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与沈大哥第一次见面,后来他说他要投军,保家卫国,还鼓励我让我好好赶考。”
闫景山说起了这些,眼中泛着泪光:“他说我是个好人,他日定会做个好官,后来,他甚至把投军的第一笔军饷给了我当路费。
那时,我们正是意气风发的岁数,还互相约定,他日朝堂相见,他负责起师拓疆。我负责安国治内,那时候我说,愿天下,
风清云霁日月明,
时和岁丰天下平。
沈大哥很喜欢这句话,遂与我相约,将来他以‘风清云霁日月明’为孩子取名,我以‘时和岁丰天下平’为孩子取名。”
“不对。”辛月影听话很会找重点:“你是做了什么事啊?他才会觉得你是个好人,对吧?”
闫景山一愣。
辛月影挠挠脸:“你看啊,我分析一下,是我老公爹救了你,然后应该是你觉得我老公爹是个好人,这才合理吧?”
闫景山愕然,这乡野地方,不该是民风淳朴吗,怎么这女人这么机灵?
大意了。
辛月影:“闫大人,恕我直言啊,你要讲故事,最好讲明白吧,这么掐头去尾,这让人好奇的睡不着觉啊。”
辛月影捏着下巴,目放精光,兀自叨叨:“不对不对,肯定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闫景山把话往回拉,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想劳烦你代我把这锦盒转交给.......”
“这个先不提,我想知道,你干了什么,让我老公爹认为你是个好人?然后我老公爹还愿意跟你交朋友?
因为我与我老公爹虽未曾谋面,但我对我家沈老二,以及沈老三我是很了解的。
这俩人,多少是有点桀骜不驯在身上,我想,这应该是随了我老公爹。
这也合情合理,老公爹桀骜不驯起来,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连皇帝老子他都不放在眼里。
老公爹如果是个桀骜的人,那你一定是得干了什么,让他觉得你是个好人,他才愿意跟你做朋友的,对吧?
而且你在这左右回避的不说,那很显然,这事要么就是跟沈家有关系,要么......”
她愣住了,深吸一口气,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辛月影猛然醒悟,扒开车窗的帘子看向站在远处,被特意支开,此刻正在望天的颜倾城。
颜倾城也朝着这边看过来:“咋了姐妹儿?”
“诶诶诶!诶诶诶诶!别别别,有话好说,你先别看她.......”闫景山见辛月影马上要破案了,他慌了,连忙阻止:“你别看她!坐回来!!!”
辛月影放下了车窗的帘子,愕然望向闫景山:“你跟漂亮姐姐从前见过是吗?”
辛月影回忆了一下原文,一无所获,因为她略过太多谢阿生和孟如心的故事,也导致了她忽略了一些关于别人的故事。
不过没关系,辛月影此刻正高速旋转智慧的小脑筋。
“真行啊,你俩居然见过!”她破案了,啧啧称奇:“可以啊,闫大人,你们这是似是故人来了?”
闫景山很慌张:“这个事先不提,这涉及到了我私人一些事,不便透露,我此番前来,是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交给清起。”
辛月影还是没接这锦盒:“你自己怎么不给他?”
闫景山挤出一抹苦笑来:“我多有不便,你也知道,我身边有企图暗算我的人。”
“不对,不对,不对。”辛月影摇头继续分析:“你这更不对了,你人都来了这了,也不差进去说两句话,让我想想......”
她眼眸一亮,探头问道:
“你搞得这样无颜见他似的,必定当初沈家出事的时候,你袖手旁观,或者为求自保,你做了什么?”
闫景山眼角一跳。
辛月影:“闫大人,你的为人我知道。
咱们疯归疯,大是大非还是没问题的。
譬如昨夜,你冲出去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是亲眼所见。
你肯定不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那么......这事情肯定跟你儿子有关系。
我老公爹起兵,你安国。他以起字为孩子起名,你肯定会以安字为孩子起名。
风清云霁日月明,
时和岁丰天下平。
但毕竟那个孩子,是我老公爹和大漠女人生的。
所以说,你是按照霁这个字给他取名了?对吧?闫霁安?没错吧?”
闫景山瞠目结舌的望着辛月影。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她怎么知道这些?!
闫景山被扒了个底掉儿。
没有隐私可言。
他此刻无助的捧着腿上的锦盒,除了沉默的僵持着,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霍齐这边正把瘸马和夏氏送回铺子,大咧咧的推门去清月铺子后院想找水喝,却见沈清起正坐在院中编轮椅。
霍齐一愣:“爷,您怎么还没睡?”
“还不困。”沈清起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
霍齐一看就明白了,沉声道:“爷,您是不是等辛老道回来给您宽心呢?”
