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摇动,如棠边笑眯眯道:“兄弟,咱们一把定输赢如何?若是你输了,方才的一百两银子都归我,若是我输了,我再加你一百两。”
众人更加兴奋叫好。
“好,咱们一把定输赢。”岐王笑道,“我要大,这位娘子跟不跟?”
“不跟。”如棠落定盅子,莞尔一笑,“我押小。”
众人齐声道:“开,开,开。”
岐王拦住如棠的手道,摇扇邪魅笑道:“小娘子,我瞧瞧可出了老千?”
如棠摊手:“明人不做暗事,你尽管瞧。”
素手芊芊并无老千,岐王笑道:“得罪了。”
“若你不放心,我再来一次。”如棠抬手继续摇动,“你叫停我便停。”
岐王即刻道:“停。”
如棠毫不犹豫停下,翻开盅子,
“一点,我赢了,公子承让。”
岐王舔舔嘴角,将银票放在如棠手中,笑道:“娘子是哪家的?元某抽空上门拜访。”
“对不住了。”如棠娇俏笑道,“我夫君不让我和陌生男子说话。”
说罢挽着元泓出门。
岐王拿了方才赢的银锭,笑看着上头内务府的印记:“原来又是皇兄皇嫂,有意思。”
走到暗处,元泓笑道:“棠儿会玩赌大小?似乎还是练家子。”
如棠笑意盈盈:“臣妾病了两年,病中无事,跟着小太监学了几手。”
元泓摸了摸如棠的俏脸:“棠儿病中干了不少事。”
如棠笑道:“我家赌博世家,家学渊源。”
想到柳侯爷好赌,元泓也笑了:“第一次听到这种家学渊源。”
第五十一章 寺庙惊魂
三人在集市上吃了一碗馄饨,要了两只香醇的烤鸭,又打了两斤黄酒,对酌起来。
姜镇起初有些拘谨,喝了几口酒后也放开了。
“皇后……哦不,妹子为人豪爽,我愿意誓死相随。”
如棠笑道:“说得不错,兄弟是我的人。”
元泓醋意道:“那我呢?”
如棠笑道:“哈哈,你们统统都是我的人。”
五月的天气如同小孩的脸,再次变得灰暗迷蒙,月儿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
“棠儿,朕也给你来个刺激的。”元泓微醺笑道,“此处离皇家寺庙不远,太后、岐王正在庙里住着,咱们夜探太后,如何?”
姜镇吓得起身:“皇……妹夫,万万使不得啊。”
如棠喝了一口黄酒,脸蛋红扑扑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咱们悄悄去悄悄回。”
“太后身边侍卫森严,咱们怕是进不去。”姜镇为难地看着两人,“万一被太后发现了……”
如棠笑道:“岐王能三番四次私自溜出来,可见守卫不怎的森严。”
元泓笑道:“棠儿此言有理。”
见姜镇满脸为难,如棠笑道:“想要不惊动太后也容易。皇家寺庙旁边有个荒废的花园,花园平时无人去,有个门锁是松动的。”
从前经常去。
元泓再次惊讶:“棠儿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如棠:迟早有一天老子会掉马。
“臣妾的弟弟整日不务正业,臣妾从前听他说过。”如棠用柳如杰作挡箭牌,面色带着弟弟不争气的惆怅。
元泓倒是没有再怀疑,三人来到花园。
月儿完全隐去,废弃的花园显得无比鬼蜮,乱石杂草和树根散乱,安静得让人心悸。
如棠笑道:“这花园挨着的是皇家寺庙的偏院,咱们过去便能进入寺庙里头。”
借着酒劲,如棠和元泓进入庙里,姜镇在不远处跟着。
太后的行宫在最里头的位置。
元泓低声笑道:“咱们运气好,朕记得从前每隔十步就有侍卫和僧人守着。”
“咱们悄悄在墙头看看便是。”如棠笑道,“总不能真进去参拜太后。”
元泓笑道:“朕也是此意。”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墙根大树下,今日奇怪,连太后的行宫附近都无人看守。
如棠轻盈爬上树,返身拉元泓上树。
元泓笨拙上树,再次好奇:“皇后会上树?”
如棠:马甲越掉越多了。
债多人不愁,如棠笑着低声道:“臣妾母亲死得早,从小没人管,爬树挖洞游泳捉虫子什么都玩过。”
干脆多铺垫些,一次性解释了,免得你今后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
里头传出嘈杂声,元泓嘘了声,示意如棠安静。
行宫里头,一中年贵妇端坐廊下,身边只有两个嬷嬷并一个太监,其他小宫女全无踪迹。
一年轻女子被太监押着跪在院子中央,拼命挣扎,口中呜呜发出悲鸣。
元泓低低咦了声,神情突然严肃。
如棠根据身份判断,中年贵妇必定是袁太后,两个嬷嬷必定是瑞珠和团香两个得力嬷嬷,那心腹太监一定是刘晓贵。
只是不知道跪着的是谁。
袁太后的声音如同庙宇的雕镂的白螺石,没有半分起伏:“宣妃,你没有看好永乐公主,让永乐溺水而死,你可知罪?”
