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唐名相张九龄正妻后——映在月光里【完结】
时间:2023-11-28 14:38:37

  熏笼离张九龄不远不近放着,中间隔着食案。谭昭昭僵了下,思考着熏头发的姿势。
  张九龄见谭昭昭没动,掀起眼帘瞥向他,催促示意。
  谭昭昭心一横,取了软囊垫着,斜倚身子,将头发覆盖在熏笼上。待一边干后,再熏另一边。
  熏笼里眉豆加了青木香,淡香袅袅,头熏得暖烘烘,谭昭昭舒服得松弛了下来。
  “新熟的荔枝,时日尚早,只得了一小筐,尝尝鲜罢。”张九龄指着食案,道:“你身子虽初愈,寒凉之物略微吃上一些,并无大碍。”
  谭昭昭撑着探头看去,食案上的小碟里,摆着五颗新鲜的荔枝。
  一小筐荔枝,须得与一大家子分食,谭昭昭得了五颗,已经算不少。
  “我在广州府尝过了,你吃就是。”张九龄补充道。
  谭昭昭怔了怔,前后一思索,大致明白了前后关窍。
  荔枝带回韶州须得用冰镇着,她生病不宜食用寒凉之物。加之眼下时节荔枝又少,估计原本没她的份,张九龄将他的那份给了她。
  无论她猜测对与错,几颗荔枝罢了,谭昭昭并未放在心上。
  张九龄见谭昭昭未动,右手抬起,左手扶住垂落的广袖,取了荔枝,在指尖随意一捏,荔枝壳裂开。
  剥开一半的壳,张九龄捏着余下的部分,将荔枝递向了谭昭昭。
  荔枝虽少,诚意足够重。
  谭昭昭伸手接过,笑盈盈道:“大郎有心了。”
  张九龄望了眼谭昭昭,见她笑容灿烂,嘴角跟着上扬,将余下的四颗荔枝,全部剥开了。
  荔枝冰凉清甜,核有些大,谭昭昭含在嘴里,转头找渣斗。
  张九龄目光停在谭昭昭鼓鼓的右脸颊上,眼里笑意浮动,从食案下面取了渣斗,“喏。”
  谭昭昭窸窸窣窣挪过去,将荔枝核吐到了渣斗中。
  张九龄手上沾了荔枝汁,起身去净过手。没一会,拿着剪子与一块粗布巾走过来,在她身后铺好。
  谭昭昭看得莫名其妙,张九龄道:“先前你称要修剪发梢,坐好吧,我替你修剪,正好,我也要一并修修。”
  身体发肤来自父母,大唐万国来朝,民风开放,并不太遵守这一迂腐规矩。头发凌乱不加修饰,反而显得无礼。
  谭昭昭没曾想到,张九龄要亲自替她修剪。听他话里的意思,等会她的头发修完毕,还要她帮他修剪。
  端看张九龄的举止,连书卷都要摆得与身体齐平,若是将他头发剪坏了......
  谭昭昭心中忐忑,忍不住回头看去。
  “别动。”张九龄手指抵住了谭昭昭的头,将她的脑袋拨正。
  剪子清脆喀嚓,谭昭昭看到乌黑的发丝掉落在地,起初她还在紧张,待到发丝在粗布上覆了一层,她愈发怀疑起来。
  她只是修剪粗糙开叉的发梢,他是否剪得太多了些?
  “怎地不齐整呢?”
