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她强忍的情绪顷刻压抑不住,眼尾泛起湿润。
灶台火光点燃,明舟打着鸡蛋撒入。
一点热油爆了出来,滋到她的手背,她木然关火,手伸到水龙头下用水注降温。
望着手背上被烫红的点,她自虐地想,留成疤也挺好。
只不过一点热油烫伤,太浅了,她又及时止损,凉水一冲,便会了无痕迹。
就像她对徐斯衍的这份喜欢,仔细算来其实时间还不算太长,不足以在心底篆刻出多深的印记。
时间一久,烟消云散,彼此终会忘记。
徐斯衍还是不放心,推门进来,骤然看到她眼眶红红,他心底一跳,“怎么了?”
小姑娘指着案板上的洋葱,扁着嘴可爱控诉,“它太辣了。”
徐斯衍愉悦笑了两声,接过菜刀,低头吻她湿润眼角,“我来。”
吃完晚餐,明舟在酒柜挑了瓶酒,两个红酒杯里倒了点。
再选了部爱情电影,和徐斯衍窝在沙发一起看,三花则乖乖的团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关掉满室明灯,世界仿佛只剩彼此。
两人都只留了三分专注在电影内容,不知不觉,她已从沙发坐到他怀里。
徐斯衍提抱她腰,她跪坐两侧,膝盖蹭过他西裤面料,乖顺贴靠过来。
他掌心扣紧他腰,带着微凉酒意的舌尖抵开她柔软唇齿,强势吮吻下来。
徐斯衍这人平日温润从容,偏在这种事上显露真身,总是强势掌控,叫她回回只能心甘情愿承受。
电影荧幕的光透过来,两道几乎交叠的身影投射到身后墙壁。
明舟紧紧攥住他的衬衫袖口,她觉得自己的腰已经被掐红,衣摆更被碾得不成样子。
腰肢时而不受控后仰,又被他摁靠回来,他吻过她眼角,耳尖。
最后持起酒杯,饮一口,渡进她唇。
窗外夜色摇晃,月光倾泻窗台。
电影在这时结束,徐斯衍低喘着气停在她唇边,眸光盛着暗色瞧她,下颌紧绷。
他手背青筋凸起,指腹带着安抚蹭过她红肿唇角,“乖,自己待会儿。”
明舟脸颊酡红。
没什么力气的被他提抱放到了一旁沙发。
望着他克制的背影,她眼眶又是一热。
他总是以她的感受为主。
明舟呆坐沙发,慢慢缓过劲来。
她拿起遥控器关掉电影,再端起桌上红酒一饮而尽,连同徐斯衍剩余的那杯。
明舟进了次卧浴室,出来时身上裹着浴袍,长发用抓夹随意夹起,耳后一两缕松散垂落。
玻璃门推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徐斯衍站在淋浴花洒下回头,带着满身微凉潮湿。
明舟微颤的手指攥在玻璃门框。
她的视线只往上瞧他,没敢往下一点。
徐斯衍眸光晦暗,她此刻过来,无疑火上浇油,他伸手一拽,直接将人抵进怀里。
后背是坚硬的瓷砖,明舟的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臂,碰到一丝凛冽低温,才知他洗的冷水。
男人居高临下睨她,几缕湿润碎发挡在凌厉眉骨,嗓音哑至极点,“为什么进来。”
“徐斯衍。”
“嗯。”
“男朋友。”
“嗯。”
“老公。”
明舟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抬头,“这声你怎么不应我?”
徐斯衍低笑两声,掌心动作温柔地托住她细白脖颈,“很久没听你这么叫。”
明舟连念三遍,最后三遍。
她高高扬起脖颈,唇贴上去。
浴室水汽弥漫,浴袍沾湿。
下来的是冷水,怕冷着她,他抱起她出了浴室。
脑后抓夹滚落地毯,床榻陷落进去一块。
徐斯衍俯身将她揉进怀里,微凉的薄唇落下,细密炙热的吻带有浓烈情绪。
他一只手托着她后颈,时而安抚轻揉。
明舟的唇擦过他的喉结,好似电流带过,她在热烈招引。
她的指尖滑过他的眉骨,鼻梁,薄唇,用画师描摹的方式在一点点留入心底。
男人骨节紧绷,嗓音哑着,被她挑起的念头再压不下去。
卧室主灯早被明舟进来时关尽,就连窗帘她也是头一回全部拉紧。
昏暗不再变得恐惧,成了保护色,她的任何情绪不必再费心躲藏。
明舟抬手,柔软的掌心遮住了他的眉眼,她弓起纤细柔美的腰身,主动吻上来。
徐斯衍喉结暗滚,手背青筋凸起,他揉着她薄瘦细腻的肩头,理智尚存,“没有东西,我去买。”
明舟拉住他的手臂,被他留下轻浅牙印的手指指了指床柜。
第46章
徐斯衍停顿一瞬, 沉沉低笑出声,“什么时候买的?”
