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意识到那个刀疤不是说说而已。
宽心,他是认真的。
她整个身躯被绳子横吊着,她一甩膀子,绳子又开始绕圈了。
辛月影绕得差不多了,又极力将大头朝下,她张着嘴,她向前艰难的蠕动了几下,试图让绳子勒住她的胃。
她想赶紧吐出一滩来,这样的话,对方或许会因为作呕而作罢。
幸运的是她昨夜吃了三个鸡蛋外加两碗面汤,早晨又没少吃,加之先前转得头晕眼花,她此刻大头朝下,绳子正好顶住她的胃,她张着嘴干呕几声,“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辛月影嘴边蘸着秽物,眼神乱撇,见到角落里放着一把柴刀,宽心显然不会在半空之中进行,只要给她放下来,她就往柴刀方向跑,只要手拿到了柴刀,把绳子割开,趁乱跑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出去就往山上跑,到了山上,下一步就是和霍齐去挖坑埋人了。
她这么想着,定了定神,继续大头朝下,试图干呕再吐上几口。
外面传来了脚步响动,刀疤声音里凝着讨好的语气:“爷,您跟我进来,保证不会出事!”
外面的人似乎不想进来,刀疤低三下四的语气:“爷,您最近怎么了?以往不都是好这个么?快来吧,那小蹄子长得不赖,真没事,您放心!”
声音越发的近了。
刀疤拽着一个男人的腕子,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拽进了屋子里。
辛月影抬头一瞧,她呆住了。
第47章 把高人绑了
被刀疤拽进来的男人是关外山。
关外山并没有注意到辛月影,而是厌烦的看着刀疤:“我他妈最近不想弄这个,前些日子有高人献计,让我捞取不少威望,我受高人提醒了几句,高人说得实在有理.......”
关外山一扭头,发现“高人”正挂在半空中。
高人的脸色惨白,下巴沾着没消化的小米粒,地上也一滩秽物。
关外山甚至看到高人的唇角在拉丝。
关外山大惊失色,抡圆了一巴掌打在刀疤的脸上:“我草你大爷,你敢把高人绑了?!”
关外山被愤怒淹没,他揪起倒在地上的刀疤,抬手又是一拳:“你他妈还打她了?!”
“没有没有!我没动她!我想给您宽心的!我没动她!”
关外山怒不可遏指着地上的一滩秽物:“那是什么?!你给我舔干净了去!”
刀疤浑身发颤,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匍匐在地,对着关外山磕头:“关爷饶命!饶命啊!小人不知道她和您认识!”
关外山迈步过去,把辛月影扛在肩膀,扭头看着提刀男人:“你死啦?!快过来给她松绑!”
提刀男人惊惶跑来,赶忙用刀子割开绳子。
关外山将辛月影扶到地上,替她解绳子:“怎么回事?他为何把你给绑了?”
“我......我哥辛大宝欠他钱。”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他没找到辛大宝,找我来了。”
关外山扭头冲着刀疤咆哮:“辛大宝欠你银子,你找他讨我不管!可你他妈今天动了辛四娘!这事没完!你这赌坊等着查封吧!”
刀疤惊骇得连连磕头:“关爷饶命!小的先前有所不知!您饶了小的啊!小的赌庄若没了,一大家子可就没指望啦!”他越说越害怕,仰头哀嚎:“关爷!您就拿我当个屁,放了吧!”
关外山说,少废话,没你这么臭的屁!你等着查封吧。
辛月影定定的想,倘若刀疤的赌坊因为辛月影查封了,刀疤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砸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刀疤惹不起关外山,他倒是惹得起辛月影,万一被他查出来孟家和沈家,那可是关外山都管不了的泼天大祸。
于是,辛月影连忙道:“关爷快消消气吧,别这样,他没打我也没恐吓我!他只是让我回家拿银子而已!”
刀疤一愣,跪在地上连头都忘了磕,愣愣看着辛月影。
他没听错吧?
一般这种情形下,对方不跟着落井下石就算好人了,居然还反过头来替他说情?!
辛月影指着地上的秽物:“这是我早上吃饱了撑的,突然这么一被吊着才吐了的,他确实没动我,您瞧我脸上哪有伤口。”
关外山看了看辛月影脸上,似乎并没有挂彩。
刀疤连忙点头:“关爷,天地良心!我真的没动她!”
关外山移目看着辛月影,再次确认:“真没动你吗?”
“真没有,而且他挺敬重您的,他先前还跟我说,让我给他哥哥先宽宽心,然后再伺候他,您看,他这种事都把您搁在前面。”
刀疤感动得泪都快下来了,他朝着辛月影磕头:“谢谢四娘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真真是个活菩萨!”