  谭昭昭听到张九龄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咯噔了下,赶紧阻拦道:“好了,就剪到这里吧。”
  张九龄手停顿了下,坚持道:“还未修剪齐整。”
  谭昭昭趁着他放下剪子的瞬间,赶紧蹭蹭蹭往前挪了几步,将头发拂向身前一看,明显短了一截不说,还参差不齐。
  谭昭昭暗暗瞪了眼张九龄,事已如此,只得劝自己。
  算了,长短与参差不齐都无关紧要,反正都是挽发髻。
  张九龄避开了谭昭昭的视线,唤道:“眉豆,进来收拾。”
  谭昭昭眨了下眼睛,道:“大郎还未修剪呢,等下一起修剪完,再收拾也不迟。”
  “九娘身子初愈,不宜劳累,我唤千山给我修剪即可。”张九龄起身前去拾起书卷,挡在了面前。
  千山是张九龄的随从,谭昭昭怀疑地打量过去,总感到他在心虚。
  书卷挡住了脸,谭昭昭一时没能看清张九龄的表情。
  眉豆已经进了屋,谭昭昭只得暂时作罢。眉豆看到她垂在身后的乌发,低呼了声:“九娘,你的头发怎地了?”
  张九龄这时放下了书卷,不动声色道:“你再替九娘修一修。”
  眉豆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见张九龄面无表情,忙不敢再多看,摆好粗布巾,拿剪子很快将谭昭昭的发尾重新修剪齐整。
  张九龄在旁边一瞬不瞬看着,手指比划了下,看向谭昭昭,微微笑道:“下次我便能修剪好了。”
  谭昭昭敷衍地嗯了声,没有下次,她绝对不会让他再动手。
  眉豆收拾好碎发退了出去,张九龄左手执书卷,右手端起清水抿了两口。
  谭昭昭眉头微蹙,张九龄赶路辛苦,又这般晚了,他为何还不回书房?
  莫非,他闲着替她修发,就是打算等她一起歇息?
  终归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啊!
  谭昭昭想到这里,抬眼看向张九龄,浑身控制不住变得紧张僵硬。
  张九龄放下书卷,朝她看来,道:“时辰不早,早些歇息吧。”
  灯影婆娑,他看向人的眼神,总是深邃而深情。
  简单的字句,谭昭昭竟听出了莫名的况味,脸倏地变得滚烫。
第三章
  谭昭昭想冷静,在眼下的情形中,她发现根本冷静不下来,更无法思考。
  张九龄已直起身,在弓腰的时候,宽袍垂落绷紧,露出一截修长劲瘦的腰身。
  谭昭昭在张九龄发现之前,赶紧收回视线,转身往卧房走去。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室内安静,每一声都令人心慌意乱。
  脚步声愈来愈轻,是朝着反的方向。
  谭昭昭咯噔了下,转头看去,张九龄正往外走。
  谭昭昭的脸比先前还要滚烫,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原来是自作多情啊!
  幸好幸好!谭昭昭抬手轻抚胸口,很快就平缓下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亲事,成亲几月聚少离多,彼此不熟悉。
  身长玉立的背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可惜了呢!
  谭昭昭惋惜了片刻,转身回卧房。
  这时,外面传来徐媪的声音:“大郎,九娘,你们歇息了吗?”
  眉豆从耳房出去,迎上前见礼道:“徐媪,都这般晚了,你怎地来了?”
  谭昭昭在卧房站了一会,没听见张九龄的动静,她忙走出屋。
  张九龄不知何时转身回来,正站在坐席边,准备坐下。
  迎着谭昭昭莫名其妙的眼神,张九龄笑容浅淡,并未出声解释,怡然自得坐下了。
  明明在笑,谭昭昭似乎感到了他眉眼间的冷意。
  徐媪在门外道:“娘子差婢子给大郎送青饮来,大郎赶路劳累,睡前吃些青饮解乏。”
  谭昭昭想到卢氏对他的关心,顾不得他,忙走了出去,道:“眉豆,快快请徐媪进来吧。”
  眉豆领着徐媪进了屋,捧着食盒上前见礼,奉上扶芳叶熬的青饮,恭敬地道:“小卢娘子最擅煎青饮,七娘子深得小卢娘子真传,比她阿娘做得还好,青饮乃是七娘子亲手煎制。娘子恐大郎一路劳累,吩咐婢子看着大郎吃完,早些回书房歇息。”
  谭昭昭跪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青饮只得一盅,徐媪转过头看向谭昭昭,颔首歉意地道:“娘子以为大郎歇在书房,九娘身子尚未痊愈,就只备下了一盅,还请九娘子莫要见怪。”
  谭昭昭微笑着道:“阿家的一片慈母心,我如何能责怪。”
  一动不动的张九龄,此时终于抬头看了眼谭昭昭,漫不经心收回视线,对徐媪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徐媪怔在了那里,看上去很是为难。
  谭昭昭端坐在一旁看热闹,婆媳问题是千古难题,她不想参与进去,更不会忍气吞声扮贤惠大度。
  大不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张九龄目光渐冷,盯着徐媪道:“徐媪可还有事?”
