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洲回身看她,毫不犹豫点头,“我知道,你身子不好,不能赶路,别担心了,我心里有数。”
玉熙这才安心,她真怕赵云洲一直问个不停,等会她想不到好的说辞。
她靠在床边休息,过了没一会冬玲给她端药来,她闻着难闻的药味,眉头拧成川字,很不想喝。但不喝不行,不喝嗓子一直好不了。
无奈,玉熙只能捏着鼻子灌下去,喝得太急,差点呛着。冬玲赶紧给她一颗蜜饯,让她去去嘴里的苦味。
酸甜的清香蔓延在唇齿间,舒服多了。
玉熙往后靠,看眼窗口,对冬玲道:“把窗打开。”
现在是五月,天气逐渐变暖,白日的温度略高,门窗紧闭着有点闷,再加上刚才喝了药,房内一股药味,不大好闻。
急需把门窗打开透透气,不然会很憋闷。
冬玲照她的话做,窗一开,微风徐徐,将房内的闷热和药味瞬间吹散,留下的是暖风的味道,和楼下街市的茶香味。
当然,街道的喧闹也一并落在耳中,显出几分嘈杂来。
玉熙舒服的伸个懒腰,发丝垂下身前,她用手指勾住一缕,在手指间转着圈玩,慵懒散漫。
悠地,房门被敲响,她侧头看,给冬玲使个眼色,冬玲立马去开门。门外是林学安,冬玲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很有眼色的出了屋子,让两人在屋内说话。
门合上,林学安回头瞅了眼,又瞧瞧半开的窗,问:“公主好些了吗?”
好没好的,现在也不知道,玉熙不想他担心,便点头说:“好些了。”
林学安在一旁坐下,手指不安的来回动,瞧瞧她,然后又垂下眼,有话说。
玉熙看不惯他这样,颦眉道:“想说什么?莫非是有异常。”
他摇头,要是有异常还好了,至少有突破口,就是没有异常才心烦。
“没有,所以才烦,我看再等两日,不行我们走吧。”
“你怕啊?”玉熙来回打量他,林学安的武功三脚猫,怕也是正常。
“我怕保护不好您。”
玉熙张张唇,被他这句话憋得一时没说出话来,她挠挠头,道:“这个时候就别拍马屁了。”
林学安跳起来,略显烦躁,“您这话说的,居然不信我。”
她动动唇角,要怎么信?谁让他平时看起来不太正经,有时说话也没个正行,她自然担忧了。
但此时说不信他,未免太打击他了。于是玉熙说道:“我当然信你。”
“你看。”林学安来回踱步,十分焦虑,“你都相信我不能保护你了。”
“…”
她不是这个意思。
玉熙忙摆摆手,解释说:“我的意思是,相信你能保护我。”
林学安停下来回踱步的动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想错了。
可是当下确实不好说啊。
林学安眼转了转,在她身旁坐下,提议道:“不如咱们快走。”
闻言,玉熙白了眼,路都走一半了,如何回头?要她现在放弃,她不甘心。
玉熙沉思,低头盯着手指看,好一会没吭声,她抬头,红唇翕动,正想开口,门外便有了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做什么?”
门外冬玲守着,见店小二要靠近,多问了一句。
店小二不慌不忙,解释道:“有位公子命小的送饭菜上来。”
冬玲哦了声,刚想接过来,就见房门打开,林学安从屋内出来。林学安扫了眼店小二,问他:“那位公子姓什么?”
店小二弯着腰,讨好的笑着,“姓陈,是陈公子。”
他们一行人中没有姓陈的,林学安很清楚,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店小二,“我们不认识陈公子,说吧,到底谁让你上来的?”
他带着警惕的质问,店小二依旧不慌不忙,朝里看了眼说道:“里面不是王姑娘吗?”
林学安挡住他的眼,面色严肃道:“不是,找错了。”
店小二抬头看了眼房门上方,随即哦了声,赶忙道歉:“抱歉抱歉,走错了,应该地字号。”
他们这是天字号房,是最好的上等房。
店小二弯弯腰,随即下楼,去找地字号房间。
林学安看他的方向,确认他找地字号的王姑娘,这才收回眼,转身回了房内。
门外的情况玉熙都听见了,可林学安进来还是一副凝重的神情,玉熙忍不住问:“哪里不妥?”
