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她身边,小声嘀咕:“娘子,都过了好几天了,你,你还没叫过我呢。”
“什么?”柳云溪不明就里。
看她迟钝的反应,少年略有幽怨,挑明了说:“还没叫过我一声夫君。”
听他幼稚的话,虽有些无理取闹,但也不失可爱。
柳云溪笑着点了下他的眉心,“都没成婚呢,怎么能乱叫。”
“不是乱叫。”少年撇了下嘴,为这件事已经在意了好几天。
他很听话的没有去爬//床,每日为他亲手做羹汤,怕她为那事感到害怕,这几天除了亲亲嘴之外,连更亲密些的动作都不敢有。见她这几日精神渐渐好起来,身上的印子也淡了,态度也恢复如常。
可不该如常的,他们已经做了夫妻,态度总要有些变化才对。
好像只有自己在意这些细节,私下里“娘子”“娘子”的唤着,却始终没得到她一声回应。
“你就叫一声嘛。”
少年像个贪求糖果的孩子,期盼着爱人的肯定,求她给一个身份的认同。
水润的眼眸中满是期待,只要得了这一句,便能开心好久。
给他纠缠着,像是被一只小狗转转圈地围住,不给顺顺毛就不让走了。
柳云溪无奈低笑,“那么想听?”
“嗯。”少年肯定的点点头。
她偏了下视线,抬手示意他附耳来。
少年侧着身子往她身上靠去,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满心欢喜的等着。
趁他不注意,柳云溪从身后摸上他的腰,指尖点在他腰窝上,挠他的痒痒。
“啊哈哈!”
少年惊叫一声,痒的发笑,忙从她身边站起来,平复了气息后满脸委屈,“你就欺负我。”
“这也算欺负的话,那你不是欺负我好几回了?”
柳云溪哑然失笑。
她笑得眉眼弯弯,沈玉衡看在眼里,心里好像被热水滚过,心动不止。
俯下身来红着脸看她,轻咬红唇。
“不许笑,我很认真的。”
越看他抿唇压着笑意,强作严肃的模样,柳云溪就越有种看小狗呲牙的喜感——好可爱。
长得也好看,头发也毛茸茸的。
微笑着伸手想摸他蓬松的额发,手伸到一半,整个人都被他一把抱住,裹在披风里,打横抱了起来。
脚下失了重心,身子悬在半空,只有往少年身上靠才能得到些踏实的安稳感。
她皱了下眉,惊叹:“做什么呀?”
“你叫我一声,我就放你下来。”
少年故作强硬,看向她的眼神满含笑意,势在必得。
某些时候,他意外的倔强。
可柳云溪不是个容易沉迷男色的,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这会儿哪还会觉得羞人,放松了身子任他抱着。
随意道:“那你就抱着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的体力有没有长进。”
威逼利诱都不管用,沈玉衡便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了。
温热的脸颊低下去贴贴她微凉的脸,声音绵绵的诱哄:“娘子,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你疼疼我……”
柳云溪捏住他脸颊的软肉,止住了耳边叫人听了酥软的低//吟。
“唔!”少年被掐了脸,不得已住了嘴。
“后日就是大婚,耐心些。”
说完才松手,揉揉他饱满的耳垂,安抚道:“乖,即使现在不说,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闻言,少年水润的眸子低垂下来,这才罢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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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
◎合卺交杯,永结同心◎
未婚夫妻在亭子里打情骂俏, 贴身伺候的小厮和丫鬟都故意隔的远些,独不知情的柳明川刚刚回府, 从假山上走过,居高临下瞧见了这一幕。
从前乖乖软软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如今被另一个毛头小子抱在怀里,任哪个做兄长的看了心里都不是滋味。
“咳咳。”柳明川清咳一声。
柳云溪裹着披风,耳朵依旧灵光,听到熟悉的声音,赶忙拍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少年抱的正舒服,应着她那句话, 非要给她看看自己的体力如何,被她拍着肩膀也还没回过味来, 反逗趣着说上一句:“刚刚才要我耐心, 娘子怎么反到着急了?”
