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来都不希望朵朵和隔壁村的许光耀有什么牵扯,毕竟要是结婚了,朵朵的宅基地可就成了人家家的了。
但是如果朵朵和省城里来的贵公子结了婚,宅基地什么的,那都无所谓了。
他甚至可以做主,把村里的别的没人要的地,拿出来一批送给朵朵。
只要她和金龟婿开心了,全村人都能跟着享福沾光,多好的事儿啊!
什么隔壁村的许光耀,管他姓许不姓许都别来沾边儿!
村长美滋滋地想着,赶紧切换严肃模式,继续讲话道:
“今天,我在这里,要跟大家郑重、严肃地强调两点。”
“第一,我们澜水村自家的事儿,绝对不能被外人干涉。”
村长的眼睛瞟向许光耀那边,远远的看着许光耀和他爹妈住在澜水村的村口,看着就很不顺眼。
“尤其是其他村里的人,没有任何资格跑到我们村门口,来教训我们村的宝贝闺女。”
“黑豆在哪里呢!黑豆!叔今天要好好的批评你一下,你没有尽到职责,把你朵朵姐好好的看护好,不能让外人欺负她!”
许黑豆高声回答道:“叔!我错了!我知道了!”
“下次见到有人说浑话欺负我姐,我就立刻把他打趴到地上!”
村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见,已经威慑到了众人,众人都在鸦雀无声听他讲话,他继续说:
“除了黑豆,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别人都跑到咱们村门口来屙屎撒尿了,你们还能站在村门口看热闹,看戏都不知道站出来维护一下自家人!”
村民们羞愧地低下了头,害,这不是之前瓜没吃明白吗,要是早早知道这个瓜是这样的,他们早就群起而攻之,赶紧把许光耀一家赶走了。
要是吓跑了尊贵的金贵婿,这可怎么办!
村长继续强调:
“第二点,朵朵这孩子爹妈都没了,很可怜。但是她很优秀,很厉害,是我们全村的宝贝闺女,是我们全村的希望!”
“这次修祠堂的事情,她出了大力,也做得很好。”
“身为村长,我感到很欣慰,也很骄傲,子侄这一辈能有这么出色的人才。”
啧啧啧,这一连串彩虹屁,连许贝朵本人都听不下去了。
村长还在继续滔滔不绝的讲话:
“所以,我对大家提出第二点要求。”
“以后无论朵朵决定做什么事情,大家都要鼎力支持,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
“啥也没有的,就给咱们村里人看好大门,不要让别的村儿的疯狗,跑过来随便咬人!”
说罢,村长的眼睛恶狠狠地瞟向许光耀一家。
很显然,自从澜水村的人见到许贝朵的金龟婿之后,许光耀一家就成为了澜水村全村人的公敌。
二婶子站在许光耀一家子身后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回到了自己村的队伍里。
她咬牙切齿说:“光耀,不是姑不帮你,我看你们也别闹了,赶紧回去吧。村里的好女娃多的是。咱不用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连致力撮合这件事情的二婶子,都已经退却了。
许光耀几乎眼睛发红,他悲伤地问:“朵朵,咱们之前每次见面,说的那些话,全都不算数了是吗?”
许贝朵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否认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不要乱说呀,我什么时候和你单独说过话,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眼看着天色渐晚,夕阳西下,许光耀一家处在澜水村门口,却见澜水村村里人目光不善,个个对他们像见了仇人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说:“爹,妈,咱们走吧。”
临走前,他低声沉沉说道:“金鳞岂是池中物。许贝朵,你等着,未来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高看我一眼。”
许贝朵:略略略……
终于送走了原书男主许光耀这个大麻烦,许贝朵松了一口气。
本来戏演到这里就可以了,陆家两位尊贵的人现在就可以踏上他们的轿车,赶紧走了。
但是澜水村村门口可围着这么多人呢,他们眼睛发亮,目光如狼似虎,直愣愣盯着两位陆家有钱人。
村长立即站了出来,堆上一副笑脸,乐呵呵地说道:“来来来,两位贵客从这边进,我们村,今天为你们备上晚宴。村里条件不好,你们可千万不要嫌弃。我们只能用最简陋的条件,用最真诚的心来招待你们。”
许贝朵尴尬地看了一眼陆淮宁,心想这事儿可麻烦了。
本来只是走个过场就可以了,没有想到村长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把人家请进来吃饭。
这下村长的脸面肯定要丢光了,人家两位天天吃的山珍海味,怎么可能看得上在村里吃饭?
