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赵瑾当年学医都耗费了十多年的工夫,哪里还有心思去学什么农,现在想来,当年还是草率了,应该再逼一把自己。
医都学了,还怕掉的那点头发?
若能挑灯夜读,她现在也该成为半个惊天动地的伟人了。
可惜梦能做,现实依旧残酷。
赵瑾只能砸钱给愿意在那方面钻研的人才,可惜缺乏数千年后的专业知识,这路还不知要走多远。
徐太医在日落前终于赶到了仁寿宫,一来就赶紧告罪:“臣参见太后娘娘,方才在钻研药方,一时入迷忘了时间,请娘娘恕罪。”
这番话说得忐忑,只是太后今日心情还不错,女儿女婿都在身侧陪伴,她嗯了一声:“徐太医年轻有为,凡事能先紧着陛下便行。”
这句话听得让年轻的太医更加忐忑几分,他低着头,不知该应些什么时,太后道:“平身吧。”
徐太医缓缓上前来为太后诊脉,旁边一对年轻的男女,俨然就是即将大婚的公主与驸马,而徐太医只是匆匆一瞥,随后便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饭碗当中。
听闻这宫中的华烁公主极为病弱,身体虚弱到连日后生育都成问题,然而徐太医入宫当值这么久以来,别宫娘娘都想着喊他去诊脉调理一番,然而这位“病弱”的华烁公主,却始终没召过他。
今日这一出,也是将他叫来给太后娘娘诊脉。
徐太医没有多想,只是在诊脉之后嘱咐太后道:“娘娘近来有些上火,臣给娘娘开些单子。”
太后一听见这话便蹙眉:“哀家近来吃不得苦。”
是药三分毒这句话暂且不提,反正只要是药,就没有好喝的。
太后年纪大了,再吃食方面虽然注重清淡,但药方面,却是怕苦。
徐太医原本还指望华烁公主能劝两句太后,结果这位主不仅没劝,甚至还道:“那便给我母后开些不苦的药来。”
“……”
公主大婚确实是件大事,又或者是宫中太久没有发生过喜事,赵瑾这婚事虽然操办起来匆忙,但在心思上面是一点都没少。
但其中花心思的人不包括没心的华烁公主。
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说不定就这次大婚,出了意外的话可能还有二三四五……次,赵瑾对公主的命运把控得还算准确,就目前来说,她会不会倒霉,一来盼她的便宜大哥活久些,二来仰仗她的便宜大哥还知道疼惜一下自己的亲妹,不要搞事。
这日从皇宫出去,唐韫修掏出了一支簪花,“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款式,这支茶花簪是今早偶然在街上看见,觉得与殿下气质还算般配,望殿下笑纳。”
赵瑾的目光落在那支红色山茶花上。
她是不太爱研究这些饰品,但也不代表一窍不通,这簪花上面有个金色的小印记,是京城某家著名首饰铺专属。
偶然在街上看见?
赵瑾轻声笑了声,没有点破,反而大大方方接下:“那便谢过唐二公子。”
她又不是什么千年万年的铁树,就算是,面对这样看起来就很用心的美人,铁树也该开花了。
然而唐二公子远比赵瑾想象中更主动,他说:“殿下什么时候能给我换个称谓?”
不拐弯抹角,想要什么直接说,这一记直球实在打得又准又狠。
赵瑾闻言,眸光在对方身上流转了一番,而后道:“还有不到半月,唐二公子也等不及了?”
还是唐二公子。
唐韫修向来是个不着急的,他倒不是缺耐心,感情本就不是可以操之过急的东西,他懂得循序渐进。
只是跟前女子的心思,却是让他捉摸不透。
贵为公主,她为了给他出气,特地去参加了宴席给那几个人添堵。
然而看他的目光里,又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其他情绪。
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唐二公子名声一般,但真正见过他的姑娘,还没几个是不动些旖旎心思的,这还是头一次,他输了。
“殿下是觉得半个月太短了吗?”跟前的男子稍微凑近了些,道,“可我看来,日子还是过得太慢了。”
赵瑾:“……”
倒是从来没想过,有一日听年纪比自己小的男人说情话是这种体验。
果然富婆的快乐就很让人心动。
“半月而已。”她道。
帅与能不能抱上啃一起,还是有点区别的,赵瑾心里反思着,对上唐韫修那张稍微有些蛊人的脸。
……
算了,她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超级加辈(二合一)
公主府是他们日后生活的地方, 这几年赵瑾深居简出,这个嫡长公主的头衔有跟没有区别不大,这突然筹办起婚礼事宜, 身份上的不同便体现出来了。
当朝未婚的公主, 也就她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陛下宠爱,太后宠爱,就连皇后这个嫂子也待她不错。
对比起来,华烁公主便真是千娇万宠。
就好像歪打正着般,她挑了个有钱的驸马爷, 夫妻二人在财务方面没有任何压力, 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句话注定同他们二人扯不上什么关系。
只要不生出多余的变故, 可以说, 华烁公主这一生, 注定平安顺遂地过去。
可许多事, 冥冥之中又自有篇章。
日子一天天临近,成亲当日的凤冠霞帔和各种物件摆满了赵瑾的寝殿, 她不紧张,倒是周围似乎都忙得团团转。
唐韫修这几日也不进宫了, 一来赵瑾给了他出入公主府的自由, 让他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可以随时上门,或者吩咐陈管家, 二来是皇帝觉得不成体统,他嘴上说着未出阁的姑娘哪能日日见外男,实际上赵瑾合理怀疑他是见不着年轻人谈恋爱。
是的, 根据华烁公主的判断, 她与自己未来的驸马如今应该是踏入了恋爱阶段, 牵过小手的交情,纯情得让她自己都有些春心萌动。
便宜大哥越是临近婚礼,送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赵瑾都怀疑他是不是将自己的私库给搬空了,这可不得行,当今皇帝的后宫相对比先帝,算是人少了许多,然而后宫毕竟是后宫,皇帝在位二十几年,就算每年只纳一个妃子,这也不是个小数目,每年不说晋升位分,好歹也该送点东西。
身为皇帝,出手怎么也不能寒碜。
从前赵瑾看这后宫,难免会有些隔应,毕竟从前接受的教育深入人心,更何况作为医生,她总会下意识思考,一男多女的搭配方式,真的不会得病吗?
