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生者最基本的特质。
因此，一旦没有相应的抵御道具，落在它手中的人必死无疑。
除了那些自称为“玩家”的携带着位面之神赋予的特殊力量的位面清理者，学霸鬼从未失手。
而它能感受到，凌衣衣身上没有一丁点位面之神赋予的力量。
档案室之中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诡物的双眼变得全白，它微笑起来，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根。
无穷的恐怖幻象朝凌衣衣扑去，而她最恐惧的东西，将被她看得最清楚。
“下地狱吧。”诡物发狂地笑着，笑声尖利刺耳，就像指甲划过玻璃。
它已经能预想到凌衣衣恐惧而死的甜美形状了，她青筋暴起眼珠四凸的样子，一定比现在的她更动人、更美丽。
这就是不敬鬼神、肆意嘲笑的下场！
诡物的视野中，凌衣衣的神情变得扭曲。
血丝漫上了她的双目，她的呼吸也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就这样继续痛苦下去吧。诡物满心愉悦。
虽然不能确切知晓此刻的凌衣衣被困在了什么噩梦里，但不出三十秒，被恐怖逼到精神的悬崖边缘的凌衣衣一定会崩溃，坠入惊惧的深渊，将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凌衣衣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向前踉跄了一步，似乎快晕倒了。
诡物的笑声变得更张狂，尖利得档案室的窗户都微微震动起来。
风声呼啸，一只手狠狠甩在了诡物脸上。
它被打得整个头都歪掉了，脖子的扭曲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突然被扇了裹挟巨力的一巴掌，视野被迫转到地上的诡物：？
“笑笑笑，笑什么笑！”凌衣衣勃然大怒，“笑得那么难听，你要去擦玻璃还是考研啊！”
怎么可能？学霸鬼两眼发蒙。
凌衣衣为什么还能这么生龙活虎？
它的精神污染怎么没有生效？
“你怎么不害怕？”学霸鬼不可置信地大喊。
“怕什么？”凌衣衣余怒未消，“怕你笑发财啊？”
她肉眼可见地发怒躁狂起来，又拽过学霸鬼的领子，把它狠狠贯到了地上。
“我警告你，不要在夜里发出这种声音。”凌衣衣在学霸鬼面前蹲下，她双目赤红，比鬼更恐怖，“本来就没能按时睡觉，还要被噪音干扰精神，我现在心情很不平静。”
“给我闭嘴，”凌衣衣垂眸，语调森寒，“不然我打碎你的喉咙。”
女人的目光冰冷，不含一丝感情。乌云后露出的月光从她背后照过来，让她的面容染上了深深的阴霾。
学霸鬼呆呆地仰望着她的脸，忽然感受到了恐惧。
它已经很努力地在释放精神污染了，可凌衣衣只是一副被激怒的样子。
怎么会！？
学霸鬼不得不接受一个荒谬至极的事实。
——凌衣衣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一点点也没有。
她不惧怕任何存在。
她的灵魂不存在任何缝隙。
“你不是人！”学霸鬼突然发癫似的声嘶力竭喊道，“你连畜生都不是！”
就算是畜生也是会恐惧的！
“我说了，”凌衣衣赤红的双目圆睁，一字一句道，“给我闭嘴。”
五分钟后，学霸鬼闭嘴了。
因为他的喉咙真的被凌衣衣打碎了。
虽然不依靠喉咙，学霸鬼也能发声，但它怕凌衣衣把它的整个身体都打碎。
它的尸体一旦碎了，活动就真的不便了，学霸鬼也不想以烂泥形态生活。
如果精神污染起效，学霸鬼就是无敌的。
可谁知，精神污染对凌衣衣根本无法起效！
而学霸鬼的身体强度恰好不高。
最终竟在凌衣衣手下落得个如此悲惨的境地。
“门还是开不了啊。”从门边走回来的凌衣衣叹气，“没法回床上睡了。”
“我睡觉的时候，不许发出声音。”凌衣衣淡淡地看学霸鬼一眼，“你也不想知道被一点点剁成肉泥然后塞进粪坑的蛆群里封闭发酵一个月最后变成混合溶液的感觉吧。”
学霸鬼：？
你为什么能随口说出那么多细节，你真的做过吗？
做完最后的警告，凌衣衣就往档案室的地面上一躺，光速入睡了。
学霸鬼气得发抖，大热天的浑身发冷如坠太平间，但仍旧努力污染着凌衣衣的梦境。
梦境中，凌衣衣平静地看着世间一切恐怖的事物、无数令人胆寒的诡异，心却只如看流水般安宁。
