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舟慢慢收起脸上表情，垂眸，轻轻抚摸着饰盒里的手链，质感光泽，雪花的中心还镶嵌着一颗耀眼的白钻。
她合上盒子，伸手拉开放着贺语画送的项链的那个抽屉。
如果手链也一起放进这个抽屉，便意味着，过几天离开徐公馆她也不会把里面的东西带走。
犹豫片刻，明舟暗暗握紧饰盒，最终还是把抽屉关上，把手链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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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光明媚，新年伊始。
本以为除夕夜的推杯换盏已经够呛，没想到年初一的礼节更是多到明舟发晕。
在长辈面前，她得乖巧懂礼，在小辈面前，她又得端着三少夫人的矜贵架子。
人设不停来回切换，当演员也没这么累。
一直到午饭后，才算有了那么一点闲暇时间。
一早上看不见徐斯衍，就连午饭两人也是分开地方坐的，现在隔老远看到他，明舟就跟看见亲人似的，两眼巴巴地抬睫望着，可怜兮兮的。
徐斯衍眉眼带笑，脚步不由自主加快。
“累了？”
明舟狂点头，忍不住问：“徐斯衍，你每年过年都这样吗？”
“嗯，差不多。”
明舟啧啧摇头，“那你可真辛苦啊。”
这两天，他作为新任掌权人招待徐家人，一举一动备受瞩目，他必须砥砺德行，克己自责。
长辈夸赞，小辈艳羡，也只有面前这个小姑娘会跟他说一句辛苦。
徐斯衍瞧她眼下显露疲惫，“上楼休息吧，下午不用去主楼了。”
明舟眼睛一亮，却又不太敢，“啊，不好吧。”
“没事的，”他语气温润，安抚着她：“我去跟妈说。”
明舟瞬间放下心来，冲他盈盈一笑：“那谢谢啦，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明舟高高兴兴回房，遣散了二楼的佣人，安逸地躺在床上。
但一想到徐斯衍还在主楼，她便翻来覆去，半点睡意都酝酿不出来。
他们可是战斗队友，她却一个人偷懒，徐斯衍不仅要应付男宾客，还要把她的那一份也应付了。
不行不行，这样也太没职业道德了，明舟一骨碌挺起腰，正要下床，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伸手去拿，掀开一看屏幕的来电显示，目光蓦地一沉。
她没挂断，等着手机铃声自动停止。
一条短信进来——
【小舟，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
过了一会儿，于莲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明舟烦闷地握紧手机，没接。
紧接着，微信上收到了一长串于莲的信息。
粗略浏览过去，就几个重点，明璟回国了，并且知道她结婚了，然后夺门而出，不见踪影。
于莲让她千万千万不要和明璟碰面。
不碰面就能了事吗，明璟同意出国前，和明铮谈判到的承诺是，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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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徐斯衍抽空回了趟东小楼，上下却看不见明舟的人影，直到佣人说，好像看到三少夫人去了楼顶天台。
徐斯衍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抬眼望去，天台护栏前，女孩一头长发被山风凌乱吹起，衣摆飞扬，肩膀下垂，薄瘦的背影仿佛摇摇欲坠，充满了破碎低落感。
“是不是忘了自己感冒才好？”
身后沉音一落，她的肩上便多了件外套。
“可我就想吹风。”
明舟没回头，语气很轻。
提线木偶做久了也是会累的，望着远处的山脉，她羡慕极了能够自由腾飞的鸟儿。
徐斯衍感知到了她低落的情绪，站到她身侧，无言相陪。
明舟一直凝视着远方，沉默半晌，她忽然道：“徐斯衍，风好大。”
徐斯衍看着她：“回去？”
明舟摇头：“还不想。”
“知道了。”话落，他移步过来，倾身从背后抱住了她。
第26章
男人温热坚硬的胸膛覆上来的一瞬间, 明舟细长的睫毛颤了颤，她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却能感知到他的温度。
木质香将她包围, 充满了安全感。