“活菩萨”假么三道的走过去了,把刀疤扶起来:“快别这样吧。”
她扶起刀疤移目看向关外山:“关爷,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呀,一场误会,都是自己人。倘若他知道我和您相识,绝不可能会为难我分毫的呀!不知者不怪,您别生气了。”
关外山听得辛月影这么一说,气消了大半。
刀疤将关外山与辛月影让进了一间上房里。
刀疤忙着端茶沏水,伺候着关外山与辛月影喝茶。他战战兢兢地不敢坐,支在一旁诚惶诚恐的给辛月影道歉。
关外山指着辛月影,脑袋面向刀疤:“我近来捞取不少人心,受了不少的威望,那群小贩商人,看见我一口一个关爷叫得十分亲热,我往后做事方便了许多,这全是四娘子的功劳!”
辛月影讪讪一笑,“关爷,您太抬举我了。”你往后干缺德事儿,可跟我没关系:“您别这么说,说到底,还是关爷您能力高,跟我可没太大关系。”
她将话锋一转,看向刀疤:“刀疤哥,既然您管关爷喊大哥,那也是我四娘子的朋友,倘若外人,这账我肯定赖,但若是您,这账我还真就给您了,您容我几日,不瞒您说,我确实没这么多钱,那一百两银票您拿走,剩下的碎银子您留给我过日子,等我后面挣了钱,我肯定是要还给您的。”
真还假还再说啦,先跟刀疤打成一片才是主要的,不能让他记恨了自己。
刀疤愕然看着辛月影。
这是什么样的光辉人性,以德报怨,竟然还要还他银子?!
刀疤连忙惶恐的摆手:“四娘子,您别臊小的了,小的这账从此就消了,不论是您还是您哥哥,这账咱们就此清了。”
辛月影看着刀疤的眼睛里交织着惶恐与感动的目光,她真挺欣慰的,这世界上除了孟如心那种蠢货不识好赖之外,其他人还是很容易收买的。
辛月影坚持:“那可不成,咱们没道理让朋友吃亏了,你说是吧?”
关外山笑道:“瞧瞧,四娘子做事就是这么有水平。行啦!一场误会,她让你拿着就拿着吧!”
关外山让刀疤也坐下,移目看着他:“对了,小八,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人手都准备好了?还有一个来月,你别给我出岔子。”
刀疤点头:“您放心,都支应着。”
关外山笑笑:“这趟给我盯好了,衙门有赏,不让你空忙。”
刀疤连连点头。
小八......
小八?
诶?小八这名字很熟,辛月影想了良久,可却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一盏茶还没喝完,关外山赌瘾就犯了,他搓了搓手,去赌钱了。
辛月影则拎着菜篮子准备市集。
这赌坊是个暗坊子,开在幽深的巷子里,辛月影提着篮子,才迈出门槛的右脚忽然又收了回来。
第48章 趁我活着
辛月影站在赌坊的门里沉思。
辛大宝还不知道欠了多少家赌坊的钱了。
她今天被刀疤敲走,运气好遇见了关外山,倘若明天可保不定遇到了谁。
这可怎么办,家里的人横竖不能总是出来抛头露面护她周全,得想个法子才行。
辛月影眼波流转,又扭身回去了。
刀疤才将关外山送进屋子里赌钱,正好从里面出来,见得辛月影,他快步朝着她走来:“四娘子,适才多谢您给我解围了,但这钱我实在不能收你的,你拿回去吧。”
辛月影眸光一亮,连忙拒绝:“刀哥,别跟我客气,咱们是朋友,我辛四娘做事,永远不能让朋友吃了亏。”她微妙的停顿一下,将话锋一转:
“辛大宝那个王八蛋还不知道欠了多少家的银子,别的债主再来找我,兴许我就死了,趁我活着,等我有钱我还给你,趁我还在这人世间,我也得把钱给你还干净喽。”
刀疤愣住了,“还真是,后面指不定多少家放印子钱的得找你了,这可不成。”
辛月影心说,这小子可太上道了。
刀疤摆摆手:“你别说活了死了的话,不吉利。这样吧,我每天派人保护着你,我刀疤在这一带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道上的朋友或多或少都能给我几分薄面。”
辛月影一听这个,心说那可太妙了:“别这样,我也不想连累了你,怎么能让你难做呢,真不行,我于心不忍呐。”
刀疤:“四娘子这么见外,是不拿我刀疤当朋友了?就这么定了吧,你家里在哪,我派人保护着你们去。”
家里倒是不用保护,谁敢上山多挖一个坑的事。
关键是她辛月影个人的人身安危:
“我不太想惊动我夫君家里,您也知道,这不是什么风光事,本来家里人就瞧不上我娘家人。我每天会经过老槐树,您要是不麻烦的话,就受累派两个兄弟让他们在那老槐树那等着我。每天晌午,我买个菜,很快,您看行么?”
