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1703林屿陶。”
“到。”
下课后，林屿陶顺手把自己唯一带来的一本书塞进钟Z包里，就连笔都是问钟Z借的。
“诶，我记得当时选课的时候，任课老师不是陈泽吧？不是位不怎么管事的老教授吗？”
钟Z垂着眼整理书包，把林屿陶一股脑塞进包里的东西放好，语气没什么波澜，似乎毫不意外。
“调课，以后应该都是他。”
林屿陶皱着眉往外走：“为什么刚好就是陈泽哥啊？他在前面坐着我根本不敢玩手机。”
钟Z轻嗤一声：“你要想玩，还有人能拦得住你？”
林屿陶不满，转过头要反驳，被钟Z按着往前走，挤在人潮里，抱怨声被湮没。
钟Z回想起上课时陈泽饱含深意的那句话，拇指碾了碾中指指节上的薄茧。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陈泽恰好来带他们的经济法选修课。
开学第一天，食堂不出意外地爆满，林屿陶排在钟Z前面，耷着肩膀，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你跟我姐说了没？”
“说什么？”
“就陈泽哥是我们选修课老师啊，这不得跟她告个状。”
钟Z觑他一眼，让他往前走两步。
“没必要。”
况且告状这事一般都是林屿陶才会干的。
“嘶，这就是正房的底气吗？”
林屿陶寒假被他妈拉着看甄执，说是要让他见识见识人心险恶，没成想最后学了不少阴阳怪气的台词。
钟Z没理会他偶尔脱线的话，垂眸给林念发了条消息，问她中午吃什么。
那边很快回复。
“今天不上班，才睡醒[害羞][害羞]”
钟Z戳了戳她的头像，对话框立刻出现一行小字：我拍了拍“念念宝贝”
钟Z轻笑。
“待会吃什么？我下午没课，现在回去做饭给你吃？”
那边等了一会才回：“茵茵还没走，我待会跟她出去吃。”
“昨晚刚吃了火锅，今天吃清淡点。”
钟Z和林屿陶已经取了餐，坐在靠窗的位置。
“如果想吃别的也没关系，我晚点回去给你煮绿豆粥喝。”
这次林念秒回了。
“你怎么这么惯着我，一点原则都没有。”
钟Z看到这条消息，唇角勾起。
“这怎么就叫惯了。”
林念发了三个句点过来，片刻又回：“你现在跟那些溺爱熊孩子的家长一模一样。”
钟Z嘴角的弧度更大，一边觉得林念的比喻好笑，一边忍不住在心底反驳：分明不一样，他肯定不会是溺爱孩子的家长。
他的心倏然像被烫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因为“孩子”这个字眼。
如果他们以后真的有孩子，林念看上去不像会溺爱小孩的，所以他极有可能会成为唱白脸的那一个。
这个场景柔情又浪漫。
林屿陶臭着脸吃完了一顿饭，宣布以后不要再和钟Z一起吃饭。
“我吃的是饭吗？我吃的分明就是狗粮。”
“我宣布，我以后要和小明一起吃饭！”
林屿陶愤愤不平地在群里批斗钟Z，顺便@传说中的小明。
传说中的小明：“我是有家室的人，每天都和我家妹妹一块吃饭，带上你个电灯泡算什么事。”
林屿陶：？
“你自己回宿舍，把我的包带回去。”
钟Z把包塞进林屿陶怀里，被林屿陶一把拽住。
“你干什么去？”不会就因为他在群里公然说以后不跟钟Z一起吃饭，就生气了吧。
钟Z抽出自己的手臂，少见地带着点温柔的意味跟他说话。
“我回去给你姐煮粥喝。”
林屿陶：……
“快滚。”
第67章 身体健康
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不止是小花小草，还有脑袋上的头毛。
正午的光线打进卫生间，细小的微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念叼着牙刷把额前碎发捋到耳后，顺着日渐浓密的发际线细细描摹，心底有点高兴。
“怎么我是被春天开除了吗，我的头发怎么就不见多呢？”
陈茵茵靠在卫生间门口，摸了把自己的头发，郁闷又羡慕地看着镜子里的林念。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烟粉睡裙，质地绵软，露出细白的胳膊和小腿，脚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根红绳，衬得那块皮肤牛奶般白净，让人有握在掌心的冲动。
美人如花隔云端，大抵如此。
陈茵茵把林念从头到尾打量了遍，心底默默感慨：怪不得把小男生迷得神魂颠倒，离她不得。
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想睡好吗。
吐掉满嘴的泡泡，林念含糊不清回了句：“你在美国过得跟吕子乔一样，坚持饮酒，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你不秃谁秃？”
话毕，林念漱漱口，低着头洗脸，耳后的碎发不时落下，碍事得很。
