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洗脸的时候眼睛里会出一些条状白色分泌物。”
“嗯,有点白涩症,最近可以避一避蓝光,晚上敷一敷热毛巾,早晚简单做一套眼保健操,这几天没事不要喝咖啡,可以换成杞菊决明子茶或者莲子心茶,你们年轻人爱用的什么蒸汽眼罩,也可以用一用。”
“不用吃药是吗?”陌笙问。
方医生:“没到那程度。”
“哦,好的。”陌笙说。
“最近没睡好是吧,”方医生继续说,“多梦心躁。”
陌笙轻轻敛眸,“嗯”了一声。
“不是体弱,是心病,”方医生有点开玩笑一般,“这个我可看不了。”
陌笙没说话。
“不过你气虚这块可以调一调,每天上午喝点红枣桂圆西洋参,枸杞也可以适量加。”
陌笙“哦”一声。
下一秒,方医生又说句:“房事可以适当减少次数,一周三五次差不多了,这种事情适宜可以补气,多了反而不益。”
陌笙:“……哦。”
因为方医生这句,后面什么陌笙都没真切听耳朵里去,只是最后问:“没有需要开的药是吗?”
“没,”方医生说,“是药三分毒,没到那程度咱什么都别吃。”
“哦,谢谢。”
陌笙转身就走,再多留一秒她都怕自己脸皮破开。
结果刚出诊室,就听前厅平衍唤了一声:“薄哥。”
陌笙脚步一顿,那一刻不知怎么想的,直接转身去了洗手间。
“这周来得很早嘛。”平衍跟薄迈说。
薄迈寒暄问:“今天很忙?”
平衍:“忙啊,哪个周末不忙啊,不过今天还好,可能是天气太热,大家不想出来吧。”
薄迈“嗯”一声。
平衍说:“我去给你拿药。”
“好。”
平衍往备药室走,恰巧方医生推门出来,平衍唤一声“老师”,而后想起什么:“哎,陌小姐没有需要开的药是吗?”
“没有,”方医生随口说,“就是有点气虚。”
平衍点点头。
“我去躺洗手间。”方医生说。
平衍说好。
方医生转身时,余光瞥见前厅的人影,脚步停下来,侧身看去。
这时平衍拿了药出来,见状说:“是薄迈来了。”
方医生点点头,停顿两三秒,又说:“让他一会儿来我诊室。”
“好。”
方医生转去洗手间,平衍则交代薄迈进诊室,陌笙在洗手间听着门外的动静,傻住。
手机上黄果分享一条又一条好笑的段子,陌笙盯着,完全笑不出来。
直到门外有人敲门。
刚刚进来的时候陌笙有注意到,医馆里的卫生间只有两个位置,没分男女,她进了其中一间,另一间本来没人,但是方医生进去了。
如今有人在外敲门,不时发出倒吸气的声音。
大概是憋急了。
陌笙原地驻足两三秒,无奈推门出去。
对方脸都有些白了,看见陌笙出来露出抱歉又感谢的神情,陌笙没心情回以什么,自顾自走到盥洗池旁边。
“没水了吗?”耳边出现方医生的声音。
陌笙这才意识到方医生不知何时也出来了,大概是她在这洗手池前站太久了,方医生才会如此疑问。
“额,有吧。”陌笙偏开身子让出位置。
方医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经由看诊,陌笙有点怕方医生,总觉得被他看一眼,就什么也藏不住了。
她下意识躲闪了目光,方医生本来没看出来什么,她这一躲,倒是满脸心虚。
方医生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像闲聊一般道:“这会儿人多一点,用厕所的人也多,一会儿人就少了。”
陌笙笑着说是。
陌笙本来觉得这不过是一句闲聊,等方医生走后她才反应过来,方医生的言外之意大概是:现在人多,进进出出不惹眼,一会儿人少了存在感更强,想躲个什么人大概很难了。
她仔细一想,确实有道理,于是咬咬牙,往外走。
诊室里。
薄迈坐着等方医生,桌子上很多诊单,方医生开单子一般一式三份,诊室留底单,药房备一份,问诊人手里留一份。
薄迈随意瞥一眼过去,一眼看见最上一张的姓名处写着“陌笙”两个大字,他动作一顿,偏头看去。
最上面应该是底单,信息都是问诊人自己填的。
那么多年过去,她字迹几乎没有变化。
薄迈盯着,直接伸手拿了过来。
底单最下栏是医生填写的结果。
方医生和别的医生不同,他自己开药馆,还要方便患者留底单查看方子,所以字迹写得很清楚。
薄迈一眼扫过去,“气虚、白涩、房事适宜”几个大字一目了然。
“看什么呢。”方医生推门进来。
薄迈回神,把单子放下。
他说:“随便看看。”
方医生教育:“这可不能随便看。”
薄迈做出被教育的端庄。
“让你来,是跟你交代一声,下周尽量让你爸过来一趟。”方医生说。
薄迈闻声神色严肃起来,“怎么了?”