他哀痛的看着沈清起:“昨夜忙碌一夜,身体才复原,您也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吧!!!”
第180章 小没良心的
沈清起就那么冷眼盯着霍齐。
霍齐沉声道:“惹您不悦,我也得说!当初多难才挺过来的,生生把肉割开接骨,为了利于恢复都没饮麻沸散止痛!
两条腿每天就那么悬在梁下吊着一个多月,不能下床不能动。
肉才长好,就得练走路!流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
您昨夜动了武,觉都不睡,这就坐在这等着辛老道给您宽心?这怎么能行呢?”
沈清起:“你脑袋里除了宽心没别的事情了是么?”
霍齐一梗脖子:“那您干什么不睡觉?”
沈清起:“我等瘸马来给我看腿。”
霍齐一怔。
沈清起:“他不是前日说过么,事成之后,要确认我的腿有无复肿。”
霍齐一拍脑门,嘿嘿傻乐两嗓子:“嗐,爷,您怎么不早说呢,我这就把他叫来。”
霍齐扭身要出去。
沈清起顺便告诉他:“你回家去,我不想看见你。”
“嘿嘿!行!”霍齐笑呵呵的出去了。
半晌,瘸马一瘸一拐的进来了:“炫影干什么去啦?我找一大圈没见人影呐她?”
沈清起将裤腿挽上去:“她被颜倾城叫走了。”
瘸马把椅子挪过来,抱怨:“小没良心的臭丫头,几个月没见了,也不说在这等着她老子!”
沈清起:“她来了便问我,你怎么还没回。
估计是颜倾城有要事找她,这才走的。”
“是吗?”瘸马咧嘴一笑,这下心里舒坦了。探头捏了捏沈清起的双膝:“比我预料的强多了,你这练武的底子就是比一般人强,没事了。”
沈清起将裤腿挽下去,犹豫良久,最终低声问瘸马:“你有没有男人吃的避子药?”
“啥?”瘸马一愣,扭头看着沈清起:“你要那玩意干啥?”
沈清起抬眼面无表情的望着瘸马:“霍齐让我帮他问的。”
瘸马:“他自己怎么不问我?”
沈清起:“他脸皮薄。”
瘸马:“那他咋不让他相好的喝避子汤?”
沈清起:“他可能觉得女人喝那个伤身吧。”
瘸马轻蔑一笑:“那傻大个居然还知道疼人?”
沈清起面无表情的将裤腿放下来。
瘸马从箱子里的一堆药瓶之中翻翻找找,拿出了一个瓶子递给沈清起:“这就是。”
沈清起瞄了一眼瘸马的药箱子,不太好意思问他,你没找错吧,这不是毒药吧。
沈清起皱眉,打开瓶塞闻了闻,满眼提防。
瘸马语气自豪:“你问我,那真是问对人了,我这不单有一时避子的药,连这一世避子的药都有,一粒药丸下去,我可保他傻大个此生没有子女烦恼。”
瘸马思维跳脱:“生孩子多麻烦!就那孟校尉那俩孩子,多烦人呐!见天儿吱哇乱叫,我跟你说,我就是冲你的面子,不然按我这脾气,我真想给那俩小崩豆子来两剂猛药。”
沈清起注意力都在手里这白瓶上,他再次与瘸马确认:“这是一时避子的,对吧?”
瘸马:“对啊,你手里这个就是一时避子的,绝对不会伤身,不用担心,以后想要孩子了行事之前不吃就是,不影响。”
瘸马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红色的小瓶:“这是一世避子的,永远绝子绝孙的,他需要吗?”
“不需要。”沈清起罕见的再次追问瘸马:“你确定这两个你没搞错?”
瘸马挺不高兴的看着沈清起:“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
“是在质疑我吗?”瘸马指了指沈清起的膝盖:
“你这腿,谁给你治好的?啊?
我还能药死那傻大个不成?好端端我绝他子孙干什么?他又没招我。”
沈清起再次追问:“你怎么能肯定你没搞错呢?”
瘸马竭力自证清白:“看好了!我手里这红瓶的是绝子绝孙的,里面是红色药丸,只有一粒!
你手里这个白瓶的里面是白色药丸,是一时避子丸!装了满瓶!”
沈清起从手中白瓶里倒出了一粒鲜红色的红药丸。
他抬眼,愕然的望着瘸马。
“啊?!”瘸马也很震惊。
“诶?你等我看一下。”瘸马连忙将手中的红色药瓶倒在掌心,里面滚出了满掌白色的药丸。
“坏了,我给装错了!”瘸马沉声叨叨:“那我卖给老陈的那瓶也是错的?”
瘸马倒抽一口冷气:“老陈子孙绝了?!”
