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姜云晚垂眸，有些失望。
这个姿势，显得她脸更小了，以前微润的鹅蛋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瓜子脸。
纪明浩有些动容。
推了下无框眼镜，语气缓和了些，“云晚，你这人就是爱和自己过不去，我知道劝不动你了，我看了一下时间，就七十天，也没多久了，你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姜云晚点点头。
是啊，也没多久了。
五年都熬过来了，这七十天还过不去吗。
感情耗光了，身体坏了，没必要再和钱过不去。
姜云晚离开办公室后，纪明浩知道她是打消了念头，轻叹了一声，第一次觉得姜云晚倔得有些出乎意料。
他十指交岔，想了会儿，拨通了商焰的电话。
电话是顾许接的。
“商焰呢。”纪明浩问。
“焰哥在看剧本，晚上还有场夜戏，导演临时加的。”顾许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到了商焰。
这段时间，商焰除了拍戏时正常，其他时候都不太正常。
他一直小心谨慎，生怕踩了雷。
“让他接，说我有急事。”
顾许小心翼翼地将电话给了商焰，“焰哥，明浩哥的。”
商焰眼皮子没动，视线依然落在剧本上，长臂一伸，捞过了电话，他对纪明浩都没什么好态度，“忙，不是重要事，晚点再说。”
纪明浩嗤笑了声。
不冷不热地说：“我也不知道现在算不算重要的事，是关于云晚的，你自己掂量。”
听到这个名字，商焰冷冽的眉骨拢紧。
脑中不由自主又浮现出姜云晚紧抱着自己无声哭泣的破碎样子，他喉咙吞咽了两下，下颌收紧。
他想说不重要。
毕竟一个要铁了心要离开他，对他冷若冰峭的人，不值得他再费心思。
但那一刻他却像是灵魂出窍了，他听到自己用一种很淡漠的语气问：“她怎么了？”
纪明浩将之前和姜云晚的对话，没有一点保留地告诉了商焰。
听完，商焰唇角抿紧，眸中神色变得又沉又冷。
顾许在一旁瞧着，打了个激灵，忙又朝旁边挪了挪。
“看来这次是留不住云晚了，等合约期到了，她肯定是要离开的。”
纪明浩说着结论。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商焰的回答，他轻啧了一声，“我打电话告诉你，不是来唱独角戏的，这事，你怎么想？”
商焰反问他：“我能怎么想？”
纪明浩深吸一口气，之前商焰还为了姜云晚屡次破例，搞了一堆烂摊子出来，他还以为没了姜云晚，商焰怎么也会要死要活一回。
毕竟他们在一起六年，相识于微末，哪怕不爱姜云晚，怎么也有些感情了。
但他冷漠得超乎想像。
纪明浩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冷静，还是无情了。
他试探地问：“你就这么接受了。”
“不接受又怎么样。”商焰唇角微勾，眼神却冷淡，“她不愿意，我总不能将她绑起来吧。”
他麻木地说着：“那样也太难看了点。”
“闹起来对大家都不好，不是吗。”
“好聚好散吧，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好聚好散”这话纪明浩是认同的，他的处事原则，向来是用最小的代价办好事。
但听着商焰这么冷漠地说出口，他多少还是有点错愕。
前段时间看商焰对姜云晚万般温柔的模样，他就怕姜云晚还坚持己见非要离开，结果会弄的很难看。
如今看，倒是他多虑了。
话已至此，纪明浩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行，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了。希望如你所说，你们能好聚好散。”
看商焰这个态度，纪明浩觉得他是应该能做得到的。
挂了电话后，商焰盯着剧本。
那一幕戏很简单。
他却反反覆覆看了很久，白纸黑字都认识，拼在一起，却不知道在讲述什么。
他突然想起，在平城酒店里，姜云晚说的那句话。
“就如你觉得轻贱的东西，对我而言却无比珍贵。”
他想，他和姜云晚本来就不是一类人。
这个结果，早晚的。
他已经试图挽留过了。
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
晚上回到家后，姜云晚将今天在公司和纪明浩这次失败的谈判，当成笑话说给了舒蓝青听。
“蓝蓝，你知道吗，以前我总觉得商焰是最重要的，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最爱的还是钱啊。”
姜云晚自嘲地说：“明明可以花钱买个痛快，但是我却退缩了。”
“你说我，是不是特没出息啊。”
