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碗菜做菜用了不到二十分钟,邹雨萍张罗着要开饭的时候,于佩去卧室将老爷子扶了出来。
邹雨萍一共拿了四双碗筷,她在于佩面前也摆了一副,“姑娘,你多少也吃点吧,不然我做这么菜,吃不完啊。”
于佩没接。
她望着桌上满满几盘菜,觉得好笑:“哪里吃不完哦,都不够孟心婉一个人的伙食。”
这话听得邹雨萍哈哈大笑。
引起她的吐槽欲:“哦哟,你之前说小姑娘食量大,我还没放在心上,想着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食量啊,没想到小姑娘还真能吃。”
“这两天我买菜比平时和多了一倍呢,这小姑娘一个人的饭量能抵得上我和老爷子两个人的饭量,你说她小小一个身体,哪里能装得下这么多啊?”
……
于佩见识过孟心婉的食量,只笑着说:“可能在长身体,让她敞开吃吧。”
“是哟,我也是没紧着她,让她敞开吃。”邹雨萍边接话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孟心婉的饭碗中。
这一幕落在于佩眼中,让她不知不觉想早点宣布此次前来的目的。
她将面前的碗筷推到一边,认真望着邹雨萍,“邹姐,我今天过来是有个事情想说,我已经为小姑娘找好了合适的收养人,明天人家夫妻会过来看一下小姑娘。”
邹雨萍一愣,“这么快?”
“嗯,想尽快为小姑娘安顿好接下来的事情。”
于佩说着觑了邹雨萍一眼,只见邹雨萍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面色凝重地开口:“姑娘,我也想跟你说件事。”
于佩心里没由来一跳,“你说。”
邹雨萍揣着双手,面上稍显不安,眼神却很坚定:“我想收养小姑娘。”
于佩沉默。
心里之前那股不安终于变成事实。
她早该猜到,看到邹雨萍和孟心婉在厨房里温馨融洽的一幕,她就该猜到这样的结果。
于佩没发表意见,只问:“邹姐,你想清楚了吗?”
抚养一个小孩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且现在的邹雨萍单身一人,仅仅有个能支撑生活的工作。
肩上多添加一个人的担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
以后若是后悔,还能好好待小姑娘吗?
邹雨萍听出于佩话里的深意,笑了笑,“姑娘,这点你不用操心,从前整个家都是我来养,我也没抱怨苦过累过,既然决定收养小姑娘,我会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于佩顿了顿,“可是,邹姐,你以后不考虑嫁人了吗?”
带着一个小女孩,再谈婚论嫁,恐怕难上加难。
邹雨萍现在三十岁的年龄,说老也不算老,还有大把的人生呢。如果收养了小姑娘,她的人生可能要缩小很多范围,接下来只围着小姑娘转,恐怕很难再追求自己的幸福。
“不嫁了,我早就不考虑嫁人。”邹雨萍呵呵笑道:“我丈夫女儿走的那一天我心都死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成立家庭。”
“不过也是巧合,大概是上天要把这小姑娘送到我身边,我和她相处,想起以前和女儿的相处时光,整个人感觉又活了过来,感觉下半辈子有了盼头。”
“其实我也知道收养小姑娘会面临很多的问题,但想到能和小姑娘一起生活,感觉那些问题又不是问题了,不知道姑娘你能不能理解我这种心情?”
于佩不太理解。
她私心里并不赞成这样的决定。
对于孟心婉和邹雨萍来说,这都不是一个最优的解决方法。
小姑娘跟着威尔夫妇去国外,邹雨萍不要这么急着将接下来的人生定型,这才是最好的决定。
从权衡利弊的角度来看,邹雨萍这个决定并不完美。
可于佩没法从权衡利弊的角度给邹雨萍分析种种。
因为老爷子坐在她身边。
当初老爷子做下决定,让她出国前先结婚,不也是出于他自己权衡利弊的后果吗?
她不喜欢别人强硬替她做决定,也不该自己强硬去替别人做决定。
于佩沉默地望着桌面。
屋子里因她的沉默安静下来,气氛诡异地沉静。
半晌,她抬头看向孟心婉,“你的意思呢?”
她该问问小姑娘的意见。
孟心婉没回答。
只站起身,走到邹雨萍身边,伸手轻轻圈住她的脖子。
得,这就是回答。
于佩心情复杂地回了家。
谢屹翻看着桌上的家具杂志,见她进门,观察到她脸上的情绪不太对劲,抬眸问她:“怎么了?”