“我说呢,我当时还纳闷呢,老陈第二次来的时候还跟我抱怨,怎么这么少,他连买了五六瓶走,我还心想这孙子玩得够大的。”
沈清起无语的看着瘸马:“老陈是哪个?”
瘸马倒是不在意:“嗐,无所谓,他不是啥好玩意,他媳妇回娘家了,他扭头就找我买这种药,你知道找我买这个药的男人都是咋想的么?”
沈清起眯眼看着瘸马:“怎么想。”
瘸马:“你别听傻大个跟你说什么怕女的伤不伤身体的,他就是怕外面的小婊子有了身孕借机讹他,他不想娶人家罢了。
都是老陈那种人,诱惑人家,或说你给我生个孩子,我就有理由把你娶了,或把你纳妾了,都是这种烂借口。
若光明正大,孩子多了不想要了,男人就得让女人喝避子汤去,哪有几个真担心女人身体损伤的。
这东西,别的药铺没有啊,只我这有,来找我买的都不是好人。”
瘸马将红瓶的白色药丸倒回瓶子,递给沈清起:“这个对了,这个是一时暂避的。那个是绝子绝孙的。”
沈清起将信将疑接过小红瓶。
他有点后悔找瘸马要这个了。
可他晌午等待辛月影的时候找了附近的几个药铺,都没有这种东西。确如瘸马所说,女子所喝的避子汤不少,男人的避子药确实罕有。
沈清起寻思了一下,将药瓶放进了怀里。
她怎么还没回来。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第181章 私事
小没良心的这边厢正与闫景山对峙。
闫景山绝望的望着辛月影:“我的意思是请你把这个锦盒交给清起。别的,你能别多问了吗?”
他说到最后,甚至带着一抹哀求的语气。
辛月影:“那你自己给他好了。”
闫景山:“你......”
辛月影:“我不知道你跟沈家从前有什么误会,我当然得问清楚了。
你既认识二郎,更该认识霍齐吧?你若见霍齐,都不用带着漂亮姐姐,可你都不找霍齐,可见你自己心里清楚,霍齐必然也不肯要你的东西。
所以,你才找的我吧?
我不闻不问的把这个盒子给二郎了,若二郎本不想要呢?”
她一乐,龇牙笑了笑,丝毫不顾及闫景山匪夷所思的目光。
她小脸蛋红扑扑的,缩了缩脖子:
“我家二郎是爱我护我的,他定舍不得苛责我,更不会凶我把盒子再原原本本给你送回来。
我想,你也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毕竟你听过二郎和我的故事。
可他若是不想要这东西,这么稀里糊涂的,这就到他手里了,岂不成了让二郎心里不舒坦了?”
闫景山眯眼看着辛月影洁白的门牙。
他的盘算被辛月影再次看了个低调儿。
最终,他无可奈何叹了声气,只能如实交代:
“昔日沈家落难时,我身为吏部尚书,袖手旁观,霍齐和朱川洛曾先后私下找过我......”
“朱川洛?”辛月影好奇的问:“诶?这名字有点耳熟,是谁?但我只认识霍齐啊,朱川落?他死了吗?”
闫景山愕然:“死了?我昨夜还见他提着关公刀去冲锋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牺牲了?”
辛月影眼睛往上翻翻,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孟校尉。
她好像记得孟校尉当时谢她对孟如心手下留情时,对她说过他的真名。
“哦哦,你继续说,我们都叫他孟校尉,他改名换姓了。”
闫景山点点头:“他改名换姓也是因我。霍齐来时,逗留不久,他见我避而不见,只站在我府门前,破口大骂几句扭头走了。
那日朱川洛来时,是深夜,跪在我府门前,生生跪了一夜,见我始终避而不见,直至清晨,他才离开。他走之后,我亲手写奏折,给他上报皇上了。”
辛月影:“你府里有探子?”
“有。当日府内府外,皆是探子。”
辛月影:“那这事儿是他朱川洛不对。”
闫景山意外的望着辛月影:“你是这么想的?”
辛月影:“对啊,这就比方打团战,你朋友那边打团被团灭了,这已是定局。
你就一个人,去了也是送人头儿。
你还不如在草丛苟一苟,刷刷野怪,打打经济什么的,看看后面能不能找个机会逆风翻盘,偷个对方家什么的。”
闫景山眯眼看着辛月影:“说实话,我没太懂你在说什么。”
辛月影摆手:“不重要,反正我理解你。
朱川洛跪了一夜,必定被探子发现了,即便你不上报,探子也会如实上报,你没有别的选择。
再说,你还给我公爹养着他的儿子呢,你稍有不慎,我老公爹这个孩子也保不住了。你必定是想保护他的这一点香火吧。”
“当时确实是这样想。”闫景山垂着脸,沉声道:“此事,关乎霁安,他并不知晓不是我亲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