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看来是看过了。
于佩丝毫不慌,游刃有余地走过去,将信纸接过,重新装进信封,煞有介事地说:“不知道李老板有没有听过信任度的测试?”
“这其实是一项在国外很常见的职场测试,测试老板与员工之间的信任度,里面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不会提前看。恭喜你李老板,你成功通过测试,有这样一位守信用的老板,我以后一定会更认真地工作!”
一顿胡扯,听得李勤年目瞪口呆。
他紧紧盯着于佩手上的信封,似信非信地问:“所以,信里的内容都不是真实的?”
信中,于佩大致表明了对他知遇之恩的感激,阐述了这段时间在律师所内工作的想法,情感很真挚。
更真挚的是,于佩表明自己可能活不过几天。
这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于佩呵呵一笑,“当然不是了,有些真有些假,比如我对您的感激,那都是真的。”
“哟,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好听?”这几句话说得李勤年心里暖烘烘的,他抬头去看于佩,发觉她今天气色格外好。
“于律师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高兴事?”
于佩没否认,她拉开椅子在李勤年对面坐下。
信心十足地说:“我要考国内的律师资格证。”
这话听得李勤年双眼大瞪,“真的吗?你决定了?”
要是于佩能重新考国内的证书,以后国内的业务也能接手,这简直是为律师所创收啊,李勤年举双手赞成。
以后律师所里不只有王律师一个王牌,于佩也要成为顶梁柱呢!
李勤年想想都要高兴得笑出来。
笑到一半,他突然僵住。
“等等,现在报名时间都过了吧?你今年十月份的考试怕是赶不上了,只能等明年的考试。”
得,这一耽误又是大半年,中途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李李勤年很是惋惜地叹息一声:“可惜了,实在可惜,赶不上一个多月之后的考试了。”
“谁说赶不上?”于佩淡然道:“我报名了。”
“啊?”李勤年惊讶得张大嘴巴,满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报名的?”
于佩微微一笑,“该报名的时候报名的。”
当时闷不吭声去报名,是抱着万一能挺过难关,她不至于错过机会。
不知道能不能挨过死结的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声张,如今挨了过去,她也可以开始准备准备了。
“哦哟,原来咱们于律师这么有先见之明啊,默默去报了名,不错不错!”
正夸着,李勤年突然又是一愣,“不对啊于律师,这些日子也没见你看书复习,你是自个儿偷偷躲在家里用功吗?”
于佩理直气壮:“没有,我资料都还没买。”
李勤年:“……”
李勤年:“咱们的于大律师哟,考试只剩下一个多月,你确定你还有时间准备啊?”
于佩风轻云淡地瞥他一眼,“一个月足够了。”
嘿!
够自信!
李勤年满怀信心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两拍,“好,好,既然咱们的于律师这么自信,那我就静静等着你的好消息。”
接下来的时间,于佩去了解了考试所需要的材料。
考试大致分为四份试卷,其中的内容涵盖较广,她要准备不少资料,民法、刑法、经济法、程序法等等。
得尽快把这些资料准备齐全。
忙活了一下午,下班时候,李勤年见她没走,多嘴问了一句:“还不回家啊?”
“哦,等会儿就回。”
于佩下意识回应完,面色一僵。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偷偷去吴羽乐的工位。
律师所里仅有的一台电话放在吴羽乐的工位上。
以前电话放在公共区域,总有同事借着电话聊私事,一聊就是十几分钟,导致电话费高涨。
李勤年为高额的电话费痛心,想了个办法,把电话搁在吴羽乐的工位。
这意思很明显,让吴羽乐做监督。
那之后果然没人再拿着电话筒长篇大论聊私事,不过有急事还是可以借用一下。
吴羽乐已经跟着李勤年一起下班,于佩走到她工位,拿起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
是魏春兰接的电话,“喂,是佩佩呀?”
“嗯,妈,是我,我想问一下,今天谢屹回家吃饭吗?”于佩开门见山地说。
魏春兰愣了愣,“好像是不回来吧,怎么了?”
“哦,没怎么,妈你是不是快把饭做熟了?我马上回来哈。”
挂断电话,于佩松了一口气,收拾收拾东西,高高兴兴回家去。
谢屹果然没回来,厨房里只有魏春兰在忙活。
魏春兰做饭中途接到于佩电话,为此很是疑惑,特意从厨房中探出脑袋,问道:“佩佩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谢屹回不回来?”
