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月怡回了自家镖局暂驻的小院,都没敢从大门进,那群小兔崽子见她穿这样,定要偷偷笑她。
干脆从窗户翻回了自己房间。
此后半个月,她都没去找过方念真,方念真倒是意外地免了“扎马步之苦”。
-
一晃,时间就来到了九月十五,孙家嫁女的日子。
按照新云州本地的习俗,女方这边的宾客们是上午就来孙家,送了新妇出门,孙家会安排答谢宴席。
待到晚上,去男方那边吃席的便只有孙家自家的亲戚,像是方念真,就不必再跟去。
方念真自己一人有些孤单,知晓又忙,而且她现在不大喜欢陌生人多的场合。
最后是黄莺陪着方念真去了,黄莺之前一直不怎么爱出门,但是方念真让她做“管家”之后,她的胆子也大了些。
而且只是参加婚宴而已,跟在自家掌柜的身边,她也没什么怕的。
方念真与孙家算不上亲近,自然不必去给孙盈盈添妆。
就带着黄莺坐在宾客席上,嗑着瓜子,喝着茶水,等着新郎官来接新娘。
来的都是新云州的人,方念真在这里也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互相寒暄了几句。
后来她还看见了桂游,桂游一直说他是孙盈盈的表哥,也不知道两人具体是怎么个亲戚关系。
桂游也一眼就在人群中瞄见了方念真,今日的场合,不适合危诗霜来,所以他终于得了些自由。
见方念真的桌上还有一个座位,他就想过来就坐。
方念真嗑着瓜子,眼尖地看见了一位总是来涮肉店的夫人,她热情地拉着对方坐到自己旁边,两人攀谈了起来。
桂游见状,只能铩羽而归。
听着外头吹吹打打的唢呐锣鼓声,大家就都知道是新郎官来接媳妇了,有爱热闹的宾客凑到门口去看堵门的盛况。
方念真这边的桌子就空了位置出来,桂游悄无声息地坐到了方念真旁边。
新婚混乱,陌生男女同席也是常有的事,并不是什么失礼的行为。
桂游眯着眼睛问方念真:“你在躲我?”
方念真眼神似乎很是惊讶:“桂公子何必此言?我是生意人,这院子里我认识的人多了,总不能挨个地上前去打招呼吧。”
桂游是知道方念真答非所问的本事的。
方念真越是不想理他,他就越是忽略不了她。
“我们之间有何误会,大可以说明白。”
方念真似笑非笑地抓起一把瓜子,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与我相识,本来也不是出于好意,还指望我怎么待你?”
桂游眸色深了深,难道方念真这是知道了什么?
他自认,一开始他确实是想通过方念真做些事情来着,可是后来他就改了念头了。
为了弥补,他还赔本卖给了方念真那么多铜锅。
若不是方念真后来一直对他避而远之,桂游还想把自己明面上的那栋茶楼,也低价兑给她来着。
他有心解释,却又无从提起。
方念真不再理他,转过身子只专心和黄莺说话。
黄莺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都拦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放进来啊?”
宾客们确实都有些好奇,只见传话的丫头们来回奔走着,过了好一会儿,拦门的才把新郎官放进门。
里面举行了什么仪式,方念真就不知道了。此时桂游也已经走了,他毕竟有孙家有亲,不好一直闲坐着。
等到新郎官与孙盈盈拜过父母双亲,孙盈盈的弟弟背着她,送她上轿。
方念真这时候倒是见到了盖着盖头,一袭嫁衣的孙盈盈。
也不知道孙盈盈最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她看见孙盈盈的手上虽然戴着镯子、戒指之类的首饰,但是掌心和指关节都有了老茧。
难道是因为上次算计陆恒的事,在孙家受了罚,让她干活?
那孙家还真是挺明事理的,一点儿不惯着自家闺女。
新娘出了门子,方念真和黄莺就专心等着吃席就行了。
虽然只是娘家的午宴,但是孙家是大户,菜色也是不错的。
除了孙家自己膳房的出品,似乎也雇了专门做流水席的。
方念真看着刚刚上来的“五花肉炖鱼”就是眼前一亮。
她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尝一尝,嘿,就是这个味儿!
之前店里过八月十五中秋节,做不过来饭菜,方念真请的就是就是这位大厨,没想到,隔了没多久,就又吃到了!
还是一样的新鲜,香味浓郁!这次不像上次在店里还得顾着大家,只要专心吃席就好了。
方念真细细品味了一下,竟然尝出了隐隐的奶香味儿?
这是怎么做到的?!
想学这一门做鱼手艺的念头攀到了高峰。
有些事情,总得尝试一下吧?
