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正歇斯底里发作,一个传旨太监来了。
太监传皇帝口谕,问道,“贵妃娘娘,皇上问你,愿意说实话了吗?”
贵妃正在帝拿她当猴耍,就冷冷地问,“我说了软话,陛下就把儿子还我吗?”
“二皇子已经过到周才人名下了。玉牒上,生母都改成周才人了。”
“什么?不行!皇上!你好狠啊!那是我的孩儿!”
“贵妃,咱家再问你一遍,说实话吗?……贵妃啊,皇上已经对你够好了,你一次次冤枉崔将军,非说人家是个登徒子!当初几次三番闹,结果怎么着?人家是个女——的——!皇上早就知道崔将军是女人,您一次次御前欺君,那不是笑话吗?
皇上饶了你多少回?”
“你个阉奴!轮不到你笑话我!滚!”贵妃拿东西往太监身上砸,太监恼了,拂袖转身要离去。
贵妃对太监的后背咆哮,“你告诉皇上,他辜负了本宫的一片心!既然早知道崔文是女人,皇上为何不告诉我,眼睁睁看着我出丑!当初他怎么跟我说的!宫中女人万千,知心唯我一人!他骗了我!崔家杀了我章家独苗,我要报仇有什么不对!皇后要夺我子嗣,狠心让我们骨肉分离,我对付她也是万不得已!”
宫女急了,“娘娘,别说了……”
可是,贵妃越说越气,根本收不住,“自古以来,后宫争斗,从来没有停歇过。不争不斗,能在这吃人的宫里活下去吗?后宫女人不争宠,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这宫里,只有我付出过一片真心。旁的女人,包括皇后,讨好皇上,都是为了能过得好,能踩别人!皇上真以为,宫里的女人讨好他,是因为喜爱他吗?根本不是!她们也许只是为了几匹好绸子,几颗珍珠而已。还有些人只是为了不被欺负才去争宠,若是见不到皇帝也能过太平日子,她们都懒得讨好皇上……”
“娘娘,求您别说了!”宫里的人跪下一片,贵妃才住口了。
太监被发飙的贵妃惊到了,半响才说出一句,“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这个太监以前就受过贵妃的气,今天故意激怒贵妃,但是没想到效果这么惊人,他都不敢跟皇帝说。皇帝要他原原本本说出来,他只好哆嗦着、磕磕巴巴地小声把贵妃地惊人言论复述了一遍,也亏得他记性好。
皇帝越听脸越黑,这就是他疼了多年的女人,原来在她眼里,皇帝就是这样不招人待见的。本来皇帝还想把贵妃终身禁足,但供奉不变。如今,似乎没必要了。皇帝让人拟了两道圣旨,一道是给章尚书的,免官,逐出京城。一道是给贵妃的,打入冷宫。
此时,崔夫人在跟崔国公探讨女儿的终身问题,“今天下午,孙将军家送了请帖过来,指名儿要咱家姑娘休沐日去他家赏花,他家有个嫡子20了,在边关驻守,一直还没有婚配。我晓得他们的意思,可我不乐意,他家小子在边关,太远了……”
“养了这么多年,教了这么多年,若要嫁给别人家,真不甘心!”