“没怎么呢,就随口问一下。”于佩心情极好地去厨房打下手。
前两天的于佩看上去不太对劲,今天的于佩看上去又神采奕奕,怎么情绪起伏这么大?
魏春兰偷瞄她好几眼,不放心地问:“佩佩啊,你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呢,我好着呢,妈你别操心。”于佩躬身去洗菜。
没事才怪呢!
魏春兰不信:“那你昨天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关心话做什么?”
于佩笑起来,“怎么,妈你连关心的话都不让我说啊?关心你们几句不是很正常嘛。”
得,没法反驳。
魏春兰没再吭声,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锅中。
一顿丰富的晚餐很快做好,谢屹最终没回来。
在家里吃过晚饭,于佩迟迟不起身回去,她走到中间那间婚房,推门进去,随口道:“妈,我今天留在这里睡觉。”
“啊?”
魏春兰连忙跟过去,满脸疑惑:“为什么呀?”
自从于佩买了新房,她几乎就没再回来睡觉,都是在新房子那边歇息,怎么今天突然要回这里休息?
联想到中途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魏春兰恍然大悟,“佩佩,你是不是和谢屹吵架了?”
对,一定是这样,这小两口肯定闹不和!
不然怎么谢屹今天不回来吃饭,于佩今天不回去睡觉?
自以为猜中真相的魏春兰忙不迭挨着于佩坐下,“佩佩啊,你说实话,是不是谢屹欺负你了?要是真是他做得不对,你跟妈讲,妈给你撑腰!”
“欺负”这个词……
怎么说呢,很难讲。
于佩顿了顿,“没,他没欺负我,咱俩没吵架。”
这是实话。
奈何魏春兰不太信,“是么?”
“是,妈你就别多想了,我们没吵架,不是你想的那样。”于佩坚决否认发生争吵。
见追问不出什么信息,魏春兰没缠着于佩,放她回房间休息。
这事搁在心里是个刺,魏春兰始终惦记着,甚至坐在客厅沙发上开始自言自语:“到底怎么回事呢?不对,肯定是吵架了,这小两口肯定是闹了矛盾。”
从房间里出来喝水的谢雪容走进厨房时,路过客厅,瞧见魏春兰这副喃喃自语的模样,觉得好笑:“妈,你就别操心了。”
魏春兰瞪她一眼,“我怎么能不操心!万一你哥欺负你嫂子呢?”
“你嫂子没爹没妈,和两个哥哥嫂嫂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好,娘家那边没什么指望,嫁到咱们家,咱们也不能让她受欺负是不是?”
谢雪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妈,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于佩会受欺负?你觉得我二哥会欺负她?我看是她欺负我二哥还差不多!”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谢雪容揭露了事实。
魏春兰:“……”
仔细一琢磨,谢雪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于佩哪是那种默默忍气的性格,谢屹欺负她,她应该不会这么风平浪静的憋着。
魏春兰稍稍放下心来。
这份消下去的猜测,在第二天见到谢屹时,又迅速重新冒出来。
谢屹一大早回来,脸色不太好,进门便问:“于佩昨天在这里休息?”
魏春兰没接话,她一眼瞟到谢屹下巴处的划痕。
“怎么回事,你脸上怎么了?”
回想昨日种种,魏春兰心里终于有了正确答应。
她昨天一个劲地问于佩是不是被谢屹欺负,有没有可能,其实是谢屹被于佩欺负?
“你们小两口是不是闹矛盾了?你这脸上的伤,是不是佩佩抓的?”魏春兰十分笃定地说。
谢屹推开婚房的门,没见着人。
于佩已经去了律师所上班,房间里面还残留一丝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重新把门合上,沉着眸子回复:“没吵架,不是她抓的。”
嘿!
这夫妻俩这方面倒是挺默契。
都不承认!
魏春兰两边都问不出实话,气呼呼地撒手不管。
得,小两口的事就让小两口折腾吧!
于佩出门得很及时,没有与回家的谢屹撞上,她充满干劲地去律师所,将资料准备齐整。
又是忙碌又充实的一整天。
到了下班时间,于佩依旧在工位待着。
李勤年下班要离开时瞧见这一幕,有些好奇地走过去,“你以前不是特别不提倡加班加点吗?怎么现在这么发奋?”
从前于佩几乎是到点就走,说是要回家赶晚饭,积极得很。
“怎么,现在不着急回家吃饭了?”
