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高三，就是知识点与成摞卷子的结合体，孙端寅将试卷分门别类地夹进文件夹里，整理平整。
有同学看见他的文件夹，大呼羡慕，“孙端寅，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怎么整理得这么好？”
他不是有强迫症，只是习惯了井井有条的模式，在曾经那个十平方不到的房子里，需要将东西都归类整理好，才不至于显得脏乱。
奶奶说过，虽然他们生活的环境不尽如人意，但至少人要活得干净，衣服清爽整洁，不至于让人看扁了去。
又想起了奶奶，孙端寅吸吸鼻子，将情绪吞回肚子里。
他笑着回复同学，“只是这样做会比较好翻找。”
一时间，班上的同学也纷纷效仿起来。
在重点班的学习生活，对于孙端寅来说，是充实而又有意义的，就像是全正思说的，良性竞争，友好进步。
大家单纯地向着自己未来的目标努力，本以为成绩好的人会很难相处，但真正的相处过后才会知道，刻板印象是需要来打破的。
在如此良好的学习环境之中，孙端寅的成绩稳步前进。
看着刚结束的模拟考排名，全正思很是惊喜。
她知道孙端寅聪明，对于知识的汲取，没有谁能比他更孜孜不倦，有时候晚上出来喝水，都还能看见他房间亮着的灯。
发在班级群里的排名图片，数下来，孙端寅排第六。
“这是年级排名？”
孙端寅心情不错，甚至有些邀功，说话的时候，表情都变得丰富起来。
“班上第六，也是年级第六，我们班前十也是年级前十。”他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嘎吱一口咬下一大半，塞得满满当当。
全正思颇感欣慰，伸手摩挲了一下他圆圆的头，对方已经习惯，甚至像小狗似的眯着眼睛，耳朵动了动，耸起肩膀，似乎被安抚得很舒服。
“你是不是又把头发剪短了？”感受到手掌心刺辣辣的触感，全正思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刚长长没多久……你跟理发店的老板拜把子了？这么支持他的生意。”
孙端寅却不好意思起来，眨眨眼，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不是……说短头发……好……”
“什么？”全正思凑过耳朵去听。
他一时大声不少，“不是姐姐说短头发好看吗？”
说完他又独自害羞，扭着头只露出个圆圆的后脑勺给全正思观赏。
她反应过来，笑得打滚，捂着肚子，“哎呀，你太可爱了，我说好看你就去剪短发，那我之前说哆啦A梦的书包好看呢，也没见你背着上学啊？”
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孙端寅目光幽幽地看过去，双眸如小狗般赤诚，倒是让全正思不好意思起来，慢慢止了笑意。
她坐直起来，撑着下巴想了想，孙端寅考得这么好，她应该奖励点什么。
“有什么想要的？”
猝不及防被这问题弄懵了，孙端寅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考了第六名，应该奖励你！”全正思掏出手机，在网页里搜适合送给男高中生的礼物。
无外乎都是手表书包耳机之类的，手表她已经当作生日礼物送了，书包开学的时候也换了。
“耳机？头戴式耳机怎么样？”全正思将手机递过去，人也挪到孙端寅旁边。
每当带着好闻气息的热源靠近，孙端寅就会下意识地攥紧手边任何的事物，比如今天，那没吃完的半颗苹果。
razer的头戴式耳机，光价格就是699，孙端寅皱起鼻子，“一个耳机就这么贵吗？”
他对此类的东西没有太多价格概念。
孙端寅打记事以来，对于购买的事物，都是冲着物美价廉而去，如果只是买一个耳机，路边贴膜的小摊子，十几块钱也能买上一副。
“是吧，这个好像在你们高中生之间挺流行的，打游戏的都喜欢戴这种，不过你比较乖，不玩游戏。”
全正思摸了把孙端寅的脸，挠挠下巴，夸奖他。
捏了一手的汁水，孙端寅看着湿淋淋的手，糖水黏腻地将手指缝都粘连在一起，感觉有些奇怪，他扭头就将苹果放在桌上，迅速起身往洗手间跑去。
全正思还依旧沉浸在挑选礼物的世界里，没发现对方的异样。
刷着手机屏幕，全正思突然往上划了几下，手指点在网友推荐的ccd老数码相机，孙端寅喜欢画画，艺术都是共通的，应该也愿意用相机记录生活。
他的高中生活只有一年，是生命中最难得的时光。
如果能用相机记录下来，多年以后再来回看，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她打开二手交易市场，此类相机基本上都是二手机了，绝大部分也已经停产，只能从交易市场里面淘。
孙端寅回来，见全正思躲着自己，便知道她肯定是有了看中的。
“姐姐，过几天我们学校放建州节的假，你们放假吗？”孙端寅满脸期待地问，他想要跟全正思出去玩。
全正思一拍沙发，想起来，“我差点儿给忘了，我一开始就想跟你说，我们放假的时候正好没排我的班，咱们叫上明明和陈意年，回月塘玩吧？上次你才在那里待了一天，还没好好看看我家好玩的地方。”