明舟微缀着气息,没敢说是交往第一天, 以吻封住他唇回应。
她学过几年舞蹈, 身体柔韧性极佳,但急促煽动的睫毛还是暴露了她浑身紧绷的一瞬。
徐斯衍灼热的指骨穿入她的发间, 指腹摩挲她滟着水光的唇。
卧房里亮光一明一暗闪烁。
是她拉紧窗帘却没关窗,夜晚的风细细吹入,搅乱满室光景。
明舟的心跳声接连跃动。
她感受着徐斯衍的吻从初浅至深。
唇边才缀出一点软调, 顷刻又被他唇舌搅动吞噬。
她的长发四散开来, 乌黑与白的反差极具强烈, 就连发梢都沾满湿润,错落贴在颈间两侧。
徐斯衍抚上她的脸颊,一点点吻去她的泪痕。
……
月色变得浅薄的时辰, 明舟透过窗帘被风吹起的缝隙,恍若看见了一点太阳光亮。
她这一晚时而清醒时而沉溺。
浑身清爽躺回软被之中, 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
“好好睡吧。”徐斯衍俯身吻她眉心, 俸她宛若珍宝。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光景, 作息时差完全颠倒。
明舟撑着酸楚身体坐起来时,有种今夕是何夕的懵然。
下床时她双膝一软险些跪地, 腰也发酸得厉害,她昨夜刻意放任,几乎带着全部情绪回应。
她攀身而上,吻去徐斯衍矜贵沉稳的表象面具。
满心只为搅动他的冷静, 彼此理智都化为了无边沉欲。
进衣帽间换下睡衣时, 身上细密散落的吻痕彰显一夜荒唐。
她用手拂过每一抹痕迹,自嘲地想。
也好, 这段初恋的终结到底算不上亏。
明舟累成这样,一整天的课都没去上,多亏宋幼宁帮她请假。
她回拨电话过去,顺道:“幼宁,再帮我个忙。”
那头听完,明舟听见了玻璃杯的坠地破碎声。
宋幼宁沉默许久才从震惊中回神,“……休学?舟舟,你真的决定好了?”
洗漱出来,明舟看到餐桌放置着一张便利贴——
【饭菜热在厨房,醒来给我电话】
骤然堆积的情绪崩塌了一角,把便利贴牢牢攥紧在手心里,她别开脸,眼泪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无声坠地。
徐斯衍这天比平时下班要早,不过傍晚时分便已推开家门。
客厅遍布日落金光,他抬眼望去,脚步一顿,关门的声音也变得细微。
窗台前黄花梨躺椅上,女孩身上的薄毯一半披着一半散在地面,长发随风丝丝缕缕荡起,她长睫垂落,安安静静,亦无生机,隐约有种破碎孤寂的美感。
徐斯衍脚步放轻,弯腰俯身。
视线被阻挡,明舟悠悠回神,轻抬盈盈眼眸,唇边挂上了一点笑意,“你回来了。”
“嗯,怎么躺这儿了,还困?”他挑起她一缕发丝,昨晚他洗过又吹过,清爽淡香怡人。
“好累……”明舟唇间溢出一点哈欠困意,转身抬起手臂挂到他脖颈上,脑袋枕着他肩,轻轻柔柔地说,“怪你。”
亲昵低喃,撒娇似的软音控诉落在他耳畔,徐斯衍只觉一阵酥麻,心都化了。
他扬着笑,喟叹一声揽过她发软腰肢,嗓音低磁地道:“嗯,怪我。”
昨晚那场畅意欢愉放纵到了清晨,平时他但凡吻重一点她都要羞赧哼唧半天,昨晚却任他予取予求,乖到极点。
徐斯衍把她抱了起来,掌心安抚轻揉她腰间,“回屋睡”。
“不行,我好累。”明舟抗议蹬着细白双腿,小腿肚上隐约显露淡淡吻痕。
徐斯衍低笑了声,亲昵点她鼻尖,“想什么呢,是真的睡,陪你躺会儿。”
明舟打过招呼,让林淑这周暂时不必回来,她和徐斯衍二人世界,耳鬓厮磨几日。
“今天傍晚有点事,可能得晚点才能到家。”
“好。”明舟站在他身前给他打着领带。
徐斯衍低眉瞧她,忽然抬手把人托抱起来,“这样才累不着你。”
明舟无言笑笑,“我哪有这么娇气。”
吃完早餐,她把他送至门口。
电梯数字层层跳动,门开,他抬脚走去。
明舟望他背影,唇边微颤,“徐斯衍……”
“嗯?”