讲道理,于佩现在的确更愿意待在公司里。
她咳了咳,敷衍道:“回,马上就回。”
临走之前,她依旧偷偷走到吴羽乐工位,拨了家里的号码。
这次接起电话的依旧是魏春兰。
“妈,谢屹今天回家吃饭吗?”于佩问出与昨天一样的问题。
魏春兰捏着电话听筒,眼神往旁边一瞟。
谢屹坐在客厅里,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正有意无意朝她投来目光。
魏春兰实在没法说谎,“他已经回家了。”
今天的谢屹,比往常回家更早。
她吃惊,问他早回的原因。
谢屹只说:“回家吃饭。”
呵呵,以前谢屹可没这么积极地回家吃饭过!
魏春兰拿着听筒还想说两句,听到对面的于佩立即道:“哦,这样啊,妈,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不用等我。”
嘟――
电话挂了。
看着魏春兰脸上微怔的表情,谢屹淡淡问:“她是不是不回来了?”
魏春兰为难地点点头,“是。”
谢屹自嘲地扬了扬唇角。
果然。
于佩挂断电话,心里想着,昨天在婚房那里留宿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谢屹,今天看样子是不能去了。
她收拾收拾工位,直接打车去了望华酒店。
得,今天就在酒店里将就一晚上吧。
去酒店休息对于佩来讲是一个很保险的选择,好巧不巧,她选择了望华酒店。
更巧合的是,这天正好碰见冯碧华来酒店清点账本。
冯碧华发现于佩独自一个人住酒店,很是好奇。
明明买了新房子,怎么不在新房子里住呢?
难不成和谢屹闹矛盾了?
她回家把这事和丈夫程春望说了,“老程啊,你说这小两口是不是闹别扭了?不然怎么好好的房子不住,要一个人来住酒店?”
程春望听完,只问:“这事谢屹知道吗?”
“什么事?”冯碧华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春望重复一遍:“于佩一个人在望华酒店入住的事情,谢屹知道吗?”
冯碧华立即听明白程春望话里的意思,“这我还不知道呢,我去问问谢屹。”
说是询问谢屹,其实是变相将于佩入住望华酒店的消息告知谢屹。
谢屹早已料到,接到冯碧华的消息时并不太惊讶,只说:“如果明天她还打算入住,麻烦通知我一下。”
放下电话,谢屹起身出门。
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来,他在小区灌木丛旁静静站了片刻,转身去找许志远。
许志远正忙着和一堆狐朋狗友在歌舞厅离摇晃脑袋。
歌舞厅里五彩的灯光四处乱晃,照得人眼睁不开。
要的就是这种氛围感!
玩得正嗨的许志远发觉谢屹到来,吃了一惊。
收起余兴,忙不迭过去招呼。
“哟,稀奇啊,怎么今天过来了?”
谢屹一直不太喜欢在歌舞厅里消遣,虽然接了这方面的生意,却实在不太爱好这方面。不像他,在歌舞厅里结实了一帮五湖四海的朋友,有事没事过来消遣一番,打发时间。
“难得啊,你是要过来露两手?”
许志远开玩笑地将谢屹拉到一处稍稍安静的地方,借着五彩的闪光灯,他一眼看到谢屹下巴处的红印。
“嗯?怎么回事?小两口闹矛盾了?”
“不是。”谢屹否认。
许志远指着他的下巴,毫不客气地揭露:“那你下巴这块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于佩挠的?”
“不是,不小心磕的。”谢屹沉着眸子说。
许志远:“……”
呵呵,这话骗鬼呢!
谢屹能把自己磕成这样?
既然谢屹非不承认,许志远也没多问,只道:“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谢屹没接话。
他姿态随意地靠着栏杆,深沉的目光落在舞池中央。
五彩斑斓的变换着的光线下,人们跟随着音乐自然而然踩起拍子,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满足而欣喜的笑容,他们尽情释放着热情,尽情享受着快乐。
“跳舞能使人感到快乐吗?”谢屹突兀问了一句。
许志远一愣。
这可不像是谢屹问出来的问题啊!
他咳了咳,“那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歌舞厅放纵。”
谢屹沉默着,没吭声。
许志远偷偷瞄他一眼,不太确定地试探着开口:“你该不会是想过来跳舞吧?”
谢屹哼笑,没去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背过身子,整张脸陷入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只听见沉沉的声音:“我只是好奇,快乐对他们而言,好像很容易就能得到。”
其实很久之前,他也是个很容易就能得到快乐的人。
那时候,青涩的的于佩但凡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情能高兴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