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疯批权臣的炮灰原配——灯旺旺【完结】
时间:2023-12-16 14:33:22

  静了长久,乔忠淬出了口中的血沫:
  “你爹不是个蠢人,他是个愚人。我和你爹说了很多次,绝不能彻底灭了大漠!
  一旦大漠荡平,四海平定,沈家将成为朝廷最大的威胁。
  他说,到那时,他自会上缴兵权回家种田。
  他说他与皇帝说过很多次了。”
  乔忠笑了,无奈的望着沈清起:“这话,你或许会信,因为你是他的儿子,你自知你爹的为人。
  我或许也会信,因为我跟着他打了十多年的仗,与他朝夕相处,我也知他为人。
  但生性多疑的萧宸瑞,他能信吗?”
  沈清起驻足,望向乔忠:“兵部的那次谈话呢?你们三人谈过什么?”
  乔忠:“萧宸瑞提了几个人,问你爹可不可用。
  你爹告诉他不可用,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
  萧宸瑞当时脸色就掉下来了。但很快,他又笑了,跟你爹说了一句,‘兵家事,朕确是不懂,幸有卿在,朕甚感心安。’便走了。”
  乔忠难以理解的望着沈清起:
  “你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吗?他在最后一刻还是不想杀沈长卿,你也知道沈家的军队有多得民心。
  你也知道沈家军法严明,第一条,便是,扰百姓安者,斩立决。
  铜关一役,粮草断绝,百姓自发送粮捐钱于军中。
  淮水一战,为争先机,百姓用身体搭桥,助我们渡水。
  这是民心。
  萧宸瑞不想背一个骂名!所以,他给你沈家一个活路了!
  那是让你们回家种田的机会!
  他明着问的是那几个人名,暗着是在问他,把那几个人弄进来,之后,由他们带兵平定大漠!
  这不是一个问题,是一个隐晦的告知。
  你爹拒绝了。
  这一次的谈话,又坚定了萧宸瑞的杀心。”
  沈清起冷静的反常:“那几个人都有谁。”
  乔忠说了一连串的人名。
  说完之后,乔忠也笑道:“但你爹说的没有错,那几个根本带不了沈家的军队,让他们带着将士出征,军心不稳,更难以服众,结果只能是一起送死。”
  他顿住,沉声道:“可你爹不是送死吗?他自己也是在送死!
  他其实心里也清楚极了,从他抗旨,你和他争吵之后,他打了你之后。
  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他和我说,我从前打过老二很多次,但这一次我心里最难受,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他没有错,但我仍打了他。
  你爹说这话什么意思?是他知道你说的是对的!
  他是清楚的,清楚萧宸瑞迟早鸟尽弓藏。
  他想的是天下平定,百姓安居,他死也值了!
  他那么忠烈那么伟岸,他自己去送命啊!我凭什么要跟他一起去送死!
  我只能背叛他!这是他逼我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兵家自也相同!
  如他解甲归田,新的兵部尚书不会用我!我若混得好了,兴许能混个闲差养老,如果沈长卿被皇上杀了,我便是一无所有的朱川洛!
  我没朱川洛那么傻,跟着沈长卿一起赴汤蹈火的送命,我凭什么要这么做?我水里来火里去!刀尖上滚,不就是为了飞黄腾达么?我凭什么要陪着他一起忠烈?”
第249章 后悔吗
  沈清起脑袋又疼又乱。
  他没有和乔忠再问下去了,他也知道,乔忠说的句句属实,因为这个结果沈清起早已经猜到了。
  沈清起一直怀疑,爹是预料到这个结果的。
  可他想不明白,爹既然预料到了,为什么不做打算,既然预料到了,为什么还能每天那么从容的去上朝,从容的做事,甚至从容的跟家人打哈哈。
  为什么,爹还要坚定的做好他的职责所在。
  沈清起脑海里悠悠回荡着,爹爹最常说的话:
  【做沈家的孩子,永远不能怕死,要时刻抱着为国捐躯,精忠报国的心。】
  他想起幼年跟着爹爹途经一处衙门口,那里排着很长的队伍,他坐在爹爹的马背前,好奇的问,他们干什么呢。
  爹爹的声音比以往都沉重:
  【那些老百姓是在交税,老百姓交出的税钱,送到朝廷手里,朝廷用这笔钱给我们军饷,给爹俸禄。
  所以你记好,我们的富贵不是皇上给的,是老百姓给的。
  老百姓给了我们泼天的富贵,当他们有难时,我们必须挺身而出,哪怕付出生命。】
  那年大漠攻入城池,放火烧城。沈家率军出征,将大漠人打得犹如丧家之犬。爹爹像往常那样,当即下令军队为百姓修葺房屋,很多百姓的房屋被烧了,暂时没有住处,他让老百姓住在军营里。
  他带着士兵和沈清起露宿野外。
  当时一个和沈清起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走过来讨饭,爹爹询问之下,方知小男孩的父母被乱军杀了,爹爹将他收留了,还让沈清起和他一起同吃同住。
  那小男孩叫霍齐。
  他记得特别清楚,那天爹爹声音低沉的对他说:
  【民间有句话,宁为太平狗,莫作离乱人。战乱,最苦的是老百姓。】
  后来,他因赌博,被爹爹用藤条抽打时,爹爹愤怒的咆哮声音犹在耳:
  【你不是在败我沈长卿的钱,你败的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你挥霍的是百姓的血汗!】
  他回忆不下去了,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他脸色白得厉害,头也很痛。
  他死死的攥着拳头,胳膊搭在冰冷的壁上,关外山走过来,轻声问:“沈爷,没事吧?”
