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陆稼看重名声,却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这个时候了,自然是救人要紧。
之后如何,到底是要看儿子的想法。
没想到自家儿子……
想到那落落大方、冲着他甜甜喊“伯父”的少女,陆稼也是心口一揪。
他笑了一声,拿定主意:“让辰远去!”
陆微雨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蒋蓉快要背过气去。
然而看着两个男人已经开始忙起来,最后也没办法,只能含着眼泪说:“远儿,你要是受了伤,就别回来了!”
陆辰远朝着娘亲一拜:“儿子谨听娘亲教诲。”
随即匆匆踏入风雪之中。
蒋蓉捂着心口倚靠在陆稼身上,含泪摇头:“这孩子,这孩子!”
***
棠梨面无表情坐在榻上,呼吸比往常急促了几分。
她在屋子里观察了许久,终于弄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她在一座青楼里。
或许因为这里的人都昼伏夜出,直到午时过后,棠梨才陆陆续续听到动静。
女人千娇百媚的挽留声,老鸨招呼客人的赔笑,小厮忙碌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让周遭一切都鲜活起来。
棠梨气得胸口发闷。
还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虽说她已经不打算嫁进陆家,加之经历了上辈子的生死,对名节闺誉都看淡了。
但这并不代表自己愿意被抓到青楼里来!
棠梨坐着生了会闷气,渐渐冷静下来。
至少他们没把自己抓到什么深山老林中去,相比荒郊野外难以逃脱,这里至少有一个好处:人多。
人多意味着更容易浑水摸鱼。
中午来送饭的是一个小厮,伊尔没来。
棠梨本打算跟对方套近乎,然而小厮放下饭菜便匆匆忙忙走了。
棠梨没办法,只能继续等。
临近傍晚,青楼里开始热闹起来,女子们倚楼卖笑,花厅里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这一等便等了好几个时辰,直到过了饭点许久,也没有人来给她送饭。
棠梨心中狐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们?
直到她饿得腹部开始抽搐,终于有人匆匆推门而入,放下一个食盒又离开。
还是中午的小厮,对方虽然忙乱,做事却谨慎,离开之前不忘将门锁住。
好在这一次棠梨借机看清了,门外并没有看守。
知道一时间难以逃脱,棠梨反而不着急了,静静将饭吃完,继续琢磨逃出去的法子。
入夜之后变得难熬。
整座青楼彻夜不眠,猫一样的叫声此起彼伏贯穿长夜。
初时棠梨还听得有些面红耳赤,后来躺在榻上直挺挺盯着帐子,心如止水。
就在棠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门外忽然传来落锁之声,随即传来“吱呀”一声响。
棠梨猛然睁开眼。
走廊上挂着红色的灯笼,一道模糊的身影踏着满地艳色进了屋。
棠梨拥着被子缓缓起身,旋即露出一个笑:“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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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弃子
◎对不起,裴先生◎
伊尔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怎么?看见我你很开心?”
棠梨下了榻:“大人这样的忙人,既然深夜来访,想必是带消息来了。”
伊尔愣了下,旋即大笑起来:“你就不怕我是忽然兴起……”
棠梨面无表情看着他:“大人若是早有此意,又何必会等到现在?”
她语气中微微带了些嘲讽之意:“还是说原来大人也是那等□□熏心人?”
原本是想逗逗她,没想到这丫头嘴皮子那么厉害,坦坦荡荡说出来,他反倒不知该怎么回。
伊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你莫要当真,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棠梨也没有在此事上纠缠,而是问:“什么消息?大人说吧。”
伊尔忽然不说话了。
棠梨便也跟着陷入沉默之中。
伊尔叹了一口气:“你猜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棠梨看他一眼:“大人愿意说便说,别卖关子。”
安静了片刻,伊尔终于开口:“你那裴先生……当真是个心狠之人。”
棠梨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既然他不愿意来,什么时候把我放了?”
伊尔却说:“谁告诉你他不来的?”
棠梨心口重重一沉,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笑着问:“那裴先生什么时候来带我走?”
有客人笑闹着从门口经过,女子的娇嗔中,棠梨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息。
伊尔眼神复杂看着她:“总之你先好好待在此处,若是之后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
丢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他便起身离开了。
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你那裴先生……当真是个心狠之人。”
“谁告诉你他不来的?”
