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良缘——刀上漂【完结】
时间:2023-12-05 23:04:49

  沈茹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多谢小王爷,但他没有欺负我。”
  怀钰皱眉:“可我昨晚都看见了。”
  沈茹道:“小王爷可愿替我瞒过此事?尤其是小妹,不能让她知道,妾身在此谢过小王爷了。”
  说完跪在地上,要给怀钰磕头。
  怀钰哪能当得起她如此大礼,有心想避开,沈茹竟是他不答应就不起。
  怀钰只得道:“好罢,我不告诉沈葭。”
  沈茹这才起身,不料脚下正巧踩着一块生着青苔的鹅卵石,一个趔趄,险些要滑进一旁的河水里,幸亏怀钰眼疾手快,将她给扶住了。
  “没事罢?”
  怀钰等她站稳了才敢松手。
  沈茹摇摇头,正要道谢,忽然直视着他右后方,嘴唇微张,面色惨白。
  怀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沈葭不知何时来了,手中还捧着个油纸包着的烧鸡腿,僵立在原地。
  怀钰:“……”
  沈葭面无表情,扭头便走。
  怀钰一下就知道她误会了,顾不上沈茹,赶紧拔腿去追:“沈葭!你站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葭充耳不闻,抬腿上了马车,把手里油纸包一扔。
  杜若两手接个正着,如获至宝:“小姐,不是要给小王爷吗?他不吃吗?”
  “不许提那个人!”
  沈葭瞪她一眼,气呼呼地在马车内坐下。
  杜若和辛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心想:又吵架了。
  就在这时,怀钰后脚也上了马车,他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解释,看见马车里坐着的杜若和辛夷,却是说不出口了,只能一言不发地找个地方坐下。
  刚一坐下,沈葭就看着窗外道:“杜若,你告诉他,这是我的马车,让他下去。”
  杜若正啃鸡腿啃得满嘴油腥,闻言一抹嘴,对怀钰道:“王爷,王妃说,这是她的马车,让你下去。”
  怀钰:“……”
  怀钰抿了抿唇,道:“方才是你姐姐要摔倒,我才出手扶了一把……”
  杜若抬手打断:“你说慢点,我记不住这么多。”
  说着转向沈葭:“王妃,王爷说,方才是你姐姐要摔倒,他才出手扶了一把。”
  沈葭堵住耳朵,面朝窗外:“我不听!”
  杜若又转向怀钰:“王爷,王妃说她不听。”
  “……”怀钰没好气道,“你闭嘴!”
  杜若面向沈葭:“你闭……”
  怀钰:“等等!这句不用你转达!”
  怀钰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起身坐在沈葭旁边,对着她道:“你姐都要摔进河里去了,你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罢。”
  沈葭也气得回过头:“谁跟你说这个!”
  怀钰也恼了:“那你这是在生哪门子气?”
  沈葭道:“你跟她有什么秘密,要瞒着我?”
  怀钰一怔,这才明白她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个,这下倒是难办了,如果没答应沈茹,告诉沈葭也没什么,但现在他已经在沈茹面前做出承诺,将此事保密,不告诉任何人,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万万没有毁约的道理。
  怀钰坦诚道:“这我不能告诉你。”
  沈葭胸中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一扭头道:“你下去,我不想看见你。”
  怀钰道:“我就不下去。”
  他俩这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急坏了杜若:“你们别说这么快啊,我跟不上了……”
  辛夷哭笑不得,扯着她后脖领道:“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去找你观潮哥哥,看他又给你带了什么好吃东西。”
  
  两人刚下马车,沈葭和怀钰也下来了,沈葭在前面跑,怀钰在后头追,沈葭一口气跑到谢翊这里,张嘴就委屈得想哭:“舅舅!”
  谢翊正和冷师爷煮茶喝,闻言淡淡掀起眼道:“又怎么了?”
  这二人吵了一路,也找他做了一路的主,谢翊已经处变不惊了。
  沈葭指着怀钰,别别扭扭道:“我不要和他坐一辆马车。”
  怀钰冷笑一声:“怎么,那马车就你坐得,我坐不得?”
  沈葭扭头怒视他:“那是我谢家的马车!”
  怀钰反唇相讥:“那拉车的马还是驿丞看在我的面子上换的呢。”
  沈葭:“你……”
  “你们不要吵了!”
  旁观的谢翊和冷师爷终于说出这一路上说过无数次的话。
  冷师爷劝道:“不就是一辆马车么?咱们马车多的是,你们分别坐一辆就是。”
  沈葭气得转身走了。
  怀钰跟在她后头说:“沈葭!你在发什么脾气?不就是气我不告诉你么?那我现在告诉你!行了罢?!”
  沈葭堵住双耳:“我才不听!”
  怀钰:“???”
  怀钰真是搞不懂女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先前因为他不说而生气,现在他要说了,她又不听了。
  怀钰的拧脾气上来了,道:“我今天还非告诉你不可,你站住!”
