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敏,你还好吗?”她将人扶到树荫下。
有好心的路人递来一瓶水,她沾湿了水抹在她的脸上,捏开嘴缓缓倒进去一些。
过了没多久,刘思敏幽幽转醒,看见身边的全正思,她立马就想坐起来离开。
“你就这么怕我?”全正思一句话,就把她钉在原地。
刘思敏不敢看全正思,双拳紧紧捏着,声音有些嘶哑,自嘲地笑,“难不成你还想见到我?我也没那么重要能让你放在心上吧?”
“你不是有一个小男朋友了?”
她说的应该是孙端寅,全正思并不想多跟她解释太多,站起来就要走。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吗?”
刘思敏竟自己开口提起这个话题,全正思疑惑地转头瞧她,对方依旧一副病容。
她并不顺着这个话题说,“我今天跟高端正式离婚了,如果你有什么对他不满的,可以直接去找他,别发泄在我身上。”
全正思对人不错,但前提是,对方也要对自己真诚,刘思敏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人,在她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信任可言,她就当这人已经走远,也不想过多地停留在原地,抱着那股伤心劲度日,时间是不等人的,总不能将光阴浪费在这些已经变得不重要的人身上。
“如果你想说的话,在与高端和钱霁明对峙的时候,不是已经说了吗?”
她并不想多刨根问底,刘思敏她怎么想的,全正思管不着也不想再去管了。
“刘思敏,其实我不想说很多伤人的话。”
她绝口不提任何脏言恶语,却又字字诛心,将刘思敏说得更加无地自容。
“我们的缘分,在你决定做出那些事的时候,就已经断掉了。”全正思丢下这句话,渐渐走远。
过了不久,路人纷纷驻足,看着这个在树荫下捂脸大哭的女生,有人上前劝慰,却无济于事。
没想到,这姑娘哭着哭着,又再次晕了过去,一下子有人拨打了120电话,急救车来了将人带走。
——
接到医院的电话时,全正思也很懵,来到医院,却发现躺在病床上的人竟是几个小时前刚分别的刘思敏。
这次,全正思才有时间正视刘思敏,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没几两肉,比之前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要瘦上许多。
医生见她站在病房内,开口询问,“是病人家属吗?”
全正思犹豫片刻,选择否认,“不是,不过是医院打了我的电话,所以过来看看。”
医生抬头有些惊讶,想到让护士检查病人手机的快捷通话,没想到叫来的人竟然否认了亲属关系。
“那你能帮忙联系到病人家属吗?”
“据我所知,她没有其他亲人了,医生,她是生了什么病吗?”
医生摇摇头,语气里净是惋惜,“胶质母细胞瘤,太年轻了。”
“这是……很严重的……”全正思惊讶地回望了病床上的人一眼,话都有些说不完整。
肿瘤对于普通人来说,还很遥远,全正思是第一次听到这陌生的术语。
“唉……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是奋力治疗了,能生活3年的几率仅仅为26%。而且预后也会复发,治疗手段会受到局限。”医生摇摇头,尽了自己的义务,剩下来就是病人和家属的意愿。
听得这个消息,全正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站在病床外良久,也没理清思绪。
“我活不长了……”刘思敏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坐在病床边,“可能是我做了错事的原因。”
全正思不说话,她自顾自地叙述着自己消失的时日里做了什么。
“思姐,你还记得当初你见到我时的第一句话吗?你说,‘别怕,姐姐带你回家’,可我哪里有家啊。”
刘思敏哭起来,身体不住地抖动。
全正思上前几步,抽出餐巾纸递过去,心情有些复杂。
在准备放掉这个人的时候,竟然发现她即将不久于人世,这实在是难以接受。
她不是恶毒的人,不会说刘思敏患病就是活该,但也做不到太多安慰她的事,一时无法言语。
“我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个病了,所以我回来江榕市,就想多见见你。”
“刘思敏。”全正思拨弄了一下碎发,有些讥嘲自己的口吻,“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但我真的觉得很不理解。”
刘思敏见她似乎有怒意,“不是,我不是想要打扰你现在的生活,我是刷到你的短视频,知道你救人受伤了,所以……”
“所以那天我在医院见的人真的是你。”全正思追问。
“是我。”刘思敏惭愧地点头。
这个妹妹,全正思与她相处了四年多,却也看不透她内心的想法,不然,就不会被她背后来上那么一刀。
她虽然跟钱霁明说过,感谢刘思敏在她犹豫不决地时候推了自己一把,但还是会伤心,会心疼,就像是她反复说的那样,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她,非得是她。
“我有给你发过微信,发现你已经把我删了,我有你电话,却又不敢打给你,害怕你连电话也不肯接。”刘思敏揪着被子,显得楚楚可怜,“我知道你在沿江路有房子,就偶尔过去看看……”
“你像个变态啊。”全正思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
“刘思敏,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刘思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如何,她明白自己做过那件事之后,与全正思的交往就亲自被自己斩断了。她明白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很难让一般人接受,但她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她很笨,还是江新燕无意间说的那句话提醒了她。
要是他们离婚就好了,她想着,这样思姐就不会痛苦了。
她从小没经历过家人的爱,是全正思给了她很多关心爱护。
本以为全正思与高端的结合,会是天作之合,没想到那咄咄逼人的婆婆,让全正思心力交瘁,纵使她在其中斡旋,却还是不见成效。
那就干脆离婚吧!