于佩呆呆往沙发上一坐,叹了一口气,“恐怕明天得麻烦你去找一趟威尔先生。”
她将整个事件简单说了一遍,“邹雨萍要收养孟心婉,小姑娘似乎也很喜欢邹姐。”
尽管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最好的结果,她也没法硬生生地去拆散。
谢屹看出她的心思,安慰:“只要她们互相愿意就行,你不必这样惋惜。”
这一句倒是点醒于佩。
是啊,她们互相愿意就行。
当初自己对老爷子的决定不满意,不正是因为自己不愿意么?
谢屹短短一句话,让她豁然开朗,没再纠结。
这一趴揭过,于佩扫了谢屹一眼,开始提起当初的承诺。
“好吧,尽管现在小姑娘要跟着邹姐,但之前的确是你先找到合适的收养人,我也不食言,决定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要提什么要求?”
这一问问得突然,谢屹将手中的杂志轻轻放下。
神色并不像思考,反而是酝酿已久早已存在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瞒了你什么事情,你得原谅我。”
于佩:!
这话不是不打自招么!
于佩蹭地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瞪着沙发上的谢屹,凉凉逼问:“所以,你瞒了我什么事情!”
谢屹没吭声。
目光轻轻扫过她白皙的脸庞,落到半空,变得幽深。
瞒你的事情可多了。
第50章 死期 履行夫妻义务
听到孟心婉被邹雨萍收养的消息, 王展延第一个赶来朝于佩兴师问罪。
“既然孟心婉被邹雨萍收养,那孟东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办?”
当初孟东将邹雨萍的姑姑胡春芳打到重伤住院,邹雨萍成了原告, 现在孟东的妹妹却被邹雨萍收养。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可真够复杂。
作为接手整个案子的律师,王展延有点弄不明白于佩的意图。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 是不是有点难处理?”
于佩从工位上拿起纸笔, 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什么难处理的, 按照正常程序办理就行。”
孟东是孟东,孟心婉是孟心婉,不能混为一谈。
况且这两人本来也没什么亲情,孟心婉从小被送养, 大概最近才知道自己有个亲哥哥吧, 这个亲哥哥也不咋地, 自己跑路, 没关心过她的死活。
再说了,就算这两人有感情, 那也不能掩盖孟东打人的事实。
做坏事的人总该受到惩罚。
“王律师,你别有其他顾虑, 照常办理就行。”
瞧见于佩态度坚决,王展延没再提出异议, 走去墙边翻阅挂在墙上的明星挂历, 细细查看日期。
于佩见了,走上前问他:“你在估算日期?”
没等王展延回答, 于佩望着日历上的日期, 心里一震。
后天竟然就是她原本该丧命的日子!
原来已经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吗?
回国之后的这些日子,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似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她都快忘了去关注自己的死期。
来得比想象中要更快啊。
于佩愣愣站在挂历前,目光缩在某个日期上,不肯挪动。
一旁的王展延看她神色不自然,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怎么。”于佩回过神,放下手中的笔和纸,转身朝外面去。
留下王展延站在原地,心里纳闷。
明明瞧见于佩身子僵了一瞬,肯定有什么事情吧?
他目光放在于佩刚才盯着的日期上来回打量,脑子里思索着,后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在工位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于佩回来,王展延心里泛起一股不安。
他起身,正要离开工位往外走,余光中瞥见于佩提着几袋水果从律师所门口走进来,立即停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弹。
没料到于佩竟然直接朝他而来。
于佩笑盈盈拎着一袋葡萄,煞有介事地放在王展延面前:“王律师,特意给你买的。”
王展延:“……”
明知道他吃葡萄过敏还特意买葡萄给他。
于佩是拿他寻开心吗?
眼看王展延脸上风云变化,憋着的怒火立即要显现,于佩狡黠一笑,将葡萄拎开,换上一袋荔枝。
“哦,不小心放错了,这个才是特意给你买的。”
“特意”二字听在王展延耳中,觉得别扭。
他张嘴便拒绝:“我不喜欢。”
于佩压根不信,好笑地摆摆手,“王律师你就别嘴硬了,我唯二两次看见你主动拿水果,都是去拿荔枝,不喜欢才怪呢。”
被当面揭穿,王展延面上稍稍难堪。
他没料到于佩竟然这么细心地注意到这一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也不等王展延出声,于佩拿了其他水果,转身去分给同事们。
同事们对于于佩经常自己掏钱买水果的行为相当感激。
“哟,又买水果啦?谢谢咱们的于律师哈。”
“咱们于律师就是大方啊,沾你的光,咱们时不时能吃到新鲜水果,有口福啊!”
