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月怡不愧是练武的,一通锤之后,又上手捏了捏她的胳膊。
“我要去京城了,你不是过两天运一批东西吗?我到时候就跟着那一队走了。”
方念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这么突然,去多久呀?”
“个把月吧,我来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要传的信,或者需不需要我侧面打听打听你在京城里的分店怎么样。”
方念真很高兴:“需要需要,我总是听小五和严娘子传信,终究是没有亲眼目睹,你帮我看看。”
“好,还有,知晓那边的事情,我也会帮她打听着,但毕竟是家事,不一定能打听出来。”
曾月怡之前和知晓同吃同睡了半个多月,也是有一些交情在的。
“曾大镖头,你怎么这么好,等你回来我天天给你吃好吃的。”
曾月怡看着方念真要扑过来抱她,赶忙起身避开了。
“你感谢归感谢,动什么手,我走了。”
曾月怡潇洒地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就走了,方念真也歇得差不多了,赶紧去洗了个澡,把头发也仔仔细细地洗干净。
感觉一身清爽了,才终于舒服了。
曾月怡走的那天,方念真给她准备了一堆在路上吃的东西。
潇洒的女侠骑着骏马――两边滴里嘟噜挂了好几个布兜子,甚至她背上的行囊里,还被塞进去一包薯片?!
方念真看着远去的曾月怡,莫名地觉得这场景像是她在现代玩过的一款游戏,小青蛙背着行囊去远方。
送往京城的底料出发了,她暂时闲了下来,终于又记起了那位做鱼特别好吃的大厨。
说起来还有些缘分,方念真把两头牛寄养在石友的工友那里,有时会喝上牛奶,而这个大厨就住这个村儿。
方念真没有贸然上门打扰,先托石大哥和他工友打了声招呼。
方念真在自己店里打包了一些酒菜,在石大哥的工友下工的时候,用自家马车接上他,与他回了家。
她正好也看看自己那两头牛,自从买过来,就只看过一眼,后来就没有亲自去看过了。
这两头牛养得还挺好,膘肥体壮的。
因为养牛的这层关系,方念真也算是他们家的“东家”。
他媳妇热情地临时赶出来好几道菜,又把她带来的菜装盘也摆上桌,邀请方念真一起吃。
想拉关系,那自然不能拒绝人家的好意,方念真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饭过半旬,方念真表明了来意。
“大哥,你可认识你们村上的张大厨?”
“您说的是那个做席面的?”
“对对对。”
“认识肯定是认识,不过我家与他家不算相熟,东家是有事找他?啊,想招他进店吧!”
男人觉得自己顿悟了,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这倒是方念真没想过的一个思路,若是买不成方子,招揽人才也是好的。
不过男人又说道:“老张头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老家到底是哪儿的,有人说听他口音,是京城那片的。他这人犟得很,跟谁都不亲近,您要是想招他进店,怕是不成。”
“劳烦大哥寻个相熟的人家帮我引荐一下,我有些事想找他聊一聊。”
“诶,好嘞。”
男人派了自己的大儿子去张家看看,“他家经常出去办席,家里就没人,他们有时候会全家出动的,媳妇闺女都是帮工。”
果然,等他儿子跑回来了,说张家没人。
方念真今天算是没缘分了,不过,男人说自己媳妇每日都在家。
“若是张家有人回来了,我媳妇就给您往城里送信儿,您再来就是了,也免得扑空。我媳妇办事利索,您放心吧。”
方念真就抱拳拜托了这家的媳妇儿。
等到她坐马车回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过了夏天,天色就黑的越来越快了。
“驾!”
老钱赶着马车,刚出了村子,走到无人处。
方念真就感觉马车骤然停止,她在车厢里坐着,一下子就从车尾滑到了车门那里,脑袋“咣”地一下撞在了车门上。
幸好马车晚上跑起来有些凉,车厢门是关着的,要不然她直接就会冲出去了。
马在嘶鸣,老钱在大声喊着什么,方念真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涣散。
头上好像有热乎乎的什么东西在往下流。
方念真用手一摸,虽然没有烛光,但她也分辨得出来,是自己头上流血了。
“人在车里,外面的老头不要管,直接冲。”
方念真刚刚还听不清老钱说话,此刻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却清醒过来,耳力极好地把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误会,似乎真得有人想要自己的命!