他回身。
明舟扑了过去,双臂紧紧抱住他。
徐斯衍低笑了声,揽着她小小身子到怀里,嗓音愉悦轻快,“这么黏人,干脆把你一块儿带走?”
明舟在他怀里摇头,稳住情绪,“你快去上班吧。”
他轻抬她下巴,俯身啄吻她唇,“好,晚上见。”
她没应,双眸盈波闪烁,暗暗攥紧手心。
徐斯衍,晚上见不到了。
-
傍晚,藏色迈巴赫停稳在银烁坊门前。
“褚叔。”
“斯衍来了啊。”
褚耒坐在茶台前烹煮春茶,往他身后瞧了瞧,“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那位嘴甜的小太太呢?”
徐斯衍接过茶盏,温声轻笑:“她今天有课,下次我再带她一块儿来看您。”
“好好。”
褚耒抿了口茶,笑着揶揄道:“我说温泽那小子前阵子怎么特地跑了一趟M国拍卖会,送到我手上才知,那颗压轴的稀世枕形切割五克拉白钻,是他替你拍下的。”
徐斯衍谦润笑笑,应了声是。
“喏,你看看,可还满意。”
褚耒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方形绒盒,打开,里面安静放置着两枚戒指。
一枚简约银制素圈,通透宛若清辉,低调沉稳内敛。
另一枚同样款式,不同的是中间纯手工艺嵌上一颗璀璨白钻,精致耀眼,灿若银河。
徐斯衍接过戒盒,温声夸道:“褚叔的手艺不减当年。”
“所以这真是你的求婚戒指?”
“嗯。”
“你那小夫人还不知道吧。”
徐斯衍:“她还不知。”
不过待会回了家她便会知道。
他已经隐隐猜到小姑娘看到这枚钻戒时会有什么反应。
大概是一脸惊喜地抱着三花呆在原地,又或是扁着嘴角念他名字,骄横地抱怨钻戒太大,最后又乖乖戴上,小猫似的窝在他怀里用脑袋乱蹭。
她如今是太知道怎么拿捏他,时而羞怯时而大胆,时而骄横时而乖顺,每一个古灵精怪的小表情都勾动着他的反应。
当初那枚匆忙订购的订婚戒指,连她的戒圈码数都合不上,订婚宴后她便丢入柜中压箱底。
欠她的求婚仪式和钻戒他都是要一一补上的,不能有丝毫委屈了他家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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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的夜景繁华依旧。
车子平稳驶入静安苑地下停车场,电梯直上楼层。
指纹解锁,推开门,徐斯衍脚步微微顿住。
望着周遭陷入寂静的漆黑客厅,他迟疑一瞬。
还没下课?
他抬起腕表一看,晚上七点半,什么课也该上完了。
“喵~”
三花闻听动静,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按照往常那般的行动轨迹,跳上茶几台面再跳到地毯。
哪知才刚踩上茶几,爪子脚下便是一滑,它急促地叫了声,一张卡片样式的东西被它蹬到了地面。
徐斯衍反手关上大门,开灯,弯腰捡起那张卡片。
这是当初他给明舟的那张不限额度的银行卡,她从没使用过,又怎么会丢在台面。
他掀眼望去,把三花抱开,看到了茶几上贴有一张便条纸。
便条纸下还有一张纸。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徐斯衍错愕一瞬,眸色当即沉了沉。
他没看协议内容,拿出手机拨了号码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连拨三遍,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冰冷机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