陈茵茵理直气壮地狡辩：“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和尚不喝酒，不还是和尚么？”
只要会狡辩，错的就永远不是她。
林念从置物架上抽了张面巾纸，轻轻按压脸上的水珠，最后擦干眉毛，顺着她的话敷衍道：“是是是，由此可证，多喝酒有利于长头发。”
和尚听了都要被气笑。
昨晚吃到太晚，桌子就放那没收拾，林念只把锅碗洗掉了，眼下一桌子狼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老话还是有道理的，今日事今日毕，留到明日多受罪。”
陈茵茵把肥牛卷和羊肉卷的包装都塞到一起，隔着桌子往垃圾桶里扔，手一偏，眼睁睁看着半满的垃圾桶被一大团不明物体打翻。
林念停下手里的活，好整以暇地看着陈茵茵，笑容和睦而友善。
陈茵茵讪讪一笑，自觉地接过林念手上的扫把，再也不敢抱怨。
两人走进电梯下楼，已经将近十二点半。
林念按了-1楼就低着头发消息，陈茵茵从包里扯出一个口罩递给她，见对方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陈茵茵又朝她那边推推。
“出门戴口罩，这是身为一个社恐美女的自我修养。”
林念推开她的手，“我又不社恐。”
陈茵茵理直气壮：“可你是美女啊！”
林念顿了一下，接过口罩认真戴上。
“有道理。”
陈茵茵看着电梯的数字一层层变化，旁边的人还低着头发消息，出电梯也全然靠着肌肉记忆，瞄一眼路就又低下头。
还真是热恋期的情侣，周身散发着恋爱的粉红泡泡，脸上戴着的口罩都遮不住林念偶尔溢出的笑意，眉眼弯弯。
她的眼底渐渐有了细微的变化，不再是全然冷静。
陈茵茵看在心里，想笑她又想骂她，那杆天平愈加偏离自家哥哥。
“跟男大学生发什么消息呢？笑得这么甜？”
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陈茵茵拉开车门，直接坐上驾驶座。
林念坐上副驾驶，心情颇好地回道：“他说给我煮粥喝，让我吃点清淡的。”
“也不怕你撑着，又要吃清淡的，又给你喂粥。”
语气简直像后宫嫔妃们拈酸吃醋。
林念摘下口罩收了手机看向前方：“有人愿意惯，那我自然承他的情……你能不能专心开车，别总攻讦我们钟Z。”
她把蓝牙连上放歌听，支起手肘靠在车窗，指尖无意识轻点，陈茵茵听了几句，认出是张卫健的《身体健康》。
陈茵茵沉默一会，冷不丁问她：“你要去香港的事跟他说了没？”
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刃，划开平静的表面，把最让人忐忑的、最难安的部分抖落在眼前。
林念不说话，只看着车窗外快速后移的景色，再远一点的车水马龙。
“你这个决定未免做得太仓促，林氏在香港那边的业务的确是不错，比A市分公司做得好，可那边都是些什么鬼怪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摩挖来的，你能招架得住吗？”
“再说你和钟Z，昨天晚上不才说他是你的小王子吗？你就不怕在香港待几年，人家就找了别的小狐狸了？”
车驶进另一条路，两侧树木林立，阳光金灿混着点刚抽条的新绿。
林念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机壳，上面贴着一个微微凸起的贴画，边缘被摩挲得掉了色。
好一会，她才反问：“不然呢？你都能看出来林氏在A市那个分公司就是闹着玩的，经营的都是一些门户项目，我去那边干嘛？听我后妈的话，乖乖去A市被流放？等它终于开不下去了然后我三十岁一无所成？”
还是那个林念，看问题一针见血，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陈茵茵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砸懵了，手指不自觉握紧方向盘，讷讷道：“我这不是，不知道林氏的情况嘛……那你留在N市算了，反正林屿陶他妈最多说你两句坏话，也不能真赶你走。”
林念蓦然转过脸，看着陈茵茵半晌笑出声：“茵茵啊，你好天真哦。”
且不说老宅里那两位对她的掣肘，单单在公司里她都难以再往上走一步，如今这个职位，外人看着风光眼红，知道的赞一声年少有为，不知道的说她靠爹。
殊不知她根本就没有选择，无论她做得多好，都只能是部门总监。
她已经走错了一步，如今止步不前的生活就是代价。
如果当初她看得通透些，没有被人用所谓的亲情蒙蔽双眼，她也能像陈茵茵一样，继续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深造。
她偶尔会像现在一样说陈茵茵天真，却总是羡慕陈茵茵的自由，暗自嘲讽自己的虚伪。
陈茵茵姑且把“天真”当成一个褒义词，又问她：“那外公外婆呢？你跟他们说了吗？”
林念摇摇头：“昨天晚上才做的决定，还没来得及说。”
陈茵茵找了个地方把车停进去，一出车门就撒娇似的靠上林念肩膀，挎上她手臂。