方念真迅速把两边车窗都落了锁,手伸进车里的暗格里掏啊掏,掏出一把短刀。
听声音,来人应该有两个。
老钱还在大声呼喊着,试图吓退两个坏人,也未尝不是想引起附近村子人的注意,可惜离得太远了,估计是没人能听到。
坏人一点儿都不怕他,“此事与你无关,我们只要车里人的性命,你闭上嘴,闪开点,我们就不杀你。”
方念真确定自己胳膊和腿都没什么大事,能自由行动,她把暗格里能摸出来的东西都放到了明面上。
她尽量沉稳地开口:“老钱,你先走,不要管我。”
老钱焦急:“掌柜的,我怎么能留下你一个人呢,拼死我也会护住你的。”
方念真的马车不是陆恒那种铜墙铁壁的奢华构造,绝对经受不住刀砍剑刺。
把门打开一道缝隙看了一下,又迅速关上,借着月光,她看清了。
马腿上扎了一支箭,车还陷在了一个坑里,马现在根本拉不出去,所以停留在了原地。
转瞬之间,两人就快要来到了,老钱还是站在马车门前,准备拦住来人。
“老钱,坐下!”
方念真一声怒喝,老钱行动大于思考,直接坐了下来。
“得罪了!”
方念真伸出短刀,使出全力扎到了马屁股上。
第119章 小厨娘,你受伤了?
想来是这坑挖的仓促, 甚至都算不上坑,也就是一道深沟。
马没有掉到沟里,只是马车的轮子卡住了。
方念真手中的短刀用力一刺, 马儿吃痛, 奋力地想向前跑,总算是把车轮从沟里拉了出来。
正面的那个贼人, 见方念真已经开了车门,就打算拉弓射箭。
“咻――”, 方念真听见破空声,迅速地压着老钱趴下来。
但是人的反应还是没有箭矢快,两人还没完全趴下身子的时候,箭就已经到了。
幸好马已经疼疯了,胡乱走位,导致贼人的箭也没有射中。
马已经逐渐逼近那个贼人, 他索性放下箭, 举起手中的刀给马腿来了一刀, 马儿吃痛,彻底跑不动了,跪倒在地。
那人疾步跑了起来, 眼看着是想跳上车来,他手中的刀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银白色的光。
方念真这个时候才体会到,原来她在现代看过的电视剧里,人遇到危险的片段都是慢动作的拍摄手法,还是有一些依据的。
她甚至感觉自己现在耳聪目明,看得清贼人的每一帧动作, 听得清刀在空气中快速划过的声音, 只不过她的身体反应不过来。
贼人一脚踹飞了拦在车门前的老钱, 方念真飞速地把提前倒出来的抓在手中的调料往前一抛。
这是她常备的烧烤料,里面装的是孜然粉和辣椒面,也许能有些作用吧。
贼人的眼睛被糊到,痛呼一声,放缓了动作。
方念真也不好受,她的眼睛也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飞扬的孜然辣椒面。
就是这么一个停顿,方念真用力地眨眼睛,企图用眼泪冲刷掉调料的时候。
面前贼人手中举着的刀,忽地“铛”了一声,不知怎么,突然掉了下来。
紧接着,一支箭射了过来,直接穿喉而过,贼人瞪着眼睛歪着跪倒在了方念真面前。
这时候不是害怕的哇哇叫的时候,方念真强忍着快要失控的情绪,还有反胃带来的恶心感,把那把刀从他身下抽过来,藏在了自己身后。
她不会用这种长刀,这刀又长又沉,即便自己不会用,也不能再成为别人杀自己的武器。
“快快束手就擒!”
方念真似乎听到了有人来救他们,心下正微微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到一阵刺痛。
她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右臂,一把利剑穿破了车窗,正扎中她的肩膀上。
听到有人靠近,用剑的这个贼人也不再进攻,应是逃命去了。
那把剑就透过车窗扎在她的肩膀上,此刻剧痛袭来,方念真却丝毫不敢动。
她不了解人体构造,不知道动脉具体分布在哪,但是她知道不能贸然拔剑,万一止不住血,那可就真致命了。
这也就是转瞬的一小会儿,老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以为跪在车门处的贼人还没死。
“老子和你拼了!”
老钱恶狠狠地拖起贼人,却发现他毫不反抗,颤抖着手把他往地上一扔。
好家伙,死透了。
“掌柜的,您没事吧?”
方念真从嗓子眼儿挤出四个字:“问题不大。”
马蹄声逼近,救援他们的人终于到了面前。
方念真看见老钱被一把扒拉下了马车,有人举着火把看过来。
她不适应地眯了一下眼睛,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陆恒!
此时他却不是平时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小厨娘,你受伤了?”