林学安叉腰,垂着脑袋抿唇深思,“我还是不放心,我去看看。”
玉熙下床,本想跟出气一起看看,可她现在无法披肩,仪容不整,不方便出门,便老老实实在屋里等着了。
-
林学安从楼上下来,刚好看见刚才的店小二去了后厨,他睨了眼,转身去找掌柜。
问他:“掌柜的。”
“哦哦,林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掌柜的很热情,因为玉熙一行人住这里,出手阔绰,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千金,所以面对他们也格外客气。
此时林学安来找他,掌柜以为有什么好事,便紧紧盯着他。
“没多大事,问两句,店里的小二干了多久?”
掌柜不知他为何这般问,如实相告,“哦,都是一直跟着我的,最短的也有三年了。”
三年,时间蛮长的,那怎么还会找错房间?按理说,客栈的厢房比自己家还熟悉啊?
林学安困惑的表情引起掌柜的注意,他忙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我定好好教训他们。”
“不是。”林学安抬眼,看似温和的说了句:“刚才有个小二送错饭菜,送到我们房间来了。”
掌柜哦了声,松口气,还以为多大事呢。
“哦,肯定是新来的,前几天有个人病了,忙不过来,临时找了个来帮忙,过两天就走。”
前几天临时找的,有点巧合。
林学安点头,抬脚上楼,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那位王姑娘是住地字号房吗?我去打个招呼。”
掌柜的说是,“今早刚住进来,来的也巧,正好最后一间。”
其它的房间都被玉熙带来的人住满了。
林学安感谢的颔首,脚下换了个方向,朝地字号房间那边去。
他轻手轻脚,小心谨慎,脑袋来回的前后看,到了地字号房前,林学安犹豫再三,终是抬手敲了门。
门内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过了会,门打开,是一位清秀的姑娘,她看着林学安,神情困惑。
“公子是?”
她在打量林学安的同时,林学安也在打量她,两人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对方,最后又默契的相视一笑。
“方才姑娘的饭菜送去我那了,不知是否耽搁了姑娘用膳?”
那姑娘闻言,紧绷的情绪放松了,笑着道:“不碍事,是店小二送错了。”
瞧这姑娘目光清明,柔弱无辜的神情,想来不是心怀不轨之人,是他想多了。
言罢,林学安拱拱手,“那打扰了。”
既然刚才的一切是巧合,他便宽心了。而且这姑娘不会武,想来是不知他们身份的。
思及此,林学安一身轻松的回了玉熙房内,和她说明情况,接着就回了自个房内歇着。
在客栈又待了两日,风平浪静,一点事没发生。玉熙本悬着一颗心,但现在,她放松不少,或许真如林学安说的那样,宋明宣为自保,不会出现了。
玉熙忧也不是,喜也不是,便不再想了,省得自己烦。
“公主,该喝药了。”
每日最讨厌的事就是喝药,喝得她饭都吃不下,没回喝完要缓许久,好在这药今日就要喝完了。
“拿来吧。”跟前两天一样,她端起碗就一口喝完,不带喘气的。
冬玲看她喝完,照例递给她一颗蜜饯,让她去去味。
小脸皱成一团,嘴里含着蜜饯脸上的表情才稍稍抚平。玉熙吃着蜜饯,察觉这药今晚格外苦,问冬玲:“最后一帖药是不一样吗?跟前两日味道不同,苦了些。”
冬玲摇头,说:“是同样的,哦,是不是煎的久了点,所以苦?”
这些医术她也不知道,反正喝都喝了,这会也没毛病,估摸着就是冬玲说的那样,是药煎的久了些,味不一样。
“可能是。”
冬玲在屋内忙活了一阵,瞅着时辰差不多,对玉熙道:“我去拿些点心,等公主饿了吃。”
玉熙打个哈欠,让她快去快回。她拖着下颌,瞧见冬玲出门又打个哈欠,眼睛迷迷糊糊,朦胧不清,特别想睡觉,她努力睁眼也没用,控制不了自己。
玉熙揉揉眼,神志混沌中残留一丝清醒,她察觉到了不对,怎么这么困?不像是身体疲惫的困,像是中药了。
脑中刚闪过这个可能,她便再也坚持不住,咚的一声,脑袋磕在桌面上,晕了过去。
冬玲去了一小会,端着点心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公主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摇头叹息,把点心放好,去推她的肩膀。
“公主,去床上睡。”
她身体刚好,趴在桌上睡不舒服,冬玲担心她,但是冬玲喊了几声也喊不醒她,不免疑惑。
公主近日睡得不熟,有时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今日怎么睡得这般熟?
