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会给足皇后面子，常去看她。”元泓道，“你照顾皇后辛苦，要朕赏赐什么给你？”
如棠笑道：“今日太后和皇后都赏赐过了。”
“她们是她们的，朕的是朕的。”元泓笑道，“不一样。”
大热天如棠领了绸缎，又过来御书房，早浸出了汗，她笑道：“请皇上赐奴婢茶水一杯。”
元泓连忙道：“汪德海。”
汪德海小跑进来道：“皇上又何吩咐？”
元泓道：“速速上凉茶，记得不要太凉，你亲自去。”
汪德海连忙去了。
如棠笑道：“谢皇上赏赐。”
元泓笑对如棠道，“汪德海昨日将内务府要丢弃的库存都打理出来，送出宫了。不清不知道，内务府里头不少好东西，光朱砂就有好几十斤，都是陈年的，可惜了。”
如棠笑道：“皇上不要，正好赐给奴婢。”
虽然不能当药材吃进肚子，但是可以用在指甲皮肤上。
元泓笑道：“你看看还要什么，看上了只管和汪德海说。”
“一块香皂，一瓶指甲油能用得了多少？”如棠笑道，“皇上这算损公肥私吗？”
汪德海上凉茶，侧目，也只有楠竹姑娘敢这么说。
元泓笑道：“这是废物利用，放了也可惜了，每年各郡县都不断进贡，他们的好意也不能拒绝。”
汪德海笑道：“宫里过两年清理一次，若姑娘要，今后都给姑娘送去。”
如棠喝了半杯水，谢了汪德海，笑道：“用不了这么多，今后若要了再来烦公公。”
汪德海斟茶：“姑娘只管说。”
估计直接开库房拿新的，皇上都满心愿意。
如棠笑道：“今日皇上盛赞指甲油，过几日这生意可了不得。”
元泓笑道：“朕有几成？”
如棠忙笑道：“啊呀，忘记给皇上留了，全给了玉夫人和刘夫人了。”
元泓哈哈笑道：“用朕的东西忘记朕的好处，你说怎么办？”
“明儿让玉夫人让出来给皇上。”如棠笑道，“奴婢还没和玉夫人说的，她反正还不知道。”
元泓笑道：“罢了罢了，岐王被朕弄去破案了，就当这是补偿玉夫人的。”
如棠好奇道：“皇上让岐王审案？”
“上回屈尚书和王子序整理了历年旧案，你不是说让朕将其中一个案子给岐王，能破案才是真上进吗？”元泓笑道，“朕给了他一个。”
汪德海替如棠斟茶。
如棠笑问：“皇上给了岐王什么案子？”
元泓不住笑道：“岐王喜欢热闹，朕给了他一个热闹的案子。朕知道你喜欢热闹，让人多抄了一份卷宗。”
如棠眉开眼笑拿了看，啧啧称奇。
汪德海笑道：“姑娘说出来，让奴才也听听热闹。”
如棠择重点说道：“三年前有个著名的江洋大盗郭迁，这郭迁偷遍京城的大户人家，最后被抓了。刑部先派了个员外郎审问，这郭迁也不怕，笑问员外郎敢不敢听。”
汪德海笑道：“那有什么不敢听的。”
如棠笑道：“郭迁有几分本事，告诉员外郎他的夫人和小叔子暗通款曲，每月初一会相聚。”
汪德海笑道：“不会是真的吧？奴才不信。”
元泓道：“初二传出消息，这员外郎走路落水死了……”
汪德海惊讶道：“难不成员外郎是被弟弟和夫人谋害的？”
如棠道：“是的。”
“这郭迁有几分真本事。”汪德海道，“接下来呢？奴才不信人人的把柄他都知道。”
元泓道：“第二个审案子的是孙侍郎，孙侍郎没有家室为人清廉，深受当时刑部史尚书欣赏，连连提携他，孙侍郎十分感恩，将史尚书视为恩师。”
汪德海忘了自己的身份，问道：“后来呢？”
如棠补充道：“郭迁将史尚书收银子私放囚犯的事告诉孙侍郎，孙侍郎暗中查实后，举报史尚书。史尚书被罢官流放，大骂孙侍郎，孙侍郎为报知遇之恩自尽而死。自此以后，无人敢审郭迁。”
这案子作为秘档，封存起来。
“孙侍郎也太迂腐了。”如棠道，“这案子难道就没人审问了？”
当然能审问的人也有，只是孙侍郎前车之鉴，刑部也不敢轻易让人审问，怕问出高门隐私，牵连的人太多。这人杀了又可惜，所以封存至今。
元泓道：“这郭迁身上不少消息，岐王好奇，正好让他审，咱们也能听听热闹。”
如棠笑道：“这是个好主意。”
自从元泓说给皇后面子，果然连着两日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重新成了后宫最炙手可热的。
七月的太液池，荷花荷叶再次接天蔽日无穷尽，皇后心情颇好，带如棠、梧桐等宫女赏花。
菱角、芦苇清香带着箜篌声而来。
皇后笑道：“你听什么声音？”
“似乎是贤妃在弹琴。”如棠笑道，“宫里擅箜篌的，唯有贤妃。”