后来她想开了,别看后宫几十个人,但有的妃子就像被打入冷宫了一般,一年也见不着皇帝几次,说到底,宫妃又好像是份工作,位分越高工资越高,赵瑾在打听过几位娘娘的固定工资后,也生不出这种“她们好可怜居然要争一个男人”的错觉了。
争宠,工作形式之一罢了。
赵瑾这本就不太稳固的三观,突然就有了落脚之地。
加之赵瑾这便宜大哥在对妃子方面还算大方,后宫的妃子在经济方面压力是不大的。
秉持着这种“怕哥哥送不出东西”的想法,赵瑾委婉地提醒了一下皇帝,然而哪怕她再委婉,皇帝始终是皇帝,你哥也始终是你哥。
皇帝一下子就听懂了赵瑾的委婉之意。
“怎么,怕朕穷了?还是怕朕给不起你公主府的俸禄?”
这话说得,多伤兄妹感情啊。
赵瑾嬉皮笑脸:“皇兄,我是觉得送来的东西太多了,到时候搬去公主府不好搬。”
这句话说完,“啪”的一声,皇帝手中的毛笔拍在桌面上,毛笔上沾着的墨水将纸也染上了黑色的星星点点。
“怎么,成个婚皇宫便不是你的娘家了,日后也不打算回来小住?”
赵瑾:“……”
不是她想抬杠,放眼望去,有几个出阁的公主有事没事回皇宫住的?
便宜大哥这句话,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从前倒是没觉得他这么盼着自己这个当妹妹的留家呢,若不是被催婚,赵瑾如今还应当在甘华寺过独居生活呢。
“皇兄,日后若是有机会,臣妹当然回宫陪您和母后。”
不就是画饼吗,说的谁不会一样?
只是赵瑾抬眸间,恍惚发现,自己这个便宜大哥发间隐隐有些花白的迹象。
皇帝已经不年轻了——这个认知陡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赵瑾其实并非是不知道,只是皇家虽然薄情,但这些年来,任凭赵瑾从哪方面想,她这个便宜大哥也没有在哪方面亏待过她。
自然,君心难测,皇帝哪怕心中有温情,也不会多,但就是这么一点,让赵瑾过得及其舒心。
待赵瑾离开,李公公上前来为皇帝添茶,听到皇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般道:“你说这丫头是喜欢她的驸马还是不喜欢?”
李公公:“……”
这管得便宽了些了陛下,早些时候还好说,可如今赐婚圣旨下了,婚礼也快到了,除非是驸马出了什么事,不然这婚礼照办不误。
李公公想着,抬眸一看发现陛下的神色有些阴鸷,心里咯噔一下,想着陛下该不会是临时反悔,打算让驸马出点什么事吧?
说实话,皇帝待华烁公主,确实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要好上许多。
李公公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陛下说:“唐韫锦给朕传了密召,说长兄如父想回来看弟弟成婚,你说他们爹还没死呢怎么就长兄如父了?”