说干就干,方念真准备直接去这位厨师的家里试探一下。
若是能用钱买下方子那最好了,若是不成,她也不用总惦记着了。
虽然方念真心里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却还是低估了一个厨子守护自己秘方的决心。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营养液一千啦,这两天就加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哦~
第118章 村外险情
方念真与黄莺吃完孙家的宴席, 就溜溜达达回了家里。
她也没什么悠闲日子了,后日开始,“锅里捞”和“方记涮肉”就要重新上架火锅了。
今晚她就又要开始炒制锅底了。
虽然教了小秋和安子炒锅底, 但是二人还不熟练, 而且因为食铺必须得有一个人撑着,只能轮换着干, 方念真要么就在食铺,要么就得辅助炒料。
除了新云州店铺需要的底料, 还得炒制出京城“念真食品”需要的底料,到时候放在冰库冷冻好,凝结成块,运到京城去。
能提供给京城的也只有辣锅底了,牛油辣锅底可以凝结,别的底料暂时还没想到好的方法运过去。
牛肚、还有牛、羊肉卷也还没达到温度的要求, 起码得等到下雪之后才能送了。
方念真找人打听了做鱼好吃的那位大厨的住处, 决定等把京城第一批的底料发走, 就去拜访一下。
晚上,住在方家宅子附近的人家,都闻到了之前那无孔不入的香味儿。
“嚯, 现在天儿凉了,方记的锅子是不是又要回来了。”
“那麻辣烫应该也能恢复了吧?我可馋这一口了,麻辣烫,就着胡家的馒头和饼子,那味儿,魂牵梦绕啊。”
“吃什么馒头啊, 我从来都不那么吃, 要我说, 麻辣烫还得是跟拉面最搭配。”
“你都没吃过麻辣烫配馒头,就在这儿瞎说啊,明儿咱俩就去试试。”
“行!”
…… ……
桂游的宅子里,虽然已经进了秋日,但是危诗霜还是穿的轻薄,只是卧在榻上时往腿上加了条小被子。
危诗霜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听着下人的禀报。
她吃得很仔细,长长尖尖的指甲把葡萄皮一点点地剥下去。
“果真?你亲眼见了桂游与她说话?”
“奴婢绝没看错,二人相邻而坐,不知说了些什么,且,桂公子后来还想寻那姓方的,四处张望,只是姓方的已经走了。”
危诗霜慢条斯理地吃完手上的那颗葡萄,抬头看了随身侍女一眼,侍女就端了水盆来,危诗霜都没下榻,只是支起了身子。
洗干净了手,侍女又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干。
危诗霜看了看窗外的落叶,冷笑道:“我虽对他无情,可是绝不能容忍,他还想有其他的选择,他怎么配?我会把这些选择一个个地都捏死,让桂游对我,跪地求饶。”
说完这句话,她勾起红唇笑得更灿烂了些。
“过来”,危诗霜一勾手指,小声地与那位跟她汇报事情的侍女密语起来。
方念真晚上加了个班,累得“嘿哟嘿哟”地,总算是炒出了三天内要用的底料。
若是天气再冷上一些,她五日或者是七日炒一次就行了。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其实天天现炒底料才好呢,味道肯定更上一层楼。
为了平稳度过这个“过渡期”,涮肉店那边的烧烤倒是暂时没撤,等以后天气实在太冷,没法在院子里烤串儿了再说吧。
“锅里捞”那边的冷锅串串倒是干脆利落地撤了下去。
热腾腾的火锅重新上线,食客们想念一夏天的味道又回来了。
店里“叮叮咣咣”的手打牛肉丸也又重新开始了。
方念真也许久没吃到牛肉丸了,还真是有点馋了。
取了些新鲜的牛肉丸,直接用萝卜炖了,给自己的那一碗撒上一把香菜。
一口热汤进肚,方念真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新来的副厨方大还是第一次吃到“方记”的牛肉丸,他之前在中原做厨子,今年听说新云州发展的很好了,才回到家乡。
尝了一口牛肉丸后,方大显而易见的震惊了一下。
“这、这丸子口感这么好啊?还香!”
他在方记干了没多久,几乎每一天都会被震撼,怎么新云州现在有这么多自己没见过的吃食了?
