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神气。
他见我来,急忙起身,双眼放光:
“玥儿,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不枉我以前对你一片真心。
“你快帮我求求乔成,不,是乔大将军,让他放我出去。”
“这里的环境和你很配呀,万文伯,哦不,你已经不姓万了。”我笑意盈盈。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来救我的,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这个毒妇。”
“是呀,我进府做你的妾,本就是为了我阿姐复仇,现在我做到了。
“沈静好是我害死的,她的婢女也是我害死的,你也是,你们害死我阿姐,我自然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你明明知道我阿姐怀了你的孩子,你还是默许沈静好的所作所为。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足以见得你的心有多狠。
“你强娶我阿姐,又害她一尸两命,我只恨你死得太晚。”
“原来她是你的阿姐啊,长得像我的心儿又如何,终究不是她,一个妓子也配给我生孩子。”
万文伯笑得疯癫。
我看着他扭曲的五官逐渐变得狰狞,脸色潮红,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你, 你,刚才那杯酒.......”
我没有理会他,转身走了。
他不是喜欢女人吗,那就让他因为得不到女人而死吧。
当我走到牢狱门口时,里面就传来了万文伯七窍流血而死的消息。
不枉我每日每夜给他喝大补汤,还有刚刚那杯酒正是加速剂。
中了媚药, 得不到满足, 顶多残废, 可是他每日进补精力要比普通人更旺盛,一旦得不到, 就会精尽人亡。
这是我为阿姐报的第三个仇。
30
从牢狱出来之后, 我就和长生去了阿姐的坟前。
我看着长生扶着阿姐的墓碑一直哭。
当年长生也是爱慕阿姐的, 可是他到底带了世俗的目光。
他不敢为阿姐赎身, 不敢为阿姐许承诺。
他害怕邻里的指点,说他娶回家的是个妓子。
直到阿姐死去,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长生曾说为阿姐复仇之后,就要下去陪阿姐。
“想必阿姐不想让你去陪他, 况且这并不是你的错,只怪这世道, 不公平的事太多, 不如就为阿姐守墓三年吧, 替阿姐扫去这杂草,她是很个干净的人。”
31
处理好这一切, 我就带着小莲连夜赶往了徐州。
我没有去找乔成,他只是我一个美丽的梦。
32
三年后。
窗外春风起,吹皱一池涟漪。
今年的春日来得格外早, 粉色桃花一瓣一瓣飘落, 煞是好看。
我正在院子里浆洗衣物,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
大门猛地被打开,进来两列身穿黑衣的人,整整齐齐站了两排。
我看到乔成在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赶紧起身想要进屋里。
可是下一秒, 腰间横出一双手, 将我摔进屋内绵软的榻上。
紧接着阴影笼罩, 乔成的脸与我近在咫尺。
我用手挡住乔成的嘴。
“我不是清白之身,怎能配得上你。”
“我乔成从不在乎这些, 我只知道我心悦于你。”
“可我利用了你替我阿姐报仇。”
“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下。
33
今日是乞巧节,我要和乔成上街祈福。
哦不,现在要叫夫君了,我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乔夫人了。
站在城墙上,远远望去,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
“我们各自写下自己的愿望, 放飞孔明灯, 不能偷看对方的。”
“好, 都听你的。”乔成宠溺地对我笑。
我一笔一画地写着:
【我的阿姐,徐夕瑶,下辈子换我来守护你吧。】
我和乔成一同将孔明灯放飞。
回家的路上, 我问乔成是不是写的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他笑着说不是。
可是我分明瞧见,他写着:【乔成要和徐夕玥生生世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完)
第2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与我山盟海誓的四皇子转眼娶了嫡姐,当日,我被赶出相府,险些死在大雪下。
征战沙场的女将军朝我伸出手,教我寻自由,救我于深渊,助我沐朝阳。
我们将自由的光辉撒向每个角落,终有一日,天光乍亮。
我们不能与腐朽的时代对抗,但可以让女子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1
四皇子和嫡姐定亲当日,我浑身是伤,被赶出了相府。
雪花片片落下,将我紧紧包裹,寒意刺骨,身形再也站不稳。
我跌倒在地,路上行人纷纷避开我。
偶尔有人叹息:“嫡庶有别罢了。”
是啊,嫡庶有别,这四个字如同枷锁一般拷在我身上。
我父亲三甲及第,高中状元,迎娶太傅之女,官拜丞相。
我苦读诗书,待上恭敬,待下亲和,小心谨慎,不敢逾越半分。
如今却要活活冻死在这冬日,只因是庶女嘛......我突然好累,喃喃道:“是我的错吗?”