李公公低头。
李公公不敢说话。
话说陛下向来是看重唐家,虽然如今唐家不复存在,但看陛下的恩典,只要唐世子一直受陛下器重,第二个唐家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何况如今永平侯的爵位,按道理来说都应该是世子的。
皇帝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让世子回京。
这事当然不是简单的兄长参加弟弟婚礼那么简单,唐韫锦手握兵权,若是回京自然不可能偷偷摸摸,必然是浩浩荡荡的一番,这才合乎情理。
如今距离大婚都没几日了,唐韫锦就算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率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回京,必然是他自己同几个亲信而已。
李公公没有开口搭腔,皇帝似乎也不需要别人出谋划策,这御书房渐渐就安静了下去。
到最后,李公公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有没有准许唐世子回京。
在大婚的前两日,赵瑾陡然听闻先前宫中出阁的两位公主回宫,这两人一个是德妃的女儿,一个是贤妃的女儿。
只是贤妃前些日子招致了陛下的厌弃,身为女儿的安华公主甚至因此入了宫,只是她连父皇的面也没有见上,皇帝当然知道这个女儿是想替其母妃求情,所以干脆直接不见。
他不见归不见,倒是让他的冤种妹妹背了黑锅。
“母妃,父皇他怎么能因为赵瑾如此待您?”安华公主抱怨着,言辞间也不见对姑姑的敬意,“难不成妹妹还比女儿要亲吗?”
这句话说出,原本这几日已经要将事情放下的贤妃再次握了拳头,她自然比自己的女儿知道的多些。
譬如太后那边的打算。
多好的如意算盘啊。
后宫多年无所出,却无人会责怪皇帝,只是说到底,如果真要从宗室中挑选储君,为何外甥要得,外孙却不行呢?
贤妃看着自己膝下育有一子的女儿,眼神坚定道:“沁儿,明年峥儿便满三岁,送来上书房,让你父皇好好看着。”
这是贤妃自己的打算。
哪怕同为公主生母,不同的人,心思却是不同的。
只比安华公主大一岁的安悦公主此时也正在母妃的宫中,带着自己三岁的女儿,“母妃,华烁公主即将出阁,儿臣此番回宫,需要去仁寿宫拜访一下吗?”
母女二人要谈事,便将小郡主交给宫人照看。
“你此番回宫,就算不去见你父皇,也该去拜见一下太后,”德妃说着,“至于你小姑姑,母妃准备了些礼物,你一并送过去,贺她大婚。”
安悦公主倒不是抗拒,她毕竟比自己的那个小姑姑大好几岁,哪怕从前同在后宫,也不时常能见着,那个小姑姑似乎不大爱见人,加之有父皇和太后宠爱,华烁公主的地位确实比她们两个公主要高些的模样,毕竟从辈分上看就是如此。
德妃向来不考虑储君的事,她不是后宫里最受宠的那一个,也深知自己绝无再生育的可能,储君一事,陛下自有决断,此时此刻暗有谋略的,说不定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母妃尚且不争不抢,安悦公主自然也明白自己不是那份料,母女俩说着近些日子来的各种事。
而此时此刻仁寿宫内,快要出阁的华烁公主不仅没有半点自己要出嫁的心思,她甚至不顾自己公主的身份,蹲在墙头逗野猫。
野猫也不是真的野猫,好说歹说华烁公主喂了几年。
之前这猫不知哪里来的,小小的一只,瘦得皮包骨,无意间窜入了仁寿宫,宫人们吓得半死,生怕它冲撞贵人,结果那日赵瑾恰好看见,没让人赶,反而让宫女拿了生肉过来,喂了一段时间。
那野猫是只小三花,赵瑾喂了几个月后开始膨胀,后来摸熟了地界,知道这有个可以白吃白喝的地方,小三花也跟着姓赵了。
赵瑾虽然没有给它起名,但有不少人都知道,这是华烁公主养出来的猫。
赵瑾甘华寺呆的两年,宫人们也没落下一顿,今年开春,一只猫变成了五只。
生了三只,又给赵瑾带回来一个女婿。
女婿挺好看的,白花花的一团,圆润的脸蛋,绿油油的圆眼睛,就是生下的崽子里面,一只一比一复制的小三花,一只白猫,还有一只黑猫。
孩子的爹不知道都有哪只。
赵瑾逗着小猫,如今日光正好,一排的小猫咪齐齐晒着太阳,大的小的养得毛发蓬松,时不时还走过来蹭一下赵瑾的脚踝,然后躺平要摸摸。
这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阵细微的铃铛声,赵瑾寻声看过去,看见小三花崽子用自己的尾巴钓来了一个还没她腿长的人类幼崽。
小姑娘脑袋上扎着两只小啾啾,虽然不是过年,但穿得也算喜庆,脸上一坨婴儿肥,圆溜溜的大眼睛,正蹲着想要伸手去摸猫崽子。
赵瑾:“……”
她看了一眼周围,也没看见其他宫的宫女太监什么的,这么个小人儿,虽说没穿金戴银,但那节肉乎乎的手腕上戴的镯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再者,寻常人家的孩子也混不进这皇宫。
赵瑾垂眸,那三花崽子猛地往前一窜,窜到了赵瑾脚边,小姑娘也跟着往前跑,猛然往前一扑,没扑到猫崽子,反而扑到了一双绣花鞋跟前,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漂亮又带着打量的眼睛。
“小姑娘,你谁家的?”赵瑾开口问道。
小姑娘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可爱脸蛋,奶声奶气地答非所问:“我叫恬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