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总算松了口气:“娘娘的疹子可好了?”
皇后道:“可算好了,以后本宫再也不吃鹿肉辣子。”
证明自己的机会很多,何必要吃辣子。
再说,自己就是真皇后,何必要证明自己。
想通了这一节的皇后再次云淡风轻。
梧桐进来伺候,如棠借口下去换衣裳。
玉壶迎了道:“我都替你着急,皇后的疑心太强了。”
如棠笑道:“好在过关了。”
“她全程没问一句侯爷和弟弟,也是凉薄到了极点。”玉壶道,“你回了就好了。”
如棠笑问道:“这几日无事吧?”
玉壶道:“她全心在养病,倒也算安静,只是这安静还不如柳如滟的扎扎唬唬在明处呢。”
如棠嘘道:“小心说话。”
午后天气有些闷热,皇后正在小睡,元泓突然来凤仪宫探望。
皇后忙迎接笑道:“皇上过来了?”
“朕突然想起亲耕典,好些日子没来看你,过来瞧瞧。”元泓坐下,小鹏子冲如棠眨眼。
如棠上茶。
元泓接了,深深看了如棠一眼,如棠低头谨小慎微站在皇后身后。
皇后笑道:“今年臣妾身子不好,没赶上亲耕典,明年一定陪皇上亲耕织布,为皇上做香囊荷包。”
元泓掏出香囊,笑道:“这是岐王从南洋得的香料,朕特地给你要了些,你看看咱们的麝香和南洋的有何区别。”
麝香?
皇后不着痕迹躲了躲:“都是极好的。”
如棠:皇后有孕,她不敢碰麝香。
元泓笑道:“说起来许多日子咱们不曾做香皂,今日有花有香料,咱们不如研究一个新品,咱们送去岐王铺子。”
那日和如棠出宫,元泓想起许多过去的美好。
凤仪宫外有荷花亭亭玉立。
皇后疑惑看向玉壶,什么香皂?怎么做?
玉壶低头,假意没看见。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送皇后大礼
见元泓目光烁烁,殷勤期盼的模样,皇后只能吩咐玉壶:“你去准备东西。”
玉壶早得了如棠的吩咐,为难道:“这东西是娘娘和香沁琢磨出来的,奴婢不知道怎么做。”
自己想去。
皇后只能道:“那么楠竹去准备吧。”
如棠忙道:“奴婢听说过娘娘做皂,可是那时候奴婢还在德妃宫里伺候,并不知需要什么。”
元泓的眼睛已经有疑惑。
皇后脸微微有些红润:“皇上说了准备花儿,你们没听见吗?”
玉壶忙去采花。
皇后笑道:“这些宫女都是些没记性的,弄得臣妾都糊涂了。”
元泓奇道:“只用花儿吗?朕记得你当时用了油脂还用了什么的灰。”
差不多够了,再让皇后下不了台,稍后受苦的是自己和玉壶。
如棠笑着上前道:“奴婢似乎听说香沁姐姐说过,那油脂不是即刻能得到的,皇上若要做,得等下回了。”
皇后忙道:“楠竹说得是。”
元泓有几分扫兴道:“朕看从前咱们做的许多皂,也没花多少功夫呀。”
玉壶道:“听香沁说要上百道工艺,无数香料花瓣才能得,想必不容易的。”
皇后笑道:“等过些日子,臣妾备齐了东西再找皇上。”
元泓眼中流露出怀疑,皇后似乎根本不会做皂。
皇后笑道:“臣妾陪皇上喝茶。”
说罢还让宫女们退下,自己亲自伺候。
喝茶有什么意思?哪里不能喝茶?而且楠竹那丫鬟还不在眼前。
元泓对过去的回忆破灭了,抿了几口茶水起身:“朕还有事,先回御书房了。”
皇后起身送出宫。
元泓走后,皇后歪在美人靠上,茶水果子都没有用,喉头有些发干,今日皇上似乎对自己起了疑心,这可如何是好。
玉壶上来:“娘娘,那香皂奴婢实在不会……”
“不会便罢了。”皇后淡淡问道,“烧火丫鬟还有什么本事?”
