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他,但她绝不会做卑微的被他泄欲的替身。
“其次。”
许清烛轻道:“我这初吻平白无故就被你给夺走了,我觉得特别生气,特别难过。”
许清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云淡风轻地讲出来。
她用着力气,桌子下她脚趾都用力到勾了起来,抿了抿嘴,继续说:“虽然我是名演员,拍过很多戏,但我没拍过吻戏,一是我爸不让,二是我是打算以后要留给我喜欢的人的。当然我也知道昨晚我们都喝了酒,你对我做出的这种举动是意外,可我就是特别生气,特别难过。”
“当然了,我也不是要你负责的意思,只是我觉得,你比我大那么多岁,你应该把持住才对,但你没有,那这事就是你做错了,你得弥补一下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才行。”
许清烛抑住心里的所有难过,对他眯眸笑:“你也知道,我在被家人的保护下长大,所以我这心灵特别脆弱。”
游熠看着面前没有和他发脾气的、好好和他说话的、并且关心他是否不舒服的、甚至对他微笑的女孩子,目光沉静而幽深。
他意识到自己真不是人。
他今早醒来时,是被冻醒的,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浑身都疼得要命,还有肩膀被她咬的那一口也隐隐作疼。
量了体温,39度7,吃了退烧药,退了烧,但他仍然处处都不舒服。
不是因为发烧不舒服,感冒生病又不是多大的事情,让他最不安的是他不知道她早上起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昨晚哭得太厉害,哭得让他有种无能为力的难过,一直提着担心。
想象着她可能又会哭起来的样子,他就忽视了自己身体的所有不舒服,下楼来做饭等她,想哄她。
而此时她非但没有和他发脾气、还笑着说要找他算账的样子,游熠愈发觉得昨晚他很不是人。
也忽然发觉,他遇到她,好像是他偷来的幸运。
游熠凝着她,温声说:“你希望我做些什么,怎么都可以,只要你不再生气,不再难过,你说。”
许清烛疑问:“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许清烛不信:“我提任何事,你都不生气?”
“嗯,不生气。”
许清烛直说:“那你先把你手上的红绳摘了吧。”
“……”
许清烛是故意的。
一方面是要给自己出气,不管自己喜不喜欢他,女孩子的初吻都弥足珍贵,她却被他当作别人亲吻,她要气死了。另一方面是她想看看游熠对她的抱歉程度到底有多大,他希望她不要再生气、不要再难过的诚意到底有多大。
“为什么?”
半晌,游熠徐声问。
许清烛胡诌说:“因为我爸看见你戴的这个红绳了,他老人家爱打听事,从别的地方知道你之前的事了,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在给我洗脑说你不喜欢我。我之前一直没好意思说想让你摘了,感觉这挺为难你的。但我今天就仗着我很生气这事,就和你提了,我想耳根子清净点。所以,你看看你能不能把红绳放在床头或者要不换个外观?当然你不摘也没关系,我就是趁机提一下。你刚才可说了,你不会生气,我才提的。”
游熠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件事。
他垂眼看着左手腕表旁边的红绳,看了很久,目光好似穿过这条红绳看到了很多往事。
许清烛没有打扰他。
这条红绳,他戴了很久很久,已经变得很旧,边缘都已经被皮肤磨出了白边。
其实她知道,他九成九不会愿意摘下,她只是在赌有没有那零点一的可能性。
终于,游熠抬眼,轻声拒绝了:“可以换一个吗?”
果然啊。
许清烛慢慢笑了,笑得眼泪在心底发起了洪水。
她双手托着腮,挤压得眼睛流不出泪来,笑着夸他:“哥哥,你真是个好男人哎。没事,你不用摘,我就是试探一下,看我们的合作能不能走得更远一些。挺好的,我应该不用再担心你又亲我了。”
游熠抬起左手腕,放到桌下,轻道:“谢谢。”
事实上,他是可以摘掉这根红绳的。
纪念一个人,其实无论将红绳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之前一直戴在手上,大多原因是习惯而已。
但他今天没有摘下来,是想提醒自己。
至于提醒自己什么,游熠看向对面的许清烛。
她托着腮,笑得很可爱,两只兔耳朵立得高,她眼睛隐约发红,皮肤又那么白,倒真像一只小白兔。
许清烛自认为自己不是只小白兔,她长了双狐狸眼睛,有个本子还在找她饰演九尾白狐呢。
许清烛其实也还没想到要让游熠怎么补偿自己,随口说:“那你就答应我十件事吧,我以后想到了,随时让你办。答应吗?”
