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咆哮声瞬间停止了,随后是一阵OO@@的奇怪声音。
“呃,是我吵到你了吗?”
虞青开了一条门缝小心翼翼地问道。
艾尔海森眨了下眼,视线从她乱糟糟的头发看到对方光着的脚丫子,最后才说:“没有吵到我,比起卡维的交响曲,你的乡村小调实在太温柔。”
这算变着法把她和卡维都损了一遍吗?
“呵呵,我……”虞青抓了抓头发,有点尴尬地说,“这论文我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所以我能请你帮我,帮我一下吗?”
小姑娘伸出一支手指,竖在面前,眼里是急切的期盼。
艾尔海森莫名觉得可爱,但他很有原则地摇了摇头:“不行。”
他觉得虞青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只不过她太不自信。
虽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当真正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还是难受了一下。
只有一下下哦。
碳基生物虞青叹了口气,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这论文会让人写头秃的吧……”
艾尔海森满眼笑意,他伸手摸了一下虞青的小脑袋,声音很温柔:“加油。”
第19章 煎熬
虽然说艾尔海森拒绝了虞青的请求,但出于私情,第二天他就把当年自己在教令院读书用的资料和笔记找出来给了她。
艾尔海森毕业已经有些年头了,他在教令院读书期间喜欢使用纸笔记录学习到的内容。
但那时候虚空终端还没有被小吉祥草王关闭,人们习惯将自己的资料备份在那里面,对于艾尔海森的行为,卡维不止一次感到困惑。
“为什么不用虚空终端储存,那样不是更方便吗?”
艾尔海森低着头翻阅书籍,他过了几秒才回答说:“纸张上手写的文字更有温度一些。”
当时两个人在露天的餐馆,听到艾尔海森这句话,卡维惊讶到连手里的鱼肉卷饼都快要掉下去了。
“你这种对浪漫过敏的人居然会讲出这种酸唧唧的话来,真是比提纳里认错毒蘑菇的可能性还要低啊。”
“你看起来很想出这顿晚饭的钱?”
卡维沉默了一瞬,选择安静地啃卷饼。
真是可恶啊!要不是这周的预算超支了,他就不用看这家伙的脸色了。
几年以后,当虞青翻开那本笔记的时候,她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时光和手写字体的温度。
微微泛黄的边角页,还有一些字迹因为须弥特有的湿热空气而晕开了些许。
刚开始的时候艾尔海森的字迹还是收敛了些许锋芒的,但到后面,虞青感觉已经和现在的字迹别无二致了。
人的成长好像一直都藏在这这些小小的变化里,稚嫩的字迹变得成熟,喜欢的食物和电影慢慢改变,对于晴雨天的心境不再一样……这些细节透露了我们的性格,也慢慢积压成生命的厚度。
艾尔海森估计是特意选了这本笔记,里面有许多他关于类似古文字的记录与研究。虽然并非同一种类型的古文字,但是笔记里提供了许多解密古文字的思路。
可能是因为要下雨了,今天的天气从早上开始就很是闷热。空气里好像塞进去了一整壶的热水水汽,与空气相接的皮肤也变得潮湿起来,虞青的小臂时常黏住桌子上放着的纸张。
她把脑后的长发盘成一个啾啾,露出了纤细的后脖颈,随后那种闷热的感觉总算减少了一些。虞青穿着吊带衫,老老实实地待在客厅里研究起了古文字的破译。
至于为什么是客厅而不是书房,那自然是因为艾尔海森坐在这里看书啊。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陷入爱情中的人们会想要和自己的恋人共处一室。即便什么都不做,或者两人都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这样看似无用的聚集仍会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种安宁。
这大抵是因为在意识深处,两个人互相把对方视作自己的精神慰藉所带来的神奇效果。
艾尔海森在看完一整本书以后,虞青依旧在努力写论文。
之前盘得干净利落的头发已经变得有些松散了,稀稀拉拉地贴着脖子垂了几缕下来。
看得艾尔海森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痒起来了。
艾尔海森是个很「规矩」的人,不过他是习惯让一切事物变得规矩。
比如书架上的书籍必须按照大小、颜色以及内容等多种因素排放,书桌上的纸笔也井然有序。
更有甚者,他在倒水时杯子里的水绝不会超过五分之四。
所以艾尔海森在看到虞青快要散开的头发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它收拾好。
“需要我帮你重新扎一下头发吗?”
这句话艾尔海森问了两边虞青才听到,她从晦涩难懂的古文字里抬起头来,眉毛拧得严严实实的。
“什么?”