  沈葭不管不顾,从一个伙计手里抢过缰绳,骑上马就跑。
  怀钰见状愣了一下,食指塞入口中,打个唿哨,正在河滩吃草的狮子骢应声赶来,怀钰翻身上马,“驾”的一声,白马朝着沈葭离去的方向追去。
  冷师爷见了这幕,问道:“东家,需不需要派人跟着?”
  谢翊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淡淡道:“急什么,不是跟上去了么?”
第28章 黑店
  怀钰看着前方沈葭纵马狂奔的样子, 吓得后背全是冷汗,扯着嗓子大喊:“沈葭!你别跑!我不追你了!你……你降点速,从马上摔下去不是好玩儿的!”
  沈葭却不理他,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骏马吃痛, 撒开四蹄,跑得更快。
  怀钰只能跑去前面, 想办法截停她, 不然这样跑下去非出事不可。
  “驾!”
  他一甩马缰,狮子骢远非寻常马驹可比, 一下就与沈葭那匹枣红马并驾齐驱。
  怀钰看着沈葭,大声道:“快停下!”
  沈葭却冲他露出个明媚笑容:“怀钰, 我俩比比, 看谁先到前面那家客栈!”
  说完一马当先,抢上前去。
  怀钰一愣, 望见竹林掩映处,确实有个山岗,岗上有家客栈,远远地可望见翻飞的酒招。
  他唇角一勾,心想, 同他比赛马?
  怀钰摸摸马头,道:“给她点儿厉害瞧瞧。”
  狮子骢察觉出主人心意,奔跑起来风驰电掣, 不一会儿就超过了前方的沈葭,率先抵达客栈。
  这家客栈倒有个雅名, 唤作“潇湘夜雨”,衬了附近绿竹围绕的景儿。
  沈葭扔了马鞭, 让店里的伙计去喂马,自个儿走进去,见怀钰已在大堂中坐定了,笑吟吟地看着她,便也走过去坐下,喊了声:“小二,上茶!”
  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走过来,慌慌张张问:“客官,喝什么?”
  沈葭皱眉:“没听见吗?茶。”
  店小二道:“什么茶?”
  沈葭:“……”
  沈葭这才正眼打量那店小二,见他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连帽子也戴歪了,不禁生了三分嫌恶之心。
  “你店里有什么茶,你问我?”
  那店小二支支吾吾的,总是说不上来,兴许是头一回见沈葭这样的贵客,被问住了。
  怀钰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满是怀疑之色。
  这时一个穿细葛长衫的男子走过来,他长得尖嘴猴腮,还生了双狭长狐狸眼,不动声色地将那店小二推到身后去了,堆着笑道:“二位客官,请见谅,我是本店掌柜,这伙计是新来的,对店里的事还不精熟。小店什么茶都有,红茶绿茶普洱茶,雨前的龙井,日铸的雪芽,看您想喝什么。”
  沈葭小声咕哝:“都什么月份了,还喝雨前龙井,来一壶铁观音罢。”
  “得嘞,”那掌柜的踢一脚店小二,“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沏茶!”
  
  店小二忙不迭地滚下去了。
  掌柜的赔个笑,也进了后间,刚打起帘子,人就变了脸色。
  地上躺着两个被剥得赤条条的人,一男一女,颈上都挨了一刀,已做了黄泉鬼,两个强盗模样的人正一前一后地抬着男人,要往灶下搬。
  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骂道:“真他娘的晦气,老子刚剁下一刀,人就到了,幸亏老子手脚快,不然这趟就白忙活啦!”
  那进门的掌柜“嘘”一声,压低嗓音道:“外边那男的是个练家子,都别说话,也别动,提防他听见,宋先生,你那药多下点!”
  正在沏茶的人一听,将手中的药粉全数抖落下去。
  -
  大堂内,店小二上了茶,却立在桌边不走。
  沈葭提壶斟了两大碗茶,一碗推给怀钰,一碗给自己,见店小二跟个桩子似的杵在这儿,不由问道:“你还站这儿干吗,没你的事儿了。”
  店小二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葭口渴得不行,先将那碗茶喝了,只觉得味道有些发苦,正宗的铁观音是有回甘的,也不知这掌柜的又拿了什么劣质茶叶来糊弄她,当下眉头一皱,放下碗不喝了。
  怀钰的长指贴着碗沿摩挲,道:“你姐姐让我瞒着你的那事……”
  “打住,”沈葭抬手制止,“她既然让你别说,那你就别告诉我。怀钰,我对你二人的事一点也不关心,我知道,你真正想娶的人是她,我想嫁的人也不是你,我俩这叫阴差阳错,盲婚哑嫁。这些时日,我也思索过了,圣上亲自指的婚,你我都推脱不得,你休不了我,我也休不了你,还能如何?一辈子凑合过罢,以后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管我的事,咱俩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
  怀钰几乎要将那茶碗捏碎,端起来一口喝了,却怎么也压不住内心那股燥意。
  “各过各的?你倒想得开!”