  沈清起扶着墙,他回过神来,想张口说话,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关外山看看里面:“里面那老妇怎么处置?”
  沈清起抖着手:“剐了,当着乔忠的面给我剐了她......”他顿住,声音发着抖:
  “她教了个好儿子......背叛我爹......还说我爹是愚人,剐了她。”
  他的声音极轻,关外山甚至没有听清楚,只是当沈清起说道“剐了”和“活剐了她”时,才格外用力。
  沈清起神魂晃荡的出了刑部,他翻身上马,阳光比往日刺目,他心口空荡得厉害。
  他和闫景山早就定好十天之后在城外接辛月影和颜倾城他们的马车。
  但他等不下去了,他觉得一天都很煎熬。
  他将适才一直在手里紧紧攥着的骰子匆匆放进了怀里,他现在必须得去找他的小仙女了。
  他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的要去迎她。
  如果他昼夜催马,五六日的路程应能半路迎到她的。
  他有太多的话想问她了。
  为什么大仇得报,他反而更痛苦了。
  我爹为什么明知是死,也要回来。
  他不敢起兵不是怕死,他是怕百姓再陷入战乱。
  老百姓到底是谁啊!我爹为什么可以为他们做到极致!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我爹这种人。
  他做的是正确的事吗?
  可他为什么没有善终。
  他在奔赴刑场时,是什么心情?
  他不知道他的两个儿子活了啊。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只知道他的二儿子被人敲碎了膝盖凌辱致死。
  他的三儿子跪在地上学狗叫,最终悲愤自戕。
  当他得知他最爱的女人在刑室饱受折磨。
  他后悔吗?
  爹爹知道娘亲最怕疼的,有一次,娘亲的指甲劈了,哭得花颜失色,爹爹吓得表情都变了,小心翼翼的捏着娘亲的手指给她吹着。
  沈清起手里的马鞭在挥舞,他纵马狂奔,他一路出了城。
  他想,或者他什么都不问,只把她抱在怀里就好。
  他疯狂地想念她,比以往更浓烈了。
  她此刻在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扬在空中的马鞭没有甩下去。
  他想,那辆朝着京城的方向行驶而来的马车里,此刻应该是欢声笑语的。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他像个可悲的游魂一样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会吓到她的吧。
  他渐渐刹住了马。
  他洗去了逃犯的身份,她好不容易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了。
  就连好好享受这一路的旅程都不行么。
  沈清起闭了闭眼,他镇静了下来,那些几乎扰得他头痛欲裂的问题,他自己应该也能找到答案的。
  刑部,卷宗。卷宗里一定记录着他的家人最后遭遇了什么,说过什么。
  沈清起立马停驻长久,最终调转马头,回去了。
  “阿嚏!阿嚏!”
  辛月影坐在马车里连打两个喷嚏。
  颜倾城娇笑着:“哟,看来是有人想你了呢。”
  辛月影一乐,吸了吸鼻子,挑帘望着车窗外。
  远处小山丛桂,柳枝迎风摇曳,河面游船如织,有呜咽婉转的笙歌传来。
  瘸马趁机大献殷勤:“晚晚,坐得累了吗?要不要去坐船?咱也听听小曲儿去?”
  晚晚点点头:“好啊!咱们一起去看看?”
  颜倾城挥挥手:“我不去了,一听就没用真劲儿,糊弄事儿呢。”
  辛月影:“同行果然是冤家。”她对瘸马:“我跟她去街上转转看看衣裳,你们先玩儿着。”
  两个人下了马车,朝着街上走。
  但两个人的步伐都走得有些慢。
  “咱们......”两个人同时开口,都愣了一下。
  颜倾城:“你先说。”
  辛月影摇摇头:“你说吧。”
  颜倾城:“我意思是......这再好,还能繁华得过京城啊,不如咱们俩先走吧,他们慢,这么走走停停一路玩儿的,还不知道哪天才能到呢。”
  “我同意。”
  颜倾城:“你要说啥事儿?”
