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也可能是某人仿画F的风格,但是功力并不如大师,所以稍显稚嫩。
但除去这个可能之外,也可能是F近些年没有作画,技法略有些许不如当年。
想到这一点以后,桐落瞬间从浴缸里坐起来。
根据她近些年对于F作品的收集来讲,F作品的问世刚好停在了泊风入学麻省理工的那年。
她开始大胆地设想。
如果说……
如果说真的是泊风就是F……
如果说他自从入学麻省理工后就疏于画画,所以不再有作品问世,且因为不经常作画而技法生疏……
刚涌上来的些许睡意被驱散得彻彻底底。
判断再判断,周旋再周旋,她依旧觉得自己的想法说得通。
但是……
她也还是不能完全确定。
毕竟虽然说澄风不如美院高手云集,但是目前在澄风工作的教职员工也都是出色的绘画工作者,如果谁就真的是很欣赏F,所以去模仿F作画……
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她觉得自己还是别把希望放得太高为好,毕竟容易失望。
而且无所谓。
如果F真的是泊风,那这对她来说真的是非常值得喜悦的好消息,一直很欣赏的画家和她成为了工作上的伙伴,而且或许还能在未来成为朋友。
不管怎么想,这都很让人感到兴奋。
而且,就算F不是泊风,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那幅画是澄风内其他老师仿画的作品,那也能证明这位老师和她一样很有眼光,他们都对F的作品很欣赏,如果真的能找到这个人的话,她也很乐意去与品位相同的人沟通绘画上的技法。
不管怎样都是一桩美谈。
后几日,桐落去澄风的时候,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其他人是否清楚泊风校长会不会画画这件事。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模糊的回答。
但没想到的是,基本每一个回答的人都说,校长完全不会画画,从来没见过校长画画。
有人说,他之前看过校长画画,画得一塌糊涂。
还有人说,她之前临时有事没办法来上课,所以问校长能不能帮忙代课一节,结果校长说他一点都不会画画。
这人还表示完全没想到美术辅导机构校长本人不会画画,本以为他一定会画画才想麻烦他帮忙代课的。
不可否认,她听到这些话以后,即便早已做好了心里建设,还是内心浅浅地失望了一下。
看来泊风,真的不是F。
那幅画,也并不是他画的。
既然如此,那就等着泊风帮她找出来画画的人是谁就好了。
泊风去找比她去找容易很多。
澄风内部在籍的老师很多,桐落刚入职,难免诸多不便。
鸢明顶层。
总裁办公室。
泊风脱掉身上的白大褂,眼底是压不住的倦色。
他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上的资料。
常理来说,他几乎从来不把澄风的资料拿到鸢明来看,他一向把两个方向分得很开。
但是最近,却是破了例。
他看着手上苏红果的资料。
资金担保人一栏,王月香的名字在列,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桐落。
桐落名字的背后跟了一个括弧,括弧里面写着三个字。
资助人。
桐落通过正规程序资助了苏红果。
但是她并没有对他就这件事提起只言片语。
泊风当时以校长审阅资料的身份对王月香略提起此事之时,王月香也只是表达自己对桐落的感激之情,而对桐落为什么资助她这件事避而不谈。
桐落资助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苏红果。
苏红果,患有眼疾。
而且更重要的是,苏红果和王月香的户口本住址。
在如宁。
信息重合得过于密集。
泊风不敢去想,但又不敢不去想。
他太渴望了,渴望到近乎窒息,渴望到分外恐惧。
他不止一次地去查了桐落的底,但都是无功而返,桐家保密信息做得非常好,根本不留痕迹。
虽然受到一次次打击,但是泊风心里依旧有一个拧不开的结。
太像了。
她太像了。
每次一见到她,他都会有一种情不自禁被吸引的感觉。
不可否认地,他为她感到着迷。
他对每一次见面感到喜悦,对每一次分别感到惋惜。
他发自内心得常常想要见到她。
但又只能时刻克制自己。
理智被逼疯,情感难以抑制。
桌面左边是一沓厚厚的关于桐落的资料,那里的每一个字他都翻来覆去看过三遍以上,甚至从头到尾可以背下来。
那里每一个字都告诉他。
桐落就是桐家的二小姐,绝无可能是那个眼盲口哑的女孩。
桌面右边是一沓薄薄的入学申请。
眼疾,如宁。
资助人,桐落。
他指尖狠狠在太阳穴按了按。
你到底是谁。
能不能,告诉我。
那句话再次在泊风耳边炸响。
“如果你是F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和你相亲。”
如果他把自己是F的事情告诉她的话,是不是就能多一些机会。
至少在她走到其他男人身边之前,他还能在多一点时间去留住她。
再用他的心,去问问她到底是谁。
几秒种后。
左边那一沓厚厚的资料被他扔进碎纸机。
从这一刻起。
那上面的字,他一个都不信。
他只信他的眼睛,他的心。
离元旦只剩将近一周的时间。
今天是苏红果在元旦前约的最后一节课。
接下来,她会和王月香一起回如宁看看长辈,然后在如宁那边呆一阵子,再回来。
他们一直都是一对一自由宽松的模式,随彼此心意决定上课时间。
桐落本身也就是对孩子起一个心里辅助的作用。
一切对孩子心理健康有帮助的选择她都支持,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回家休息休息也挺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可以回家的原因,苏红果今天上课的状态非常好,从她今天进入一教室起,桐落就感觉她身上散发着与往日不同的生机。
那种感觉很不一样。
那种本就该属于她的少年青春的气息正慢慢回到她的身体。
很好。
虽说已然是注意到苏红果的变化,但桐落也还是没想到红果刚一落座便立刻说了一句话。
“老师。”
“你以前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句话字数很多,比以往苏红果跟她说过的都多。
接着,女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桐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真的。”
“那你现在也可以不靠眼睛画画吗?”