  徐媪心神微凛,赶忙垂下头见礼,道:“大郎早些歇息,婢子这就告退。”
  眉豆起身送徐媪出门,顺手将大门合上。
  屋内剩下了两人,谭昭昭还在思考说什么才好,张九龄指着青饮:“你吃。”
  谭昭昭倏地睁圆了眼,张九龄眼里浮起了笑意:“你身子尚未痊愈,青饮对身子好。”
  青饮散发着阵阵药味,谭昭昭来了这里十余日,吃过了几次眉豆拿来的各种饮品,茶。
  除了酪浆她能吃上几口,其他的如茶,加了盐葱姜橘皮等等东西进去,味道太过古怪,她真真吃不习惯。
  再说这是卢氏与戚宜芬的一片心意,卢氏担心他被过了病气,徐媪话里话外,皆在劝他回书房去歇息。
  以张九龄的聪明,谭昭昭不相信他会听不出来。
  究竟是母子斗法,还是少年叛逆,谭昭昭懒得费心思去猜测,只拒绝了青饮,道:“我不吃,还是大郎吃吧。”
  等下要歇在何处......
  谭昭昭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干脆地赶人:“大郎吃完后,早些回书房歇息,我身子还未痊愈,就先回卧房,恕不多陪大郎了。”
  张九龄随着她起身,唤了声眉豆。
  眉豆进屋,张九龄吩咐道:“收拾了吧,去打些热汤送进屋。”
  谭昭昭眨着眼睛,耳根又开始发热。
  这次张九龄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歇在这里。
  眉豆喜笑颜开,清脆应了,飞快端起青饮出门,去提热汤。
  张九龄施施然转身去了净房,谭昭昭呆愣了片刻,心一横往卧房走去。
  这般美好的少年郎呢!
  眉豆急切,早就在床榻上铺了两床熏得松软的被褥。
  谭昭昭用清水漱过口,盯着被褥半晌,呼出一口气,钻进了靠里的被褥中。
  不一会,张九龄进来了,外面的月白宽袍退下,穿了身深青的里衣。鬓角眉间尚带着湿润的水气,抬手解开头顶松松挽着的发髻,黑发垂落腰间,轻晃。
  难怪唐玄宗总是会问:“风度得如九龄否?”
  谭昭昭将被褥悄然拉上,蒙住了估计已经淌血的脸。
  张九龄将谭昭昭踢得东倒西歪的罗袜收起放好,再用布巾擦拭过手,顺手熄了灯。
  卧房瞬间黑暗,只窗棂处,透进些微弱的光。
  身边一阵窸窣动静,随即是张九龄清浅的气息。
  谭昭昭似乎能感到些许的灼热扑来,伴着青木熏香的香气,一起往鼻尖里钻。
  香气令人沉醉,谭昭昭不禁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张九龄察觉到谭昭昭的小心翼翼,在暗中无声笑了起来,问道:“睡着了?”
  谭昭昭冲口而出道:“嗯。”
  张九龄低笑,谭昭昭懊恼得想咬舌头,紧紧闭上了嘴。
  张九龄道:“睡吧,你身子弱,别想东想西。”
  谭昭昭松了口气,裹紧被褥,再次嗯了声。
  嗯完之后,谭昭昭又觉着不对劲了。
  什么叫她想东想西?
