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显然是一对,都雕着龙凤瑞兽花草。
一块是元泓掉的,一块是元泓送给如棠的。
如棠装糊涂:“本宫不明白你说的话。”
“那我这么说吧。”岐王凑近如棠笑道,“你如今若来勾引我,我心甘情愿做裙下臣。”
如棠眉毛挑起:“王爷说这种话,对得起王妃?”
岐王哈哈大笑起来:“你果然是假的,我还不曾有王妃。”
进宫前柳夫人没说过皇亲国戚,如棠不知岐王没有王妃,露出了马脚。
这人潘安一般的人才,权势又足,怎的还没有王妃?
真气人。
如棠也不母仪天下了,往软垫上一靠,破罐子破摔:“你想怎么样吧?”
“这才是你应有的样子。”岐王并不追问如棠来历,笑嘻嘻道,“我非但不会揭露你,还会在母后跟前替你说话。”
如棠翻白眼:“代价是什么?”
什么裙下臣的可拉倒,还有银子,一两也别想要,我还缺银子呢。
岐王贴上来低声道:“我帮你隐瞒,你教我推牌九、化妆,如何?”
“推牌九也还罢了,化妆是女儿家的事。”如棠笑道:“堂堂王爷学这个做什么?”
岐王理直气壮:“当然是方便今后溜出去玩。”
“你可别害我。”如棠笑道,“今日后宫无人,你过来坐坐也还罢了。若是平日人来人往的……你不要命了。”
岐王更理直气壮了:“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太后都不禁止我,谁敢说什么?”
如棠坚决不同意:“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亲眼见过你母后杀宣妃,跟杀鸡仔似的,我还是老实点好。
岐王笑道:“我自会安排妥当。”
行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如棠和岐王闲聊起来。
“你三天两头偷偷出宫进宫的,太后也不管你?”
岐王靠着十香团花软垫,笑道:“母后宠爱我,从不约束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没了皇后包袱,如棠驳他:“也不见得多宠爱你,不然都是儿子,怎么不让你当皇帝?”
“母后宠我有什么用,皇兄从小是皇爷爷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亲自册为皇太孙的。”
原来元泓是明宗养大,怪道和袁太后不亲昵。
岐王继续笑道:“再说皇帝有什么好当的,日日上朝累死人。”
如棠以手支颐,斜靠在赤金九凤雕花紫檀座上笑道:“你倒是洒脱。”
岐王笑道:“从前国师替我算过,只有当富贵闲人,我才能平安活着,如此母后更不拘束我了。”
“富贵又闲,这可真是大福气。”如棠笑道,“确实比皇帝自在多了。”
岐王喜欢道:“别人背地总说我不上进,唯独你知道我。如棠,若你不是皇后多好,咱们就可以时刻在一起了,不过也没关系,你是假的……”
“打住,再说变成你勾引我了。”如棠道,“宫里人多眼杂,我不留你了。”
岐王有些惆怅:“若当时勾引我的是你就好了。”
第六十章 帝后吵架
岐王走后,如棠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妈的,勾引小叔子,这是人干的?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真皇后害死。
两个宫女轻手轻脚进来。
玉壶低声问道:“皇后当真勾引岐王?”
“你说呢?”如棠没有好气色,怪不得皇后选了红蕖废自己弟弟,没选这个木头。
玉壶彻底对皇后死心:“唉,奴婢想到了,必定是皇后做的,她怎能如此?”
如棠揉揉太阳穴,觉得清明了些:“行了,你们替本宫说说岐王来历。”
别再犯些不该犯的错。
玉壶细细道:“岐王是太后幼子,比皇上小六岁,太后极为宠幸,如今掌握吏部和兵部,不过岐王根本不管政务,挂个名罢了。”
如棠问道:“岐王怎么个受宠法?”
玉壶想想道:“寻常人不敢得罪高首辅,可高首辅不敢得罪岐王。”
权倾朝野的高首辅也怕他吗?看来自己这回钓了个大鱼。
如棠笑了:“本宫明白了。”
玉壶忧心忡忡:“若下回岐王还来,主子如何是好?”
“你们主子哭着喊着巴结的人,愿意哭着喊着来凤仪宫巴结本宫,本宫求之不得。”如棠恢复了笑意,拿起茶盏,却发现已经见底。
香沁木木站着发呆,也不上前倒茶。
如棠笑道:“从昨儿省亲回来,你这丫鬟便魂不守舍,还不倒茶?”
香沁忙笑着奉茶:“奴婢想着家人,不觉走神了。”
如棠问道:“你们家人可还好?”
“当着奴婢们的面,他们满口都说好。”玉壶垂头道,“可是真好假好,奴婢们心里明白。”
如棠再次许诺道:“你们放心,本宫一言九鼎必定将你们家人救出来。”
两个宫女谢恩。
如棠拉家常:“昨儿听柳夫人说江氏工于心计,为何本宫听到的却是江氏贤良淑德,安静温婉?”
