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惊喜道:“臣妾谢恩。”
元泓对高贵妃道:“贵妃屡屡对皇后不敬,虽然是误会,但也需向皇后赔礼。”
高贵妃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不得不跪下:“是臣妾的不是,请皇后恕罪。”
和嫔也跟着跪下。
如棠轻柔道:“贵妃下回可要留意些。”
下回再敢弄我,小心我弄死你。这次皇帝在场,不得不装个贤惠。
愤怒、惶恐等各种表情在高贵妃脸上交织,这是皇上第一次让自己给皇后赔罪。
皇上更在意皇后了。
如棠柔声道:“听闻王美人擅琴,技艺如高山流水空谷幽兰,皇上得空不妨去听听。”
元泓笑道:“朕以为宫中唯独贵妃擅琴,原来王美人也擅。极好,朕明日去坐坐。”
王美人更是感激。
高贵妃脸上不平更甚。
一切平静下来已是三更,香沁为如棠散发,玉壶将玉兰香片燃上,气息芬芳安静。
玉壶感慨道:“奴婢万万没想到,主子会帮王美人的哥哥谋官。”
“听说王子序有些口吃,为人内向不善言辞,一身学识无人识,故而王美人才会求官。”如棠道,“本宫顺手帮他,也算是帮自己。”
香沁笑道:“如今王美人对娘娘心服口服。”
“只不过谁会打断王子序的腿呢?”玉壶百思不得其解。
香沁笑道:“反正不是咱们。”
如棠问:“本宫让石太医带女儿为王子序诊治,你们可传话了?”
香沁笑道:“奴婢亲口传了话,石太医还满肚子不高兴说男女授受不亲,当真迂腐。”
玉壶笑道:“娘娘苦心,想让他们成就姻缘。”
“嘻嘻,两个人一个口吃一个貌丑,倒是绝配。”
两个宫女都面色轻松,但如棠凝重。
邓缪显坠马山崖,章继林被灭门,王子序被打断腿,单看一件事情是偶然。但这些串起来,真相指向一处。
真皇后!
这些人都和真皇后有关,他们纷纷出事,绝不是偶然。
必定是真皇后没有死,在暗中对付他们。
可是为什么真皇后要对付他们?真皇后的目的何在?真皇后如今人在哪里?
正面敌人不可怕,最怕就是暗中的敌人,如棠觉得如芒在背。
第四十九章 皇上不行?
烛火跳动,如棠思虑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衣衫松松的滑落了半边,直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
夏日炎热也最易生凉,如棠起来后便觉得肩膀酸疼。
早膳后,玉壶拿了活络膏替她揉开。
如棠笑道:“哪里这么多讲究,活动活动就好了。”
玉壶道:“若不揉开恐怕落下病根。”
殿外宫女茉莉禀告:“娘娘,王美人求见。”
见来不及穿衣裳,如棠也不矫情,笑道:“请王美人进来说话。”
王美人请安见如棠肩膀疼,亲自挽袖笑道:“嫔妾替娘娘揉。”
如棠笑道:“这些有玉壶呢,你坐着咱们说话。”
王美人哪里肯,抢过药膏瓷瓶:“从前在家的时候,母亲身子不好都是嫔妾伺候。娘娘若是不肯,就是嫌弃嫔妾。”
如棠也不再拒绝,两人自在说话。
如棠笑问:“皇上去了你的宫里吗?”
王美人感激道:“皇上连着去了两日,嫔妾弹的曲子,皇上颇为中意,赐了嫔妾许多金玉绸缎。”
如棠问道:“皇上没有留宿?”
王美人脸上飞红:“嫔妾才色粗陋,入不了皇上的眼,不比娘娘天生丽质……”
如棠臂上笼着金镶玉臂环,肌肤腻白似玉,一点瑕疵都不曾有。
元泓没召幸王美人?
回想在宫中的几个月,似乎元泓真的不曾召幸过嫔妃。
如棠心生疑惑:皇上不会是……不行吧?
王美人似乎不以为意,笑着说起另外的事:“吏部批了哥哥的孝廉,哥哥让嫔妾替他磕头谢过娘娘。”
如棠笑道:“让你哥哥好好读书,参加今年的秋闱。”
这回想必顺利得多。
王美人笑道:“哥哥如今吃饭都在看书。”
如棠点点头表示赞许:“读书要紧,身子也要紧,石太医可去了你府上?”
王美人道:“昨日便去了。”
如棠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将你哥哥腿打断的,若本宫知道必定为你哥哥报仇。”
王美人再次跪下:“前几日嫔妾冤枉了娘娘,娘娘大度,可是嫔妾的心里总是过不去。”
“快起来。”如棠亲自扶起王美人,“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是心疼哥哥,此事今后可不能再提。若你再提,本宫真生气了。”
王美人含泪道:“臣妾万死难报娘娘的恩典。”
嗯,又多了一个自己人。
妆台上的五彩团花纹瓷瓶里供着几枝新摘的蝴蝶堇,静香细细。
王美人走后,如棠撑着下巴想心事。
好纷乱啊,柳夫人在明处用母亲逼迫自己当替身。暗处有真皇后在算计。宫里还有一群花花绿绿的嫔妃要对付。
至于元泓,如棠想到他明朗的笑容,宽厚的肩膀,不由得微笑起来。
正在沉思,元泓过来了,抚着如棠肩膀道:“棠儿可还记得我们的赌约?”