“公主…呃…”
闷闷的响声在房内响起,轻的就像放杯子的声音,门外的守卫压根听不见。
窗在微风中晃了晃,好一会平静下来。
-
半夜,林学安睡不着,来找玉熙聊聊天,刚到房门口,就被护卫拦下。
“林大人,公主睡了。”
林学安看眼屋内,睡了吗?明明灯火明亮,怎么可能睡了?前两次来的时候,公主睡了,但是冬玲还在屋内的。
于是林学安又问:“冬玲姑娘在吗?”
护卫对视一眼,然后点头,“在,但可能也睡了,方才赵大人来过,里面没回应。”
赵云洲也来过,那应该就是睡着了。
林学安最后看了眼,转身回去,他拧着眉,心中焦虑不安,怎么也睡不着,这才来找公主,谁知公主竟然睡着了。
等等,不对呀,冬玲作为公主的贴身宫女,作息十分有规律,她每晚休息不是这个时辰,怎会睡着了?
林学安急忙回去,冲着护卫喊:“快,把门踹开。”
“快点。”
瞧见林学安脸色不对,护卫意识到了什么,二话不说就用力踹门。三两下,门被踹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冬玲倒在地上的情况,而房内,不见公主身影。
人不见了。
第48章 048
她不知睡了多久, 脑子晕晕乎乎,神志不清,很想醒来, 可惜迷药的劲没过去,任她挣扎也是徒劳无功。摇摇晃晃, 就算她此刻混沌, 也知不是在平地上, 像是在马车上,又好像…是在船上。
若真是这样,林学安和表哥怎么找她?
害怕的念头一起,她的心都在颤抖,一刺激,人立马清醒不少,缓缓睁开眼来。眼前一片漆黑, 手脚皆被绑住, 躺在冰凉的木板上,从细小的缝隙看, 依稀能瞧见一点光亮。
她被人塞进了麻袋里, 现在是白天, 距离喝药的时辰,约莫过去一晚了。
玉熙摇晃脑袋, 想坐起来, 但浑身没一点力气, 只好作罢。她侧着耳朵仔细听,听见了浪涌的声音, 此时她可以确定,现在是在江面上, 不是陆地。
林学安和表哥应该发现她失踪了吧,肯定会来找她,关键是,能不能找到?她被人绑来了江上,恐怕此时已经离开济州了。
玉熙叹气,有了前一次的经历,这会倒没那么害怕,但紧张心慌还是有的。她想了许多,要是傅安年在,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抓来了?
她眨下眼睫,眼眶竟然开始泛酸,有了湿意,她忍着,忽然听到了脚步声,在慢慢靠近她。
呼吸一滞,心脏紧缩在一起,玉熙不敢动,呼吸也轻了许多,她细细听,在紧张的情绪中,脚步声在她跟前停下。
不是一个人,好像是两个人。
“主子打算怎么处置她?”其中一人问。
另一人回他:“主子的想法岂是我们猜测的,不过这娘们让主子吃了大亏,还受了伤,估摸着不会好受,我们看着就行。”
说完笑了两声。
另一人跟着笑,笑声不及那人刺耳,他是闷笑,从喉咙发出的嗓音有些低沉,还有点耳熟。
玉熙在黑暗中睁眼,想看清眼前人的面貌,只是隔着一层麻袋,那两人又黑衣蒙面,所以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可以肯定的是,抓她来的人确实是宋明宣。
她放弃了挣扎,静静的等他们离开。
那两人走前又留下句:“可能要把她沉江。”
什么?沉江?
玉熙张着唇,大口呼吸,光是听他们说,她就要透不过气来,那种江水灌鼻的难受,简直是比上吊还恐怕,不如一瓶毒药来的痛快。
药劲过去,她有了点力气,用尽全身从地上坐起来,她现在看不见,手脚也被绑住,简直是想跑也跑不掉。
而且,她不会水,扔到江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玉熙想了许多可能,最后累了,又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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