故意抱着她颠了一下, 重心的失衡让少女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又想着哥哥好像在附近,只抱了一下就赶忙松开。
小声提醒他:“别闹了,好像是哥哥过来了。”
闻言, 沈玉衡随意的往周遭看了一圈,正想着哪有那么巧的事, 就在不远处的假山下看到了走过来的柳明川。
男人脸色铁青,不光是为小情人之间不拘束的亲密, 更是为那一句不知真假的“娘子”。
尽管已经被妹妹告知他们两人曾同榻而眠, 那时也有过最坏的猜想, 心慌了好一阵子。
如今是不必猜想了, 两人暗中苟合的证据明晃晃的摆到面前,大婚还没办,私下里就已经“娘子”“夫君”的叫着了,这怎么得了啊。
柳明川走到亭前的台阶上时,亭中两人已经规矩站好,似是怕他生气,柳云溪还故意往旁边挪了一步,跟少年拉开些距离。
“哥哥。”她扮作寻常模样迎上去,关切问,“怎么回来了也不叫人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门外迎接。”
柳明川瞥着眼打量二人,“若跟你提前说了,我哪还瞧见你们私下里这般不成体统的样子。”
本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女儿家面皮薄,被哥哥当面点破,只能咬着唇偏过脸去。
沈玉衡反应快些,义正言辞的解释:“本是我出来背书,云溪好心来这儿陪我,我怕她被风吹得冷了,想抱她回去,不想被哥哥看到了……”
还知道解释,也算知道些羞耻。
柳明川没有深究,摆手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通情理,不必解释这许多。”
闻言,柳云溪嘴角一笑,转过脸来小声问:“哥哥没生气?”
“我跟你生什么气。”柳明川看着她,一想到再过两天妹妹就要成家了,心里有气也很快消了,微笑着,“早早把你的婚事办妥,等过了年,我才能安心回永州去。”
一边说着就往亭子里来。
朝桌上张望一眼,看到了少女放在桌上书本,疑惑:“在看什么呢?”
柳云溪俯下身将账本拿起来,递到他面前,“铺子里的帐,哥哥要看两眼吗?”
柳明川把账本接了过来,随意翻看了几下,表情渐渐放松,不由得夸赞:“账面很干净,可见是你用心,这两年把家中的生意打理的很好。”
这样就好,日后他久居永州,柳朝和父亲住在老宅,这个家是要交给妹妹的,即便没有他在,妹妹也能把府里府外管的很好,不愁她会过不好日子。
他把账本还给她。
柳云溪把账本放回桌上,往他身后来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好奇问:“哥哥不是回老家去接父亲了吗,怎么不见父亲和阿朝回来?”
柳明川解释:“父亲身子骨不好,他坐的马车不敢走的太快,朝弟陪着父亲走在后头,估计要迟半个时辰才到,我是早些回来,去府衙里办了点事。”
“何事?”
自家哥哥是闷声做大事的人,平日里见不到他人,也不觉得他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可一旦听他提起些事,桩桩件件都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柳云溪打量了一下柳明川,他今日穿的是少见的松青色。
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不似平日散着一半长发那样悠闲,装扮上多了几分周正,看着比读书人还秀气许多,却没有读书人的儒雅气。成熟稳重,果决老成,总能在关键时候镇得住场子。
她满心期待的看着哥哥,期待能听到些令人吃惊的大事。
柳明川轻轻一笑,随口道:“咱们叔父不是欠了钱庄一大笔债吗,前不久还听说他打着咱家的名头又在外头借债,我回来便去找府尹大人闲聊了几句。想必这会儿,衙门的人已经在帮着柳承业清空宅子了。”
柳云溪眨眨眼,的确被惊讶了。
她只叫人骗得叔父破产,任他自生自灭,没想到哥哥做的比她狠绝得多。
新债旧债加到一起,柳承业根本不可能还得起,只能卖了宅子搬出去,至于搬出去后会是怎样的境地,便不是他们现在能想象得到了。
她随口调侃:“叔父那样娇生惯养的人,恐怕过不了苦日子吧。”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运,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苦难。”柳明川看着她的眼睛,眼中似有深意,
“我也只是顺势而为……再过两日就是你的大喜之日,我可不希望叔父得闲来找麻烦,索性给他找点麻烦。”
柳云溪垂了下眼眸。
顿时就明白,哥哥大概是知道她背地里暗算叔父和奶奶的事了。
这件事除了经手人,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连沈玉衡都只是一知半解,但哥哥回来待了几天,便都知道了。
论行事,她还得多跟哥哥学一学。
“谢谢哥哥。”她乖乖点头。
一只大掌摸在她头上,轻轻抚摸,男人声音温柔,“只要你能和玉衡把日子过好,我心里就踏实了。”
一旁兄妹情深,沈玉衡也插进话来,“哥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云溪。”
柳明川转脸去看貌美的少年,想着虽是成婚,也是这小子进他们柳家的门,不是把柳云溪带到别家去,也就没什么好指摘的,舒心的吐了口气。
“行了,父亲和朝弟回来也得有处地方住,我去叫人收拾收拾院子,你们该忙什么便忙什么吧。”
他随意说着,走出了六角亭。
柳云溪看着哥哥的背影,等人走远了,才侧过脸去看少年。
少年呆了一下,微笑着张开手臂,“抱你回房去?”