……
次日清晨,下人发现大小姐故去了,身体已经凉了,无病无伤,无疾而终。
崔国公和夫人震惊又悲痛,崔国公立刻命人进宫报信。奶娘给崔夫人看大小姐遗留在桌上的一封给爹娘的信,大意是
说,命中注定只能以男子身份活着。穿上女装后便感到大限将至。本是出生夭折的命,多谢娘亲想法让女儿多活了这么多年,也多谢父亲悉心教导多年。希望父母好好生活,弟弟好好读书。
皇帝知道后,分外震惊。本来出生夭折,需以男子身份生活,这是皇帝和崔国公想出来的搪塞群臣的借口。哪知道,一语成箴。
其他的臣子本来还想再看看女将军的风采,哪知道人家受封当晚就去了。原来,这崔文,真的是男子命,一回复女儿身,上天就拿走了她的命。
武将扼腕,多难的将才,不管是男是女,本该为国效力的。文人叹息,红颜薄命。有诗人还专门写了诗来咏叹。一个文臣做了《巾帼赋》,赞颂女将军生平。
本来还有人准备大做文章,攻击崔家欺瞒世人,但人死为大,崔文一死,那些想要攻击她的人,都闭嘴了。
茶楼里,开始有说书先生说起了女将军的故事。
武将人家,女子也有开始缠着长辈要习武的。民间还有大户人家培养起伸手好的女护卫。
多年后,女将军的故事依然为人们津津乐道。还有戏班子排出新戏,就是女将军的故事,只不过剧作家进行了改编,增加了女将军和下属的感情戏。
哪怕后来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人们还会说起,“前朝出了个女将军……”
第146章 自梳女1
女将的任务完成了,顾青跟系统说,“虽然不用上战场那么辛苦吧,可是皇宫是最尔虞我诈的地方,在那里呆着虽然多数时候比较消停,但是,却总觉得不安啊。下个任务别再围着贵人转了好吗?”
【宿主,是你要轻松啊,当侍卫很轻松啊,大部分时间头脑都在放空,大部分时间都闲着呢。而且,本系统还给了你过人的观察力,事实证明,这项开挂技能也很有用啊。】
“下个世界,咱们别再到宫廷贵族间打转了好吗?过过平民的生活吧。”
【可以啊。那……自梳女如何?】
“自梳?”
……
这个世界依然是古代世界,但是这里出现了一种特殊的女性,自梳女。
通常,在古代,女子只有嫁人的时候,才会把头发盘起,此后,就做妇人装扮。
之所以会出现自梳这种情况,首先是因为,这里的纺织、蚕丝、刺绣业变得发达起来,灵巧的女子可以到绣庄做刺绣活儿赚钱,也可以在家纺纱织布养活自己。有些手艺高超的女人,一个人赚钱,日子也过得还很宽裕,比多数艰难讨生活的男子还过得体面、从容。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有的女子看到出嫁的女人生活辛苦,又被婆家欺负,就惧怕成亲嫁人,她们就努力在父母安排嫁人前,寻找养活自己的法子。
有些手艺好、又不愿意嫁人的女子,到了出嫁的年龄,就选择自梳,也就是自己盘起长发,做了妇人装扮。
自梳女有的在娘家住一辈子,她们一般都会把赚的钱给家人一些,也不给娘家父母、兄弟添负担,娘家人也就听之任之了。
还有的选择一人独居,清净度日,这种一般是娘家没了人,或者和娘家有矛盾的。
沈静贞,就是这些自梳女中的一个。
她自幼没了父母,由叔叔婶娘养大。叔婶倒不是什么刻薄的人,但是架不住有些无聊的人,总是跟叔婶说,这孩子克死父母,你们也敢养她,不怕克亲吗?
说多了,叔婶就开始忌讳了,平日里,堂兄、堂姐要跟她玩,和她说话,叔婶就会立刻把孩子叫走。在一次帮忙生火差点烧了厨房后,叔婶连做饭都不用她帮忙了。
沈静贞很苦恼,她跟邻居家的小姑娘阿芳提起,叔婶不用自己帮忙做家事,只让她自己玩就好。阿芳完全不理解,还羡慕地说,“阿贞,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爹娘使唤我做这做那,玩一会儿,就被骂偷懒,你多舒
服啊。你叔婶对你够好了。你可以一天都玩的。”
实在是没有共同语言,阿贞更苦恼了,因为没有小伙伴理解她的苦恼。阿贞一直记得父母说的,人要勤快,不能四体不勤。现在没的事情做,阿贞觉得不是福气,是被嫌弃了。
克亲的说法,她听过,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她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无聊的阿贞在街上走,看见绣庄就进去瞧,她自小就喜欢绣工好的绣品,能盯着看好久。现在家里无事做,她就老到绣庄来,看绣娘们刺绣,她是小孩子,绣娘们也没撵她,其中一个还逗她,“小姑娘,想学啊,拜我为师好了。”
本来是说笑,谁知道阿贞竟然很高兴地点头,当时就叫了一声“师傅!”