棠梨细细咀嚼着这两句话,指尖一点点变得冰凉。
伊尔的意思……难道是裴先生会来,却不是为她而来么?
弃子。
棠梨忽然想到两个字。
也对,既然裴先生选择要来,势必要对歃血阁放低姿态。
还有什么是比放弃她更能彰显示好之意的呢?
毕竟……她是听到他们之间秘密的那个人啊。
棠梨在床榻边坐了许久,湿黏的掌心触上被衾,才发现被衾已经一片冰凉。
第二日一早,又是那个眼熟的小厮给她送的东西。
这回对方倒是不慌不忙进了屋,将食盒放在桌上,还说了句:“姑娘慢用。”
棠梨问他:“伊尔去哪儿了,为何不是他来给我送饭?”
小厮露出个暧昧的笑,“有点事绊住了,姑娘不要着急,傍晚伊尔大人会过来看姑娘。”
他心里却想,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姑娘,倒是使得好手腕,这才多久就攀上伊尔大人了。
伊尔大人一个大忙人,昨夜那么晚了也要抽出时间来看她。
叫他说,既然被绑到这儿来,也别想着回去了,跟着伊尔大人吃香的喝辣的,也亏待不了她。
那姑娘果然开心笑起来:“那便好。”
见小厮要走,她忽然开口:“这位大哥,我睡的这张榻似乎有点问题,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小厮奇怪道:“榻能有什么问题?”
棠梨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就是,就是……摇得厉害。”
小厮先是一愣,随即眯眼笑起来。
哟,这才被绑来几日,都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想起伊尔大人结实的臂膀,小厮意味不明看了棠梨一眼,倒也乐得做个人情:“我帮你看看。”
他走向架子床,弯腰检查起来。
这含春楼用的可都是好东西,是哪里出了问题会晃?
他探出手按在床架上,忽然听到一点风声。
下一刻,一个瓷瓶重重砸在他的后脑上。
棠梨心跳如擂,稳稳拖住瓷瓶,看着小厮满头是血缓缓倒下去。
这瓷瓶是她特意挑的,够沉够厚,砸晕了一个人也没碎。
棠梨用被子将染血的瓷瓶擦干净,放回博古架,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小厮搬到床上,用被子掩盖住,捏造出一副正在入睡的场景。
她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推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摸出了门。
此时正值午饭期间,回廊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棠梨拎着食盒,低着头匆匆混入人群之中,观察着周围。
花厅里一片寂静,青楼门口立着几个高大的护卫。
棠梨立刻拿了主意,闪身躲进一间厢房。
现在不是离开这里的好时机,得等到入夜,青楼彻底热闹起来之后。
厢房里收拾得还算干净,衣橱里竟然还放着几套极为暴露的衣裳。
棠梨咬咬牙,挑了其中一套布料相对多的衣服,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掉。
看着铜镜中楚腰袅袅的自己,棠梨微微红了眼。
对不起,裴先生。
要给你添麻烦了,但……她必须逃出去。
楼里渐渐开始喧闹起来。
棠梨躲在屋子里观察了片刻,趁乱出了门,和倚楼卖笑的女子们混在一起,一层楼一层楼往下挪。
她注意到自己之前被关起来的地方依然如常,猜测到伊尔大抵是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逃跑了。
她不敢大意,混在来往的人群中,很快便到了花厅中。
花厅里热闹非凡。
酒气熏天的男人左拥右抱,时不时埋在美人颈窝中深吸一口;衣着暴露的女子轻摇小扇,明晃晃地去钩男子的衣带。
棠梨带着半遮面,又低着头,本不算惹眼。
但她身上的衣裙剪裁特别,雪白的臂膀在轻薄的布料间若隐若现,偶尔也有男人不怀好意直勾勾盯着她看。
街道上堆着残雪,天气冷得厉害,门口却依然有大胆招摇的姑娘挥舞着手帕招揽着来往客人。
棠梨不远处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扶了扶发鬓上的牡丹,扭着腰肢朝门口走去。
棠梨心跳如擂,跟在她身后。
离大门越来越近,门口的护卫似乎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棠梨非但没有退却,反而隔着鎏金摇曳的半遮面冲他一笑,随即大大方方随着红裙女子踏出影壁。
红裙女子和一个男子看对了眼,如水蛇般缠在了男子身上,将客人往楼里带。
棠梨则带着笑继续往前走,迎着一群刚下马车的公子哥走去。