……
大家说着笑着将几袋水果传开。
有眼尖的同事发觉王展延工位上单独放了一袋荔枝,开起玩笑:“哟哟哟,看我发现了什么,咱们于律师怎么还单独给王律师开小差啊。”
“咱们这么多人分两袋荔枝,怎么王律师一个人就拥有一袋荔枝?于律师,这个你可得好好解释一下啊!”
……
同事起哄,大家的目光便都转向王展延的工位。
只见他桌上的确单独放着一袋荔枝,众人看起了热闹,议论纷纷。
“是哟,于律师,你怎么就单独给王律师买一袋啊?”
“哈哈哈哈哈,于律师还真是有心啊,知道王律师只爱吃荔枝,特意买了荔枝给王律师。”
“啧啧,于律师你这就有点偏心啦!我也喜欢吃荔枝,我也想有王律师这样的待遇!”
……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听得惯常无动于衷的王展延脸上也浮现几分难堪。
这样打趣的话听起来实在不是滋味,搞得于佩多关心他似的。
王展延正要开口否决,听得于佩笑着道:“是啊,特意买给王律师的,人家王律师辛辛苦苦给我解决案子,难道不该好好感谢?”
于佩大大方方地承认后,走到王展延身边,温声叮嘱:“邹雨萍这个案子,还麻烦王律师以后多多尽心。”
于佩不仅给他买水果,怎么连说话的语气也温和起来?
察觉到于佩态度的变化,王展延上下打量她几眼,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奇怪,于佩仿佛一下子变得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挺不适应。
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于佩这样大方地承认,同事们也就没了调侃的心思。
等同事们纷纷散去,于佩回到工位,开始埋头写信。
不到片刻的工夫,她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随后敲响李勤年办公室的木门。
午后乏困,李勤年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看到于佩进来,他连忙甩甩脑袋,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朗声问:“有什么事情吗?”
于佩将信件递过去。
李勤年一头雾水,接过信封看了两秒,“这是什么?”
“这是我给你的信,不过你现在不能看。”于佩说。
正要拆信的李勤年双手一顿,抬头望向对面的人,一脸疑惑:“哈?现在不能看,那什么时候能看?”
“后天,如果后天我没过来,你再拆开来看。”
于佩这句话听得李勤年不明不白,他大为不解:“什么叫做你后天没过来?你后天不来上班吗?”
于佩沉默着。
半晌才接话:“后天可能来,可能不来,但明天我不会过来,明天我想请假。”
于佩不会无缘无故请假,李勤年没问原因。
他只盯着手上的信封,满脑子一股要立即将其拆开的想法。
一旁的于佩静静盯着他,“李老板,你得答应我,后天我没来你才能拆开。”
在于佩眼神的逼迫下,李勤年败下阵来,“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后天你没来我再拆开。”
为表决心,他将左手边的抽屉拉开,把信放进去,上了锁。
“得,你这下放心了吧?”
于佩微微笑起来,满意地离开办公室。
这一天直到下班时,于佩都稳稳当当坐在办公室里面。
她像往常一样离开,面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王展延却觉得她今天怪异极了,下了班并不着急走,去办公室将李勤年堵住。
开门见山:“勤年,刚才于佩进来找你做什么?”
难得见到王展延来打探于佩的消息,李勤年面上作笑,满肚子调侃的话。
瞥见王展延一副异常严肃认真的模样,他到了嘴边的调侃话顿时全都咽下,如实道:“哦,没什么事,只是递了一封给我。”
“一封信?”王展延皱眉,“什么信?”
“我不知道啊,”李勤年耸耸肩,“她没准许我现在看,说是要我后天才能看。”
后天,又是后天!
这个日期有什么特别的吗?
王展延盯着李勤年,一副斩钉截铁的语气:“信在哪?你现在就拆开看看。”
“那不行!”
李勤年不肯,“我答应了于佩现在不看,我不能做这个言而无信的人!”
见李勤年的思想工作做不通,王展延满腹心事地离开。
等他从律师所出来,于佩差不多已经到家。
家里只有魏春兰在厨房准备晚餐,往常于佩进屋,总要去和魏春兰打声招呼,这次没有。
她进屋直接拿起电话拨了号码。
在厨房忙活的魏春兰听到有人进门,高调问了一声:“是佩佩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