后来那位绣娘试着让阿贞绣点东西,居然有模有样的,绣娘看阿贞十分专注,觉得她能坐得住,也爱刺绣,是个不错的苗子。
于是,当天,这位刘师傅就跟着阿贞回了家,跟她的叔婶说起学徒的事情。按着平新城的规矩,绣庄学徒跟师傅签契约,一般都要签六年。前三年学艺,吃住穿衣都由师傅供给,后三年做工报答师傅。在这六年里,家人不管,这人就交给师傅了,一切听师傅的。六年满了,学徒出师,可自由决定去留,也可以留在绣庄跟着师傅当绣娘,也可以自寻出路。
叔婶问,“家里不缺你一碗饭,你可想好了?”
“我喜欢刺绣。我愿意跟刘师傅学。”
叔婶也由她去了,阿贞想,这样自己不给亲戚添麻烦,也可以学点手艺养活自己,还免得再克了叔婶家人。
不过她自己这样想,却不许别人说,要是有人挑事儿,问她,“你叔婶是不是因为怕被你克了,才把你撵出家门,让你学艺。”她就会说,“叔婶对我很好。是我自己喜欢绣艺。”
六年很快就过去了,阿贞心无旁骛,一心学艺,她在刺绣上,确实有些天分,在年轻绣娘中,她进步非常明显。刘师傅是个好师傅,她年纪大了,却孤身一人,没有家室,丈夫死后,就没有再嫁。她和阿贞慢慢相处中,情分如同母子。
阿贞跟师傅说,“我给您养老。”
刘师傅笑了,“你现在真心为我,师傅相信。可是,女人总要嫁人的,你嫁了人,在婆家谨小慎微做人,怎么给我养老?你公婆丈夫允许吗?”
“我不嫁人。”
“女人总要嫁人的,别说孩子话。”
“我要做自梳女,不嫁人。我不想像我堂姐那样,嫁了人,做牛做
马,还被婆婆苛待,被相公打骂。姐姐如今腿都被打坏了,不良于行……”
这事情刘师傅也知道,“上次见到你婶娘,她说你想做自梳女,我还道你是一时的气话,难道是真的?”
阿贞在师傅的小佛龛前磕了头,发誓说,“小女子实在不愿嫁到婆家被苛待。信女在此发誓,此生不嫁人,16岁后,就做自梳女。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我给师傅养老。”
刘师傅见她志向已定,也不再劝了,“也罢,不嫁人就不嫁人吧,我这辈子无儿无女,就指望徒弟了。”刘师傅在那之后,倾囊相授,把徒弟当亲女儿相待。
阿贞出师后,也陪着师傅,依然还在那个绣庄里,她一个人赚的钱,足够养活好几个人的。阿贞把刘师傅当母亲一样陪伴、照顾,其他的绣娘都羡慕刘师傅,说她有后福。
本来日子就这样过,也好。但是,两年后,刘师傅生了重病去世,阿贞请遍了全城的大夫,也没有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人命。
阿贞正伤心,媒人却来给她道喜,说是有人提亲。阿贞叔婶不接待媒人,媒婆就直接找上了阿贞本人。
“我不成亲,我要自梳,您请回吧。”
媒人说破了嘴皮子,阿贞都只是这一句。
后来媒人又去找阿贞的叔婶,话里话外指责他俩对不起大哥,不让侄女出嫁。叔婶无法,只好把阿贞叫回来,又劝她嫁人。
“那位李老板看中你,他家家境还不错,而且听说李老板对老婆不错的,只是他老婆没福气,丢下个10岁的孩子就走了。你也别因为你堂姐过得不好,就以为天下女人都苦了。要不你试试嫁人看看?日子未必过不得。”
婶娘苦口婆心地劝,阿贞只是取出点心,让婶娘吃。
“你别每次回来都买这些,这家铺子的点心贵着呢!你也存点钱给你自己留着做嫁妆。”二叔也是一样的意思。
不过阿贞根本听不进去,她又拿出新鲜的花样子给嫂子,还给侄子买了小布老虎。
堂兄阿才也劝说,“我知道阿梅遇人不淑,让你怕了嫁人。可你看看哥哥我,我待你嫂子如何?天下的男子也不都是混蛋的。”
嫂子却说,“阿贞有这样的本事,她喜欢一个人过清净日子,也没什么。”
堂兄就不高兴,“让你劝她嫁人,你在说什么?”