刘思敏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这样思姐就能解脱了,就能回到原来肆意潇洒的生活。
她听了全正思的歌声,里面传递出来的情感,让她更加坚定了走上这条路的想法。
刘思敏此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但她不后悔,看见全正思此时的生活,她觉得很值得。
“思姐,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她冷不丁地提问,让全正思一愣。
凌乱的脚步声从楼道外传来,停在这间病房门口。
刘思敏抬眼一看,孙端寅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他看见病床上的刘思敏,眼神冷下来,仿佛一只狼犬,只要有所动作,就会飞扑上前,咬断你的脖颈。
背对着门的全正思还未察觉,直到孙端寅喊了一声姐姐。
“端寅,你怎么会在这儿?”
孙端寅一步步走近,视线转到全正思时,温柔尽数体现。
“我回家看你不在,就往公安局跑了一趟,武胜哥说你坐了没多久接到个电话就要上医院,挺着急的,所以我就来看看。”随即口吻一转,“她怎么会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孙小狗:开启防御模式
第37章 小狗耳朵 ◇
◎他没忍住,留下一串血红的液体◎
出了医院, 孙端寅亦步亦趋地跟在全正思身后,见她脸色不佳,不敢贸然开口, 而是默默陪在她身边。
刚刚在医院,他也只是简单地得知了刘思敏生病的事情,但他对这人没有好感,只是哦了一声, 并没有表现出过多好奇。
三个人这么待下去, 气氛有些尴尬,全正思率先提出了离开, 刘思敏张了张嘴也不敢挽留, 只能看着二人离去,独自待在病房里黯然神伤。
站在街边等车,全正思双手交叉, 似乎在想着什么。
“姐姐,袁琪姿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他想要转换全正思的思绪,突然想起这段时间忙着照顾全正思,也没过多的关注这件事,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中午从政务大厅回局里, 全正思就是为了袁琪姿的事情去的。
此案件已经提交刑事组处理,司法机关也对刘峰提起了公诉。
武胜啧啧摇头:“看着人模人样的,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没想到做出这种畜生事情,这就叫什么……那个词……我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衣冠禽兽!”李黎在一边补充。
“对!就是这个词!”
尚姐作为宣传口的, 最是关注此类事件, 脸上露出不忿的神色, “第一次作案的时候, 当事人还未满14周岁呢。妈妈也很惨,被刘峰用言语威胁洗脑,甚至是恐吓,关女士看着柔柔弱弱的,哪能承受得住这些,后来直接是精神出了问题,一直认为是自己女儿在撒谎,母女俩实在是太可怜了。”
全正思心沉下去,果然,关女士的精神状况确实是出了问题,没了母亲的保护,袁琪姿的状态越来越差,以至于产生轻生的念头。
好在她尚且对警察残存着信任。
招手坐上了出租车,全正思看着街边的人生百态,眨眨眼,叹息道:“好歹算是个好的结果,案件事实清楚,刘峰也认罪,最少也是能判上七年的。”
“对了,当时你说袁琪姿在等我?”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天台孙端寅说的话。
孙端寅点点头:“她提醒我要下雨了,让你带伞过来接我。在此之前,她也问过我短视频上的警察是不是你。”
“我想,那时候她就一直在鼓起勇气……只不过我当时没看出来……”
全正思瞧出他低落的情绪,似乎能看见他耷拉下来的小狗耳朵,抬手摸摸他的耳朵,“不怪你,何况你也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人了。不过……”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耳朵让低头的他看向自己,“以后你可不能冒险,你没经过专业训练,贸然上前去施救,反而会适得其反,说不定,连你也搭进去。”
“之前你说很担心我,让我保护好自己,其实那天我也很担心你,下雨天本来开快车不对,但我那天心惊肉跳的,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发麻的感觉从耳朵根一直传遍全身,孙端寅僵直了舌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巴巴地点头。
“说好要好好照顾你的,如果你陷入危险,我这个姐姐可算是失职了。”她恋恋不舍地放下柔软的耳垂,捏捏孙端寅的脖子,再次叮嘱他,“以后要做危险的事之前,可要好好想想我这句话。”
司机师傅听得两个人的对话,忍不住插嘴,“你们姐弟俩的感情还真好,我家那两个小孩儿,没一天不打架的。”
全正思呵呵笑起来:“可能是因为年龄相差比较大吧,长姐如母。”
“是了是了,我家那两个才差了两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哎哟,可愁人。”
与司机侃天侃地聊了一路,下了车天色还早,全正思便想着去菜市场逛逛,叫了半天站在路边的孙端寅,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了。”全正思揽过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需要踮着脚才能勉强够住。
她比划了两下,发现孙端寅又长高了,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脑子里的烟花终于炸完落幕,孙端寅胡乱地点点头,应声:“是吧?我也没量过。”
街边的药店就有测量身高体重的仪器,全正思扯了他过去,“上去量量!”