于是艾尔海森又重复了一遍。他惊讶于自己没有不耐烦,甚至因为看到对方带着傻气的眼神有些开心。
但还是换做哪一节公开课有个学生重复问了他三遍一样的问题,艾尔海森书记官可就要在他的平时分上记下一笔了。
最后艾尔海森如愿以偿的提自己的小女朋友扎起了头发,从前灵魂互换的时候,他为了方便,学过怎么样又快又好地盘起头发来。
虞青乖巧地坐在他前面,微微下垂的头颅使白皙的后脖颈全部呈现在艾尔海森眼中,他似乎闻到了霓裳花的香气。
软软的、滑滑的。
须弥夏日雨季的空气湿度一向让人费解,艾尔海森有些难受得皱起眉来。
他总感觉胸口堵得厉害,明明刚刚看书的时候还好好的。
头发很快就被盘好,虞青正要回头感谢他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抱住了她。
血液流动的速度一下子加快,心脏震着胸膛,让虞青感觉今天更加闷热难熬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胳膊,询问对方怎么了,但换来的是艾尔海森更加用力的拥抱。
她真的好瘦小。
艾尔海森每一次拥抱对方,心底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那么小,完全陷落在他的怀抱里。
像珍珠一样。
“艾尔海森?”虞青再次轻喊了对方的名字,但是依旧没有反应。
毛茸茸的灰色脑袋蹭得她肩颈处有些痒,后知后觉的,虞青想,艾尔海森该不会是在和她撒娇吧?
“你在和我撒娇吗?”
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艾尔海森已经能想到那双枫糖色的眼眸会亮得和糖葫芦外头裹得那层冰糖一般了。
他偏就坏心思,他不想让她得意起来。
“要接吻吗?”
他听见自己突然这么问她,像个流氓一样。
怀里的人一下子收了声音,转过来瞧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吃惊。
艾尔海森伸手触碰到虞青的脸颊,嗯,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虞青盯着艾尔海森的嘴唇看了很久,薄薄的。平两边的嘴角会微微下拉,表现出一副不好亲近的模样。但是只要她冲他笑,他也会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
她伸手拉住了对方了衣领,今天艾尔海森破天荒换了一件居家的白色半袖衬衫,倒是方便虞青接下来的行动了。
女孩子用力把对方推进了沙发里。
哦,其实多半是有人纵容的。
艾尔海森跌进沙发,嘴角还是没有翘起,但那双眼睛已经出卖了他。
他在笑。
他在期待。
第20章 推倒与被推倒
大概是被“要接吻吗”这句话冲击到了,虞青做了这辈子最流氓的行为,她推到了艾尔海森。
湿热的空气变得滚烫,瞧吧,夏天一直都是这样难熬的。
艾尔海森原本凌厉的眼角被虞青不管不顾的动作柔化了,微微下垂了一点,像黄昏下的坚冰一样漂亮。
几乎是撞上去的,虞青听到了两个人牙齿磕在一起发出的声响,也听到了艾尔海森低低的一声抽气声。
有什么黏糊糊的液体覆在唇上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去碰,然后舔到了满嘴的腥甜――刚刚那下估计是把艾尔海森的嘴唇磕破了。
须弥的夏天是众所周知的热,但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艾尔海森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比今天还要闷热的夏天。
他感觉血液都要沸腾起来,呼吸的空气沾满了粘稠的水汽,还有恋人的芬芳。
于是明明是虞青压倒了艾尔海森,但最后主动权却掌握在了艾尔海森的手里。
男人宽大的手掌轻压这虞青的后脑,迫使她没法一下子就逃离自己的身边。吻在一点点加深,体温上升的速度堪比跑完八百米。
虞青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烟花,噼里啪啦的,整得她兴奋又害怕的。
当她迷迷糊糊地掀开一点眼皮的时候,他看到了艾尔海森近在咫尺的容颜。
怎么会有男孩子的皮肤那么好,即便凑得这么近,也看不到明显的毛孔。她一个女孩子第一次嫉妒起来别人的外表,可偏偏那个“别人”还是自己的男朋友,心里就更复杂了。
艾尔海森闭着眼,睫毛微微颤着,像早上叶片上新鲜欲滴到露珠一样。他眼角带着微微的橙红色,像黄昏十分落下山头的光景。
没由来的,虞青突然想拉着艾尔海森一起去看日出日落。
两个人气氛正好,艾尔海森翻了个身把虞青压到了沙发上。
所以最后到底是谁把谁推倒了?