柳如滟是个草包,她的本事皇后都知道,如今只要弄清楚烧火丫鬟的本事,便可对症下药。
玉壶道:“烧火丫鬟会烧火,会做饭做汤,其他倒是没听说。这香皂听说是她从前做饭的时候琢磨出来洗手的。”
“烧火丫鬟果然是个伺候人的玩意。”皇后不屑道,“你让楠竹上来伺候。”
玉壶出殿。
皇后眼中带了不满,这丫鬟是个木头,什么都不知道,要她何用。
如棠拿了茶水进殿:“娘娘。”
皇后婉转道:“本宫实在无心花儿粉儿的,你和孙姑娘熟悉,又和岐王认识,你这两日去问问做皂的细节。”
如棠笑道:“奴婢明儿问问,正好奴婢也好奇,好好的油怎能成一块块的呢。”
“这个先不急,明日还有一事要你去做。”皇后掏出银票道,“明日秦大人要离开京城上任,你替本宫送送他,帮本宫带一万两银子给他。”
新晋的进士们陆续上任,秦常宜去西北传为美谈。
如棠笑道:“娘娘上月赐了茉莉给他,如今又赐银子,真是念旧。”
“到底是世交,哪能不尽些绵薄之力呢。”皇后笑道,“你带句话给他,让他好好为官,将来回京必定能一飞冲天。”
这种隐晦的嘱咐,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如棠。
如棠笑着应了。
玉壶端着茶盏,在外头遇见如棠,不解问道:“皇后为何让你去,不让我去?”
分明此事玉壶更知情些,皇后却让不知情的如棠去,这样玉壶很不解。
如棠低声道:“皇后恐怕是开始忌惮你了。”
玉壶道:“她不会杀人灭口吧?”
“最近她顾不上,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着落,她不会轻举妄动的。”如棠轻声笑道,“而且明日我还要送皇后一份大礼,她更顾不上你了。”
玉壶道:“什么大礼?”
如棠笑而不语。
第二日一早,如棠带了银票出宫,出宫后找了个僻静地方,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换上鹅黄百合裙,俨然是皇后的模样。
亥叔带了人过来笑道:“丫头,那人即将过来。”
如棠笑道:“按咱们的计划行事。这人自己会武功,身边还有个丫鬟也了得。”
亥叔笑道:“双拳难敌四手,区区两个人又能如何?”
如棠点头道:“小心行事。”
亥叔道:“这人是探花,不会看出我们的不妥当吗?”
“你真当他是文曲星下凡吗?”如棠笑道,“他的探花是弄假来的,他就是个莽夫。”
亥叔笑道:“既然是假的,那我就要替天行道了。”
如棠笑眯眯道:“除了替天行道,还可以弄点银子,为新开的赌场加几个桌子。”
亥叔哈哈笑起来。
秦常宜辞别了同僚和同榜好友,从京城西门进入西郊树林,沿着小道一路通往西北。
亥叔、如棠带人在树林里等着。
黑马和粉壁小轿自远处而近,秦常宜青衣便装骑在马上,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
来到近处,只见亥叔带了四五个人来,将车马围住:“哪里来的富贵人?留下买路钱。”
秦常宜拱手道:“我是新科探花,去西北上任的,请各位好汉行个方便。”
亥叔哈哈笑道:“既然你是探花,想必银子不少,都给我交出来。”
秦常宜怒道:“你们好大胆子,连朝廷命官都敢抢吗?”
有两个汉子上前用刀指着秦常宜。
“皇帝老子来了,我都敢剥一层皮,何况区区一个探花。”亥叔恶狠狠道,“不交出钱财,休想出京半步。”
“别动手,我给。”秦常宜手里没兵器,对轿子里头道,“夫人,将银子包裹都给他们。”
姿娘的声音从轿子里娇滴滴传来:“夫君,我好害怕……”
亥叔掀开帘子拿包裹,只见姿娘跃出,匕首如银练舞动刺过来。
亥叔早有准备,急速向后,姿娘一击成空。
秦常宜马腹取了长刀:“你们这些贼子,受死吧。”
姿势十分熟练。
亥叔笑道:“我呸,什么朝廷命官,什么新科探花,探花夫人,原来只是个马贼,大家上前杀了他们。”
树林又冲出十几个人,将两人围得铁桶一般。
第一百八十章 探花的绝望
秦常宜有些心惊,本以为只有三五个贼人,凭着自己和姿娘的本事,杀出重围也罢了。
可如今这么多人,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
都是江湖上的,秦常宜也不是不知道规矩,他将包裹扔过去道:“不打不相识,好汉饶了我们一次。大家交个朋友,今后指不定还有用得上秦某的时候。”
亥叔接过包裹,扔向身后的人,再次将剑继续逼近秦常宜:“你是朝廷官员,回头就把我们告了,我才不信你。”
秦常宜忙道:“我以祖宗发誓,必定不告发。”
姿娘是道上的,她拿了刀砍下一根手指:“若违誓言,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最高的发誓,是道上都认的。
姿娘也算是硬气的女子,硬是没有吭一声,只用袖子包了手指。
“按理说,应该放你们走。”亥叔拱手,“这位兄弟,对不住了,银子救不了你的命,有人出高价要你的性命。”
十几个汉子举起刀,将秦常宜和姿娘困在中间。
“奴婢缠住他们,少爷先走。”姿娘话音未落,亥叔的剑已将她的匕首砍落。
“动手。”
眼看十几柄刀剑就要砍下,秦常宜突然问道:“好汉们,秦某死也要死个明白,究竟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好戏这才开始序幕。
亥叔冷笑道:“我也是受人所托,你受死吧。”
秦常宜满眼不甘心:“是谁?”