一来一回的对话。
又是认识红果以来的第一次。
这简直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预兆。
桐落认为,这应该也和苏红果最近在上的特殊群体私立学校有关,那里除了对文化课进行辅导以外,还会根据孩子们的心理健康状况进行经常性的心理状况沟通。
或许红果在那里遇到了好的老师,也可能在那里交到了好的朋友。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
苏红果在说完问句以后,掏出两小卷纱布,她熟练地把一小卷缠到自己的眼睛上,然后把另一小卷递到桐落手中。
“一起。”
桐落看着手中的纱布,轻轻摸了摸身边小女孩的头。
“好。”
前台。
泊风知道今天有桐落课的预约,便挤时间来了澄风,但因为鸢明那边忙到不行,所以迟到了点。
他到的时候,注意到一楼几名教职人员正在整理画具。
他朝前走几步看了一眼。
“这是一教室的画具?”
“嗯,这里是一教室这个月份的画具补充,我刚收拾好正打算送上去呢,怕他们少了点什么不够用。”
“辛苦了,我刚好顺路送上去。”
泊风伸手接过画具。
澄风白天人比较多的时候,他一般都穿得比较简单,毕竟还要面对一些家长,过于花里胡哨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他今天连耳钉都只带了一个,脖子上的项链也是细细的一条。
一教室外,王月香正坐着看向屋内的两人。
她注意到脚步声看向泊风来的方向,两人相视点点头,表示问候。
接着,泊风拿着手里的画具准备进门。
敲门的声音还没落下。
彻底愣住。
透过玻璃,他看见屋内的桐落,她穿着一身黑中隐隐透着红色的修身针织裙,一个极为巧妙又富有设计感的绑带束在腰间。
她像是一朵暗夜里盛开的玫瑰。
神秘,迷人。
她近乎及腰的黑色长发微微垂着,眸上,覆着纱布。
白色的纱布一圈圈缠在她的头上,又在后面打了一个结,随意散落在墨发之中。
记忆重叠。
眼前似乎弥漫出满天飞雪。
泊风像是又见到了那个在飞雪中光着脚画油画的女孩。
手中的画具哗啦啦落了一地。
他的脚重得有千斤一般,仿佛要和地面连接到一起。
脑子里是一声又一声的轰鸣。
是她。
是他那命里绽出的血色的花。
绝不会出错。
泊风已经听不见旁边人询问的声音。
他眼中只有面前捏着画笔作画的人。
隔着玻璃,她依旧侵占了他的全部感官,全部领域,全部的心。
从这一刻起,他似乎感觉心里的某一处,仿佛生机回流一般。
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充盈感。
似乎有些什么干涸已久的东西又慢慢涌了上来。
承蒙上天不弃。
泊风的眼,红得发烫,人已然游离到精神的最边缘。
他快要发疯了。
是她,绝不会出错。
这次,他用生命起誓,绝不放手。
第26章 Chapter 26
桐落的注意力直到下课才松懈下来。
她习惯性地转头去看门外的王月香, 示意她已经下课。
却没想到被一人吸引了视线。
泊风像是熬了几天几夜一般,十分虚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接着,一瞬之间她便发觉了不对, 他眼角怎么会有血迹。
她拍了拍苏红果的肩膀示意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等妈妈进来接, 然后便急匆匆地跑出去。
她看见泊风的目光一直紧紧落在她的身上, 像是生怕她会丢掉一样。
他的目光热烈到含着痛意。
桐落看得心惊,但又不知道是为何。
难道诗晴一号遇到了什么堪称前功尽弃的大困难?
慌张推开玻璃门。
她看向泊风的眼角,果然是血迹。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泊风一句话也不说, 像是哑巴了一样。
“到底怎么了?”
她声音不自觉带上焦灼, 接着她视线向下,看见泊风的手指正在向下渗着血,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血迹在大理石地面上清晰可见。
“快点去医务室啊。”
桐落在查看血迹时注意到地面上的美工刀, 然后她又看见王月香在整理散落一地的画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