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小屋后,忙了一天的江满,也很快就睡着了,梦里都是在收拾东西,左手拎着包袱,右手领着沈青篱,二人一起迈出春风楼的情景。
那头的沈青篱亦是无法入眠,一个接着一个的好消息,让他感觉不真实,有点不敢相信,自从沈府出了事后,他就没在对以后有过期待,后来他对一个姑娘有了期待,觉得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刚出了隋府的江满,像个小燕子一样欢快的往回赶,这时头顶飞来好几只乌鸦,呜哇的一顿乱叫,像婴儿的啼哭一样,惹人讨厌让人心烦。
本想捡连个地上的石子,将它们打跑的,想想又算了,今日她心情好不与这东西计较。
就说隋府家大业大的,琳娘的小金库也丰厚的很,听说她要拿银子赎人,举双手支持她,还道只要她不用呆在那个地方,在多的银子她都拿的出。
江满一阵感动,与琳娘好一顿撒娇后才出了隋府,想着没几天就能回家了,心情高兴的很。
只是走着走着快到了春风楼时,见门外守着六个带刀,且衣着怪异的官兵,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这感觉让她想起了沈府被抄家那一日。
观察了一下,发现虽然官兵在外面,可并没有拦住进出的人,只是半天都没有一个进去的。江满深吸了一口气,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迈进去,门口的官兵只是好奇的看着她一个姑娘家进了春风楼,却并未阻拦。
还未到午时,楼里静悄悄的,人也不多。江满径直上了二楼,奔明月阁走去,见明月阁门口守着两名士兵,脸色骤然变了,周身隐隐有些杀气般像那两名官兵走去。
被迎面撞上来金风眠一把拽住,用眼神示意她别冲动,硬是拖着江满去了自己的屋子。
“小姑娘,做事情可不能这么鲁莽的,你知道那屋子是谁?就敢这么闯进去?”金风眠还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声调。
江满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压抑着声音问道:“那屋里是谁?”
“哎!是个我们都惹不起的人!”金风眠看了看那边屋子的方向,轻摇着头说道。
他话音刚落地,就被江满用力掐着脖子一把推到了墙上,胳膊一个使力,硬是让他贴着墙双脚离了地。
“呜……呜,你先听我说!”金楼主老大不小了,让一个小姑娘给掐到了墙上,真是怪难堪的,扯着嗓子说道。
“你说过让我们走的,我也答应了今日拿银子给你,可你却出尔反尔了,你这是在找死!”江满手指慢慢收紧,金风眠出气多进气少,本就不好的身体,咳嗽的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门口的护院听见屋里面的动静,直接闯了进来,见楼主被江满掐着脖子这还了得,双双奔着江满就过来了。
见身后有人,江满扔下手里的金风眠,将他推倒在一边,扯下床边的帷幔在手里拧了拧,劈头盖脸就冲着身后那两人抽去。眼看布条不过瘾,江满随手就捡起一个带刺的木棍,把手里的布条一扔。
“来呀!我们早该切磋切磋的!”看着抱头鼠窜大黄牙,江满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行了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出去吧,把门带上!”缓过气的金风眠脸色苦成一团,臭着脸说道。
“气也出了,你就消停消停吧,小祖宗。闹大了我们谁也讨不到好处!”他终于知道那冯公子的肋条是怎么断的了,这姑娘有点太生猛了。他这屋子虽然跟明月阁离的远些,可闹大了保不齐那边也能听到。
“若是今日他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就都别想活,我说到做到。”啪的一声,扔下了手里的木头,眼神死死的盯着金风眠。
“能出什么事啊,啊?那里面就是一个太监,他能出什么事!”说道中间金风眠声音小了不少,也就这屋里的两人能听见。
“太监?”江满疑惑的看着金风眠。
“你小声点,就是个太监,也能让我们瞬间人头落地,到时候就更没人能帮你那小情郎了。”金风眠此刻脸上也有了正色。
“那人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人称九千岁的裴述,别说让清欢去陪他,就是让我去陪他,我都得去,东厂的头子,你知道他手里掉过多少脑袋吗?一个弄不好我们全都得完蛋。”
“你为何会这么怕他,你那京城里的靠山呢,你有事她不会给你撑腰的吗?”
“我那靠山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惹了里面的人,给我们几个都砍了,那也是白死,你年纪还小,不要这么冲动。”
“可………太监我也不放心啊!”这几个月她在南风馆也不是白呆的,该懂的不该懂的,都知道了些,往日还能当笑话听听,如今心里真是没底。
“哎呀,你信我的,看着不像来寻欢作乐的,许是有旁的事情!”