方医生笑说:“随便看看。”
薄迈一顿,“我刚刚——”
“别紧张,没有说你的意思,”方医生说,“确实是随便看看,这药也吃了一个疗程了,我得看看他现在什么情况。”
薄迈这才说:“好,我尽量。”
“别尽量,”方医生收起单子,边整理边说,“得尽力。”
薄迈沉默片刻,“嗯”一声。
事实上,薄迈觉得自己并不能劝动原晔什么,也没办法给予原晔什么,这些年原晔身体不好,但是公司里的事情却不能不问,他劳神费力,自然身体每况愈下,要想一定程度的好转,大概只能由薄迈来接管公司。
可是薄迈知道自己能力不够,也没兴趣。
失神之际,薄迈忽然想起今天的日期,继而想起刚刚陌笙那张诊单的日期。
他蓦地回神,问方医生:“陌笙是今天来的?”
方医生先是有些意外,而后恢复如常道:“刚刚。”
薄迈猛地起身,他直奔前厅,但是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值午后三点,烈阳最阳最盛之际,肌肤刚刚触及阳光,立马浮出一层薄汗,可薄迈却宛若陡然置身寒冬,他心口传来钝痛,眼前眩晕一阵,差点没站稳脚跟。
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烈日如刀,照得他眼眶发胀,眼底发疼。
“哥?”来交接班的百丹见薄迈立在门口茫然四顾,上前询问。
薄迈蓦地回神,他目光渐渐聚焦,他看到百丹站在他面前。
他看到百丹手里的车钥匙,和她身上的挎包,她包上印的是医馆的牌子和地址,地址落在杭城。
这里是杭城。
并非南香县。
薄迈恍惚意识到,此刻已经不是七年前。
他也并非一无所有且毫无力量的少年。
七年之久,他身体在健壮,见识在变广。
手里,也有数不尽的二十万。
他还有她的微信,和家庭住址,以及公司地址。
他不该如此慌张失措。
他不该像从前那样,表现得像个被遗弃的失意者。
最不该的,是他如此被动。
他理应是这个世界上,最理直气壮的“索取者”。
她欠他的。
薄迈情绪逐渐稳定,眸色却愈发得深。
“怎、怎么了?”百丹有些担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薄迈再次折回诊室。
他重新坐在方医生面前,片刻沉静,终是低声询问:“她的问题严重吗?”