元泓赢了陪如棠出宫,如棠赢了陪元泓出宫。
“不记得了。”如棠假意生气,“以为皇上来探望臣妾,谁知皇上满心想着红烧猪大肠。”
元泓哈哈笑道:“若是没有你在旁,红烧猪大肠也没甚么乐趣。”
“皇上千古一帝!”如棠眼睛亮亮的,“那咱们明儿再出宫?”
元泓笑道:“这回是朕输了,朕陪皇后出宫。”
“咱们宫外有落脚的宅子。”如棠笑意盈盈,“正好瞧瞧咱们的产业。”
元泓笑道:“朕跟着皇后。”
如棠撑着下巴道:“上回扮的岐王,这回可不能再装扮成他了,得装扮成不认识的。”
上次太刺激了。
“咱们装扮成平民夫妇,如何?”元泓出主意笑道,“不显山不露水的方便行事。”
如棠笑道:“极好,不过这回咱们得带个侍卫。”
若不带侍卫又扮成平民百姓,万一被高知闲这种纨绔子弟打了,没处说理去。
元泓笑道:“找个侍卫,岂不是暴露了咱们出宫的计划?”
“不会呀,侍卫里头有个叫姜镇的,是臣妾的人。”如棠笑眯眯道,“保准守口如瓶。”
元泓摸了摸如棠的脸,笑道:“棠儿还有自己人?”
香沁急得脸发红:这种隐秘怎能说出来。
玉壶奉茶:主子说出来,自然有说的道理。
只听如棠笑道:“姜镇的命是臣妾救的,当然是臣妾的自己人。”
元泓毫不介怀笑道:“朕就喜欢你不遮拦不藏私,什么都说在明处的脾气。”
如棠眨眼笑道:“皇上不喜欢什么样的?下回臣妾好避开皇上的忌讳。”
元泓凑近如棠的脸,在耳畔低声道:“朕不喜欢你把朕推向其他嫔妃,让朕今日去贤妃宫中听箜篌,明日去王美人宫中听琴。”
如棠脸儿微红。
元泓情不自禁将唇凑上,两人吻在一起,越吻越深入。
如棠软软靠在元泓怀里,摸着他的胸膛。
元泓顿了顿,压抑住火热的情绪:“你的病刚好,咱们不急。”
如棠轻轻嗯了声,将头靠在元泓胸膛,心道:难道皇上真的不行?
帘内两人头凑近低语,似乎交颈鸳鸯。
两个心腹宫女退下大殿。
香沁低语:“咱们主子若是真的皇后,必定宠冠后宫。”
玉壶目不斜视:“假的也一样宠冠后宫。”
第二日天色发灰,到了傍晚早早暗了下来。如棠将元泓化妆成普通男子,自己也化成了年轻妇人模样,穿上太监和宫女的衣裳,只等出宫再换百姓衣裳。
帝后又要出宫了,玉壶、香沁愁眉苦脸。
一旁的汪德海也愁眉苦脸。
元泓再次赞叹:“棠儿病中学的化妆,可谓技艺惊人。”
如棠笑道:“病中学了些,小时候臣妾母亲也教了些。”
“那母亲多才多艺,娴静非常,实在是兰心蕙质。”元泓这是第二次赞许柳夫人。
如棠奇道:“泓郎怎么知道臣妾的生母?”
普通诰命夫人能入皇帝的眼,着实不容易。
元泓道:“太后曾好几次赞过,先帝为朕选太子妃时也略提起过一句。”
好吧,这么好的人可惜死得早,而且生了皇后这么个满肚子坏水的女儿,应该是死不瞑目的。
第五十章 皇后会赌博?
这回出宫,元泓带足了银子。如棠的欢笑声洒在宫外,连远远跟随的姜镇听了都展颜。
看着远远的灯火,元泓笑道:“今日朕带了银子,回请你吃喝。”
如棠笑道:“皇上,咱们如今是平民夫妻,可不能称呼错了。”
元泓从善如流道:“娘子想吃什么只管拿,喜欢什么只管买,为夫带足了银钱。”
如棠再次欢呼,接过银子冲入人群拿了三支糖葫芦和一把肉串,塞给元泓和姜镇。
姜镇也有一份:“末将不敢。”
“别自称末将,嗯……就叫我们妹妹妹夫。”见姜镇满脸惶恐,如棠道,“夫君,你说呢?”