好在,他干活麻利,分担了“方记食铺”后厨的一部分压力。
虽然食铺里这些核心的菜色他不会做,但是炒个土豆丝,做个青菜,这些简单的活计还是可以的。
食铺的后厨忙,又小,也没功夫避开他做菜,所以方大最近也略懂得了一些菜的做法,只是还掌握不了精髓。
他下了工,回到自己家练习的时候,做出来总不是那个味儿。不过,方大觉得,假以时日,他一定也能有所进步。
到时候会的多了,掌柜没准就能给他涨工钱了。
他之前带着一家人漂泊在外,因为没有土地,吃用都得靠买,和媳妇两个人辛辛苦苦地做工,也没攒下多少钱。
又因为将信将疑,不大相信新云州会变得好起来,错过了新云州的“高速发展期”,现在他们家的日子在新云州来说仍然算不上小康。
不过温饱不成问题了,娃娃们还能交很少的束就去学堂读书了。
想到这里,方大飞快地吃掉自己碗里的丸子,一口气喝完了汤,抹了抹嘴就去自己的位置上干活了。
方念真师徒三人对视了一眼,安子偷笑:“师父,姓方的果然都挺勤快,这人招的不错。”
“臭小子,敢调侃我,这才来没多久呢,还是先观察着。我跟他签的也不是死契,有些事情还是得防着点儿的。”
安子和小秋异口同声:“诶,知道了,师父。”
喝完这碗萝卜牛肉丸汤,方念真就去“锅里捞”和涮肉店都巡视了一圈,见各处都良好,没什么异常,她就放下心来。
之前杜河送来的那个巨大个头的红薯还没有做,就在宅子厨房里摆着,再不做怕是要放坏了。
她回了宅子,一方面是把那个红薯处理了,另一方面,她又要开始炒火锅底料了。
先把那个红薯胡乱切成几瓣上锅蒸熟,蒸熟之后拿出来晾一下,把红薯皮剥下去。
方念真嗅着红薯的香甜味儿,切了一小块儿下来自己吃。
唔,跟去年的口感差不多,还不错,说明自己地里的红薯品质没有退步。
至于改良品种,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大肃如今推行的红薯品种就是现在这样。
甜度有,但是算不上高;口感也有,但是算不上润。不至于吃一口红薯就噎得锤一下胸口,但是也确实淀粉感重一些。
方念真不由得怀念起现代的烟薯,至于具体是几号品种,她记不清了。
那种红薯烤出来会冒着蜜汁,甜,香,糯!
吃完一个,舔一下手上遗留的汁都是甜甜的。
方念真那时候光顾着做和吃了,对农业方面的了解却知之甚少。
现在自己有了地,尤其古代又没有现代化的机械,才知道种田的繁琐与艰难。
这还是建立在她全程“外包”的基础上,若是她没有这一身厨艺,只怕也会生活艰难。
摇头叹了口气,方念真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已经晾凉的红薯上。
她打算采用“三蒸三晒”的法子,把红薯晾成干。
要说这红薯干,也不是没有卖的,商队早就带到新云州了。
新云州种红薯比其他地方是要晚上一年的,别的地方早就有人研究出红薯的简易吃法了,“晒成干”自然也在其中。
商队贩货的时候,也有人往新云州带过,这红薯干在新云州并不算新鲜物。
只是,卖得也太贵了!
她在新云州的干货铺子买了一次吃,味道尚可,但是吃的肉疼。
也不知道谁定的价,两斤红薯干的钱都能买她店里一斤牛肉干了。
不过,今年新云州大批量下来红薯,这个情况应该也会有所改善了。
把红薯切成条,不能晒干,晒干就会发硬,口感不好。
最好是放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在阴凉处风干。
过了那场秋雨之后,新云州就干燥起来了,她晾晒房里的葡萄干的晾晒进程都加快了,眼看着快要晒好了。
方念真有一日太忙,喝少了水,早起还流了鼻血,吓了黄莺一大跳。
把红薯干晾上,方念真给自己灌了半壶水,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炒底料。
花费一个半时辰,左右开弓炒好了四锅,被熏得头晕眼花,累得胳膊打颤。
正休息的时候,黄莺说,曾月怡来了。
自从上次她喝醉了酒,可是有一阵儿没出现了,连店里都不去。
方念真只道她是觉得失态了,不好意思了,就也没去打扰她。
曾月怡似乎已经调节好了,大大方方地进了院儿来。
“你的衣服,给你洗好了,多谢。”
方念真自感一身火锅味儿,让黄莺接了,回屋放起来。
方念真因为累,就坐在小厨房前的石阶上,曾月怡也大喇喇地坐到她身边。
她用鼻子嗅了嗅:“你好香啊。”
方念真:…… ……
这句话,她说得多一个字或者少一个字都成啊!
见方念真无声地笑了起来,曾月怡还莫名其妙。
“笑什么呀,你身上味道真的很香,比你院子里飘得香味儿还浓,还好我是吃了饭过来的。”
“我今天炒了太多了,胳膊都哆嗦了。”
曾月怡四处瞅了瞅,去厨房的灶台旁捡了一根柴。
“你这衣服也是脏的吧?我就直接锤了?”
方念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初时还有些疼,锤了十几下之后,方念真就感觉自己肌肉的酸痛感缓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