“咔哒”,孙端寅站到仪器上,全正思扫了二维码付了两块钱,头顶的长板往下一压,机械的女声就将数字爆了出来。
“您的身高185厘米,体重62公斤。”
咔吱咔吱,打印声响过,一张窄小的测量纸掉了出来。
全正思拿着纸条,嘴里不住嘀咕着,“太瘦了太瘦了,这全身都是排骨啊!”
她看着在宽大的T恤下空荡荡的身体,很是不满意,“我明明感觉已经把你喂胖很多了,怎么还是这么瘦?不行,今天必须给我多吃一点!”
“姐姐!”孙端寅看着往菜市场走的人,满脸无奈,摸着自己平坦甚至有些浅浅沟壑的腹部,他也不算瘦啊,就是做了些运动,看起来有些单薄而已。
全正思扭头见孙端寅还站在原地,勾勾手指,对方就颠颠儿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
“大厨师,今天你看着做,全部我买单!”她大手一挥,“就当是庆祝我今日终于拿到离婚证!”
她从包里掏出了红色的本本,一脸的欣喜,“现在我终于恢复自由身啦!”
看着她热烈的笑容,孙端寅也笑起来,暗自捏着拳头,终于!
“好!今天我们吃大餐!麻辣小龙虾,水煮鱼片,香辣排骨,还有什么?姐姐,你想想还有什么想吃的?”孙端寅一一细数,尽数是全正思喜欢吃的菜。
她好笑地比了暂停,“行了行了,你做那么多,我们两个吃得完吗?”
“吃不完可以让明哥过来,再不济就把陈意年也叫上。”
孙端寅比她还要激动,亮着下垂眼,连耳朵都红透了,他抓着全正思的背包带,轻轻一扯,“姐姐,走!”
第一次见孙端寅这么主动地想要带着她去干什么,全正思也觉得新奇。
说起来从孙端寅搬过来跟自己住开始,就没有提过什么要求,唯一一次还是希望她跟着去补习班考察考察,但也本来就是做监护人的责任,她并没有很为难。
她很怕孙端寅一直将自己当作这个家之外的人,或者说是寄居在家里的客人,但看他和钱霁明斗嘴,又觉得他在逐渐融入她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她觉得很不错,很舒适,也很自在。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有一个孙端寅这样乖的弟弟作为免费劳动力在家里做饭做家务,简直就是天堂。就连钱霁明都很眼红全正思的生活,嚷嚷着要搬来沿江路这边的房子一起住,结果当然是被全正思和孙端寅严词拒绝了。
不过钱霁明还是契而不舍,隔三差五地上门蹭饭,已经成为常态化,偶尔有吃不完的食物,一个电话,钱霁明就上门了,虽然他是小鸟胃,但不用怕,还有一个大胃王陈意年在后面兜底,收拾碗筷也不需要全正思动手,这三个男人剪刀石头布就解决了。
看着正在认真挑小龙虾的孙端寅,全正思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再过几天,就是孙端寅的生日了,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礼物,这也是认识他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她还记得那次在烧烤摊,自己不准他喝酒的事情,那时候也答应过,等他过生日的时候要一起喝个痛快。
不过,当时确实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过后会产生资助他的念头,甚至将人都带到家里来,完全就像一个家长一样,给他找补习班,给他买电脑,买学习资料,甚至在他受伤的时候,还帮着洗了头。
虽然那天确实是有些尴尬,但好像也从此拉近了些许距离。
全正思想到那个向日葵花的洗头神器,扑哧笑出声来,这东西在搬家的时候不知道被孙端寅扔哪去了,在新房子愣是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