闻言，舒蓝青怒道：“什么叫没出息！这个世上谁不爱钱啊，谁的钱又是大风刮来的，为了这么一个狗男人，不值当。”
“我告诉你，你就是要好好上你这个班，拿着你该拿的工资，风风光光漂漂亮亮从他身边离开。”
从那天起，舒蓝青就像个自动报时器，在每天晚上十点，都会在微信上给她发一条消息。
【距离自由还有七十天，朋友再接再厉】
【哇，又一天过去了，还有六十九天，曙光在望】
【还有六十八天，宝贝，你很棒哦，披荆斩棘的公主，终将战胜恶龙】
……
时间就在着一条条充满温馨逗趣的消息里，悄然而过。
每天都能得到舒蓝青的祝福，姜云晚觉得日子好过多了，脸上真心的笑容也多了。
其间，她还和易奚一起吃了顿饭，易奚那么讨厌商焰，平时不骂他两句浑身就不自在，但那两个小时的见面里，易奚全程没提过商焰一句。
他用夸张的语气和他说最近圈里发生的一些八卦。
还给她表演了一个才学的魔术，漏洞百出手忙脚乱，逗得姜云晚乐不可支。
这些来自朋友的微小善意。
从不用言明。
但姜云晚都能感受得到。
她为此而深深感激。
立春那天，姜云晚从公司回来，到家时不过七点出头，就提前收到了舒蓝青的微信。
【只剩下六十天啦，又过了十天，姜云晚小姐不愧是你，为了激励你勇往直前，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是对你的奖赏，希望你要戒骄戒躁，再创辉煌】
姜云晚笑得肚子都痛了，抿着笑意，和舒蓝青瞎聊：【什么奖赏】
蓝蓝：【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舒蓝青还卖起了关子。
十分钟后，舒蓝青的快递送到了。
姜云晚拆开，是她最想要的乐高，一万多。
姜云晚以前对别人都挺大方的，尤其是商焰，三十万的袖扣眼都不眨就买了，但是这个乐高却一直舍不得买。
在购物车里已经放了两年多了。
姜云晚发了一个咬着拳头哭泣的表情包过去：【蓝蓝，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蓝蓝：【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不对你好对谁好】
蓝蓝：【而且这个乐高，也挺费事的，两个月差不多能拼好吧，我给你找点事做，也省得你成天胡思乱想】
当天晚上，姜云晚就迫不及待地摆弄起了那个乐高。
乐高积木超过一万片，拼出来会有一米多长。
姜云晚盘腿坐在积木碎片前，看着说明书，认真拼接零部件时，电话响了起来。
她挪不开眼，以为是舒蓝青的电话，直接接了起来。
还没开口，对面就传来一声怯生生的晚晚姐。
是顾许。
姜云晚动作一顿，眉头不由蹙紧了。
自从顾许和商焰去鹭岛后，他就再也没有和姜云晚联系过了。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姜云晚不想去思量其中缘由。
反正于她而言，这是好事。
和商焰有关的人事物，能离得越远越好，少接触一些，也减少她的损耗。
“什么事？”她挺冷淡的。
顾许听出来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她：“晚晚姐，你和焰哥真的分了吗。”
虽然姜云晚和商焰什么都没说，但这次鹭岛之行，商焰没带姜云晚，反倒是带上了阿美，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前些日子，顾许只是一直憋着没问。
姜云晚不想纠正顾许的说法，反正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嗯，真的。”
“可是你和焰哥这么多年了，感情那么好，怎么因为易奚说分手就分手呢。”
听到顾许说感情好的时候，姜云晚还想笑，顾许所谓的好，都是靠她的伪装和强颜欢笑才拥有的虚假幻象。
听到易奚名字的时候，她又笑不出来了。
将拼好的乐高，又扔回了盒子里。
“怎么又扯上易奚了。”
姜云晚有些烦了，连带着对顾许也没好声音。
“……”
顾许沉默了好一会儿，应该是感受到姜云晚的情绪，他快速说了一句“晚晚姐，你看看热搜吧”就挂了电话。
姜云晚自从上次回桐城后卸载了微博，就再也没用过了。
时隔一个多月，她又因为顾许一句话，重新下载回来。
登陆微博后，爆炸的私信消息就差点把姜云晚手机卡死。
她微微蹙眉。
已经料到了什么。
她深吸口气，打开了热搜榜。
在前面的两条，就是关于易奚的。
#易奚 恋情#
#易奚 商焰#
看到这里，姜云晚还有心情笑了下，这两个热搜一眼看去好像易奚和商焰恋情曝光了似的。
敌人变情人这种小说里才能出现的剧情，确实也挺可乐的。
姜云晚点开恋情那条。
是她和易奚吃饭的时候，被偷拍了。
高位的那条娱乐博主爆料，易奚和一位女性共进晚餐，全程言笑晏晏，易奚为了博美人一笑，还表演了魔术。