可我只是想找个靠山,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着。
迷迷糊糊间,一个眉眼弯弯,娇艳明媚的红衣女子向我伸出手,嗓音仿佛能平息万物。
“不是你的错。”
我认识她,盛国凯旋归来的女将军沈月璃。
2
我做了一场大梦,梦中我高烧不退,姨娘为了给我请大夫,跪在雪地里哀求了乔明珠一夜。
屋内的嫡母安然入睡,我的姨娘却披风戴雪。
那夜的雪,同今日一样大,翌日清晨,大夫终于来了,姨娘却永远没了生息。
再次醒来时,屋子内燃着银丝碳火,温暖如春。
这是将军府,我凝望着眼前红衣娇艳却透着清冷的沈月璃。
转瞬之间,似水柔情的眸子便微红,自幼练的声音宛若黄莺,让人心生怜惜。
“姐姐,我好怕,你可以送我回将军府吗?”
沈月璃平民出身,女扮男装,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
年仅十九岁,便成了盛国的正一品将军,女儿身败露,反而意外博得皇上赏识。
如果她能亲自送我回丞相府,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怠慢我,我也不用提心吊胆怕嫡母心情不好将我打杀。
沈月璃却眉目微蹙:“丞相府那样对你,你缘何要回去?待在将军府不可吗?”
我愣了神,温声道:“姐姐,我是丞相府三小姐,自然不能待在将军府,你送我回去嘛。”
我尾音拉长,带了些撒娇的意味,眼中似乎溢满星海,期待的望着她。
沈月璃却刹那间冷了下来:“要回你就自己回,丞相府都不拿你当人看,你还惦念着你是什么三小姐?”
她似乎很气,甩袖离去,木制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我自幼便熟读女戒,知道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不是人人皆能成为沈月璃,安安稳稳在相府渡余生,是我最好的归宿。
没一会儿,沈月璃脸色难看,手中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她抬眼:“你发烧刚醒,喝点药,若是还想回丞相府,我送你走。”
我手中捧着热气腾腾的汤药,忽然眼眶酸涩,自从姨娘死后,每每生病,我都是自己挺过去,从来没人关心过我。
这一瞬间,我就想放肆为自己活一下,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女戒,我都不想管。
“姐姐,我不回去了。”
我听到我这样说,仿佛一把小锤子砸开了封闭的窗户,唯一一束阳光照进来时,我逐渐有了实体。
沈月璃唇角下意识扬起一抹弧度:“按你心意来。”
3
翌日,传旨太监浩浩荡荡带着人来将军府时,我心怀诧异的跪地。
他掐着尖细的嗓音,念出了封我为南昌县主的圣旨,随后笑脸相迎的将圣旨递过来。
我谨慎的接过,莫名觉得不切实际,从手腕上取下白玉镯子塞给太监:“公公,臣女未做什么,怎的突然被皇上抬爱?”
太监低声道:“县主有所不知,沈将军今日朝堂之上,主动让出兵权,用赫赫战功让皇上封你为县主。”
手中的圣旨突然宛若千斤重,兵权和战功换来的。
沈月璃可是将军,若无兵权,如何立足?
我愣在原地,望着太监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沈月璃回来后,我状似不经意的说这样做不妥,她轻笑一声,无所谓的言语,边关无战,盛国太平,百姓安乐,兵权无用。
我突然不知道如何回报她,我所介怀的嫡庶有别,原来一直有人在乎。
她以赫赫战功和兵权,替我换来了这金尊玉贵的县主之位。
沈月璃仿佛洞察了我心中所想,无奈道:“别那么大的负担,你救过我的,天庆十五年,朱雀街从青楼逃出来的女子。”
“何况,同为女性,在这男女地位不对等的时代内,更应抱团取暖,互帮互助。”
三日后,我望着手中四皇子与嫡姐大婚的请柬,陷入了沉思。
窗外微风拂过,冬雪坠落,发出瑟瑟响声,我轻笑,罢了,去看看解闷也好。
4
我与沈月璃同坐在一辆马车上,朱雀街一改往日的繁华喧嚣,路途中铺满了红绸,百姓们在两旁翘首以盼。
皇子与相府嫡女的姻亲,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没一会儿,马车停在了安王府前,四皇子君易安因要与嫡姐成亲,皇上碍于相府,特赐比平常王府大一倍的府邸给他。
怪不得将嫡姐苏娇娇捧于手中,而弃我如敝履呢,终归从出身起,一步输,步步输。
“别难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是沈月璃的声音。
我反应过来后,才发现不知何时我的手就死死攥在了一起。
我费心讨好君易安的事情不至于人尽皆知,沈月璃定是派人搜寻了我被赶出来的原因。
她想为我主持公道,却没想到,是我自甘下贱吧。
“姐姐,你会觉得我不知廉耻吗?”我忽然问道。
未出阁的女子同外男联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沈月璃摇摇头:“不管你做了什么,我永远觉得你有苦衷。”
无条件的信任,我眼眶一酸,瞥见了郎才女貌的夫妻入场。
君易安温柔的眼神似乎能将人溺死,让人沉沦。
他挽着苏娇娇,春光满面,场上宾客纷纷恭贺着好话。
乔明珠看到了默不作声的我,唇角微弯:“落雪,你不祝娇娇幸福吗?”