尘世之河从她身边匆匆流过，万般悲苦漆黑喷涌，她均一笑置之。
天亮了，凌衣衣在七点准时睁开了眼睛。
折腾了一晚上却毫无成果的学霸鬼累得想哭。
他想到了《格林童话》里傻大胆学害怕的故事，不惧怕任何东西的傻大胆干掉了所有的鬼。
从前它根本不信，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奇葩！
第一节 课八点开始，学生必须回去上课，学霸鬼没有时间了。
但它必须竭尽所能杀了凌衣衣。
眼下，只能利用那条通用规则了。
“我们来进行一场小测，怎么样？就用桌上那套空白练习卷。”学霸鬼压低声音道，“你比我分数高，你就能号令我。”
反过来，它就能号令她。
它并不抱什么希望，凌衣衣没必要把自己置于风险中。
没想到，凌衣衣忽然惊奇地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它一眼，随后喜笑颜开道：“好呀好呀。”
学霸鬼：？
幸福来得太突然，它一时反应不过来。
两秒后，它也露出了笑容。
凌衣衣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不会以为她能比它考得好吧？
那套试卷，它可是考了满分。
答案也背了下来。
呵，这恶心的人类终于要死在它手上了。
学霸鬼愉悦的心情快要漫出天外。
它已经想好凌虐她至死的一百种方法了！
第8章 校园怪谈08
练习卷是从十年前的试卷册上撕下来的模拟卷，内容是高三物理。
作为用于小测的练习卷，它的题目不多，规定测试时间为45分钟，恰好是一节课的时间。
距离八点上课还有一小时，学霸鬼对夺取凌衣衣的性命势在必得。
45分钟过去，一人一鬼同时停笔。学霸鬼信心满满地翻出试卷册底部的答案，开始对两人的试卷进行打分。
这女人死定了。
背下了完整答案的学霸鬼嘴角翘起，看过一道道选择题的答案，越发确定自己会拿满分。
它的目光从参考答案页上转移到自己的试卷上。
然后，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怎么可能。
它答题的时候，明明脑中的答案是B，可为什么最终写在试卷上的答案是C？
一题题比对下去，学霸鬼的手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仿佛得了帕金森。
到了计算题，学霸鬼的表情彻底裂开了。
明明它记得正确的公式，可为什么写在答题区的公式完全是错的！？
两张试卷改完，凌衣衣只得了79分。
而学霸鬼，78分。
学霸鬼满脸灰败，仿佛人生失去了所有希望和梦想。
它这辈子都没考过这么低的分数。
从前，学霸鬼没有一场考试的错误率高于2%。
错误率高达20%的结果比输给凌衣衣的事实更让它难以接受。
它作为学霸的尊严都被摧毁了。
“精神污染！”学霸鬼崩溃道，“一定是你对我造成了精神污染！你不是人！你连畜生都不是！”
“你现在是不是该改口叫我主人了？”凌衣衣微笑着观赏学霸鬼的崩溃，好整以暇道，“给自己挑条喜欢的狗绳吧。”
学霸鬼：？
姐姐，现在不是奴隶制时代。
你tm是变态吧？
上课铃声响起，一位神情阴冷的帅气高挑的男同学走进高三404班的教室，他的侧脸爬过一条蛇状的纹身，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男同学身边跟着一位没穿校服的新生，坐在了男同学身边一直没人敢坐的空位上。
正是恢复了正常人样的学霸鬼和凌衣衣。
得到了对学霸鬼的控制权的凌衣衣，命令学霸鬼装出一副已经控制了她、把她当小弟的样子。
她要学霸鬼带着她打入鬼学生内部，调查邪恶规则的来源。
正如红裤衩一开始所说，邪恶的规则来源于邪恶的往事。
副本的boss不一定是副本中最强的诡物，但它一定是造成邪恶规则的源头。
通关游戏的条件是找出并消灭boss，以及boss的力量媒介。因此对被掩埋的秘密的调查必不可少。
据学霸鬼所说，它在2006年入学，不到一个月就考了第一，并被昨晚追逐凌衣衣等人的诡物给杀了。
从受害者演变成的诡物也无法知晓过去的事，之所以一直在档案室，是因为学霸鬼是在档案室值勤的时候被杀的，成了档案室的地缚灵一类的存在。
由于怨念过大，学霸鬼成了A级诡物，其它诡物也不敢轻易惹它。相对应的，学霸鬼其实是被孤立的学生，它不太了解鬼群内部的事。