  
  他越想越气,想将沈葭一把捞过来,在怀里狠狠揉捏几下出气,又想将她大骂一通,生气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皱皱鼻子:“怎么有股血腥味儿,你闻见没?”
  沈葭眼神呆滞,茫然地看着他。
  怀钰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沈葭,你怎么了?”
  沈葭往下就是一倒。
  怀钰:“!!!”
  怀钰惊得立刻起身,然而以他的身手,竟踉跄了一下,摔在地上,下一刻,绣春刀出鞘,却是晚了一步。
  脖颈上一片冰凉。
  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笑道:“你小子功夫不错,反应也快,却也敌不过我这蒙汗药。”
  怀钰舌根发麻,问:“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道:“巢湖畔白虎寨,野狐天王你仇鸣仇大爷,听说过么?”
  怀钰眼神发直,盯着趴在桌上昏过去的沈葭,终究是扛不过体内发作的药性,倒地扑了。
  后厨几个盗贼一窝蜂地拥出来,那刀疤脸将怀钰腰上的绣春刀解了,拿在手里当个宝贝似地看,刚出鞘三寸,不慎被刀刃割了手。
  刀疤道:“哟,三当家,这刀稀奇,没有护手,这小子就不怕把自己手指头给削了?”
  仇鸣骂道:“别玩刀了!把这俩捆了,里头那两具尸体处理干净了没?这两个还只是开胃菜,后头还有大鱼呢。”
  众人纷纷行动,刀疤脸拿了麻绳要来捆人,这时外头走进一个人来。
  “小妹!”
  沈茹一脸着急地走进来,她是来找沈葭解释的。
  大堂中所有人动作齐齐一顿,刀疤脸的麻绳才绑到一半。
  沈茹后退一步,道:“那个……我走错门了。”
  说完掉头便走。
  众盗如梦初醒:“还有一个!”
  “怎么又来个女的!”
  “抓住她!”
  “别让她走脱了!”
  沈茹跑出去还没几步,就被仇鸣一掌击昏了,外面还有个驾车的马夫,也被刀疤脸追上去一刀给结果了。
  这下地上躺着的由两个变成了三个,那下药的宋先生手里拿着把菜刀,在怀钰的脖子上比来比去,就是不敢下手,提议道:“要不先杀了罢,大菜在后面,他们留着没什么用。”
  仇鸣瞪他一眼,道:“怎么没用,统统绑了,送上山当肉票,等他们家人来赎,女的送给老大先爽,爽完了轮到弟兄们。”
  众盗一听,纷纷举刀欢呼。
  仇鸣点了几个小喽啰先去送肉票,自己蹲在客栈继续等大鱼,宋先生主动提出要护送,仇鸣也不阻止,只是暗中吩咐手下多留个心眼,别让宋先生偷偷将肉票宰了。
  这小喽啰还等着老大爽完轮到他享用两个美人呢,当然是忙不迭地点头。
  -
  酉牌时分,天已全黑。
  谢翊一行人到了“潇湘夜雨”,立马便有店里的伙计提着灯,笑嘻嘻地迎出来,帮他们解鞍卸骡子,牵牲口拿行李。
  冷师爷见后院马厩里拴着狮子骢和枣红马,还有一辆马车,便笑道:“东家,看来他们是先咱们一步到了这儿。”
  谢翊点点头,问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劳驾,请问贵店白日里是否来了别的客人?”
  那店小二一转眼珠,道:“客官问的可是一男二女,那男的高高大大,腰间系着一枚红缨玉佩,二女年纪不大,一高一矮,都是一般的好颜色,对么?”
  谢翊点头,道:“正是。”
  店小二笑道:“那就是他们了!下晌儿来的,那二女似乎是为了那男的在争风吃醋,一言不合争执起来,矮一点儿的女的气哭了,跑了出去,那男的便出去追了,另一个女的见他丢下她跑了,气得也一跺脚跑了,眼下不知跑去哪儿了,但肯定会回来的,他们预付了房钱呢,坐骑也在这儿。”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个人怒斥道:“胡说八道!”
  店小二回头去瞧,见说话的是个面皮白净、一脸书卷气的男子,便道:“小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客官怎么说小的胡说八道呢?”
  陈适沉着脸,冷冷道:“你说的那高个女子,是我的夫人。”
  店小二“哟”地一声,笑道:“那对不住了,客官您要不说,小的还以为那二女是那男子的大小老婆呢。”
  “你!”
  陈适面露忿色,却被冷师爷一把拽住:“陈公子,算了。”
  陈适恨恨地甩开他,走到一旁坐下。
  众人行了一天路,都有些累了,下午在旷野里也只是随便果腹,当下便让小二上好酒好菜,辛夷等女眷不便抛头露面,已去了二楼厢房,等小二送酒菜上门。
  谢翊在桌边坐了,皱眉对冷师爷道:“让郑镖头出去找找,别真的出事了。”
  他们外出行商,为防那等不长眼的强人拦路打劫,总会雇一些江湖上的武师镖头,郑镖头就是经常合作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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