“真的吗？”孙端寅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一直想再去与姐姐相关的地方逛逛，承载了全正思十多年人生的月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如此鲜活的生命。
他对月塘仅存的印象，除了烈日当空的汗流浃背，还有晚风习习中西瓜的甜味和全正思如海棠花的美丽脸庞，常常出现在每个月夜酣睡的梦里。
那在庭院里的秋千，是否还能用，小时候的全正思就是在那里渡过愉快的童年时光的吗？
他乐此不疲的回忆，似乎要将属于全正思的拼图补齐，却还依旧空白了很多片段。
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来。
他要当狡猾的无赖，凑在全正思周围，用眼睛，用画笔，记录下点点滴滴，永远值得回忆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孙小狗：耶！单独跟姐姐出去玩！
钱霁明：看看我好吗，还有我这么大个人呢！
陈意年：没事！寅哥，我会看准时机当透明人的！
第43章 胆小鬼 ◇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这就是我的秘密◎
七月的天气越发地热起来, 高三生们在建州节这两天，连着周末有了四天少有的假期得以喘息。
四人组里，唯二的高三生, 就数陈意年最兴奋。
白云缠绕，蓝天碧日下，这凉意盛况的山涧中，陈意年扑通一下跳进溪水里, 冰凉带走灼热, 他兴奋地拍着水花，配合着“嘎嘎嘎”的笑声, 活像一只久旱逢甘露的大白鹅。
溪边的石滩, 搭起了一个遮阳棚，几张凳子支着，桌子上摆满了即将上碳烤架的食材, 腌制好的肉串得整整齐齐放在盘子里。
孙端寅正蹲在石头搭起的简易灶火前扇着，将炭火弄燃，烟气将人眼睛熏得直迷离。
“寅哥！下来玩水啊！”陈意年拍着水，手掌一推, 哗啦啦地水往岸上溅。
丝丝清凉点上皮肤, 孙端寅有些心动。
全正思瞧出他的想法，少年人，哪有不爱玩乐的，便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你跟陈意年去玩吧, 炭火还可以再烧一会儿, 不着急……带你来这里就是过来玩的, 哪还能让你再做事。”
孙端寅犹豫着, 全正思再次推了推他，“去吧！”
撒欢的小狗往溪边冲的步子雀跃了些，孙端寅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将上衣一抽，脱下来甩在旁边。
哗啦啦哗啦啦，水花四溅。
少年人的喊叫声让这个丁零当啷的山谷更加活泼生动。
小狗藏在水面下，跟陈意年比憋气，水面上只露出两个圆圆的头。
全正思并不阻止他们玩乐，只是在旁边提醒着：“你俩悠着点，别呛着！”
钱霁明从SUV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白色泡沫箱子，一打开，拎出两罐冒着冷气的啤酒，“接着！”
一罐冰凉的啤酒就握到全正思的手里，“nice ！”
咕噜咕噜，凉意从喉咙顺流而下，暑气通通被身体的细胞排出体外，两声感叹不约而同地发出。
“咔——”钱霁明捏扁罐子，丢进垃圾袋里，擦干从嘴角流下的啤酒，甩甩头一脸意犹未尽地坐在凳子上，好不惬意。
全正思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也顺利进球。
“别坐着了，来烤肉！”她把香味往钱霁明那儿扇，带着烟灰，呛得对方咳嗽了两声。
他将凳子搬了个地儿，“我这司机已经尽职尽责带你们来月塘了，现在还要我当厨师？一人不打多份工，是我的原则！”他伸出食指摇了摇，头重重一点，挂在额头上的墨镜刚好滑到鼻梁上。
山涧里的风，甚为凉爽，吹得人昏昏欲睡，钱霁明靠着椅子闭目养神，都快要睡过去，又被溪边那两个吵闹的小子给吵醒。
陈意年输了憋气比赛，只能被迫上岸帮全正思烤肉，他踩着拖鞋吧哒吧哒地走过来，斗败的大白鹅撅着嘴，浑身湿淋淋地，一路滴着水。
“正思姐，我来换你，你赶紧休息休息，去水里玩玩呗。”
陈意年嘿嘿笑着，坐在一个大石头上，支着长腿，把位置占了不少，他催着全正思过去，还不忘冲水里的孙端寅眨眨眼。
寅哥！兄弟时刻助攻！
孙端寅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上半身早就被暖风吹干了不少，见全正思往这儿来，一下子就蹲回水里，宛若一个娇羞的小姑娘。
见他动作，全正思哈哈笑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说完，又想起那日洗头的场景，顿时也有些尴尬，她默默闭了嘴，挪了挪步子，离对方的距离稍微远了些。
溪水沁凉，刷过皮肤，绕过石块，撞起细碎的泡沫。
低头一望，清澈见底。身边的森绿色，倒映着，将溪水也染成了碧玉。
随着动作，溪水荡悠悠地划开一圈圈涟漪，将人包裹在中心，阳光透过树荫将水面洒上波光粼粼。
溪水只到腰际，将宽大的衣服沾湿，贴在腰侧，全正思拧干下摆，在腰上打了个结，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肢。