  张九龄这次忍住了笑,侧过头,轻言细语道:“我打算在秋日之后,出发去长安,准备后年应举。早些前去,一来想四处游学,增长阅历;二来早些入长安,早些熟悉,便于轻松应考。韶州离长安千万里,此次一别,经年才能相聚,以后得辛苦九娘了。”
  谭昭昭只听到了长安两字,蹭地一下坐起了身,急迫地道:“我也要去!”
  张九龄被谭昭昭惊了一跳,他亦缓缓坐起身,温和地劝解:“梅岭古道险要,路途遥远,赶路极为辛苦。当年曾祖父带着阖家远赴韶州为官,当时祖父在越州任上,祖母随曾祖父家人到了韶州之后,此生再未离开过,皆因梅岭之险,行路难。”
  张君政当年出任韶州别驾,离祖籍范阳太过遥远,无奈之下举家迁往韶州。
  张子胄在越州为官,姚氏与他夫妻相隔千里,直到张子胄去世后,灵柩回了韶州安葬,姚氏与夫君在死后,方同穴再相聚。
  那可是多少诗人称赞,传颂的长安啊!
  前世张九龄外出为官,妻子谭氏一直留在韶州,死后同葬。却无人记得他的正妻是谭氏,皆以妾室戚宜芬为其夫人,为其建庙立碑。
  谭昭昭不在意这些虚名,她是谭昭昭,兴许也是千年前的谭氏。在这个时空,她要翻出险要的梅岭关,活出属于她的精彩。
  若是注定要夫妻相隔,谭昭昭绝不会再走姚氏与谭氏的路,她选择在长安的锦绣堆中,怅然忆往昔的少年郎。
  谭昭昭再次坚定地道:“我要去长安!”
  张九龄愣了下,他与谭昭昭之间相处极少,并不清楚她的个性。平时见她温温婉婉,寡言少语,没曾想到她个性如此要强,不免一时迟疑了起来。
  长安远隔千里之外,就算是合离归家,估计娘家也不会放她独自前去长安。
  谭昭昭的嫁妆丰厚,田产,重的铜钱,能当做钱用的绢不好带,她还有足足一匣子的金叶子。
  就算没有张九龄的庇护,在长安还有远房的姨婆。谭昭昭凭着金叶子,足可以过得舒服自在。
  这般好的机会,谭昭昭如何能放过。
  谭昭昭稳了稳神,细声细气商量道:“小卢姨母与七娘子她们能千里而到韶州,我也能千里走到长安。大郎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到了长安之后,也不会打扰到你读书,科举。你我夫妻一场,就当路上结个伴可好?”
  张九龄眼睛微眯,唔了声,缓缓地道:“夫妻一场,就当路上结个伴?”
  谭昭昭微微笑起来,道:“此次一别,经年才能相聚。大郎自幼才情过人,科举定能高中。大郎中进士之后,若在长安留任,或者被派往别处为官,我则留在韶州。大郎远比我聪明,经年方能见一面的夫妻,还不如天上的牛郎织女。大郎有远大的前程,莫要为我这个名份上的妻子绊住。”
  张九龄就那么定定望着谭昭昭,许久都未做声。
  幸亏屋内昏暗,谭昭昭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然,她抵挡不了他望着人时,总是深情的模样。
  张九龄轻笑一声,终于伸出了手,将谭昭昭放在被褥上的手握在掌心。长腿抬起,踢掉身上的被褥,往她的被褥中一伸。
  谭昭昭被了他拉了下去,低呼一声。
  张九龄下颚抵着她的头顶,道:“莫要想东想西,睡吧!”
第四章
  屋内昏沉,惟余窗棂透进微弱的光。
  呼吸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心脏隔着薄薄的衣衫,跳跃起伏。
  谭昭昭尚未得到确切的回答,欲再继续追问。张九龄看上起清瘦,双臂却孔武有力,她挣扎了几下,就一动不敢动了。
  被褥温软干燥,散发着与谭昭昭头发相同的青木香气。
  张九龄下颚摩挲着她的发丝,痒痒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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