皇后移步前去，果然贤妃在弹琴，天青色的衣裳衬得她如同画中飞天。
贤妃见皇后来了，忙起身道：“见过娘娘。”
皇后拨弄了几下箜篌琴弦，笑道：“贤妃好兴致，如此美景下弹奏，连琴声都带了空灵。”
贤妃垂头：“今日是王美人的生辰，嫔妾在池边祭奠故人。”
皇后低头拨弄琴弦：“难为你想得周到。”
“这一年宫里风云变化，宣妃没了，芳嫔和王美人也没了。”
贤妃眼神有些黯然，去年此时，王美人钓鲫瓜儿，芳嫔当年串茉莉，一切如同就在眼前，甚至连茉莉都如斯盛放，“嫔妾为娘娘串茉莉花吧。”
皇后道：“本宫不喜欢花儿粉儿的，不必麻烦了。”
贤妃愕然，去年皇后欣然答应，又主动张罗，怎么今日变成不喜欢花儿了。
“既然娘娘不喜茉莉，那么嫔妾午膳送些萝卜丝鲫鱼汤给娘娘。”贤妃指着太液池的鲫鱼，“鲜活得很呢。”
以此缅怀王美人。
皇后哪里会要别人送的膳食，笑道：“贤妃有心了，本宫不爱喝鲫鱼汤。”
贤妃越发惊愕，皇后是不记得了还是绝情？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怂我也怂啊
正要说话时，高贵妃带着花间、凝翠等宫女赏花过来，皇后微微笑着。
贤妃起身请安，高贵妃甩了甩帕子向皇后请安。
皇后轻笑一声：“两三日不见皇贵妃，皇贵妃瘦了许多。”
如棠心里替皇后翻译：我有孕了，你嫉妒得吃不下东西瘦了。
高贵妃淡然道：“苦夏吃不下东西。”
皇后特意扶着腰：“可不是，皇上怕本宫热，特特增了两个冰盆，别说凉快了胃口就是好，这两日皇上太后送的血燕本宫吃了好几盏。”
如棠：我有孕，得到皇帝太后的宠爱。
高贵妃冷笑道：“皇后府上刚死了嫡母，还有心情赏花吃血燕？这可是不孝。”
皇后笑着采了一朵茉莉道：“本宫原本是想守孝的，可忠孝难以两全，要以皇嗣为重。说起来，高妹妹也要调理调理，不然怎不见有孕？”
说着轻轻笑道，“不过即使高妹妹调理了，皇上不去也无用。”
如棠：皇后很少如此志得意满，想必是受了几年高贵妃的恶气，如今一次发泄，这也算她难得的失态了。
高贵妃气得不轻，只能拿府上说话：“府上父亲兄弟不争气，娘娘也不觉得心虚？”
“没有后嗣都不心虚，府上不争气有什么心虚的。”皇后又摘了几朵茉莉笑道，“说起兄弟，高妹妹不必太担心，你弟弟虽然罢官被罚，但是比起和嫔兄弟强太多。”
高贵妃怒道：“皇后娘娘此话什么意思？”
“本宫夸赞你弟弟呢。”皇后笑道，“这茉莉不错，颜色鲜艳芬芳，梧桐带回去穿成花串放在窗前，皇儿想必喜欢。”
说罢，皇后扶着如棠和梧桐的手，如高贵妃从前一样，分花拂柳而去。
确定高贵妃不是太后所出，皇后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
高贵妃勃然大怒：“岂有此理。”
花间拉住她，用嘴唇示意贤妃在场。
见高贵妃动怒，贤妃告退：“嫔妾眼睛发痒，先行告退。”
兰音抱着箜篌跟着。
贤妃道：“今后咱们少去皇后宫中，少和皇后照面。”
兰音奇道：“奴婢记得娘娘一直感恩皇后。”
“皇后和当初的皇后判若两人。”贤妃叹气道，“有时候，本宫甚至觉得这个皇后是假冒的。”
说话阴阳怪气，办事不顾旧情，连笑容都透着假。
兰音笑道：“娘娘说笑了。”
高贵妃在茉莉花树下，盛怒下将花儿打落一地，花儿飞得几个宫女身上都是：“气死本宫了，皇后如今太跋扈。”
花间忙劝道：“娘娘若生气，岂不是中了皇后的下怀。”
高贵妃又气又恨道：“这两年跟着本宫的丽妃、和嫔都死了，唯独剩下蠢笨如猪的德妃，本宫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花间道：“从前皇后有王美人和贤妃，如今王美人没了，奴婢看贤妃也和她不近了。皇后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高贵妃道：“你说的也有理。这贱人一直病怏怏的，谁知道肚子里头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
花间道：“娘娘说得是。”
高贵妃冷笑道：“不就是让人给皇上送汤送水吗？本宫明日也去送。”
花间笑道：“娘娘常去，皇上必定给面子。”
花间脸上有些红肿，高贵妃蹙眉道：“你这皮肤又犯病了。”