方医生盯着他,三五秒,说:“没你严重。”
第一次,方医生强行拉起薄迈的手腕,“来,给我看看你现在怎么样。”
……
陌笙回到家心跳还处在高频,等再次回神,天边已染了落日的颜色。
大城市的天,总是很高。
陌笙常常在失神之际忆起南香,那里不管是日出还是日落,都是触手可及的。
所以那一年的她,才会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执行力很强地去做去得到。
如今,她在高楼林立间,渺小得如同森林里万千树木中其中一棵树根旁的菇。
她似乎清楚自己的力量不过尔尔,所以她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落日消失的一瞬,陌笙收回目光,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许久,她才起身去冰箱拿晚餐,关冰箱门时,瞥见一旁的酒,拿了一瓶出来。
晚间九点,陌笙在床上发呆。
她刚从浴室出来,水蒸气熏得她脑袋有点沉,人也有点发昏。
几点了。
差不多该睡了吧。
陌笙抓起手机看时间,看着看着页面不知怎么就点进了微信。
她看着自己和那人的聊天记录,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些年,她和他的聊天记录。
那时他的话就很少。
如今也一样。
可是那时,他句句有回应。
【要不你干脆把我拉黑吧。】
陌笙眼皮沉沉,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这些子。
她看着这行字,三五秒,换个姿势,托腮,继续看。
她始终没有发出去。
直到对方忽然发来一张图片。
是一张截图。
陌笙疑惑了下,点开图片,发现是薄迈截图的她的此时此刻的聊天窗口。
昵称那一栏显示的是:对方正在输入……
【薄迈:找我?】
【薄迈:不接急单。】
陌笙弯着眼睛笑了下,动动手指转去了二十万零一块。
转账备注是自己的具体地址。
然后继续托腮看着。
不到三十分钟,陌笙的家门被人敲响。
此刻陌笙已然清醒许多,她一直在床上,屋里没有开灯,门外声控灯亮着,光线从门缝照进来。
她盯着那道门缝,以及光中的一小片阴影。
她起身开门。
门打开一瞬,她抬头,与男人对视。
“不是不接急单?”她问他。
薄迈盯着她,没什么表情。
他踏进门,替她把门关上。
屋内的光转瞬即逝。
薄迈将她摁在床上,俯身之际低声回答她刚刚那个问题。
“加钱可以。”
陌笙笑了下,伸手搂住薄迈的脖子,凑到他耳边。
“你嘴真硬。”
薄迈并不恼怒,反而低低“嗯”了一声,一边拆解自己的皮带一边道:“那你试试还有哪里更硬。”
话落一瞬,陌笙忽然翻身将薄迈摁倒,自己则骑在他身上。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裙,动作间肩带滑落,领口半敞。她却并不在意,眼角飞着浅笑,手覆在薄迈颈间。
女人柔软的掌心下,男人喉结重重一咽。
如同一记轻锤,不轻不重落在两个人的心尖上。
陌笙眼角笑意更浓。
“好啊。”
她说。
第53章
第一次的时候陌笙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薄迈的唇抵在她胸口时,他的呼吸喷得她心口滚烫。
第二次的时候,陌笙就有点意识了,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把薄迈往外推,只可惜力道与薄迈实在有悬殊,每当她要往上缩时, 都会被薄迈一把拽回去, 再顶上来。
她忍不住倒吸气, 眯缝着眼睛, 露出毫无威慑力的质问表情。
薄迈手指揉在她的唇角, 他身下动作粗重, 手上却柔情似水。
他盯着她,眼角沾了一抹淡淡的夜光。
“躲什么?”他嗓音有点哑,略含磁质的声音入耳让人后背脊骨忍不住发麻,陌笙脚趾不由自主勾起,屈膝抬腿间又被他一掌抓在腿根摁下,陌笙闷哼一声,听到薄迈又说一句, “躲哪儿去?”
第三次的时候,陌笙就开始反抗了。
这次轮到她把手往薄迈腿跟推, 薄迈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得她乱动,陌笙出声:“不是, 差不多行……”
薄迈咬住她的唇,不让她说话。
陌笙有点无语, 偏开脸躲开他的吻,她伸手抓他的后背, 他不为所动,甚至入得更强势,陌笙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窒息,大脑也随之空白,待再反应过来,她摸到两个人身上都像浇了一片水。
陌笙脸一红,想抬腿把人踹走,结果因为无力只踹了个寂寞。
薄迈注意到她的“无用功”,嗤笑一声,嘲讽意味很浓。
陌笙眼角绯红,脸颊滚烫,因而显得瞪他也好像在调/情。
“几点了。”陌笙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几乎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