刀疤说行。
他回头跟手下交代了几句,努努嘴:“今儿个我先陪你去买菜,走吧。”
辛月影跟着刀疤出去了。
她如今受到黑恶势力重点保护,步子都迈得比以前开。
俩人迈着自信的步伐,招摇上街了。
刀疤:“这离素女祠不远,这算是牛家沟的一景,你嫁来之后瞧过吗?”
她曾经试图瞧过,但被沈清起无情阻拦了。
她想去看看,“没有。”
刀疤:“走,我带你去转转,里面有尊财神爷,灵验的很!”
“那必须得去拜拜!”
两个人去了素女祠,正是晌午的时候,香客络绎不绝,祠庙建造得十分肃穆,一进大门顿觉祠庙之中沉寂庄严。
庙宇之中古树繁茂,葱茏苍翠,刀疤和辛月影见神就拜,后又着重对着财神哐哐磕了几个大响头。
唯独路过主殿素女神像的时候,辛月影没有磕头,她昂着头定定的望向那尊雍容华美的素女神像注视了很久。
一不小心,她在小疯子的心中成神了。
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
她挑唇浅浅的笑了笑。
刀疤:“走啦,后面还有呢。”
二人拜了一圈,顿觉如沐春风,辛月影不经意瞥见树下有道士摆着一方桌子,上面放着许多红绳。
刀疤对辛月影道:“那是这里的红绳结,求一个戴在腕子上,有乞求美好姻缘的效果,你们女的都喜欢这个吧?”
辛月影:“有招财的作用吗?”
“......”刀疤想了想,走过去,直接了当问那老道:“喂,老道,这能招财吗?”
老道说能,祈求姻缘,保佑健康,升官发财,都能管,两文钱一条,买两条算三文再送一记招财符。
听见招财符辛月影来了精神,她走过去问:“确定能招财是吧?”
老道说确定啊,赶紧交钱吧。
左右也不贵,三文钱的事儿,辛月影图的是个吉利,把符接过,仔仔细细揣在怀中珍藏。
神啊,保佑我吧,别的都无所谓,有钱就行。
她手里拿着两条绳子,扭头问刀疤:“买多了,你要么?”
刀疤:“我要不了这个,我拿了这个回家我媳妇一瞧就是女的送的,非得开了我的瓢。”
辛月影把两根绳子随便掖在丝绦里了。
她和刀疤买完了菜,刀疤送她到老槐树前,辛月影顺道去了瘸马家,打算把他捎回山上给沈清起治腿,于是让刀疤先回去了。
辛月影赶着驴车捎着瘸马一起上山回家。
见得沈清起正在院中摆弄着一副轮椅的框架。
框架上方套着一根空心竹管,里套着一根稍窄的竹管,他逐一将框架合并,那轮椅竟然就折叠了。
辛月影震惊的看着沈清起。
她走过去,惊诧:“你做出来了?”
“嗯。”沈清起又重新将轮椅打开。
辛月影觉得很不好意思:“你瞧,我本打算跟你一起弄的,你居然都做出来了。”
沈清起大概是觉得她有些假,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她丝绦里钻出来的红绳上。
他探出手,将红绳捞出来,另一条也随之落在地上。
辛月影捡起来掉在地上的红绳,望着沈清起笑了笑,她不太准备让对方知道自己去了素女祠,只说:“这是我在卦摊上随便买着玩的。”
他凝目望着她:“你是不是去那了?”
“没有,真的,我真没去,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肯定是没去过的。”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瘸马走过来:“去换药吧,我那还有几个病人等着呐。”
沈清起挽着轮椅去了厅里。
辛月影则去了灶房做饭,盖房的霍齐见她下厨,走过来问她:“辛老道,是不是又想给我们下药了?”
辛月影一怔。
霍齐:“好么,不去躺着,竟亲自给我们做饭了?”
辛月影没搭理霍齐的揶揄,她闷头择菜,掐掉菜根,随手丢给小猪,小猪闷头啪嗒啪嗒的吃掉了。
辛月影今天破天荒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大概是很久没有这么巨大的体力劳动了,她今天才吃饱饭就食困了。
她本想去炕上躺着浅浅睡一会儿,一睁眼,发现夜已经深了。
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薄被,沈清起半躺在她身边,他手里捏着薄而细的藤条,正在灯下编制着。
然而辛月影却见到,在他的右手腕上,竟然绑着一根红绳。
他极白,所以更加显得那一抹红十分显眼,辛月影微微有些吃惊,又看向自己的手腕,发现自己的右手腕也被绑上了红绳。
辛月影的脸颊渐渐泛红,她轻轻的清了清喉咙,搓搓两只小脚丫,挺不好意思的问他:“你戴着那条绳子做什么?”
第49章 转运
沈清起手里的动作停顿住,扭头看向辛月影这边,面无表情:“万一能转个运什么的呢?”
好吧,自己在他的心里设定是仙女,仙女的东西当然都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