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孙端寅往她那里走了两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于是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姐姐，你这里，也有伤？”
被指着的地方，是全正思的后腰，那里有一道食指长的疤痕，缝针的医生手艺倒是比孙端寅的要好，摸上去也只是浅浅的一点触感，这么多年，全正思没特意去记住它。
所以今天没在意，被孙端寅看到了。
全正思摸了一下那后腰的位置，笑着点头：“对啊，没啥大事，就留了疤而已，不影响身体健康。”
想到她上次因为救袁琪姿，甚至是跟着一起掉下了天台，垫在她身下，导致了手臂骨裂。这还是他看到的，他在认识全正思之前，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她处在危险之中的事情。孙端寅一时有些哑然。
“怎么了？这就被吓到了，你不是也有一道疤吗？”全正思指着他右腹部上狰狞的伤疤，看起来比自己的还要可怕。
她泼过去一捧水，刚好落在孙端寅头上，他的短发，一时变得亮晶晶。
水珠顺着瘦削的下颌线滑到下巴尖，他轻轻一绷紧，水珠就摇摇欲坠，最后还是落了下去。
似乎是进了水珠，他的眼睛充了红色，又像是感伤她过去曾经遭过的危险，全正思读不懂他的情绪。
“是怎么，弄的？”孙端寅再次往前走几步，想要看清楚那道疤。
全正思将身体一转，面对孙端寅，眼神在对方的疤痕和脸上来回转，随即抱着手，“那我们来交换，我也想知道你的疤是怎么弄的，当时发生了什么？”
看着这宛如对峙的场面，陈意年戳戳躺在椅子上的钱霁明，“明哥，不知道是不是正思姐身上的警察味道太重了，我总觉得寅哥现在是在被质问的状态？”
钱霁明坐起来拉下墨镜一看，顿时乐了，从他手里抢过一块烤熟的五花肉，斩钉截铁地说：“你没看错，全正思就是犯病了。”
“吃肉了！”
他往溪边吆喝一声，两个人纷纷转头看过来，全正思又转头对孙端寅说了些什么，便往这边跑来。
“给我一串！”她甩着水珠，抢过钱霁明刚拿到手里的一串肉，撸进嘴里，再开了罐啤酒罐下去，满足地喟叹。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钱霁明乜她，不屑地嗤笑：“醒醒，现在还是大白天，不要暴露你没有文化的事实。”
“你行，你来，你个八百字作文都憋不出来的没资格跟我语文130的人说话好吗！”
在钱霁明面前，全正思就不是吃亏的主儿，立马就反驳，甚至开始揭老底。
“谁数学作业还来抄我的！”钱霁明当然不服气，跟全正思对呛起来。
看着慢悠悠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默默烤肉的孙端寅，陈意年小声吐槽，“他俩吵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做朋友，真是一大奇迹了。”
“可能是怕绝交了，自己的老底都被抖落干净吧。”孙端寅接了句嘴。
陈意年哈哈笑起来，“寅哥，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幽默。”
考完一盘肉，孙端寅放到桌子上，再继续下一盘。
日头渐斜，天边也泛起了粉红色，热气慢慢散去。
换了衣服的几个人围坐在折叠桌前，吃着香喷喷的烤肉，一脸餍足，喝着啤酒，不亦乐乎。
“感谢正思姐能带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苦逼高三生出来玩，不然这几天肯定是被我妈压着写作业了。”陈意年开了一罐可乐，碰了杯喝得甚是豪爽。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喝酒呢！”钱霁明丢下再次空了的啤酒罐，喝得尽兴。
他们约着在这山涧里露营一晚，司机钱霁明索性就放开肚子喝了不少酒。全正思没喝多少，想着第二天她来当司机，血液里的酒精浓度可不能高，于是连着白天喝的那两罐，她也仅仅喝了三罐啤酒，后面就一直喝着水。
看着孙端寅脚边也堆了不少罐子，陈意年“哇”了一下，“寅哥第二次喝酒，就进步神速，不愧是我寅哥。”
他寅吹的人设屹立不倒！
全正思也看到他闷头喝了不少酒，想着这段时间他确实是因为学习积累了不少压力，也不管可就让他喝。
上次生日的时候喝酒，五罐之后孙端寅醉得不省人事，这次喝到第六罐，他还觉得自己意识很清醒。
全正思的脸在棚子里坠出的灯光照耀下，蒙上了一片柔光滤镜，孙端寅眨眨眼，她确实是在对自己笑。
“姐姐……”他听见自己开口喊了一声，嘴巴张了张，没说出啥来。
全正思歪着头凑过来，“你要说什么？”
桌子那头的两个人，已经沉浸在游戏上分的世界里，对这边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想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