子,在刺骨的夜风里站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
他忧愁地叹口气,向前几步,贴着商场的玻璃墙坐在地上,脸上全是从前没出现过的沧桑感。
钟Z眉峰上挑,仿佛看到了还没玩够就要被牵回家的小萨。
林屿陶想了半天如何开口,在钟Z都怀疑他今晚可能不会说的时候,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有时候觉得,我真的很自私。”
是的,尤其是你不喝酒还不让另外两个人喝酒的时候,他们想揍你很久了。
钟Z看着像小萨一样蹲成一大团的林屿陶,在心里默默附和,面上却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话里带了点哄小孩般的安抚和疑惑:“嗯?说什么狗屁呢?”
林屿陶略抬了抬眼,钟Z背靠着玻璃墙站着,明灭的灯光下。那张脸轮廓更加明显,侧脸还挺帅,尤其是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清冷凌厉,最受女孩子们喜欢的那一款。
他鬼使神差地冒了句:“你有女朋友没?”
钟Z眯了眯眼,这是谁让他问的?他身子站得更直,像是在接受什么审讯,不折不扣道:“至今单身。”
林屿陶忽然来了兴趣,“有喜欢的人没?”
钟Z犹豫了下,不知道他问这些到底要干嘛,只迟疑着:“你问这个干嘛?”
蹲着的人似乎有一瞬僵硬,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口:“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他斟酌着,该如何措辞才能不让钟Z联想到自己身上。
站着的人点点头,了然:要么是他,要么是林念。
钟Z从善如流道:“好,你有一个朋友,他怎么了?”
“是这样,他有一个姐姐,但是他们家其他成员不太喜欢他姐姐,也不是说重男轻女,就是,有点特殊的原因。”
钟Z陷入沉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说的是林念?可是林念这样的人,这样好的女孩,怎么会被家里其他人不喜欢?
林屿陶没察觉旁边人的异常,继续道:“然后这个家的爷爷,觉得这个姐姐可能在家里过得并不好,去世前立了遗嘱,就是说等这个姐姐结婚后,就会给她一定的股份,可是这个家的奶奶不太喜欢姐姐,我觉得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这个奶奶总是想办法阻挠这件事。”
如何过得不好,能让人立下遗嘱去补偿?又是怎么样的误会,连她应得的东西都要费尽心思阻挠?
钟Z吐出一口气,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底漆黑一片,像是压着什么情绪。
“那你的那个朋友呢?”
林屿陶被突如其来的发问绊住思绪,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喑哑的声音响起,像没什么温度的冬日的风,却压着沉沉的冷意。
“那你那个朋友,是怎么想的呢?只要遗嘱不生效,那么这个家所有财产应该都会由你的朋友继承吧?”
这话不好听。
只是林屿陶眼下正梳理情绪,没太听出来。
“怎么说呢,我这个朋友对财产什么的,看得倒不是很重,主要是,这个奶奶对他特别好,然后他跟他姐姐感情也特别好,”虽然是他自己认为的,“所以他现在就很为难,不对,应该说自从知道他奶奶的心思后,就一直很为难。”
“但是这个姐姐的未婚夫呢,”林屿陶犹豫一瞬,不知该如何形容,“总之我这个当朋友的,都觉得那人不大行。”
钟Z垂下眼,任由刺骨的风打在身上。林念有未婚夫这事他一直知道。
“这个奶奶想联合未婚夫一家,到时候把股份再,怎么说,就还是想掌握在自己手里,”林屿陶绞尽脑汁想一些不那么明显的贬义表达,却发现他奶奶这事做得,他都圆不回来。
“结果我这朋友发现了,就给他姐姐报了信,然后他姐姐就退了婚。”
钟Z点点头,大概知道他在烦恼什么了。
“按说我这朋友的姐姐脱离了火坑,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如果他不去告这个状的话,他姐姐顺利结婚,就能拿到她应得的东西。所以……”
钟Z接过他没说完的话头,“所以他现在有点儿自责,觉得是自己在中间挑拨离间,他姐姐或许也会怪他。”
林屿陶难过地低下脑袋,下巴磕在膝盖上,低落地说:“原来你也觉得他在挑拨离间。”
钟Z:?这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吗?他还沉浸在林念解除婚约这个消息中。
林屿陶没听到钟Z的回答,愈发悲愤,像是卸掉所有伪装,破罐子破摔,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剖开,第一次将自己的私心摆在明面上,说给人听。
“去他妈的狗屁朋友!就是我自己,自私又懦弱,我不想面对我奶奶和姐姐的矛盾,她们对我都很重要,但是我和我姐,在我奶奶心里又必须要对立的,因为她觉得林氏应该全都交给我,可我没这个想法……”
钟Z打断这个即将走进死胡同的人:“这不就够了?”
林屿陶没反应过来,“什么够了?”
他看着蹲在墙边像幼兽一般发泄情绪的少年,实在不理解那么一个家庭怎么会培养出这样一个傻白甜。
他开口,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私心,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
“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在心里还是护着林念的,这不就够了?她和一个,你都看不过去的男人结婚,那才是赔上了一生。”
钟Z两眼直视地面,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钟Z像个慈祥的心理师一样语重心长,他心里还是一团愁绪,以至于没注意到钟Z对他姐姐的称呼。
“你不知道我姐,断情绝爱,好像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好不容易跟傅家定下了门当户对的婚事,又被我给搞砸了,如果我不说,她肯定会当做不知道,先把股份拿到手,”
他越说越来劲,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我说的好听是让她脱离火坑,可我姐的股份不还是没拿到手?虽然我不想这么说我奶奶,但我还是觉得就是在为虎作伥。”
惨淡的灯光偶尔打在林屿陶身上,他垂头丧气,这分明是一个无解的局。
其实他还有很多没说,他母亲对当时还住在林家的林念诸多为难,就连长大了也不许让他靠近林念,可他总不能明着反对他母亲和奶奶,只能装聋作哑,对那些为难视而不见,事后再像补偿一般亲近林念。
钟Z心底那些野心几乎要冲破胸膛,带着多年的不甘和心疼,呼啸而来。
他听见自己用无比冷静的声音问:“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其他的解决方法?比如帮你姐找一个工具人男友?”
林屿陶听懂了,却又没听懂。
钟Z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诱哄般道:“破局的关键就是林念的婚事,所以只要找一个完全没有威胁且能掌握在手里的人,不就可以了?反正你姐姐,断情绝爱,不会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