亥叔看着树林。
树林里,如棠见差不多了,缓缓出来道:“是我要杀你。”
如棠和皇后实在是太像了,秦常宜浑身发抖:“棠儿,怎么会是你?”
姿娘也大惊:“夫人?”
如棠抬手,众人捡起秦常宜和姿娘的长剑和匕首退下,独留下亥叔用刀指着两人。
秦常宜不可置信道:“棠儿,你要杀我?”
如棠道:“除了我还有谁?”
秦常宜不信:“为什么是你?你说过要和我荣华共享,还说过咱们的孩子当了皇帝,我当首辅。我一切都听你的,你为什么要杀我?”
秦常宜能说出皇后的一切隐秘,如棠眼神清冷,淡淡道:“你说为什么?”
秦常宜迟疑道:“你想掩盖秘密,想独享权力?”
“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如棠冷冷道,“我们做的事情太惊世骇俗,有知情人在,我如坐针毡,即使这人是你。你活着我日日不能入睡。”
很符合逻辑的话,让秦常宜和姿娘都不说话,现场一片安静。
半日,秦常宜方愣愣道:“所以你让我主动请命去西北,其实是方便你路上灭口?”
如棠笑道:“不然呢?我在京城怎么方便杀你?若你嚷出去怎么办?”
亥叔再次举起剑:“受死吧。”
“我们当年认识的时候,你十二岁,我十八岁,你在府上被柳如滟欺负,我出面制止。那天夜里你亲自过来谢我,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楚楚可怜,我被你吸引了,发誓要保护你。你我以身相许,私定终身。”
秦常宜说起这段,眼中有回忆,“如棠,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如棠淡淡道:“那只是我为了自保。”
秦常宜不信道:“后来你入宫了,你来信说不喜欢皇帝,只喜欢我。那一夜我冒死入宫,我们在凤仪宫约会,你说和我在一起最幸福,于是我经常冒死入宫,守护在你身边,陪你度过许多美好的夜晚,那些美好,你都忘了吗?”
亥叔:比酒楼故事还精彩。
“我都是在利用你。”如棠冷笑道,“只不过是因为皇帝不宠幸我,我需要一个孩子罢了。如今孩子有了,你没有用处了。”
秦常宜脸色涨红,青筋迸出:“你……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秦常宜看着如棠,目光又是心痛又是憎恨。
如棠道:“是的,我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从十二岁见到你,我就是为了自保自立,后来进宫利用你生子,利用你当进士,我好入宫顶替柳如滟,你今天刚认识我吗?”
姿娘劝道:“可是少爷绝不会妨碍娘娘,更不会出卖娘娘,娘娘何必自毁长城?”
亥叔也假意出言劝道:“姑娘,这人对你忠心,你何必杀他?”
如棠瞪眼道:“我的事情你少管,你收了银子只管办事。”
按照提前说好的,亥叔表现出几分犹豫:“其实他还算老实……”
“姿娘,出手杀了他。”如棠转头对姿娘道,“杀了他,你跟我进宫,我身边正好缺会武的宫女。”
姿娘犹豫道:“夫人何必如此,夫人肚子里还有少爷的孩子。若是这孩子不是男儿,夫人还用得着少爷呢。”
姿娘知道两人的打算。
“若我肚子里不是儿子,自然还会有别的人陪本宫生子。”如棠笑道,“宫里的侍卫和太医多了去了,谁不能为本宫生孩子?”
“你居然如此无情?”秦常宜颤抖着,“姿娘,去杀了她。”
曾经爱过的两个人,如今兵戎相见。
姿娘有些左右为难,毕竟两人都曾经是她的主子。
如棠道:“在宫里你说过,若有一日本宫和秦常宜发生冲突,你会选站在我这边。”
姿娘看了看秦常宜,缓缓抬手:“少爷,对不住了。”
秦常宜再次大惊:“姿娘,你从小跟在我身边伺候,为何要背叛我?”
如棠道:“姿娘为你断了一根指头,多少恩情也还够了。”
姿娘的手还在滴血。
六月雪别在如棠鬓边,是秦常宜最爱的模样,可是眼前这人如此陌生,她的眼神饱含杀意,一切让秦常宜万念俱灰。
“少爷对奴婢恩重如山,但娘娘对奴婢如同再造,奴婢实在是不得已。”姿娘叹息道,“当年奴婢家人被杀,夫君被吊死,是娘娘替奴婢报仇,在奴婢眼前杀了强盗全家,奴婢至今感念娘娘大恩。”
如棠:皇后绝没这种好心。
“原来如此。”秦常宜抬头大笑,“咱们都是笨蛋,都被人利用了。”
姿娘疑惑道:“少爷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棠忙道:“她在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