不可否认, 她凭着情绪说出那句话时，本身就带了一些好奇, 好奇徐斯衍会给出什么反应。
可他真的抱着她的这一刻，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茫然——真的只是好奇，而不是期待吗。
沉寂了几秒, 明舟垂眸, 看着交握在自己身前的双臂。
“这算是, 友谊的拥抱吗？”她语气很轻，余音几乎被风声压盖。
徐斯衍低眉，幽沉的视线落在她侧脸, 嗓音微哑，“你想把它当作什么？”
“我不知道。”
小姑娘答得直白, 徐斯衍微顿, 沉沉低笑了声, 语气格外纵容：“那就不想。”
该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
他收紧双臂, 给予热源。
身后不合时宜地传出一声清咳，佣人站在天台门口，战战兢兢地禀道：“少爷，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徐斯衍：“嗯。”
当他双臂撤离, 热源慢慢散去, 明舟心里莫名升起一丝遗憾。
当然徐斯衍也没继续让她待在这上边，牵着她手一起下去。
明舟回了房间, 徐斯衍下楼离开。
不一会儿，佣人敲响房门，对明舟道：“少爷说您吹了风，要喝杯姜茶去去寒。”
明舟捧着姜茶杯子低头喝了一口，心里暖意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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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四傍晚，徐青窈陪方婉见客回来，兴冲冲往徐斯衍跟前跑，“哥哥，晚上你们的聚会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呀？”
“听说沈瑜姐回来了，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明舟抱着平板在旁边玩游戏，觉得这个名字挺熟悉，她抬头：“是那位演文艺片拿奖的演员沈瑜吗？”
“对呀，就是她，她跟哥哥是高中同学，一个校草一个校花。”
徐斯衍轻蹙眉梢。
明舟噢了声，校草校花啊，光听名字都能脑补出一些青春校园剧的剧情。
徐青窈问明舟：“要不要一起去，你要是喜欢她的话还可以要签名，她人很好的。”
明舟摇摇头，并不感兴趣。
徐青窈低头看明舟玩游戏，见她一直输，便道：“你干嘛不用手机玩啊，手机操作更灵敏一点。”
明舟头也没抬：“我手机没电了。”
徐斯衍神情一顿，余光打量过去，从那天天台吹风后，她的情绪便一直不高，手机更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丢在妆台上，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徐斯衍道：“一起去吧，地点定的是悠境居，地方你也熟悉。”
明舟顿了顿，“那…好吧。”
如果徐斯衍和徐青窈都没在徐公馆，她一个人在这也怪有压力的。
悠境居的按摩师还挺专业的，她去放松下也不错。
而且既然是在悠境居，就不会担心会遇到明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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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城市夜景璀璨。
迈巴赫抵达悠境居VIP贵宾入口，门口除了迎宾泊车的服务生外，季延和一个戴着墨镜，身姿优雅的女人也站在那里。
“怎么都站在门口？”
徐斯衍推门下车，一身深色大衣矜贵挺拔。
季延摆手：“我呢是来接大明星的，可她非说要等着你们一起进去。”
季延身旁的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庞，压抑着欣喜的目光定在徐斯衍身上，“我也是刚到，听季延说你快到了，就干脆等等你。”
沈瑜，新闻主播出身，后来跨行拍戏，如今是文艺片电影女主角，举手投足知性优雅。
徐斯衍淡声开口，“进去等也是一样。”
沈瑜表情一顿，“我这不是很久没见窈窈了，想她了。”
徐青窈走过去抱了抱她，“沈瑜姐，我也好想你。”
“这位就是斯衍的太太了吧？”
沈瑜放开徐青窈，转眸，目光上下打量过来。
女孩年轻稚嫩，素净着脸，穿着也十分简单，沈瑜扯了扯高定裙装的领口，伸出保养白净的手，“你好，我是沈瑜。”