嫂子自悔失言,赶忙把儿子拉过来说,“你看你这么疼春哥,也是个喜欢孩子的,你自己嫁人,也能生个这样的孩子。”
阿
贞依然沉默不语,只是拿点心给阿春吃。
吃饭时候,堂姐阿梅也回来了,为了见堂妹特意回来的,还带着女儿。
阿梅又瘦了,女儿也一副不大精神的样子,见人就缩着。
见到阿梅母子,一家人都觉得,更加劝不动阿贞了。
阿梅嫁到包家,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三朝回门,阿梅一人回来了,不见女婿。阿贞的叔婶很生气,阿梅还替丈夫说话,“有人请他吃饭,他喝多了,不舒服。”
过了几个月,婶娘去看阿梅,发现她手臂上有伤痕,才问出来,原来包家小子包存有一言不合,就动手打老婆。他还说,是朋友说的,屋里人不服,就打到服。婶娘这才知道,原来女儿嫁给这么个混账东西。
平新城是个大城,成亲前,两家不认识。阿贞的叔婶一家又都是老实人,听了媒人舌灿莲花,把包家夸成天下少有的和善人家。后来包家小子跟着媒人来过一次,叔婶看这小子长得周正,嘴又巧,会说话,就愿意了。
阿梅是一见钟情,包存有长得还不错,阿梅就中意了,而且他不似一般小伙子腼腆,第一次见面就缠着阿梅说话,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阿梅只见了一次,就同意嫁了。
可是婚后,那包存有就原形毕露,性情暴躁,一不顺心,就打老婆出气。他父母教他,男人压不住老婆,就会窝囊一辈子,朋友也跟他说,男人大丈夫就得在女人面前说一不二,不然女人就会蹬鼻子上脸。
阿梅的日子苦不堪言,但是她好面子,不愿意跟别人说,连父母也瞒着,不想让父母跟着伤心。可是身上的伤疤瞒不住,婶娘气急,跟女婿讲道理,包存有说喝醉不小心的,日后不会让阿梅委屈。
看女婿赔罪,婶娘消了气。但是,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报信,说阿梅被丈夫打断了腿。叔婶一家去兴师问罪,婆家人说着道歉的话,还说以后不会了。阿才想揍一顿妹夫出气,但是那小子早跑了。
叔婶把阿梅接回来,养了两个月,阿梅腿好些了,能下地走路了。期间公婆也试图来接人,沈家没给他们好脸色。就在叔婶犹豫要不要解除婚事的时候,阿梅被诊出有孕了,这下婆家非要接人了,还放话说,“她肚子里的是我包家的子嗣,万一有个闪失,你们沈家担不起。”
阿梅也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没父亲,只好跟公婆回去了。那段时间,因为有孕,婆家人没有苛待,包存有也不敢打妻子了。本来以为日子能过了,但是阿梅生了个女儿,生活又回到了从前。被婆婆苛责谩骂
,生了个赔钱货,又被醉酒的丈夫打,阿梅都不敢跑,因为还要护着孩子。
叔婶和阿才不是没有去接过阿梅,但是阿梅自己舍不得孩子,没两天又回去了。她的腿也没好利索,走路始终不得劲。
阿贞同情大姐,但是她解决不了。只能每次回叔婶家,给大姐留点东西,但是除了花样子,其他的大姐都留在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