分开的时候,艾尔海森看到了对方憋红的眼角和鼻头,还有微微张开的嘴唇。
再来一次,就一次。
他这么想着,就要偏头吻下去,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艾尔海森!我和你说、说,额……”卡维举起的手在看到沙发上的两个人之后僵硬地放下,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他只能干笑着走出去,卡维没想过他会撞上这种事情的。
看来,房产的置办要加快进度了。
关门声响起,不知道为什么,空气里那种潮湿的感觉倒是少了不少。
但第一次和男朋友亲近就被人抓个正着,这也太尴尬了。虞青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让她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毁灭吧。
但某人坏得很,不想让她这么顺利地钻进地缝里,于是虞青感觉脖子和脸都热了起来。
“你,别看我了!”
她伸手捂住对方好奇的目光,随后颓废地把额头搁在艾尔海森的肩膀处。
艾尔海森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这是虞青在最近的时候才发现的。
那味道淡淡的,但是很安心。她贪婪地吸了两口,闭上眼睛,让翻译古文字带来的疲劳消散在恋人的气息里。
艾尔海森就这么抱着她,一下一下顺着对方的后背。这让他想起了家附近的那一间烘焙店,门口有一只花色的狸猫。
那只小狸猫很黏人,偶尔的偶尔,艾尔海森也会蹲下来轻轻抚摸对方。
小猫舒服地眯起眼睛,扬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往他掌心轻蹭。
现在的虞青就和那只小猫一样,艾尔海森第一次了解到“心化了”这种修辞并没有夸张,过分的可爱的确会把人弄得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下起了倾盆大雨,路面的热气被雨水浇灭。虞青窝在被子里,企图把她白日看到的,和她接吻的艾尔海森甩出脑袋。
日子过得很快,虞青算不上艾尔海森这样的天才,但她也懂得如何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拼尽全力。
在后来的半个月里,虞青除了正常的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
她也会在班里听到一两句流言蜚语,比如“和书记官走得过分近”啦,又或者是“课堂小测都交白卷的人在那里装什么努力学生”。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在意。但次数多了,虞青反倒无所谓了。抱着那种“等我成功提前毕业后一定要在你们面前炫耀上三天三夜”的信念,她比之前更努力起来。
努力到艾尔海森都有点无措和吃醋的地步。
论文和古文字真的比他还有吸引力吗?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自己的女朋友每天回到家就只顾着看书。
“我不止一次提醒过她,要注意劳逸结合,否则大脑过载加身体亏损,很容易在后期感到乏力。”
艾尔海森和卡维、提纳里等人在酒馆喝酒,他对酒精的依赖性没有那么强。但是和朋友小聚,也不会推卸罢了。
毕竟,这家酒馆的酒确实不错。
卡维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根本没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N瑟的很,要不是其他三人对卡维过分了解,就真的会以为他是个情场高手。
“那我们的大建筑师是怎么认为的?”提纳里心情很好,最近因为吃蘑菇中毒的人数少了不少,他的工作自然轻松了很多。
虽然法伯德那家伙依旧不听劝地乱吃蕈类。
“要我说的话――”卡维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酒杯,食指有规律地点着酒杯边缘,“艾尔海森应该老老实实表达自己心里那点渴望。”
“老藏着掖着干嘛,和她说‘我想你多陪陪我’啊!”
说完卡维看着艾尔海森一脸冷漠的表情,嫌弃地摇了摇头。这家伙没救了,接着就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虽然艾尔海森平时觉得卡维总是好心过了头,但是在某些思维和细腻的情感面前,他得承认:自己的这个室友有着很敏感的感知力。
艾尔海森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大部分时候他不理解也懒得理解外人的思维方式。
去理解别人口中的喜怒哀乐思太过劳累,所以他选择了尊重。
在触及真正的底线之前,他会给予一切事物应有的「尊重」。
所以他尊重虞青想要好好学习的决定,这是他特有的理性和思维方式决定的成果。
而让他感到难受的,则是自己一向习惯的做事方式被突然滋生出来的情感扰乱了。这件事就像一场暴风雨,瞬间打乱了艾尔海森的正常生活。
他赤绿色的眼眸显露出一些疑惑:原来恋爱是会入侵对方的情绪和思想的吗?
和朋友小聚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艾尔海森没有喝很多酒,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想太多导致用脑过度,他平白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他走上熟悉的小道,路过转角那家烘焙店,最后站在了自己家门口。
屋内的灯火点着,橙黄色的,很亮。
也很温暖。
从前的时候,艾尔海森习惯一个人居住,从来没有遇到过在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灯火通明的场景。他就站在那里,眯着眼抬头看了很久,仿佛是要把这景象刻近心里一样。
想到里面的人可能会是埋头苦写论文,也有可能是累得倒头睡在客厅的桌子上,又或者是正在边看书边像松鼠一样啃面包,艾尔海森嘴角的弧度就不经意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