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衍站在沙发旁,弯腰先去拿明舟的包。
明舟缓缓睁开眼,小手缓慢搭上他的手臂,念他名字,“徐斯衍……”
“嗯,还认得我呢。”
徐斯衍往她身旁坐下,手臂揽着她肩,“怎么喝这么多酒?”
明舟抿着唇摇摇头,她手臂搭到他肩上,抬起头,醉意朦胧的眼眸闪烁着亮光,“徐斯衍,你现在会游泳了吗?”
徐斯衍挑眉,“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你想去游泳?”
“你别管,你快回答我,会不会游泳?”
“会。”
“真的吗?”
徐斯衍低笑了声,耐心十足地道:“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
她连喃两声,半身忽然倾靠到他怀里,双手穿过他的身侧。
徐斯衍没搞明白这姑娘在干什么,轻扯了下唇角,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小醉猫,别乱摸。”
“不管,我就要。”明舟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双臂用力,轻柔的掌心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
她在拥抱他,拥抱小时候那个孤立无援的他。
徐斯衍轻轻一哂,带着宠溺的语调在她耳畔响起,“这么骄横,谁惯的。”
明舟从他怀里抬头,唇色明媚轻扬,“我男朋友惯的呗。”
徐斯衍低笑了声,抬手捏了捏她下巴,“你这到底醉没醉?”
明舟顿了顿,澄澈的眼眸晃动了下。
她没答,只是紧紧抱着他。
第44章
徐斯衍把人抱回房间, 放到床上。
醉意倒头,明舟自顾自卷过被子闭上了眼。
应酬半天,他身上烟酒味重, 抱她时这姑娘娇气地轻微蹙了眉。
徐斯衍低笑纵着, 给她掖了掖被角,没一会儿, 房间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明舟缓慢睁开眼,视线落在浴室方向。
没一会儿,玻璃推拉门声响起, 徐斯衍带着满身潮湿出来, 拿水杯接了半杯温水喝下, 再拿电动窗帘的遥控器,静音轨道,两侧窗帘向中心移动。
最后留了个缝隙, 他抬手摁停。
明舟背对徐斯衍面朝窗台侧躺,看到他刻意流出来的窗帘缝隙, 心底悸动。
她才知道, 原来她的小习惯他统统有在留意。
他躺下, 灯一关。
有了黑夜遮掩,明舟再忍不住, 从被褥里卷身过去往他怀里钻。
说不清的低闷情绪萦绕在心口,她找不到宣泄的点,只想贴着他。
徐斯衍勾笑挑眉,手臂搭到她后腰, 自下而上抚至她薄瘦的蝴蝶骨, “没睡?”
这姑娘怎么还是瘦,淑姨一日三餐做的营养餐都给她吃到哪儿去了。
明舟在他怀里摇头。
“要不要去洗个澡?”
明舟没答, 她攀身而上。
“徐斯衍……”
黑夜中,她带着醉意念他名字。
三分柔情,三分难舍。
“嗯。”
他低声应她,掌心裹住她莹白小脸。
她俯身,小心翼翼又雀跃欲试地攥住他的睡衣领口,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有些大胆,真情流露。
男人低笑勾唇,掌心用力,很快反客为主。
天旋地转位置调换,她躺在他的枕头上。
唇舌热烈纠缠,浸了酒的理智全被情绪支配。
眼尾逐渐泛出难以自控的生理性水光,她什么都不愿想,只想和他贴近。
无论他想做什么。
察觉她意图,徐斯衍呼吸加重,修长手指穿过她的发间,含住她双唇吻落得越发急促。
她眼尾再度泛起湿雾潮热,久久难消弭。
-
明舟醒来时,城市高楼光照灿烂,窗台外蓝天白云无边开阔,叫人一眼心旷神怡。
徐斯衍就坐在窗边的书桌前,低眸翻阅手中文件,他神情专注,银边眼镜折光,睡衣最上边领口没扣,散漫松垮间,虚幻映出一个小口吻痕。
青天白日,斯文与旖旎。
脑海中一个念头骤然升起,她想和徐斯衍生活在这座城市。
谁也不识,唯有彼此。
钟声响起,美梦破碎,归于现实。
闹钟的音乐声过于刺耳,徐斯衍抬头,恰好对上她未来得及躲藏的视线。
他放下文件走过来,一边关掉闹钟,手掌撑在枕头旁。
“醒了怎么不叫我,害羞了?”他低低笑着,俯身去嘬吻她额头。
不提还好,一提,昨晚旖旎场面恍若重现,她握不住的滚烫,动情的潮热彼此皆是。
