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为了山水图和藏在莲田村的金手指,楚玉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
仙君答应下来,神色淡淡地开口。
“我来当新郎。”
诶?!
楚玉意外地睁大眼睛。
在原文里,这很显然是男主的工作。
更何况,师尊常年是一副遗世独立的仙君模样,她真的很难将眼前飘飘欲仙的人,与喧嚣红尘中的新郎联系在一起。
“会不会太勉强啦。”
她贴心地问道。
仙君微微摇头。
“且慢。”宋承瑾道:“也不能只让二位道友涉险,我和苑苑中,也理应出一位扮演新人的人才是。”
“而且你们不是师徒吗?”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师徒成婚肯定会尴尬……还是由我来吧。”
“一点都不。”
楚玉就是想和他对着干,她抬杠道:“你是几千年前的人么,思想怎么这么保守。”
“再说了,这只是演戏而已。”
她越想越觉得,和自己合作的人若是师尊,可比男主好太多了。
“就这么决定啦。”
楚玉当即拍板:“我是新娘,我要嫁谁就嫁谁。”
*
轿子孤零零停在村口,后方是丝丝缕缕的雾海,两旁伫立着呆若木鸡的村民。
村民们僵硬地伫立在原地,瞳孔失去了焦距。
他们有的佩戴着腰鼓,有的举着喇叭和唢呐,却完全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只呆呆地望着天空,口中呢喃着新娘新郎不见了。
盛装打扮的少女挺直身子,端庄地向喜轿走去。
她画了好看的妆,眉如柳叶,面若桃花,眼尾贴着金色花钿,唇上一点朱砂般的殷红。
微风摇曳,吹拂着她身后逶迤的绯色烟罗软纱,正红色盖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晃动,露出精致小巧的下颌。
随着新娘迈步上轿,欢庆的锣鼓声再次吹响。
人们纷纷从卡壳状态脱离,开始进行下一个阶段。
“接到新娘子喽!”
“恭喜恭喜呀!”
“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祝二位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一路走来,围观之人的吉祥话一串接过一串,如同魔音贯耳,分外洗脑。
楚玉垂眸望着身上的钗钿婚服,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以为——今天真的是自己的大喜之日。
涂着蔻丹的指甲刺入自己的掌心,她重新恢复清醒。
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楚玉拨开喜轿的遮帘,试着和那些完全没有反应的村民们交流。
“先停一下。”
少女嗓音清脆,带着身为新妇的娇羞:“我有些肚子疼,可以下轿子方便一下么?”
“……”
之前明明怎么和他们对话都没用,但当处在新娘这个位置上时,倒会有些效果。
先是离楚玉最近的轿夫们缓缓停下脚步。
接着像多米诺骨牌似得,所有人都停止了吹吹打打。
太好了!
楚玉高高兴兴下轿子,顺便与路边的人攀谈些许。
“你的鼓敲得真好。”
她的视线透过红盖头,停在敲鼓之人的脸上:“以后可以教我吗?”
“当、当然可以。”
“哇,这树上还有这么多红丝带呢。”
少女笑意盈盈:“这么大的工程,我相公一个人肯定挂不完,谢谢大家帮忙~”
仿佛一条游鱼落进死寂的池水,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竟也有了些神采。
“嗨呀,都乡里乡亲的,这么生分干什么。”
关素素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好妹子,下次别谢了哈。”
气氛逐渐热络起来,聊了几句后,有人望望天,忍不住催促道:
“快上轿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别误了良辰吉时。”
“我们再不过去,新郎官说不定都等急了。”
楚玉掩唇,腼腆地微笑。
事情进展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几分,上轿子后,连像人偶一样默不作声的喜娘也和蔼地开口:
“姑娘可是在紧张?”
“是有一点。”
楚玉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毕竟是初次成婚嘛。”
喜娘失笑。
“婶子从前嫁人的时候也紧张。”她感慨道:“不过我们当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像你们小两口,互相知根知底的,成亲前就每天待在一起。我看你相公,事事都照顾你哩。”
楚玉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虽然隐隐猜到:对方眼里的小夫妻,应是李玚和唐月啦。
可她现在身处局中,哪怕尽力保持清醒,或多或少也会受到邪物的影响。
俗称入戏。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互相知根知底”,“每天待在一起”,“事事照顾你”……
都让她不禁联想到,此时将要嫁的人。
那人光风霁月,风度出尘,犹如最洁净剔透的白雪。
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偌大的凌雪峰,很多时候都只有他们两人。
更不要说,漫长的相处时光里,那个人的的确确,照顾了她良多。
……
恍惚间,轿子在李家门外停下。
兜兜转转走完十里长街,天色已然大亮。
轿前站着个身着正红色婚服的男子。
眉眼若星,长发如墨,衬得皮肤如温玉般欺霜赛雪。
阳光肆意地落下,在他周身镀了层极浅的金色光晕。
先前总是素衣执剑的简单打扮,加之仙君气质清冷,极少有多余的表情,这让他原本精致的五官总是显得分外疏淡,仿佛雾里看花,触不可及。
而现在,他穿着繁复的喜袍,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宛若从天阙来到人间。
他迎着光,对轿中的少女伸出手。
——“吉时已到!”
主婚人高声提醒:“请两位新人拜堂成亲!”
第54章 夫君贴贴
老旧的木门刷了新漆, “囍”字剪纸一板一眼地贴在上面。
接亲时撒的碎纸花与燃尽的爆竹一同铺在脚下,远远望去,像一张鲜艳的红毯。
少女将手递给轿前的男子, 那人扶着她走下喜轿,又牵着她的手,步步走向礼堂。
村民们自发地为这对新人让出条道来,与此同时门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重新响起。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祝福, 气氛和睦,一派喜气洋洋。
“新郎新娘来啦!”