如棠大惊,永乐公主是元泓唯一的子嗣,居然溺水而死。
那么,这女子便是嫔妃们人人羡慕的,能伴驾的宣妃。
元泓亦大惊,动也不动盯着行宫内。
如棠仔细打量宣妃,她浑身带水拼命挣扎,水滴从她额前滑落在耳环末梢的金珠上,如同滴滴泪珠。
太监刘晓贵取了宣妃口中的布。
宣妃厉声哭道:“老贼婆,你溺死永乐,我和你势不两立。”
如棠又是一惊:太后溺死亲孙女?
元泓不断颤抖起来,如同风中的枯叶。
宣妃显然受了极大刺激,也知道自己必死,对太后没有半点恭敬。
“永乐是皇上唯一的女儿,为何你要杀她?若你不喜我们母女,为何要假惺惺带我们在身边?永乐才五岁,你居然下得了手,你不怕将来进地狱吗?”
袁太后的青色莲纹宫服没有半分温度:“掌嘴。”
刘晓贵上前狠狠两耳光,宣妃被打得伏在地上,她猛然挣着起身,撞向太后想要同归于尽。
瑞珠和团香挡在前头,将宣妃踢倒。
宣妃爬起,凄厉道:“老妖婆,还我女儿。”
刘晓贵将她踩在脚下。
夜色沉沉,乌墨般叫人透不过气,连悬在外头大红宫灯也像磷火般飘忽。
“哀家让你当个明白鬼。”袁太后冷冷起身,“你以为哀家带你们在身边,是因为宠幸你们?呸……”
宣妃咬牙道:“那是为了什么?”
“当年先帝大宴诰命,你娘黄氏花枝招展进宫,一对媚眼乱抛勾引先帝。先帝当场意动,让那贱人侍寝。”
袁太后的陈年恨意蔓延至今,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日夜浓厚。
宣妃的嘴无声张合,似乎被震惊:“我娘?”
如棠:这也太刺激了啊……
元泓动也不动,握紧拳头,脸色铁青盯着里头的动静。
袁太后眼神里燃着火和泪:“为了避人耳目,先帝在哀家的凤仪宫召幸那贱人。先帝遣开所有宫女太监,让哀家守宫门。”
如棠:……。
宣妃的身子一阵阵发抖,如同秋日落叶:“不可能……”
“哀家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黄氏那贱人不仅不避让,还哄着先帝各种花样。”袁太后眼中冒火,“后来两人勾搭不断,直到有了你。”
如棠大惊捂嘴:黄氏不仅勾搭先帝,还生了孩子,这孩子是宣妃?这么说,宣妃是元泓的亲妹妹?
宣妃喃喃道:“不,不……。”
袁太后冷笑道:“这回你知道,为何哀家要杀永乐了吧,因为你是个孽种,永乐也是。”
宣妃否认:“不可能,必定是你弄错了。”
“哀家查得清清楚楚,信不信由你。”袁太后冷笑,“若不信,你尽可以去地下问你爹娘。”
宣妃再次大惊失色:“你将我爹娘如何了?”
袁太后冷笑道:“你全家被哀家灭门,你娘被哀家浸了猪笼。”
宣妃瘫倒在地:“你就不怕天下攸攸之口?不怕百官的折子?不怕皇上知道?”
袁太后眯着眼睛道:“哀家不过是遵从祖宗遗旨,谁会反对?”
如棠:祖宗还能留下灭门的遗旨?
第五十二章 先帝喜欢有夫之妇
头顶的树枝像鬼魅样凌空伸展,寺院烛火幽幽飘忽不定,起风了,人影投落在地面,像是黯淡的鬼魅。
“哀家索性让你死个明白。”袁太后说起遗旨的由来,顺带也为如棠解惑。
“我大雍朝开国初,镇国长公主仗着功劳大,笼络了许多文官武将。太宗见她势大,多番削弱她的势力,引起镇国长公主不满。太宗不得已关押镇国长公主,谁料被她逃走。”
宣妃不明白此事和她有什么关系,愣愣听着。
如棠听得津津有味。
从前听母亲说过这镇国长公主,听说是个智慧又美貌的女子,文韬武略都很强,为大雍开国立下汗马功劳,深得父亲高皇帝喜爱。
可惜的是,镇国长公主是女子,不能继承皇位,高皇帝把军国大权交给女儿,把皇位给了太宗。
再后来,镇国长公主受到弟弟太宗的忌惮,多番陷害打压。长公主手握重兵,本能推翻弟弟的皇位,自己当女皇帝,可她不忍百姓受兵戈征伐之苦,主动避让到江南隐居,至今下落不明。
历史是由胜利者写的。母亲口里的长公主是个传奇,太后口中的长公主却是逆贼。
不过从两人的描述中看,这镇国长公主能全身而退,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如棠屏住呼吸,继续听太后说。
“镇国长公主逃走后,太宗多番寻找不得,于是让钦天监观星,得出的结果极为震惊。”袁太后顿了顿道,“钦天监国师道,五代帝王之后,皇帝为镇国长公主的后人。”
如棠大惊。
太宗之后是明宗,明宗之后是章宗,章宗之后是元泓,已经是第四代了,
这岂不是说,元泓是亡国之君?