她甩袖打在他手上,认真道:“不回去,专心背你的书。”
时至正午,灿白的阳光照在园子里,仰面是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浮云。
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下人跑来禀报,激动道:“小姐,老爷和三少爷的马车快到府门前了。”
听到家人回来,柳云溪忙把账本丢给采晴拿回书房,着急的提起裙子,往前院去。
沈玉衡也有样学样,让元宝把书放回书房,自己跟着未婚妻去前院迎人。
“父亲!”
柳朝刚扶着柳安年走下马车,少女便从正门跑了出来,脸上是欢喜的笑容,厚重的披风垂在身后,都好像要飞起来了。
许久没见姐姐这样开心的样子,柳朝露了个灿烂的笑,向姐姐和在姐姐后头跑来的少年问好。
“姐姐,张公子。”
“快进去吧。”柳云溪说着,不等他去扶,少年便主动过去扶住了柳安年另一边身子。
沈玉衡对待未来岳父很殷勤,亲自把人送去后院,对待神志模糊的病人也极为有耐心,柳云溪看在眼里,心中一暖。
柳朝和他的随身小厮正在大包小包的从马车上往下拿东西。
亲子提了几盒子东西过来,献宝似的拿给她,“姐姐,这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东西,有秋梨枇杷膏、桂花蜜露和一盒子珍珠玉颜粉,都是我自己熬煮自己调配的,秋冬用来养生最好了。”
“难为你肯为我费心。”柳云溪拍拍他的肩膀,招呼身旁跟过来的秀心,“把东西收下吧。”
两人一起往后院去,边走边聊。
“先前你说想要的那个制药古籍,我找到了一本,就搁在给你住的房里,我翻看了一下,里头有很多字是古义,我又叫人买了一本古今词释义,你对比着看也能方便些。”
“谢谢姐姐,真是帮了我大忙!”
一家子人难得团聚,厨房从中午就开始准备晚饭,晚上在后厅备了满满一桌子。
从前家里人少,吃饭只在自己院子里,如今家人回来,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吃晚饭,热热闹闹的,任窗外寒风凛凛,屋里也是暖暖和和。
柳云溪坐在父亲身边,伺候他加菜,等他熟悉了自己的存在后,才试探问。
“父亲,你还记得我吗?”
柳安年还糊涂着,记性时好时坏,回到自己家里也不觉得欢喜,只觉得这院子太大,一路上见到的陌生人太多,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听到耳边的声音,他侧过脸去看,看着眼前的人感觉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明川?”
知道父亲的病情,即使不被父亲记的,柳云溪也没觉得灰心,只看像坐在父亲另一边的哥哥,调笑着问:“我若是明川的话,那他是谁?”
柳安年乖乖转过头去看,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懵懂的摇摇头。
“不记得了……”
柳明川笑着回应:“父亲,你要认她这个儿子的话,就把我当女儿看好了。”
柳云溪捂嘴偷笑。
听哥哥姐姐聊的欢,柳朝停了筷子,插话说:“哥哥要是姐姐,那我岂不是妹妹了?”
闻言,众人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
沈玉衡眼睛亮亮的看着桌上的人,个个喜笑颜开,说着逗趣的话,放松又自然——真正的家人坐在一起,是温馨而欢喜,没有负担。
回想往日那些冷冰冰的宫宴,冠冕堂皇的问候和居高临下的审视,在这一刻,都离他远去了。
彼此坦然又关心,才是一家人。
他看着柳云溪,恰好柳云溪也转过脸来看他,眼眸有一瞬的温柔。
她微微偏了下身,又转过脸去问父亲,“父亲,这位我之前带他去看过你的,你还记得吗?”
“伯父。”沈玉衡忙问好。
少年美的不同寻常,普通人见了一时难以忘怀,柳安年看见他的面容,下意识的低头看他手上,那手腕上,果然露出一截玉白的镯子来。
他呆滞的脸上扬起笑容,点头道:“我记得,这个镯子是我夫人的旧物,我把它送给我家的儿媳妇了。”
头回听见这话,柳明川挑了下眉。
母亲留给儿媳妇的镯子,竟然被父亲拿给上门女婿了。
心中有惊讶,故意调笑:“小公子长的漂亮,配这个镯子正好。还得是妹妹姻缘顺遂,不像我,到现在也没有个中意的人。”
柳朝吃着饭,傻乎乎的当了真,应声说:“哥哥若想成家,必然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相看,只怕你这心还定不下来,就算姑娘家追着你跑,你也不一定答应人家吧。”
柳云溪抿唇笑,“我看哥哥不是想成家,是图玉衡手上这只镯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