“真的?”江满冷静了些,半信半疑的问着。
“真的!”金风眠保证到,倒是没了往日的装模作样,看着还让人信他几分。
明月阁门外有带刀的侍卫,江满想去隔壁偷听的心思歇下了,就在不远处守着,以备有需要第一个冲上去,金风眠也没管她,只是对手下讲到看好江满。
屋内两人诡异的安静,裴述此人气息外放时,给人很强的压迫感,长相又是带着攻击性的凌厉,除了在皇帝面前收敛些,在其它人面前尽显位高权重的本色,从来都是拿眼角看人。
沈青篱不明白这九千岁为何要专门找他,他从前只是听说过这人,却从未见过面。他站在那里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裴述,看着三十左右,身量不矮,即使面上傅粉也掩盖不住周身那不易亲近的戾气。
“你也坐吧,不用站在那里!”裴述仔细打量了沈青篱一会,冰凉的眼神透过漂亮的少年,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是,大人。”沈青篱低头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你与你父亲长的并不像,要说有一样的地方那便是这气质上有着七八分。”裴述看着眼前这个过于漂亮的少年,心中有些惋惜。
“谢大人夸赞,不过家父与我都是罪人,如今还能苟活,全仗着圣上仁慈。”沈青篱不懂这人什么意思,只是不卑不亢的回道。
“圣上自是贤明的,才会留了你们兄妹一条性命。我曾与令尊也是有些交情的,只是他糊涂啊………谋逆这种大罪谁也救不了他!”裴述声音缓慢,并不尖细刺耳。
沈青篱并未接话,只是坐直了身子继续往下听,父亲从未说过与这九千岁相识。
“贤侄,我打听到你落在此处也深感意外,按理说这沈大人不在了,杂家也是要替他照顾照顾你们这些小辈的,可………你知道目前圣上他还未对这件事情遗忘,你还不好出现在外头。更何况你又阴差阳错躲过了发配的劳役,若是让朝廷知道了,不知会有什么变数!”裴述抻着话头,慢慢说道,对上这沈大人家的小公子,他竟然能生出几分耐心。
沈青篱听了他的话,心中大惊,这九千岁的意思是要他留在这春风楼?话虽然听起来和蔼,可这突如其来公公,坏了他与阿满的计划,只差一步他们就可以逃出生天的!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心里的不甘,手指在身后紧紧的攥着,调整了气息后说道:“多谢大人提点,沈家是罪人如今的下场都是罪有应得,我等甘愿受罚。”
“倒也不必如此颓废,如今我既然知道了你在这里,那定然是要护你一二的,等过段时间圣上不在看重此事,必将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你且安心!”裴述侧了侧身子,看着沈青篱平稳说道。
“能得大人的关照,自是小人的福气,平白给大人添了麻烦,真是无以为报。”沈青篱听了裴述的话,连忙起身对着裴述躬身行礼。
“贤侄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想当年沈大人也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便当还了他的恩情吧,快快起身!”裴述起身将沈青篱虚扶了一把。
尽管这裴公公表现的再温和,可沈青篱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压迫感。他不信任他,也不能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这变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二人又浮于表面的寒暄了两句,裴述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在走之前特意交代了金风眠,里面的人谁也不许动,若是有什么事,就拿他开刀,金风眠自是不敢怠慢,连连保证到人他一定会给照看好,请大人放心。
安排好此事,裴述领着手下扬长而去,他之所以今日什么都没问,就是想先拉进一下彼此的关系,日后便能容易的得到有价值的线索,反正这人如今在春风楼,也跑不掉,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来日方长就是了。
见那看着就邪门的公公,领着手下出了春风楼后,江满第一个就冲进明月阁,哐当一声就将金风眠锁在了外面。
“这个疯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把楼主放在眼里了,当初就不应该留下她。”看着差点被打到鼻尖的楼主,鸳鸯不平的冲着里面喊道。
“算了算了,我们先回去吧,那裴狗可留下银子,要是敢在我这吃白食?”
“你怎么样?”
“我看不起他,哼!”
“裴公公的手下倒是留了一袋银子,大概千八百两的样子,有总比没有好聊胜于无。”
“哼,真是便宜他了,好好的摇钱树,到手的八千两,竟然让他给搅黄了。”楼主心在滴血,却无可奈何。
江满进屋看见蜷腿坐在床上沈青篱,连忙上面打量着,扶上他的肩头问道:“阿篱,你没事吧?刚刚那太监有没有欺负你?”