陆淮宁还在揣摩许贝朵的意思,没有想到姑姑陆织艺满口答应下来。
她手上拎着包包,往前朝着村长走了两步,随后环顾了四周,看了一圈,然后高高兴兴地说:“好啊,没问题,今天我们晚上就在这吃饭。顺便带我们见见朵朵的家人,还有参观一下整个村子吧。”
村长自然满口答应,如鱼得水,他亲自弓着身子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然后村民们非常识趣地在村口让出了一条通道,通道两排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夹道欢迎。
许贝朵感觉到这个场景是如此的荒诞,她只能硬着头皮,堆着笑脸,跟在陆织艺和陆淮宁的身后,在这些村民的注视下,像完成一项非常庄严的仪式一样,缓缓地走进村里。
好诡异呀,好社死呀。
许贝朵有理由相信,如果现在村里有一队吹拉弹唱的人,此刻一定鞭炮齐天,锣鼓震天响了。
有钱人的待遇,真是好啊。
他们不咸不淡的在村长办公室吃了一个晚饭,饭桌上摆满了村里的好东西,土鸡蛋,土鸡,河里捞的鱼,总之都是村户人家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非常奢华。
席间村长不停的在说话,但是陆淮宁和陆织艺都是淡淡的,并不怎么回答。
许贝朵算是终于看出来了村长的企图,他就是想搭上这些有钱人,觉得自己作为村长也算和他们沾亲带故了,万一以后有啥事可以找人帮忙。
县城里最奉行人情社会这一套,每个村里也是一样的,就算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对外面说出去自己有一个有钱的亲戚,也是极为光彩有面子的。
晚饭后陆织艺还是执意不肯走,想要在澜水村转一转,参观参观。
许贝朵心想这个贫瘠的农村有什么好参观的呢?难道是省城里的大小姐,从来没有见过村庄是什么模样,物以稀为贵,所以才会感到这么好奇吗?
有钱人的烦恼和见识,就是这么平平无奇。
之前在圈宅基地的时候,许贝朵也曾详细地逛过村子的每一处。
这一次是由村长亲自带领,像领导巡视一样,沿着村子的每一个角落进行介绍。
当然在看到村口那栋小楼的时候,村长还是忍不住稍微掩饰道:“你看朵朵家条件还是很好的,这是她爸爸留给她的财产和土地。”
陆织艺也只是点点头,也并没有太关注这种小楼,不过她一眼就看见了,这栋小楼外面有一圈矮墙,弯弯绕绕的,围绕住了很多地。
她从来没有见过村子里面是这个样子的,于是伸起手,指着那些墙问:“这是什么?”
许贝朵不说话,只是一脸坏笑,看着村长,看他怎么回答。
这堵墙毕竟是她私自修建的,虽然之前用了各种理由,比如说她以后会嫁给一个姓许的人,以至于才能快速圈宅基地,幸运地让村长他们勉强放过了她几日,让她能够赶紧把围墙修完。
现在围墙虽然不高,但是她圈地已经将这些宅基地围起来了,要推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着这两个村长最想巴结的人面前,许贝朵倒要看看村长现在怎么说,只要村长能盖棺定论,宅基地这个事儿就算实锤了,铁板钉钉,再也没有人可以反驳。
村长果然犹犹豫豫了,他的眼神对上许贝朵狡黠的眼睛,心里想这个女娃蔫儿坏。
之前就被许贝朵忽悠瘸了,不过她说的理由倒也有道理,如果她当真嫁给了一个姓许的人,他们整个村的人就不会觉得宅基地给了外人。
可是现在摆明了,许贝朵已经和那姓许的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以后嫁的这个人姓陆呀,不姓许呀。
那这宅基地,还能算姓许的家的吗?
村长脑子里纠纠结结,正反双方两个小人在互相打架。
他今天如果张嘴回答这个问题,就等于在全村人面前承认了,这是她许贝朵的宅基地,以后再也不能说她没有理由占据这块宅基地,也没有办法把这块地收回来了。
要是说了,可就违背了之前村里的决定。
可是如果不这么说的话……
村长看向许贝朵冲他眨眨眼,立即就明白了,那小丫头片子威胁他呢。
如果不说的话,今天许贝朵随便撒撒娇发发委屈,可能这两个有钱人就他这个村长会有很大的意见,以后这个小陆总和朵朵结了婚,也肯定为了媳妇儿高兴,彻底不带着他村长玩儿了。
那还怎么能讨好人家?村长的脑袋很灵活,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现在整个澜水村儿里,别的人的意见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让许贝朵这小姑奶奶高兴。
于是村长当着村里所有骨干的面,十分大方地一挥手说:“看,这就是我们朵朵的家产,这是她太爷、她爷、她爸留给她的宅基地。你们看呐,地大物博,延绵千里,多气派啊!”