那篇文章写了很长。
还放了朦朦胧胧的九宫格偷拍图。
姜云晚点开了第一张动图。
能看得出来是她和易奚。
他们从餐厅出来，易奚抬起手，把兜帽给她盖在了头上。
明明是易奚的搞怪，把她的帽子当篮球，给她“盖帽”，但是氛围烘托，看起来是挺亲密暧昧的。
她又仔细看了那篇文章，前面故弄玄虚欲盖弥彰，吸引流量，到最后才点出那位“美人”，就是商焰身边的御用妆造师。
全篇她连名字都没出现。
但关注商焰的人都知道是她。
评论区沦为了战场，易奚和商焰的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她有些头痛。
给易奚发了消息道歉。
【易奚，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易奚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有什么好道歉的，是老子约的你，你放心，我这边已经在公关了，我擦，你他妈死定了。”
姜云晚：“？”
易奚立刻又说：“不是说你，我在骂商焰的脑残粉丝，说我长得像倭瓜，我擦，他是不是眼瞎。”
这个韵压得，姜云晚笑了声。
易奚还在愤愤与商焰的粉战斗，“这事出来后商焰的粉丝像疯狗一样咬着我骂，爷爷是那么好欺负的吗，老子要骂死他们，云晚，暂时不说了，回聊。”
本来很沉重的事，被易奚一说，姜云晚又啼笑皆非。
“你加油。”
挂了电话，姜云晚还准备再看看那条爆料发出的图片，一条私信消息正手机上端一闪而过。
“姜云晚，你这个叛徒，你和易奚约会，怎么对得起我们焰焰。”
商焰和易奚两家本来就不和。
一点风吹草动两家粉丝就要掐个你死我活。
而她作为商焰的妆造师，却和易奚“谈恋爱”了，在两边粉丝里，她都是不讨好的角色。
不用看，她都能想到私信里面会有些什么内容。
恐怕只会比这个难听上不知多少倍。
她其实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只不过是比想像中早了些。
随着热搜的上升，私信消息还在不断在屏幕上弹过。
姜云晚蹙紧眉梢。
指尖不受控地点到了微博消息上。
明明知道大多不会是什么好话，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点开来看看。
她想，也不过是提前看看以后会经历的事罢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提前适应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炸开，姜云晚心脏骤然缩紧，手机差点扔了出去。
那一刻，手心冒出的黏腻汗水，以及快得都要蹦出心口的心跳声，都在告诉她，原来这并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在害怕。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姜云晚才讷讷低头去看屏幕。
不是什么暗藏恶意的匿名号。
是商焰打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今天我依然很粗~挺胸
不过今天有点事，要出门，来不及修文，有点仓促，后续可能会稍微修一下细节~
商焰：flag立下了
靳祁南：我闪亮出场了
晚晚：狗东西先滚一滚，我要跟靳先生培养感情了。
第17章 17 、拂晓
姜云晚也说不清是在怎么一种状况下接起那个电话的。
那时, 她整个人都是乱的。
电话接起后，两人都没说话，静得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商焰才率先开口：“你看到热搜了吧。”
商焰这一句话，又将姜云晚拉回了现实，手机上那些消息还在一条条往外涌, 像泛滥的潮水，有越来越失控的趋势。
“……看到了。”
姜云晚想要在商焰面前强装镇定，但是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惊栗。
商焰握住手机的手，骤然收紧。
他嗓音依然是冷静克持的：“你现在听我说的，首先卸载微博，什么也不要看, 然后关机。你微博这边，顾许会登陆, 必要时会配合澄清。”
“你放心, 这件事我会处理。”
刚刚商焰才下戏，就被一堆记者围住，询问姜云晚和易奚的关系。
回到下榻酒店，他才看到爆了的热搜。
看到姜云晚和易奚那些亲密照片时, 他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但也没时间给他去想，因为所有人都在问他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