花间扫落肩头的花儿和花粉：“奴婢怕花粉，挨上花粉总要起两三日疹子。”
高贵妃意兴栏栅：“走吧。”
满地寥落的茉莉花儿。
入夜因为有孕，皇后睡得香甜，如棠守着烛火也睡眼朦胧。
岐王乘人不备过来找如棠。
如棠悄声道：“玉壶姐姐出宫了，我在宫里没有合适的帮手，你别常来，我担心有一日露馅。”
岐王笑道：“我这不是有事才来的吗？”
如棠道：“你在上进，能有什么事？”
“这娘们终于忍不住了？主动说自己有孕？”岐王后悔道：“早知道我不应该上进，应该来看热闹的。”
如棠笑道：“她肚子迟早瞒不住，当然要说。”
岐王道：“你准备怎么对付她？”
“我还没头绪呢。”如棠笑道，“听说你上进了，去破大案了？”
岐王忙道：“我就是为这个找你的，皇兄和我说这案子，我当成了宝贝忙不迭应下，谁知这案子不那么好办。”
如棠兴趣来了笑道：“这么说你见过那郭迁了？”
“见过了，那厮一见我就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岐王。”岐王咳了一声道，“这厮笑了笑问我，我说的你真敢听。”
如棠笑道：“你有什么不敢听的，难道担心他说出高璇玑是你亲姐姐？”
“呸。”岐王冷笑道，“柳夫人说的开始还唬了我一日，后来我进宫见母后，见到母后斥责高璇玑的模样，那怎么会是亲生女儿。母后对我懿德姐姐哪是这模样。”
袁太后对公主是有名的宠溺，这两年公主外嫁，太后时刻思念，记得乞巧节上还念叨过一回。
如棠笑道：“除了这个，你怕什么？”
岐王压低声音道：“这满堂的官员都在，万一他说我父皇和诰命夫人乱来，这不是要命吗？我当时就怂了，这不来求助你了。”
如棠连忙摆手道：“我也怕啊，大哥，我比你更怕，万一这人说出我替代过皇后，我活不活啊？”
岐王笑道：“郭迁进大牢四年了，你才进宫两年多，他又不是算命先生，他怎么会知道？”
如棠笑道：“说得也是。”
岐王道：“而且你随意说一个名字，化个别人的妆，他怎么会知道。”
如棠眼珠子一转：“王爷，我们好像要发达了。”
岐王连连问道：“什么意思？”
如棠笑眯眯：“你想想，我若是化成德妃，是不是能从郭迁口里将德妃府上隐私弄些出来？我化成高璇玑，是不是高府的事情咱们就知道了，你再看看谁和你有仇……”
岐王一拍大腿：“这也太刺激了，如棠我一定要弄你出去，咱们这次玩个大的。”
如棠道：“你再弄我出宫的话，我就会被皇后怀疑了，说什么我也不出宫。”
岐王忙笑道：“绝不让你暴露。”
第二百三十章 又被要走了
慈宁宫内，香片熄了，午后袁太后又睡了一个好觉，精神饱满心情也好起来。
喝了会茶后，袁太后和瑞香聊天：“听说德妃走路扭了脚，这可太粗心了。”
瑞香笑道：“德妃年轻毛手毛脚的。”
袁太后有一句没一句笑道：“岐王也是毛手毛脚的，说要上进，居然好几天没有来宫里看哀家。”
团香进来禀告：“皇后娘娘带嫔妃们在宫外给太后请安。”
袁太后不冷不热道：“让她们进来吧。”
这些嫔妃来请安都是面子上的，自己儿子才是真心实意暖人心。
皇后、高贵妃等嫔妃进来：“给太后请安。”
袁太后道：“起来，赐座。”
如棠连忙拿了软垫给皇后靠着，皇后赞许点点头。
坐下后，皇后没话找话道：“太后精神真好，嫔妾觉得太后年轻了许多。”
袁太后笑笑：“这几日睡得不错。”
高贵妃抿嘴笑道：“太后是有福之人，嫔妾觉得慈宁宫的鸟儿都比别处精神呢。”
几个嫔妃也纷纷附和。
袁太后越发觉得没意思，都是场面话，还是自己儿子热闹。
刚想着，岐王的声音就到了：“儿子好几日没见母后，儿子给母后请安。”
袁太后顿时笑容满面：“快进来，外头热。”
岐王热闹进来：“母后，儿子想你了。”
袁太后搂住儿子坐下：“当差可辛苦，哀家看你都瘦了。”
“别提了母后，可累死儿子了。”岐王报怨道，“儿子在刑部没日没夜的，连口汤水也喝不上。”
袁太后忙让团香上鸡汤：“哀家这里刚温的，你赶紧喝些补补。”
团香上了鸡汤，岐王一口气喝了：“姑姑再给我一些。”
见岐王喝得香甜，似乎是饿急了，袁太后骂玉壶：“当时册她为夫人，就是看她心细，如今当了夫人也懈怠了。”
岐王忙道：“母后，别怪玉壶，是儿子舍不得玉壶大热天来送汤水，不让她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