玉壶诧异道:“前夫人工于心计?这从何说起?”
香沁也道:“前头夫人虽然弱柳扶风,但性格极为刚烈。记得有回入宫,不知受了什么气,夫人居然投缳自尽。”
这段如棠知道,说的是先帝企图不轨,江氏誓死不从。
“侯爷和江氏关系可好?”如棠八卦之心浓厚,“听说如今的侯夫人是妾室扶正的?难道当年侯爷更宠爱妾室?”
玉壶叹道:“侯爷风流惯了,不喜欢先夫人的柔弱。柳夫人当年明艳,侯爷十分宠爱。”
如今柳夫人依旧风采绝伦,可见当年姿色。
如棠道:“江氏为何早死?”
“听说先夫人心情郁郁,加之身子柔弱,两相攻击下一病不起。”香沁叹道,“可惜了。”
如棠也摇摇头:夫君不宠爱有什么好郁郁的?有吃有喝的,没事再打打叶子牌,其乐无穷。
心情郁郁,不存在的。
晚膳,元泓回宫后来了凤仪宫,脸上带着些歉意:“棠儿,今日朕经不住贵妃央求,册封了高知闲。”
如棠赌气道:“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爱册封谁就册封谁,不必同臣妾解释。”
元泓扳着如棠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笑道:“生气了?”
如棠转过身子道:“没有。”
元泓再次扳过如棠的肩膀:“作为赔偿,朕也册封你弟弟为龙门都尉,如何?”
“皇上当真以为臣妾是因为吃醋生气。”如棠带了几分真气,“高知闲鱼肉百姓,是皇上亲眼所见。皇上却因裙带册封他,这不是养虎为患吗?臣妾的弟弟不成器,不劳皇上册封,皇上别让贫苦百姓跟着受苦。”
元泓被如棠顶撞,生气道:“平时朕太惯你,你什么都敢说。”
如棠高声道:“忠言逆耳,皇上不听便罢。”
帝后吵架,吓得香沁玉壶跪在地上。
“皇后在宫内好好反思,到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元泓脸色铁青。
如棠火气上来了:“该反思的到底是臣妾还是皇上?”
元泓拂袖而去。
汪德海小跑跟着,临行前低声道:“娘娘这是何必呢?”
急得玉壶拉着如棠的衣袖:“娘娘,皇上好言好语,你怎么反倒生气了?”
如棠踢掉凳子:“昏君。”
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如棠扶着凤椅才没有倒下,香沁和玉壶连忙扶着她躺下。
玉壶急道:“必定是方才气着了,速速请太医来瞧瞧。”
当值的是周太医,请脉后开了些散气化淤的汤药。
如棠问道:“本宫这是怎么了?”
“娘娘心情郁郁,导致肝不养血的缘故。”周太医道,“这是小毛病,疏导开化了便好。”
如棠:妈的,老子也郁郁了?
香沁忙着熬药点香的,直到三更如棠方好些。
听说皇后病了,次日高贵妃特特带着嫔妃们来瞧热闹。
玉壶本想让嫔妃们散了,如棠不肯,带病来见嫔妃们。
因回府省亲,嫔妃们脸上都带了喜色。给皇后请安后,各自坐下闲话。
高贵妃甚是自得,顾盼间神采飞扬:“昨日省亲,蒙皇上恩典赐了知闲当龙门都尉,真真皇恩浩荡。”
嫔妃们纷纷恭贺。
和嫔更是露骨的奉承道:“高公子前途无量,娘娘能否让嫔妾弟弟也跟着学些本事。”
高贵妃欣然道:“你弟弟本就和知闲熟悉,让他们一起互相督促上进。”
德妃捂嘴笑道:“皇后娘娘的弟弟也赋闲在家,怎不见娘娘讨要一个都尉当当呢?”
如棠淡淡道:“本宫弟弟闲散惯了,不如贵妃弟弟上进。”
高贵妃含笑道:“本宫觉得娘家上进才是真上进。若根基是虚的,当什么侯爷伯爷都是枉然。”
这句话讥讽如棠娘家不争气。
如棠吩咐:“既然领了朝廷的俸禄,那么从前的毛病也得收收。好好当差,不要贪腐,要甘于清贫。”
王美人忙道:“娘娘此乃金玉良言。”
德妃再次笑道:“换了别家府上,这话当然金玉良言,可贵妃娘娘府上何等尊贵,哪里需要清贫?”
高贵妃深以为然道:“皇后府上清贫些。”
贤妃特特解围:“清贫也罢,富贵也罢,不比臣妾和德妃家乡路远,与冀州亲人天各一方,只能羡慕诸位姐妹。”
昨日省亲,唯独贤妃、德妃没有回府,说着两人都有些潸然。
如棠安慰道:“休要难过,指不定哪日令尊便调入京城了。”
贤妃垂泪:“借娘娘吉言,只是谈何容易。”
高贵妃撇嘴冷笑。
第六十一章 重归于好
接连好几日,元泓都不曾来凤仪宫,宫内人势利,风言风语传遍宫中。有说皇后失宠的,有说皇后得罪皇上的。
六月的凤仪宫蒙上淡淡阴霾。
唯一的亮色是刘夫人进宫。
自从皇上有旨,让刘夫人带点心送如棠,刘夫人每次进宫都带些点心。
刘夫人不是外人,玉壶含笑接了点心直接摆上。
如棠请刘夫人坐下,笑问道:“咱们铺子如今可好?”