“你好，明舟。”
明舟微笑着与她握手。
“行了，都进去再聊吧。”
季延招呼众人进去，徐斯衍和明舟走在最后。
快到包厢，一名侍者忽然走了过来，对徐斯衍道：“徐总，二公子来了，还带了个朋友过来。”
徐斯衍颔首：“来者是客，照常接待。”
“是。”
明舟听到徐佑川也在这，她没什么反应，可不知为什么，听到他带了个朋友，眉心却跳了一下，心也莫名有些慌。
包厢落座，侍者递上菜单。
明舟没什么食欲，翻来覆去什么也瞧不上。
徐斯衍点了几道菜，末了温声叮嘱：“这几道菜口味做清淡，不要加葱。”
“好的。”侍者应道。
沈瑜看了过来：“斯衍，你什么时候不能吃葱了？”
“是我嫂嫂不能吃。”
徐青窈接话说：“沈瑜姐你不知道，我哥现在就是个宠妻狂魔，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呢。”
“……”沈瑜唇角微僵，很是后悔自己刚才问了那句话。
包厢除了他们，还有一拨人后到，许言隽进来时身旁跟着一位头戴着棕色熊耳朵毛线帽的女孩子。
介绍时那个女孩子说是许言隽的妹妹。
这些人似乎都跟沈瑜很熟悉，而沈瑜不愧是新闻主播出身，很会挑起众人话题，听他们回忆往昔，明舟端坐聆听，一句话也插不上。
“我从Y国带回来几瓶藏酒，一会儿大家尝尝，”沈瑜望向徐斯衍，特意提起，“斯衍，是你最喜欢的红酒品牌。”
沈瑜把酒交给侍者，随口问了句，“明小姐要不要也来一杯？”
明舟微笑婉拒，“谢谢，我不喝酒。”
徐斯衍余光一直在明舟身上，闻言便道：“我今天也不喝了，上茶吧。”
席间，明舟很少动筷，待侍者端上徐斯衍点的那几道菜后，她才有了一点食欲，多吃了几口。
同居数日，徐斯衍对她的饮食习惯已经了然于心。
饱腹放下筷子，明舟端起茶杯抿了抿。
她正对的位置是许言隽，明舟看见他正在给身旁的女孩子弄蟹肉，剥虾壳。
任何需要动手的吃食他都亲力亲为，而那个女孩似乎也习惯了他的照顾。
明舟茶喝大半，越看越觉得他们之间的气场透着一丝古怪。
亲昵程度似乎远超普通兄妹。
徐青窈注意到她的目光，用手肘戳了戳明舟，悄声道：“他们很般配吧。”
明舟：“……你确定没用错形容词？”
“没有没有，”徐青窈放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其实他们是情侣啦。”
明舟诧异抬眉：“你怎么知道？”
闻言，徐青窈小脸微红了下，“之前有一次我来悠境居找季延，许律师和那个女孩子也在这边玩，我不小心看见他们在接吻，许律师叫她宝宝……”
明舟惊讶之余仍感到疑惑：“所以他们不是兄妹？”
“是兄妹，”徐青窈补充道，“只不过许律师是陶家收养的儿子。”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当然能做情侣啦。”
没有血缘关系，也能做情侣。
明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忽然一白，刷一下站起身。
动静有些大，徐斯衍侧目过来。
徐青窈眨眨眼：“你怎么了？”
明舟握紧手心，镇定自若道：“没什么，我去趟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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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包厢门，明舟仍觉胸口滞闷，打算往花园外头吹风冷静一下。
“小舟。”
行至回廊，忽然闻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明舟浑身一震，脸色僵硬地回过头。
果然，越是不想见的人越是会碰见，躲是躲不开的。
“怎么这副表情，”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高大少年迈步上前，眉目冷峻，薄唇压着情绪，似笑非笑道：“见到我很意外吗？”
“怎么会。”
明舟扯唇，露出疏离淡笑，“哥，好久不见。”
“好久吗？也是，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男人高大身躯笼罩过来，去握她的手腕，“就连我宝贝了十几年的妹妹都已经结婚了。”
明舟脸色微变，侧身躲开他的触碰，低喝警告：“明璟！”
明璟戏谑一笑，“怎么，又不叫我哥了？”
明舟扭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