小孩子们欢呼雀跃, 贺喜声一浪高过一浪,楚玉觉得自己的意识又一次陷入混沌,好像她原本就是今天的新娘,将要嫁给心仪的夫君。
身旁的人捏了捏她的手。
“昭昭。”那人低低开口,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静下心来。”
他的话语好像一束清澈的溪流,浑浑噩噩的大脑被洗涤, 楚玉再次回过神来,庆幸还好这场扮演需要两个人, 互相之间也能彼此照应。
“谢谢师尊。”
她小声应道, 刚一出口,便被周围的喝彩湮没。
“要拜堂了!”宾客们起哄道:“你们两个还在说什么悄悄话。”
“就是就是,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呗?”
“怎么连小两口的私房话都想听。”
有人打趣:“好奇心这么重, 晚上洞房时你也要去听墙角?”
人群中传来一阵善意的哄笑,与此同时,这对新人也站在了花堂结彩的大堂中央。
“一拜天地——”
主婚人高喊道:“谢天赐良缘, 愿地久天长——”
楚玉与仙君并肩站好, 规规矩矩地弯下腰。
“二拜高堂——”
“谢养育之恩,感教导之情——”
两人朝着空气拜了拜。
“夫妻对拜——”
主婚人继续道:“愿二位举案齐眉, 永结同心——”
转过身后,楚玉后知后觉有些羞赦。
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对没经历过的事情,她还真的有一点点紧张。
比如现在,她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里,明显不包括结婚这一项。
原以为只是简单的走个过场,怎料场景太过身临其境,加上还有邪物意识的影响,让她的脸颊莫名其妙地泛起薄红。
楚玉于是非常庆幸有红盖头挡着,别人看不见她的脸。
她现在一半清醒一半迷蒙,总觉得屋梁上垂下的彩球、窗上的剪纸以及桌案上的喜烛,都散发着一股甜到发腻的热香,让人昏昏欲睡。
“夫妻对拜!”
见新娘没有反应,主婚人又念了一遍。
看来真的不能留在这里太久。
楚玉默默警觉。
必须快点走完流程,逼邪物现身。
她与仙君面对面,弯腰拜下。
喜堂狭小,两只脑袋轻轻碰在了一起。
楚玉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道,却不似先前那般凛冽,仿佛被正午的日光晒得暖意融融,积雪融化成水,从苍翠的竹叶上一滴滴坠落。
四周人声鼎沸,而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恍惚间,似乎是走完了拜堂的流程,现在正在夫君的陪同下,将要走进温馨的婚房。
短短几步路的过程,天色竟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
时光飞速流逝,不消片刻,最后一抹晚霞已融进灰蓝色的天穹之间,屋外橘色的灯笼也随之一盏盏亮起。
“做得很好。”
夫君扶住她的肩膀,安抚道:“马上就要结束了。”
虽没有融入进循环里,可楚玉的脑子明显已经变成了浆糊。
透过朦胧的红盖头,她能隐隐看见对方清越的身形,还有触碰她时,修长干净的指节。
“昭昭?”
夫君拿出一颗甜甜凉凉的糖,塞进她的嘴里。
“看来还是有一定的影响。”他稍稍有些忧虑:“放心,只要不是彻底被同化便好。为师已经给你服下了清心丸,半个时辰内便能恢复清明。”
他顿了顿,隔着喜帕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们昭昭真厉害。”
他语调温柔,轻声鼓励道:“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坚持了三天,还能让循环内的凡人们找回一些神志,真的很棒很棒。”
什么影响什么循环,现在的楚小玉完全听不懂。
沉浸式当过新娘后,她满脑子都是一句话:夫君声音真好听。
“好喜欢你呀。”
她于是一把抱住身旁的人:“我们终于在一起啦!”
桌台上的龙凤喜烛随着房中人的动作微微摇曳。
温香软玉入怀,仙君先是怔愣了一瞬。
很快的,他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缓缓推开趴在身上的少女。
“这不是现实。”
仙君认真道:“我们并非夫妻,也并未成婚。”
少女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被推开就重新抱住。
这次抱得比上次还要紧,双手环着他的腰,侧脸贴在夫君的婚服上。
隔着红盖头与婚服,她一本满足地眯起眼。
“……”
罢了,仙君想。
几乎又要快过完一天,还是担任关键角色,会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反正再过半个时辰,昭昭便会清醒过来。
仙君静下心神,专心为最后的决战做准备。
……可惜,他低估了他那徒弟的破坏力。
连正常状态时,楚玉都偶尔会耍小脾气。
更不要说现在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简直就像是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小醉鬼——没有逻辑,不讲道理。
她抱着抱着,便开始心生不满。
“你为什么不掀盖头。”
她从坐在殷晚辞身旁,变为坐在他的腿上,凶巴巴道:
“什么意思,是不是不喜欢我?”
殷晚辞:。
除去偶尔会撒谎,昭昭在自己面前,素来都是乖巧懂事的。
因此,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模式。
“好呀好呀,不说话是不是。”
少女一把扯下自己脑袋上的红盖头,发簪上的流苏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刚结婚第一天就冷暴力,是不是想分手?”
她漆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夫君。
没有了喜帕的遮挡,刚抬头说话,鼻尖便蹭到了对方的下颌。
接着,她就发现夫君低低叹了口气,像拿她没办法似得,将她从自己身上抱了下来。
微冷的指尖点上她的眉心,仿佛有丝舒适的凉意在全身快速游动了一周。
楚玉迷茫地眨眨眼,觉得好像没那么执着要和夫君贴贴了。
“现在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