沈青篱见她说话声音不小,连忙伸手轻捂在她的朱唇上。
眼前少女一脸的担心,说到那太监时,感觉都在咬牙切齿,他怕隔墙有耳被人听到。
“小点声,我害怕。”他怕有人抓了江满的错处,到时自己保不住她。
看着沈青篱抬头看她的眼眸,似潺潺流动的春水,又似无助的小鹿般说着他害怕,江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俯身将他抱在怀里,轻拍着沈青篱清瘦却笔直的后背。
“别怕,有我在呢!”少女声线不过分甜美却温暖有力,每一个字都能敲在沈青篱的心上。
“你欠我的吻还了吧……。”将头靠在江满肩窝的沈青篱幽幽开口道,声音清润平和,可放在少女腰间的手,却渐渐向上抚去,长指勾着她光滑细腻的后颈。
“啊?”沈青篱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小声的呢喃,江满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第44章 社死现场
◎春宫图被发现了◎
当温热的唇贴上来时, 江满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少年的亲吻并不像他本人那样温和,手掌放在她后颈处,叫她动不得。薄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 没一瞬便开始舔舐吮吻, 好像拿她的下唇当糖吃一样。
江满觉得男女在亲热这件事情上,感受也许是不同的, 不然为何她使不上力气。他亲吻的力道有些重, 双唇被咬的又疼又麻,从唇上烫到了心底,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若是想推开他易如反掌, 可她舍不得, 她就是为了他来的, 若是他也喜欢她那么皆大欢喜。
沈青篱好像发现什么新的玩具一样,一遍两遍的认准一处便不松口, 手指也渐渐的从她的后颈移到了她的脸颊上。豆蔻年华的少女,身段起伏的尤为明显, 让人难以忽视。
“疼………。”两人坐在床上拥吻了好久,江满浑身娇软, 气息也不够用, 唇上好像破皮了一样有点火辣辣的。
听到她说疼后,沈青篱脑子清醒了些, 眼神像个做错事的小狗一样, 乖巧湿润。
看他这有点可怜的模样, 江满又心软了, 歪头在他如玉的脸颊上又亲了一下。
“嗯……也不是很疼。”声音还没缓过来, 软得像棉花一样。
一个软乎乎轻飘飘的吻点在脸上, 沈青篱想靠近眼前人的心思又有些回笼, 看她跪坐着可能不太舒服,将人调整了姿势,从后面继续抱着她,头依旧抵在江满细腻的肩窝上。
“阿满,我们走不成了!”沈青篱声音有些低哑,声调带着些许的委屈与无奈。
江满抚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将那修长灵巧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握在手里。
“不怕,我们早晚都能离开这的。”她向后靠了靠,倚在沈青篱的肩头。
“嗯………。”两人就这么互相依靠着坐了许久。
正午的阳光穿透紧闭的窗户,依旧有余光打进屋子里,床上相拥坐着的两人,和谐美好年少风华。
转眼间,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天彻底冷了,北风如刀般刺骨,打在人身上都透心的凉,寒冬来临大雪将至。
那裴公公后期,又来过两次,基本属于与沈青篱唠家常,还问他记不记得自己的祖父,或者没有没其它的亲戚。
沈青篱从未见过什么亲属,那裴公公也就没问出什么,又问了沈大人临终前可曾有过什么交代?
沈青篱只答父亲临终前,要他照顾好弟妹,好好生活再无其他。
就这样,那裴公公偶尔会来上春风楼一趟,不多坐便会回去,像个来照看小辈的长辈,进退仪态还算得体。
自打裴述试探的问沈青篱,沈大人可有什么东西留给他时,沈青篱毫无破绽的回了他后,当晚就将那块墨玉系了黑绳,挂到了江满的脖子上。
当然在那之前,他已经将墨玉上面的纹路,一点不落的全部抄在了纸上。
江满拿着那半块八卦形状的玉佩,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了,一点也想不起来。
沈青篱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有些事情迟早会浮出水面的。
进了冬日春风楼的客人,也少了一大半。离过年还有两个来月,这段时间是公子们最为清闲的时光,虽然没了往日的进项,但吃喝不愁棉衣裹身。实在无聊聚在一起打马吊,嗑瓜子聊八卦,也是一派其乐融融。
沈青篱与江满成了在春风楼里,混吃混喝的编外人员。那裴公公留下些许的银子,便将沈青篱一直买断了,月八的来一趟,坐不到半个时辰便走了。
楼主既不能给他安排客人,也没法子再从他手里压榨银子,但凡想起这事来,都要在心里骂上裴公公两句。
而对于江满的态度,就更是放之任之,只要她老老实实不找事,楼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这个人,偶尔二人还能闲聊上两句,让金风眠觉得新鲜的很。
江满与沈青篱二人,不管楼主怎么想的,这段时间确实过的很滋润。尽管沈青篱可能隐约的觉察到了裴述的意图,但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确实要感谢他。
不用为上交的银子发愁后,沈青篱开始着手画那本《鸳鸯秘籍》。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且马虎不得,人家花了那么多的银子,是一定要物超所值的。
这卷春宫图的耗时还是很长的,绢布上作画,首先挑的毛笔就要最细的,好勾勒出清晰如刀刻一般的笔痕。上色方面也可以多次晕染,使其颜色更为丰富有层次感。
沈青篱画的这卷《鸳鸯秘籍》尤为的浓墨重彩,上面的女子都云鬓高耸簪花戴翠,身着薄纱,丰腴婀娜的体态若隐若现。又适当的进行了调整,将原本露骨直白的内容,修改的艳而不俗,减少了色/欲,增加了美感,就连人物的表情都到位且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