宣妃听得更迷茫了:“这和我家有和关系?”
“太宗遗旨,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逆贼长公主,有通逆贼者满门抄斩,杀无赦。”袁太后的嘴角有凌厉的笑意,“你家通逆贼,谁敢多言?”
宣妃颤抖:“我家哪里认得什么镇国长公主?分明是你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也好,蓄意报复也好,总之你今日死定了。”
袁太后说累了,不耐地挥手。
刘晓贵拿着麻袋走向宣妃,宣妃不断后退。
如棠看向元泓:救不救?
元泓握拳起身,想要下树营救。
这时,姜镇从后头用手刀劈向元泓,将他劈昏后扛下树。
如棠大惊,低声道:“喂,你干什么?”
“方才的事末将都听到了。”姜镇头也不回道,“太后手段毒辣,若是知道娘娘在场,恐怕连娘娘都不会放过,末将不得不出此下策。”
如棠看向行宫:“可是宣妃呢?”
姜镇道:“皇后娘娘聪慧,您觉得皇上能救下宣妃吗?”
如棠黯然,显然不能。
太后杀了永乐,宣妃和她势如水火,太后必定要除掉宣妃。
元泓和自己露面,除了让事情更糟糕外,不会有其他进展。
姜镇这么做,完全在救自己。
入宫时依旧是汪德海接应,见到皇帝昏厥,汪德海吓得手足无措。
如棠镇定,并不让请御医,只让送到凤仪宫。
汪德海吓得不轻:“皇后娘娘,这是……?”
“皇上突然中暑了,姜将军背着回宫。”如棠含笑,“让公公担忧了。”
风吹得树叶沙沙响,似乎即将有大雨倾盆。
汪德海心里嘀咕,这天气能中暑?
不过做奴才的,少问些才能保命。
将元泓扛进凤仪宫躺下,玉壶和香沁也是一阵惊惶,如棠索性让她们下去守着,自己亲自替元泓换衣擦拭。
半个时辰后,元泓悠悠醒来,只见紫金凤纹烛台上红烛跳动,如棠撑着下巴在小寐。
元泓觉得脖子疼,不由得起身道:“这是哪里?”
如棠猛然清醒,扶着元泓柔声:“皇上,这是臣妾的凤仪宫。”
元泓突然想起前尘往事,急急问道:“朕正要去救宣妃,为何到了凤仪宫?宣妃如何了?”
如棠轻声道:“咱们在行宫外,被太后的侍卫发现,皇上被打晕。姜将军及时出现救了咱们,咱们才逃回了宫里,好在太后并未发现咱们的身份。”
替姜镇隐瞒一二,再讨个功劳。
元泓颓然:“这么说,宣妃已然没了。”
“皇上节哀。”
如棠将清明前的龙井用滚水泡了,端在元泓跟前,任由茶香抚平他的情绪。
元泓闷头一杯杯喝茶,如棠彻夜替他倒水,并不多问。
半夜天发白的时候,昭阳宫宫女花间来报:“贵妃娘娘肚子疼,请皇上前去瞧瞧。”
元泓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爆发:“朕又不是御医,肚子疼找朕有什么用?”
花间吓得磕头:“可是娘娘疼得厉害,皇上去了或许会好些……”
元泓将杯子砸在地上:“滚。”
汪德海将人带走。
经过这么一发泄,元弘的情绪舒缓了很多,他幽幽道:“棠儿,朕是不是很没有用?连自己的妃子和女儿都不能保护。”
如棠忙道:“此事是前一辈的恩怨,与皇上无关。”
“对于皇帝来说好色并不是致命的,后宫嫔妃众多,加上三年选一次秀女,又有无数宫女在后宫。好色实在算不得什么。”元泓叹息道,“可致命的是,父皇最喜欢有夫之妇,尤其是诰命夫人。”
如棠:……
元泓面有尴尬之色:“父皇常常让母后请诰命夫人们进宫饮宴,自己暗中挑选喜欢的,但凡有姿色的诰命夫人几乎都被先帝……”
如棠惊道:“若是让臣子们知道了,岂不要造反?”
元泓抿了一口茶水:“先帝倒是不糊涂,知道自己所做不妥当。每每宠幸诰命夫人,便让母后守着凤仪宫。”
如棠:这还不糊涂?
“母后气极又无可奈何,不得不替父皇遮掩。”元泓叹气道,“诰命夫人们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声张,居然瞒了这么多年。”
如棠低声道:“宣妃的母亲似乎不仅没有反抗,而且还取悦先帝。”
“诰命夫人也分人品,有些夫人吃了亏不作声,有些诰命夫人却将此当作安身立命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