陆恒一行人去了边城,正好在返回的途中,在另外一处制高点的山头上,听见这边有异常。
初时以为是有山贼劫道,小八眼力好,一箭就射掉了那人手中的刀。
陆恒紧跟其上,一箭毙命。
骑着马越来越靠近,小八看着熟悉的马车和眼熟的车夫才意识到不对劲。
“王爷,这怎么好像是方掌柜家的马车啊?”
陆恒一听这话,抿了抿嘴又加快了速度,小八也催着马跟上来。
可惜他们被马车阻隔了视线,没有能及时拦下马车那边的另一个贼人。
陆恒举着火把望向车厢内时,心都凉了。
方念真头上流血,整个人糖葫芦似的被串在车厢上一动不动。
陆恒把火把交到小八手里,跳上了马车,进了车厢,凑近了瞧。
他这才看明白,方念真的胳膊被剑刺伤了。
小厨娘傻愣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得,眼圈红红的,陆恒坐到她身旁。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陆恒把她揽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方念真感受到陆恒身上的温度,这才有了些真实感。
她刚才对抗恶人的勇气烟消云散,莫名地鼻子一酸,眼泪“唰”地一下就滴成了串,带着浓重的鼻音开了口:“王爷……有人逃跑了”。
“嗯,我知道,我的人已经去追了。”
陆恒自认一向镇定自若,上次他有如此心慌的感觉,还是在和靳翰打仗时,眼睁睁看着小七死在了自己眼前。
他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不怕,我来了。”
陆恒仔细看了看,小厨娘头上的伤应该是碰撞的,虽然看起来血乎乎的吓人,但是不太重。
现在最紧要的是方念真胳膊上的剑。
“小八,你看看,这剑能不能从外面砍断。”
小八一方面为方念真的身体担心,一方面震惊于王爷刚才展现出的柔情。
好在理智还在线,他听从陆恒的吩咐,查看一番。
“不大行,王爷,这把剑不是凡品,不好弄。”
陆恒点了点头,他环视四周,这辆马车……好像挺一般的?
“小八,带人把这个马车拆了吧,现在不好拔剑,把这个车窗留下就行了,再去附近村子借一个来。”
“是!”
陆恒感觉怀中的小厨娘一瞬间哭得更凶了,甚至控制不住声音地抽噎起来。
他以为方念真是担心自己的伤,又害怕留疤之类的,轻声安慰道:“没事,剑伤很容易恢复的,我定让二位太医全力救治,我府里还有上好的药,不叫你留疤。”
又用自己的衣袖给方念真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方念真哭哭啼啼的,感觉自己的伤因为拆马车这件事更加的痛了。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家当,如今马也残了,车也废了。
在众人围着拆马车的时候,方念真终于平复了情绪,也坐直了身子,与陆恒拉开距离。
等一会儿这一面的车厢板都拆下来了,他手下一看,自己窝在他们主子怀里,那可就不好说了。
在卸车窗的时候,陆恒把住方念真的臂膀,尽量让她固定,少受些罪。
反正这一面的车厢板都已经被拆了下来,陆恒小心地抱起方念真,直接就从这边下了车。
方念真此时的情绪过于稳定,她前世今生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结果臂膀上插着一把剑,中间还穿插着一个车窗。
她刚刚弱弱地提问了,车板都卸了,车窗不能劈开吗?
陆恒说那里离她的伤口太近了,怕震动到伤口,加重伤情。
行吧。
陆恒的下属已经从村里借来了露天的马车,把方念真车里的垫子好好地铺到车上。
方念真直接就躺在了车里,胳膊下垫了个靠枕。老钱也受了些皮外伤,就坐在车沿上,扶着那个车窗。
陆恒也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件披风,给她盖在了身上。
“回城!”
方念真的脑子已经恢复清明,开始疯狂思考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这贼人明显是直奔她而来。
可她实在想不出,最近好像没得罪人啊,要非说有,那就是那日与桂游在孙家吵了几句,也算不上吵,单方面嘲讽吧。
但是他不至于吧?自己可是救过他的命,他要跟自己玩农夫与蛇?
陆恒急着进城给方念真治伤,又怕马车颠簸,一路操心的很。
小八也是看过方念真的伤了的,确定没什么大事,就放下心来,他驭马凑到小九身边。
“诶,你觉不觉得咱们王爷对方掌柜挺特别的?”
“嗯。”
“你多说一个字会死啊。”
“特别。”
“算了,不跟你说了,无趣。”
哼,等回去了跟知晓说去,知晓肯定能跟他分析出个一二三四五。
不过,知晓看见方掌柜伤了,定然也要难受了。
最后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时辰进的城,方念真本来就受了很大的惊吓,又受了伤,半路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