刘夫人再三谢道:“有娘娘的秘方后,每日客流不断,连带着米面鸡蛋都比平常卖得好。”
如棠笑道:“如今刘大人还是限量卖皂?”
刘夫人笑道:“肥皂在京城是独一份,如果高调恐会引来嫉恨。”
如棠想想笑道:“你传本宫的话给刘栋,凡事有本宫撑腰,不妨高调些。”
刘夫人不明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不妨让人知道咱们的皂是一本万利,让人眼红。”如棠笑道,“最好传到高知闲的耳中。”
刘夫人了然笑道:“臣妾回去必定按娘娘的意思办。”
如棠亦点头微笑。
两人又说起如棠置办的产业,刘夫人笑道:“娘娘的宅子添置了管家丫鬟,日日打扫着。娘娘的田地上撒了油菜籽,如今一片黄橙橙的花海,极为好看,边角地也没浪费,种了些花生。”
如棠点头:“很好,过些日子菜籽、花生成熟后便可榨油。”
“没想到娘娘懂农。”刘夫人笑道,“听夫君说过,上回娘娘便懂蚕和桑叶呢,娘娘真是与民同乐,寻常官家小姐哪里懂这些。”
如棠:本宫迟早要暴露。
两人说得热闹时,岐王探头探脑:“如棠,我来了。”
吓得刘夫人站起来:“妾身见过王爷。”
“你怎么又来了?”如棠没好气色道,“本宫这里有客人呢。你有事快说,没事早早离开。”
岐王笑嘻嘻:“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瞧瞧你。”
如棠道:“死不了。”
刘夫人瞠目结舌:皇后居然如此对岐王说话,岐王居然不恼,两人这是什么关系?
如棠介绍道:“这是礼部刘栋夫人。”
刘夫人再次行礼:“妾身见过岐王殿下。”
“你就是刘栋的夫人?和皇后分账的铺子是你家的?”岐王大大咧咧坐下笑道,“那铺子不错,刘栋有几分真本事。”
刘夫人必恭必敬道:“王爷谬赞。”
见岐王问起铺子,如棠心思活络,笑意盈盈吩咐香沁上茶水。
如棠问道:“那铺子是本宫和刘府合开的,本宫不方便出宫,也没这么多精力管。你横竖闲着,要不要加入?”
岐王大喜,拍手笑道:“要,自然要。我还没做过生意呢。”
“铺子的收成本宫和刘府是五五分成,本宫分你两成,如何?”如棠笑道,“皇上和本宫拿三成如何?”
岐王忙道:“无功不受禄,我拿得太多。”
刘夫人忙道:“哪能让娘娘破费,自然是臣妾府上分给王爷。”
如棠笑道:“都是你们在辛苦,哪里能再要你家的,本宫在深宫已经是坐享其成了。”
岐王还要推辞。
如棠笑道:“将来说不定本宫有事求你,就当提前预支了谢礼。”
岐王笑着打开折扇:“既如此,我便当仁不让了。”
铺子有岐王,更加不愁了,刘夫人喜出望外:“回头妾身重新整理账目。”
如棠母仪天下:“刘夫人,记得让刘栋高调些。”
岐王都被拉下水了,还怕啥啊,最关键的是高调有用处。
刘夫人见皇后再三叮嘱,连声应下来。
岐王笑问道:“如棠,方才听你说榨油,花生菜籽怎能榨油,你教教我。”
“下回出宫,咱们去瞧瞧自家田地,本宫教你榨油做菜烤地瓜。”如棠笑道,“只怕你嫌苦叫累。”
“我绝不会叫苦,你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岐王高兴道:“下回记得出宫带上我。”
如棠点头:“我说话必定算数。”
刘夫人心道:岐王和皇后真真关系好。
玉壶:主子本事大,和岐王才见了一面,两人便称兄道弟了。
黄昏天气尚好,晚霞当空流照,不想晚膳后天色大变雷电交加,那雨便瓢泼似的下来了。
玉壶打伞取了散郁药回宫。
如棠见她被雨水打湿的绣鞋和裙角道:“本宫身子大好了,这药今后不必了。”
玉壶哪里肯,定要如棠喝下去。
香沁低声嘀咕道:“皇上一日不来凤仪宫,娘娘这郁结一日就无法消除。”
如棠气道:“休要提这个昏君。”
直到夜里雨还不曾停,二更时分,更加狂风大作,雷电如漫天的箭矢一般交织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