我祝她幸福?心中似乎被人狠狠扎了一下,我的娘亲因乔明珠丧命,我还要祝她的女儿幸福吗?
况且外人不知我“痴恋”君易安,她还不知吗?这明摆着是下马威。
生平十几年,我一直胆战心惊的顺从,偏偏今日,我不想了。
围观众人纷纷出言指责我。
“相府庶女狼心狗肺,嫡姐出嫁了都不知道说几句好话。”
“啧,相府庶女一看就是平常主母仁慈,敢在这种场合装傻充愣。”
我看见君易安薄唇微动,似乎想开口,却终究未发出一言。
正僵持不下时,皇上脸色黑沉,沈月璃连忙跪下:“南昌县主身子不爽利,怕开口祝福让安王和安王妃染了晦气,皇上勿怪。”
她的话漏洞百出,可如今边疆战乱刚平,天家不能拿她开刀。
君易安和苏娇娇安安稳稳的拜了堂,他入洞房的最后一眼望向了我。
我读出了里面的歉疚,良久,勾唇一笑,笑的嘲讽肆意。
无所谓,我最初接近他,也不过是为了活下来,今日愣怔,只因不想再被敲打欺辱。
5
半个月后,我在锦绣阁置办衣裳首饰时,遇见了君易安和苏娇娇,二人皆着紫衣,极为登对。
苏娇娇人与名字相差甚远,她总是清冷如月,高高在上,因为她生来便拥有世人穷极一生得不到的东西,富贵荣华。
她心情好发的善意,够让人惦念许久,因为她的身份尊贵,哪怕和下人话几句家常,都会让那人觉得受宠若惊。
自幼便是我待下亲和,不如她一句各位辛苦了来的得人心。
我费心讨好的皇子,在她那里不过是唾手可得。
现如今,苏娇娇又盯上了我手中的头面,是琉璃宝玉打造而成,流光溢彩,一步一摇,让人移不开眼。
她用下颚点了点:“这个头面,我要了。”
店家为难道:“小姐,这个头面是最后一个了,您看喜不喜欢别的呢?”
苏娇娇蹙了蹙眉,声音不悦:“我就要这个。”
她如此理直气壮,我突然想起,幼时姨娘给我编了一个花环,特别漂亮。
小小的苏娇娇看见了,轻蔑的望向我:“这花环还挺好看的,你配它?有些不足。”
于是侍女强硬的上前抢走了我的花环,因我挣扎了一下,事后还挨了十个板子。
事后我姨娘一直抱着我哭,说怪她没能力,可这般世道,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能吃饱穿暖便已是不易。
我不怪她,但我恨苏娇娇永远高高在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抢走了我的东西。
“听不见我们主子讲话吗?这套头面,我们要了。”
苏娇娇身边的侍女话音蛮横,我冷笑一声:“要要要,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不抢别人手里的东西,你要死啊?”
苏娇娇平生第一次受挫,君易安忙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
随后,男子朝我缓缓走来:“南昌县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要怎样才能将头面让给娇娇?”
我直接将银子递给了店家,方才回道:“不让就是不让,我先来的,凭什么要让?”
君易安没料到我会当众不给他面子,毕竟当初的我,待他小心翼翼,处处讨好。
他写诗,我为他磨墨,他舞剑,我给他送茶,他弹琴,我帮他打扇。
男子愣怔了半瞬,然后拽住了我的手:“南昌县主且慢行。”
他嗓音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可我只想快速离开。
“什么意思啊!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沈月璃不知从哪里走来,狠狠拍开了君易安拽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