“好。”
许清烛满意了,笑着起身。想到件事,她又坐下。
“对了,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许清烛慢慢正了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对他说:“游熠,我很不希望再发生类似这样让我受委屈的事。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们之间的合作协议就终止,结束这段关系。这是我单方面通知你的决定,不管你同不同意,这是我的决定。”
游熠静静地看着她,第一次发现他没有想象中的了解她。
眼前的她,是她的另一面,也或许是真实的她,没有插科打诨,没有故意撒娇。她说这些时,声音依然柔软,但她慢条斯理,理智严肃,且冷静坚定。
“好,我知道了。”
许清烛听到他应下这句话,下一秒就朝他笑了起来,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单手托腮,荡着腿说:“我饿了。”
游熠紧紧揪着的心,被她这抹笑给剪断了弦一样,瞬间松开了。
他知道这事儿就算翻篇了,起身,眼里浮出笑意:“我去做。”
但游熠刚走出去两步,许清烛又有要求了:“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游熠回头看她:“嗯?”
—【二更】—
这么久以来,许清烛都只有在游熠喝酒的时候,她才觉得和游熠近一些。喝了酒的游熠说话没那么多顾忌,很随意,他知道那才是真实的他。
而一旦游熠不喝酒了,她就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隔着银行系的距离。
许清烛小心措辞着说:“那个,是这样的,我感觉你平时,就是不喝酒的时候,好像有点端着。就是,你能别端着吗?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是不是有那种兄长的心态,总要在我面前注意分寸……要不,你以后就自由自在一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挑你的理,或者你就把我当我姐也行,你怎么跟我姐相处就怎么跟我相处?”
“……”
游熠陷入沉默了。
这小姑娘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让他不要太做作,不要太假正经。
没想到他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人说做作和假正经,这是第一次。
许清烛看游熠沉默不语的样子,猜测他可能是觉得为难,兴许还是因为温烟,他做不到和一个女孩子轻松相处,他心里有顾虑。
许清烛为了让他自在一点,轻着声音,认真地撒了个谎说:“你是觉得两个单身的人同处一个屋檐有点别扭吗?你真的可以放心,你不是我的菜。”
游熠:“?”
许清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年纪有点大。”
游熠:“……”
行,她不仅说他做作和假正经,还说他年纪大。
游熠给气笑了,今天还真是个坦白局。
确实,他和她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他确实端着了一些。
她是许清词的妹妹,但同时又是一个单身女孩,他不是很好把握那个度,不能说话太随意,同时还得照顾她关心她,要将分寸拿捏得正好,是有些费心思。
而且,他还记得她在进圈拍戏前,他两次见到她的事。
第一次时,她很小,可能也就六七岁,许清词在饭店过生日,他和姜璇都过去了,面前这小丫头也去了。
那时她爸妈很忙,把她放到饭店就走了,于是变成他们三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照顾她这个六七岁的小孩。
他已经不记得她六七岁时候长什么样,但他记得她长得很好看,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他小时候有些恶劣,见着小孩就想逗,把她给逗哭了好几回,所以他其实也一直记得她是个小哭包。
第二次时,她长大了些,但年纪仍然很小,十二三岁的样子,出现在电动城找许清词玩。
她那时候就挺乖的,他让她叫他哥哥,她就乖乖叫他哥哥。
所以现在再听到许清烛叫他哥哥,他总就觉得她还没成年。
也正是因为这两次见面,他就一直真把她当小妹妹。
在小妹妹面前,哥哥能不端着吗,而且对小妹妹说不正经的话,也不合适。
但既然现在许清烛将话说开了,游熠感觉也卸下了个重胆子,放松了许多,挑眉问她:“你确定让我随意一点,不挑我的理?不告状?”