跨过门槛,棠梨的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埋着头,脚步稍稍加急了些。
一步,两步……
眼看马上要下台阶,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捉住。
棠梨浑身汗毛倒竖之际,听到一道如同碎冰撞玉的声音:“不知你这儿的姑娘,竟如此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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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苦无依美人公主×清冷恣意腹黑帝王】
江辞宁乃镇国大将军之女,因其父战死沙场,自幼以公主身份娇养在太后膝下。
宫中人都说,这位外姓公主荣宠无双,又与太子青梅竹马,将来必能入主东宫。
然而江辞宁做了一个梦。
梦中北朝大军压境,皇室人人自危。
为缓和两国关系,她原以为待她如珠似玉的太后,竟反手将她送到北朝和亲。
听闻那北朝帝王面貌丑陋不堪,常以青铜覆面,更是阴郁嗜血,喜以虐杀少女为乐。
她跪在太子殿前,直到霜染长睫,却换回一句:“辞宁妹妹,出嫁那日,我会为你备下厚礼。”
***
梦醒之后,江辞宁心神不安,惹得那冰魂雪魄、国士无双的太子太师手执戒尺,轻轻敲她掌心:“先生说话,你却发呆,当罚。”
江辞宁想起他后来权倾朝野,以摄政王身份把持朝政,就连皇帝都得让他三分。
性命攸关,又何谈纲常人伦?
终是在一个雪夜,她抱着温好的酒,敲响他的门:“雪大天寒,我来为先生暖暖身。”
少女朱唇榴齿、身形纤柔,谢尘安凝视她片刻,那不染风月的手,拈起戒尺,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
北朝大军攻破皇城那一日,江辞宁一把火烧了自己的毓秀宫,打算带着早已收拾好的金银细软死遁。
她好不容易灰头土脸从密道中爬出,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攥住脚踝。
谢尘安手执戒尺轻敲掌心,似笑非笑看着她:“我已为你灭了周氏江山,公主如今又要往哪里去?”
在他身后,跪了一地的北朝将士唤他:“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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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篇仙侠文预收《我成了正反派的白月光》
从末日穿成修真界炮灰女配后,我成了全民白月光
第29章 三更合一
◎带着凶悍之意的吻◎
夜色寒凉, 某种熟悉的清冽扑面袭来,棠梨微微一颤,抬起头, 直直望进那人眼睛里。
眸如寒星,深不见底。
棠梨身形僵硬,几乎跌倒,那人托着她手腕扶住她。
四目相对间, 棠梨看到了一丝警告之意。
电光石火间,棠梨飞快朝他倚靠上去, 埋在他胸膛处, 似嗔非嗔:“公子值得奴家这么热情。”
一道粗犷的声音哈哈大笑:“想不到裴大人如此受姑娘欢迎。”
裴时清揽住棠梨的肩膀,淡淡道:“美人投怀,自然笑纳。”
阁主早早将裴时清吹捧得天上地下, 如今秦罡一看, 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心中危机感先散去几分。
他笑着招呼裴时清:“裴大人也莫怪我们将你那小徒弟绑来, 想要见裴大人一面可不容易,我们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棠梨心中重重一跳。
徒弟?
裴时清却道:“我那徒弟顽皮, 也不知有没有得罪阁主的人。”
秦罡笑起来:“听伊尔说是个倔妮子,不过我们可不敢动她, 好好供着呢。”
裴时清:“不必理会她, 我们且先去见阁主。”
秦罡笑道:“酒宴已备好,大人请随我来。”
他又打量了一眼埋在裴时清怀中的棠梨:“好好伺候裴大人。”
棠梨全程软软依附在裴时清身上, 随着他往前走。
他的手掌扣在她腰侧, 看似亲密, 其实是隔着一点距离的。
只是衣料轻薄, 裴时清掌心源源不断的热度还是传到棠梨的肌肤之上, 灼得她耳尖发红。
千头万绪萦绕在心头,棠梨很想开口问一问他,但眼下只能低头随着他的步伐走。
“裴大人,我们阁主就在里面。”秦罡指着前方一间厢房。
裴时清附在棠梨耳边,声音极轻:“跟紧我。”
秦罡对着门口看守的护卫点点头,有人拉开了门。
雕工华美的八仙桌上云雾缭绕,一个蓄着胡须的儒雅中年男子坐在上座,抬眸朝他们看来。
裴时清先行了个大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