朵朵:村长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好不好?
朵朵:但是!我很喜欢!村长会说,你就多说点儿!
几个之前阻止许贝朵圈宅基地的叔叔伯伯,现在一下子脸色发青,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是在村长的威严下,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村长继续领着大家依次介绍,来到了祠堂旁边。
这个时候祠堂修建的工人已经下班了,他们正在宿舍区域休息,整个祠堂修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工地,一部分是工人的宿舍,一切都井井有条,安排的整洁明了。
不知为何,看着这座祠堂陆织艺突然微微愣了愣,祠堂原来的废墟已经清理掉了,现在新的祠堂已经封顶,刷漆的部分也已经做完了。
陆织艺望向祠堂,突然问:“你们村的祠堂为什么会重新开始修建?原来的旧祠堂呢?”
这一问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村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那是因为一个村子的祠堂是村子的命脉,是村子里所有人的老祖宗供奉的地方,村子的祠堂塌了,对整个村子来说是一个不祥之兆。
这件事情村里人自己知道,已经引起了很多的不安,如果告诉外人,就感觉整个村子更加丢脸了。
许贝朵倒没有太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她也并不知道村里人对这个有忌讳,只是脱口而出说道:“原来那个一不小心塌了嘛,自然要修建新的。”
陆织艺又愣了愣,微风吹动她的头发,飒飒飘扬,她若有所思问:“好好的一个祠堂,怎么突然之间一夜就塌了呢?”
跟在许贝朵身后的许黑豆,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他生怕朵朵姐一不小心把他们家的事儿说出去。
祠堂塌了可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呀。
都是他那没文化的爹,想在祠堂的承重柱子上扣点金子下来,给他的妈治病,没有想到一不小心把柱子掏空了,后来这个承重柱失去了承重的能力,祠堂就自然而然塌了。
许贝朵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人和事都会随时间慢慢的变化嘛,祠堂已经是一座再古老不过的建筑,经历的年月也太长了,年久失修它就塌了嘛,很正常的。”
许黑豆松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许贝朵,感激地看着她。
他这一辈子要为他朵朵姐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织艺突然感慨道:“原来是这样啊,很多年久失修的东西,以前觉得它是一座大山,突然有一天就化作粉尘,随风飘扬,渐渐消失不见了。”
陆淮宁觉得微微诧异,一向十分干练的姑姑,今天怎么突然有些感性,悲天悯人的。
随后,没有多做感慨,陆织艺恢复了心绪,仔细问了问许贝朵修建祠堂的整个流程和管理,许贝朵一一作答。
这些计划许贝朵之前没有和他们仔细说过,所以陆淮宁也是第一次听到她对修祠堂一事井井有条的安排。
说实话,陆淮宁心里感觉到很惊喜。
他觉得他没有看错人,许贝朵绝对是一个非常靠谱的合作伙伴,她有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这些想法已经超出了当前县城里面整个建筑行业,所有传统的做法。
陆织艺身为一个大学老师,见多识广,一直生活在大城市,家里也也一直做着建筑生意,但是绕是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乡村小姑娘许贝朵,竟然能有这么多超前的想法。
陆织艺丝毫没有掩饰对许贝朵这个后辈的欣赏,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许贝朵的肩膀,夸赞道:
“之前我听淮宁说起你的事情,还以为你们两个瞧对眼了之后,把谈生意当做儿戏,在这过家家呢……”
“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你是真的很有能力,很有想法,也很有本事。”
当着村长的面,陆织艺也放飞自我地说了一句:
“你们两个真是珠联璧合,以后肯定能把我们陆家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村长一听这话,当即就不行了,看着许贝朵的眼神,都像是充满了对自家闺女的骄傲。
看啊,这个来自省城的、坐着皇冠轿车的、有钱的女人,果然还是非常喜欢我们家朵朵,朵朵已经成功了讨了她未来婆婆的欢心!
一种属于澜水村集体荣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到了这里,本来这个参观就应该结束了,但是陆织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她突然说:“你们村子的祠堂修得这么好,能带我进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