“好吧好吧，但是我感觉二老应该会不放心你出去吧。”
林念对于陈茵茵的卖萌行为熟视无睹，径直带着大件人形挂饰走进早早预约的店里。
“外公外婆会同意我去香港的。”
就连当时她要考研，也只有二老支持她，可最后是她自己掉了链子。
陈茵茵若有所思点点头：“所以最后的问题还是在钟Z身上。”
第68章 自私透顶
上好的炭木烧得通红，却没起烟雾，铁架上舒展的肉片滋滋冒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大片的生菜包裹烤肉，再抹上各色酱料，简直是人间绝味。
饭点刚过，店里人不算太多，加上陈茵茵点单时挑三拣四，两人正式开动时已经讲近一点半。
陈茵茵给林念递过自己卷好的生菜包肉，还是忍不住问她：“刚谈恋爱，你还真放心往外跑啊。”
她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陈茵茵大学和研究生都是在N市读的，身边有不少同学是外地的，在学校谈了恋爱，一毕业就各奔东西。
也不是说不爱，那些小情侣哪一对谈恋爱时不都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对方黏在一起，最终抵不过现实的距离。
他们尚且有三四年、两三年的情感基础，可林念和钟Z呢？
或许是她不够了解钟Z，可陈茵茵自诩站在客观的角度，一点都不看好他们俩。
从一开始双方就不是平等的，且不说外界有多少阻挠他们在一起的因素，就他们俩这情况，一个还在念大一，另一个已经步入社会两年，共同话题都不一定有多少，再要谈个三四年的异地恋。
别说钟Z，陈茵茵相信，恐怕林念自己都不一定能坚持下去。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总不能把他拴在我身边。”
林念不轻不淡回她一句，让服务员帮忙倒了杯温水。昨晚刚吃了火锅，今天就吃烤肉，这段时间养娇贵了的胃实在有点受不了。
陈茵茵不禁感慨：“你是真看得开啊。”
林念一哂，这算什么看得开，她现在是喜欢钟Z，第一次心动总是不一样的，可也不会为了他就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说到底，她是个自私透顶的人。
饭后两人又去逛了街，大包小包买了不少，陈茵茵许久没和林念一起出来玩，拉着她做了美甲、剪了头发，还特意发了朋友圈，在店员和朋友圈评论的高质量吹捧下办了好几张会员卡，林念拦都拦不住。
女孩子一起逛街的时间总是宝贵而短暂的，时至傍晚，陈茵茵才意犹未尽钻进车。
林念先把陈茵茵送回家，避免撞见陈家其他人，只把她送到离家最近的路口。
“念宝，等你去了香港，我就去找你玩哦。”
陈茵茵透过车窗依依不舍地朝林念招手，大声和她告别，目送林念走远才转过身往回走。
天色将晚，蕴着浓厚的绮丽颜色，浑然一片桃粉霞光，不远处坐落着N市有名的别墅区，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陈茵茵走了两步就觉得身后有脚步声，沉稳有力，她没多想就放慢了步调。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茵茵，怎么才回家？”
是她哥。
陈茵茵如释重负，转过身跺跺脚，朝他撒娇：“哥，你要吓死我啊！不要突然出现在人家身后嘛。”
陈泽三两步走到妹妹身边，接过陈茵茵手里的大大小小购物袋。
陈茵茵这才换上讨好的笑容：“N大今天不是开学吗？哥你怎么回家了？”
陈泽有自己的房子，就在N大附近，平时上班都一个人住在那边，周末放假才会回来。
“那边的房子忘记让阿姨打扫了，今天回来住。”
陈泽轻描淡写地回她，慢下步子换了一边走，把陈茵茵挡在里侧。
陈茵茵“哦”了一声，没想太多。
“你今天跟林念出去玩了？”
“是啊，”傍晚渐渐凉下来，陈茵茵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奇妙地问道：“哥，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还‘密切关注’念宝吧？”
这要不是她亲哥，陈茵茵就直接用“监视”这个词了。
陈泽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他的确还让林氏里他的人盯着林念，只是她最近都没再去林氏，东墅山庄林念楼上的房子他已经买下了，就是还没来得及搬进去。
陈茵茵昨天晚上在林念家吃火锅的时候就发了个朋友圈，晚上十点多，总不可能再从浦陵回江口，昨天晚上肯定是直接住在那了。
今天半下午又发了一条在外面玩的朋友圈，大概能猜到她什么时候回家。
陈泽中午就回了家，让家里的阿姨以计算好时间做完饭为由，问她下午什么时候回来，陈茵茵向来对家人不设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