许清烛用力点头:“我确定。”
“那行。”
游熠点点头,而后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对她招手:“过来跟我一起剥豆角,你也该干点活了,一会儿再跟我去外面扫雪。扫完雪,我们把房间换回来,我住大的,你住小的。”
许清烛:“??”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游熠回头看她,看到她的震惊生气脸,蓦地一笑,顺手推了一下她脑袋:“逗你呢,还当真了,去坐着,用不着你动手。”
这一推,仿佛推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所有距离感。
也把许清烛给推急了,气道:“女明星的脑袋不可以随便推的!”
游熠失笑,又推了她脑袋一下:“女明星的脑袋这么难得,推一下怎么了。”
“。”
**
许清烛给了自己、也给了游熠一次机会。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许清烛都很庆幸她理智地给了他们两人这次机会,因为这是她过得最舒服惬意的一个月。
游熠完全做到了答应她提出的每一件事。
比较小的事情,比如给她打钱,做饭,陪她对戏,总是给她备一束新鲜的郁金香花在家里,他都能做到。
稍微有点大的事情,比如她在外地录制节目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为难游熠的话,让游熠做好饭菜后给她送过去,游熠竟然真就坐飞机过去了,包了个餐厅,亲自给她下厨做饭吃。
还有故意欺负他的事,她说自己没摸过男人的腹肌,正经地询问可不可以摸一下他腹肌,游熠表情是拒绝,但还是让她摸了。
摸完以后,许清烛被他胸肌的硬度给弄红了脸,一边心想真硬啊,一边不可置信地说:“你真是会满足我所有要求啊。哥哥,那我要是对你提出那种要求,你是不是也能答应啊?”
游熠放□□恤衣摆,耳朵发红,一边泰然自若地转身去拿酒:“那不能,哥哥卖身也是有底线的。”
但许清烛觉得游熠对照顾自己这事,好像是没有底线的。
因为有一次,她心血来潮在电话里说自己在工作上有点不开心,问游熠可不可以给她唱首歌让她开心开心,游熠那时正在开会,竟然都暂停开会两分钟,回到办公室里给她打了微信语音电话,给她唱歌听。
令她意外的是,游熠唱歌很好听,他嗓音好听得简直就是音色流氓本尊,好听得她录了屏,那两天总是循环播放他唱的歌,完全听不够。
只是游熠的避嫌行为有点明显,还有点他妈的缺德,他唱的是《给女儿的一封信》,不仅跟爱情不沾边,还把她当女儿。
游熠答应为她做的事情,远远超出了约定的十件。
这一个月,许清烛也付出了一点点,她给他录了一个碟片,都是她弹的古筝曲,叫他放在他车里听,她的理由是让他多欣赏欣赏她这位大师的作品,没说她担心他在下雪的天气里失眠。
她还叫爸爸给她找了好几瓶很难买到的限量的威士忌,送给游熠收藏。
再就是她每天和游熠外公通电话,哄外公开心,外公的身体虽然没有太多变化,但外公心情好了很多,疼痛就少了一些。
她偶尔也陪游熠去他爸妈家,和他爸妈一起吃饭聊天。
这一个月,她还趁游熠不在家的时候,把赛车模拟器的大装备都给运来了,她怕游熠或是陈姨误入她卧室,她给自己的卧室房门安装了个密码锁,故意说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怕他喝多了进她房间。
这样,竹叶青陪游熠玩赛车的时间也多了。
以及,游熠这个冬天的心情与状态也好了很多,因为他喝酒的次数减少了。
他也很少再和竹叶青提他失眠的事,失眠的次数也少了。
这个月,许清烛时常觉得她和游熠这样一辈子亦亲亦友地过下去也很好。
哪怕游熠一辈子都不喜欢自己,她也无怨无悔的愿意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