理智回笼,昨晚点点细节令她羞赧交加。
明舟嘴硬说了句没有害羞,手上却去扯被子,试图把自己水晶红富士似的小脸给埋起来。
徐斯衍从喉咙滚出两声愉悦低笑,抬高她下巴便吻了过来。
明舟更不让,扭着身子往被子里躲。
“好了好了,”徐斯衍去捞她,低声哄道:“不亲你,先出来。”
得了他再三保证,她才肯钻出来。
满床凌乱被褥昭示着一场清晨调情。
“我要去刷牙,你快去工作。”
明舟坐起身,抬手推了推他。
她自己那条睡裤昨晚被他弄脏,现下穿的是他的运动短裤,宽松裤腿箍不住她一掌宽的细腰,更遑白嫩细腻的两条细腿。
他眸色微暗,直接把人捞过来抱到腿上,掌心揉她膝盖和带一点肉感的小腿肚,动作由上至下包裹,情欲至极。
明舟合紧双腿,长睫羞赧低垂。
“回去穿裙子给我看。”
他拿起自己手机摁开屏幕,叫她看桌面背景,“这种。”
她当初拍时不觉,现在才发现照片里的自己有多矫揉造作。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公众场合把手机拿出来用的。
明舟红着脸一巴掌盖住他屏幕。
她乖得很,有求必应。
穿裙子就穿裙子。
只求他赶紧放开,膝上的手掌别再肆意乱动。
-
午饭是酒店送上来的粤菜中餐。
明舟换了衣服坐下,人说饱腹感影响智商,吃到一半,空空如也的肚子里有了东西,她总算想起昨晚的酒友。
“窈窈呢?”
“还睡着,没起来。”徐斯衍给她碗里夹虾饺。
所有菜式都没放葱,如此周到安排,必是他亲口吩咐。
明舟吃得自在舒服。
徐斯衍给她盛汤,问她下午有什么地方想去。
明舟想起徐青窈提过深市的海景。
余光一转瞥见他窗前满桌文件,道,“没什么地方想去的,待在酒店就行了。”
她的小表情难逃他眼底,徐斯衍放下手中筷子,连人带凳子把她拽至身旁。
他碰了碰她鼻尖,“说谎可是会变长鼻子,再给你一次机会。”
明舟失笑,“那……去海边?”
饭后下午三点,徐斯衍驱车一小时带明舟去了海边。
眼前是一望无际,自由辽阔的湛蓝海面。
浪花拍击岩石,孤寂又强大地弹奏属于大海的乐章。
南方舒适的天气,加上周日,沙滩很多人。
他们没有挤入人群,只是牵着彼此的手,漫步在蓝白交加的滨海栈道。
待到日落时分,水波霞光,海洋成了温柔的橘色,潮涨潮落,时光散尽。
明舟在心里默默把这次归为彼此的第一次约会。
她其实看过很多次日落,青南山顶,空中餐厅,林林总总叠加,都不如这次。
看海的人未必真的在看海。
晚上吃完饭,徐斯衍把明舟和迷迷糊糊才起来的徐青窈送至机场。
临下车时,徐斯衍捉着明舟要了个离别吻。
明舟长睫微动,于漆黑的车内张唇回应。
一丝无言划过心尖,来这一趟,点滴相处尤为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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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之际,接连下了几场急雨。
这些天调整了课表,加上A大接连举办了几场活动,运营部稿件堆积如山。
明舟这段时间分外忙碌,她没让司机来回接送,也为了早起方便,干脆住回了宿舍里。
老太太寿宴这日,天色依旧灰沉。
一场雨从昨晚下到今晨才将将散去。
地面潮湿,枝叶倾轧落了满地。
今天其实有课,明舟请了假,着装完毕,撑着把透明雨伞从宿舍楼往校门口走去。
肖白为她开车门收伞。
后座男人眉间不见丝毫疲倦,依旧是温雅从容的徐三公子。
“刚下飞机?”明舟乖顺靠坐过去。
“嗯。”徐斯衍握过她手放到唇下。
时隔多日见佳人,思念全在这个吻里。
车子缓慢驶离A大,朝着徐公馆方向开去。
车窗外景致如电影镜头掠过,眼前先是城市高楼林立,再是京郊悠境山林。
一小时车程抵达徐公馆,停车场豪车云集。
饶是明舟不懂车,也知今天来的人非富即贵,排场不小。
老太太的整岁寿宴,办得极为隆重。
对寿星本人的意义不置可否。
但对其余人来说,又是一场可以杯觥交错资源置换的机会。
她不喜欢徐公馆并非无的放矢,这里有着太多与金钱权益互相掺杂的东西。
阴云笼罩,雨势逐渐浓密起来,山林下雾,烟岚云岫。
空气中充满潮湿低闷,与远处徐公馆主楼的笙歌鼎沸格格不入。
徐斯衍接过佣人递来的雨伞,牵起明舟的手。
察觉到她有片刻愣怔,他低头,“怎么了?”