元泓豁达笑道:“就按娘子说的办。”
如棠眉眼弯弯欢呼道:“皇上千古一帝!”
元泓敲了她一下:“错了。”
如棠吐吐舌头:“夫君英明。”
见帝后说话随意,姜镇也放松下来。
如棠吃肉串:“这个特别好吃,当年臣妾……不对,当年我在民间眼巴巴就盼着能吃这个呢,可惜囊中羞涩。”
元泓奇道:“柳府还少这点银子?”
姜镇忙笑道:“应当是府上规矩严格,不让娘娘……不让妹子吃外头的东西。”
元泓深以为然。
如棠拍姜镇的肩膀:不错,能为本宫解围了。
“今日太晚,咱们的宅子和田地是看不成了。”如棠心有遗憾道,“夫君,我带你玩个刺激的。”
又听说刺激的,元泓吓了一跳:“上回那个香翠楼,我说什么也不去了。”
姑娘们火辣得很。
如棠笑道:“今日这个保你满意。”
赌场内,人声鼎沸,色子赌牌九的声音不绝于耳,亥叔在门口闭眼坐着,身边放着一个大茶缸子。
络腮胡子硬茬,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如棠笑道:“老板,我夫君想要赌大小,劳烦派个伙计教教他。”
旁边的人哄堂大笑:“历来只见不许夫君赌博的,主动送夫君进赌场的还是头一份。”
“小娘子也来玩一把?”
“这小娘子豪爽。”
亥叔听得如棠的声音,倏地睁开眼:“你……”
如棠眨眼:“怎么?担心我夫君没银子吗?”
“客官里头请。”亥叔高声招呼伙计,“你,你,还有你过来陪这位公子赌大小。”
亥叔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出老千,让对方赢。
伙计们:什么?
亥叔再次比划:让对方赢。
伙计们:让对方赢?第一次做这种生意。
元泓推辞:“我不会……”
“谁天生会这个,玩一把就会了。”几个伙计将他推进去,大声吆喝着赌大小。
盅子开合间,元泓学会了又赢了几把后,兴致大涨起来,玩得不亦乐乎,这时候拖他走恐怕都难。
姜镇在不远处保护。
如棠和亥叔在旁边悄声说话。
“你怎么又出宫了?你当宫里是你家吗?想出就出,想进就进的。”
如棠娇俏笑道:“宫里可不是我家吗?”
亥叔也笑了,喝了一口茶缸的水道:“后来我又去了一趟柳府,你娘依旧被关着。我要救你娘,她还是那两句话,你在宫里她不能连累你,她要亲手报仇。”
如棠发愁道:“人都出不来,还报仇呢。”
“你娘听说我见了你,十分高兴,让你别挂念她,自己小心为上。”
“我知道了,你也让她小心些。”
亥叔问如棠道:“你怎么又出宫了?你不怕被皇帝发现吗?”
如棠笑道:“这不是夫君想出来体察民情嘛。”
“刚才那个是皇帝?”亥叔瞪大眼睛,“我还没见过皇帝呢。要不我去摸几把?今后也能吹牛,和皇帝推过牌九,赌过大小。”
如棠哈哈大笑:“只管去吧,记得出老千,让他多赢几把,输的银子回头我给你。”
“臭丫头,跟我还提什么银子?”
赌场人越来越多,群情涌动看元泓赌大小,羡慕不已。
“兄弟手气不错啊,赢多输少。”
“带兄弟一把。”
元泓满面红光,比当皇帝还带劲:“再来,这回我猜大,你们跟不跟?”
人群中岐王再次出现。
他看着亥叔的手法,疑惑笑道:“没见过庄家出老千让对家赢的,有意思。难道对面的人有什么来头?”
侍卫劝道:“王爷,咱们是偷溜出来的,低调行事才好。”
“本王不会惹事的。”岐王摇着白玉扇挤开人群,对元泓道,“我和兄弟赌一把。”
看到岐王,元泓惊得下意识摸脸。
还好棠儿有先见之明,这回没有化妆成岐王。
如棠暗暗叫苦:这王爷怎么又来了?怎么哪哪都有他?
岐王取了色子笑道:“兄弟手气不错,我也沾沾光。这把我选小,十两银子兄弟跟不跟?”
元泓硬着头皮,哑着嗓子道:“跟。”
岐王手法娴熟,将盅子如蝴蝶般摇动得眼花缭乱,最后落定揭开。
两点。
岐王笑着拿银子:“承让,我赢了。”
担心岐王听出声音,元泓不敢说话,只学着市井之人拱手。
接下来几把,元泓回回都输,前头赢的一百两全都输了出去。
如棠看不下去了,挺身护夫:“来来来,我来陪兄弟玩一把。”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小娘子见夫君不成,自己上,这份豪迈确实难得。”
“回家让我那母老虎也学学。”
周围的人更多了,如棠一脚踩着凳子,一手开始摇动,手法比岐王更加熟练,那声音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