而现在，孤僻的它不得不带着凌衣衣前去“社交”了。
午间休息时间，学生中的欺凌仍旧在进行着。
明明上一场考试所有人都得了零分，但阶级结构却依然存在。
教学楼后方的小花园里，惨案正在发生。大楼墙体的转角处，学霸鬼侧靠在墙上，满脸烦躁地看过去。
“那些都是鬼吗？”凌衣衣问道。
“对。”学霸鬼皱眉道，“入学的学生死后都会变成这里的鬼。”
“看来你们有自己的一套排名啊。”凌衣衣确认了死者和生者的区别。
公示出来的成绩全都是零分，而鬼之间仍存在上下级的命令关系。
那么鬼同学的考试就不和她处于同一个维度中，实际上仍有分数，但他们的考试成绩不会被生者看到。
学霸鬼早上要和她一起小测的行为，正是要把她拉入死者的考试中。
“回答我，诡物的成绩排名中的第一名是谁？”
“不知道。”
“你看不到你们的成绩单吗？”凌衣衣疑惑。
“谁都看不到。他们会通过暴力确认谁是上位者。”学霸鬼从兜里拿出一根烟，用鬼火点燃，垂眸道。
“但我知道，第一名永远是同一只鬼。不论我怎么努力，总有一只鬼分数比我高，它能命令我。”
“喝酒抽烟纹身，昨晚看不出你这么野啊。”凌衣衣饶有兴趣道。
“还不是因为你。”学霸鬼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要不是你说要我引出鬼中权力最大的……”
老子才不会重做不良少年呢。
“那些鬼是学生会的干部。”学霸鬼咬牙切齿道。
“大部分鬼的成绩一直在变动，之所以还能有学生会存在，就是因为学生会主席一直是第一名，它永远是掌控所有鬼的权力者。”
“除了和它最亲密的学生会干部，谁都没见过学生会主席。”
“除非……天黑之后，被它弄死之前。”学霸鬼咽了咽口水。
烟味果然引起了在小花园中施暴的鬼的注意，几只鬼面面相觑几眼，朝学霸鬼走来。
“薛霸，小花园里不能抽烟。”一位男同学对学霸鬼道。
学霸鬼把烟在它脸上摁灭了。
“你们学生会算什么狗屁东西。”学霸鬼冷笑，“跪下，然后大喊‘学生会主席就是粪坑里的屎和蛆，连给薛霸当烟灰缸都不配’。”
学生会的鬼众脸色很难看，但是照做了。
很显然，学霸鬼的成绩比他们都高。
回到教室后，学霸鬼的脸色难看极了。
“这下彻底得罪学生会主席了。”
“小花园是它的地盘，它最恨人在那抽烟。”
“据说它曾在那里被烟烫光了头发。”学霸鬼惨淡地抹了一把脸。
“我从前不会招惹它，都怪你，天黑后我就要被揍成烂泥了……”
“别担心。”
凌衣衣安慰道。
“落在我手里，你还有空担心别的威胁？”
女人的脸上挂上了没有感情的微笑。
学霸鬼：？
“天黑之前，帮我出十套鬼学生们一看就志在必得的、题目非常熟悉的卷子。”凌衣衣把笔和一沓空白8k纸递给学霸鬼，
“如果完不成，不用等学生会主席来寻仇，我先把你揍成烂泥。”
学霸鬼：你才是恶鬼吧！？
学霸鬼含泪出题。
夕阳在窗外沉落，学霸鬼还没出完。
凌衣衣的表情开始变得恐怖。
学霸鬼吓疯了，它在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失控地大喊：“姐姐……不对，主人，姐姐主人！求你不要抽我！”
已经逼近门后的笼罩在黑暗中的诡物：？
这是在玩什么？？？
第9章 校园怪谈09
“我开玩笑的。”凌衣衣和颜悦色道，“你这么听话，我怎么舍得虐待你呢？”
学霸鬼呆呆地看着凌衣衣，快哭了。
它很不争气地从心底产生了一丝感激。
“你继续出题，出完一百套试卷再离开教室。”凌衣衣收走了学霸鬼已经出完的八套试卷。
学霸鬼：“……”
再对凌衣衣产生一点好感它就是狗！
走出教室的凌衣衣对站在门边的黑影视而不见，径直往废弃教学楼的档案室去。
诡物依据规则杀人。
诡物也依据规则互虐。
她只需隔岸观火。
没了地缚灵镇守的档案室的门被再度打开，凌衣衣往书架深处走去。
她一遍遍走过所有书架，用包浆的老旧铅笔速写下一排排档案的细节。
人的记忆是不靠谱的。
好脑子不如烂笔头。
半个小时后，凌衣衣描摹出了所有书架的样子，画面精细到所有档案盒的真实数目、侧封上的编号。
她的绘画速度和精度，任谁看了都会吃惊。
就像在纸上印刷出了黑白照片。
不像是人手画出的，而像是机器刻出的。
向来追求绝对的秩序的凌衣衣，对身体的掌控精密度是百分之百。
作为设计师的她，拥有一双灵巧度堪比现代顶尖魔术师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