明舟摇头,冲他露出笑。
真到这天,她反而格外平静。
徐斯衍瞧她笑不及眼,不由想起当初初遇那次。
他握住她手,稍带用力,接着手臂揽过她肩温声安抚,“别紧张,万事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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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坐在主楼偏厅的沙发上,身边小辈坐了一圈,儿孙环绕各个卖乖讨笑。
一见明舟现身,老太太亲切地朝她伸手,“小舟,过来我这里坐。”
一屋这么多小辈,老太太独独偏爱她,四周目光望过来,或艳羡或敌意。
明舟神色怡然,往老太太身旁坐下,取出兜里的礼物。
一串檀香手串,她亲自去佛殿求来,虔诚叩拜九十九下,去了几次才求得住持大师开光,保佑老太太洪福齐天,长寿康泰。
徐家近亲远亲皆是富贵窝里的主儿,奉上的寿礼自然往贵了的地方挑。
这手串也就名头好听,庙里的东西,檀木用料极其廉价,怎么比得过他们带来的价值不菲金光灿灿的寿礼。
有沉不住气的已经轻嗤了声。
明舟淡眼撇去,认出那位是二公子徐佑川那边的一个远亲。
不同这些人七拐八弯的心思,老太太却很喜欢,拿着手串反复看,最后更是直接穿戴到了手腕,拉着明舟的手夸她有心,孝顺。
这边都是女眷,徐斯衍没久待,叫来徐青窈叮嘱一句。
“哥哥放心,我会看着你老婆不被人欺负的,而且嫂嫂比我还讨奶奶喜欢呢,你不用担心啦。”
人群中彼此目光对视。
明舟双眸弯弯,叫他放心。
老太太许久不见她,有许多话要说,众人瞧出明舟的独一份优待,也识趣地迎合上来,话题总是围绕在她身上。
明舟始终温柔从容应对,装乖讨笑她是行家。
可不知怎的,心底却渐渐升起一股抵触倦意。
高门大户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倘若他和徐斯衍长长久久,倘若她成了徐公馆的当家主母,是否也要被围困在这座繁华金笼,整日面对这些虚与委蛇的攀谈交际。
她从前没想过这些,因为一开始便存了目的达到好聚好散的心思。
“奶奶,好久不见。”
满头胡乱缠绕的思绪被一道声音打断。
“你是……沈家的小孙女?”老太太眯眼打量。
“是我,小瑜,”沈瑜乖顺笑着,“奶奶,祝您福如东海,身体健康。”
“好好好。”老太太和蔼一笑,“快坐快坐。”
在这见到沈瑜,明舟并不觉得意外,当初从徐青窈口中已经得知,沈家也是这个富贵圈子里的人,徐家老太太整寿这样的喜事,自然能来的都会出席。
令明舟意外的是,沈瑜的脾性似乎变得温顺许多,目光看向她时,眼中竟多了一丝谦让和善。
这还是沈瑜?
是谁教她脱胎换骨隐忍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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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过后,主楼熙来攘往热闹依旧。
老太太架不住困意,唤了明舟扶她回花园小楼休憩。
出来时,上回那位请她去徐远瞻书房的佣人已经恭敬立于此处。
明舟暗暗攥紧手心,面上神色平静,抬脚跟了上去。
避开众人,她们从主楼后头的露天楼梯上去。
依旧是那间书房,徐远瞻坐在茶台前的蒲团上,慢条斯理烹煮茶水。
明舟不动声色上前,挺直背脊站着。
彼此谁也没有先开口,沸水冒着咕噜的声响。
一杯茶推至对面。
徐远瞻曲指点了点茶台。
明舟顿了顿,往对面蒲团坐下,但没碰那杯茶。
“老三前段时间去了趟深市,听说,你也过去待了两天。”
徐远瞻语气不急不缓的询问,“打着为集团公干的名号,一个执行总裁亲自在那待了十来天,中间还有个季家的人,为公事,还是私事?”
“我不知道。”明舟道。
徐远瞻睨她一眼,“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徐斯衍的所有文件就摊开放在酒店套房的书桌上,甚至连笔记本电脑也没带走。
她是知道他的电脑密码的,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到她面前。
只要她想,轻易就能窥探。
那天,她除了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整了整徐斯衍挂在衣柜的衣服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