  辛月影说:“也是这事。”
  颜倾城思念老闫,辛月影思念老头,俩人一拍即合,当即回去了,找到霍齐。
  霍齐听后乐了,断然拒绝:“辛老道,姑且不说你二人先行,谁保护你们?
  我若跟着你俩走,他们怎么办?
  我只说最重要的事,你给我记好。
  你晚到一天,我家二爷的身子就能晚空一天。”
第250章 错觉
  瑰丽的阳光洒满鎏金色的瓦顶,一眼望去,光彩夺目。
  小石头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他又高了不少,也健壮了许多。
  如今,他已是萧朗星了。
  他立在一间雕梁画栋的寝殿内,跑到华丽的柜子前,打开柜子笑着说:
  “姑姑!将军府在修葺呢,这以后就是咱们第二个家了!这里面都是你的衣裳!红的在这个柜子里!”他跑到另一边:“这个柜子里的是鹅黄色的衣裳,那个柜子里的是青绿色的!另外一个装的是别的颜色的。”
  他话音未落跑到了摆着精致点心的圆桌前,指着琳琅满目的点心:“这些都没有枣泥馅儿!你尝尝!”
  他兴奋极了,将昔日沈清起曾经嘱咐过他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辛月影很感动:“呜呜呜,有了弘历,我也不是没有孩子的野额娘了。”
  萧朗星:“什么?姑姑,你在说什么?”
  辛月影回过神来,望着萧朗星:“你姑父怎么还没回来?”
  “姑父去刑部了,好像是提审一些人。”
  辛月影犹豫了一下,将点心放回在茶盘上:“你瞧着,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萧朗星摇头:“没有啊,瞧着他挺好的。”
  瘸马站在院子里大叫:“炫影!快走吧!开饭了嘿!快尝尝御膳是怎么个事!快点啊!”
  瘸马站在外面扯着嗓子的催促。
  “啊啊!来了!”辛月影带着萧朗星出去了。
  萧朗星带着一群人往前走。
  这是一群人,队伍的最末端,甚至还牵着一只叫噜噜的猪。
  里面不仅有刀疤和章七手,甚至还有三十个铜锤帮的小弟。虽然不多,但这三十人,是辛月影亲自选拔的,他们干了很久的正业,做事靠谱,素质也提升了很多,可以给他们谋个差事。
  这帮人看什么都新鲜,叽里呱啦的议论纷纷。
  章七手贼眉鼠眼的,扯扯刀疤的袖子,低声哼哼:“看见汉白玉的栏杆了么?若扣下来一小块儿,知道能值多少钱么?”
  刀疤沉声道:“你他妈别给我丢人现眼!咱来这不是偷鸡摸狗的!”说完了话,刀疤就地淬口浓痰。
  章七手讪讪一笑:“你瞧你,你这随地淬痰的毛病没比我强多少。”
  萧朗星没有乘坐骄撵,和辛月影手拉手的走在最前面:“那夜政变之后,文武百官没有收到任何风声,他们还像往常那样来上朝呢,真好笑。
  姑父将与誉王有关的,与沈家一案有关的,全都下大狱了。
  后来乔忠班师回京,回家换官服,姑父派人给他围了,直接把人带到了刑部。
  换下的那茬人,你猜是谁顶上去的?”
  辛月影:“是谁?”
  萧朗星:“陆文道当初从福满城一路去边关述职,姑父交代给他一件事,让他记下来,陆文道每到一个地方,却没有接待他,也没有送礼的官员。
  那些官员都是不肯搞同流合污的,都是清官。
  姑父从里面找出有真才学的人,组成了一个内阁机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哦对了,如今闫伯伯官复吏部尚书了,他同时也兼太傅的差,每日下午会教习我读书。
  关叔叔是锦衣卫的都统,小八叔他们来了以后,都是去他那述职的。”
  辛月影:“你真的确定,你姑父没事吗?”
  萧朗星看向辛月影:“姑姑,你为什么这么问?”
  以辛月影对沈清起的了解,他就算接不了她,今天也一定会放下手里的机要来见她的。
  闫景山一早就守在城门外,迫不及待的将颜倾城接走了。
  可是沈清起没有来接她。
  辛月影又问:“沈老三呢?怎么不见沈老三?”
  萧朗星:“小叔叔一开始在兵部......”他咽口唾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意来:
  “然后呆了没两三日,他和人打起来了,然后姑父就把小叔叔调到工部让他去运木了。
  狗皇帝当初立我为太子的时候,对外选了个已故的宫女李氏作为我的生身母亲,所以为了做实这件事,要给她修祠堂。
  修祠堂那运的木材多,姑父让小叔叔去随便捣树去了。”
  萧朗星见辛月影魂不守舍的样子,“姑姑,你若是担心姑父,不如先去刑部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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