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就看个新鲜，在一旁胡乱喊加油，蒋为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他盯了几眼祝梨行动有些迟钝的右脚，拎着水和背包跑去球网旁，一下叫停了两人。
“祝梨，你脚流血了。”蒋为的眼神有些严肃。
孙智雯瞪了瞪眼睛，也从球网的另一边跑过来，她蹲下看了一眼祝梨的脚后跟，“呀！真流血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祝梨，“梨子，你都没有感觉吗？”
祝梨后知后觉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跟腱处，白色的中筒袜上渗出一行血痕，外面那圈已经开始有些干涸，大概是磨了很久。
李周喝着水慢悠悠凑过来，一看他就明白了，“出门的时候陈哥给你拿了双软鞋，你给人扔回去了，这下好了吧。”
祝梨刚才打球的时候没觉得疼，现在停下来了，痛感便一点点回过味来了。她有些嘴硬，“那个和这身不搭。”
“哼..”李周有些幸灾乐祸，“这下搭了吧。”
蒋为听着李周和祝梨话里话外的陈野，眼神微末地冷了冷，他语气不佳地打断李周，“行了，别在这马后炮了。”
他把拍子扔给李周，“你陪蚊子在这打会，我去给祝梨处理一下伤口。”
说完他就扶着祝梨往医务室走，宽厚的肩背盖住祝梨身子的一半。
李周拎着拍子对着两个人的背影看了一会，突然拍了拍脑袋，“蚊子，蒋为是不是喜欢祝梨啊？”
孙智雯有些无语地转过脸来，“怎么，北京申奥成功的时候也没通知你吗？”
李周听出孙智雯在嘲讽他，“不是。”他晃了晃孙智雯的手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是不是现在还喜欢祝梨呢？”
孙智雯端详了一番，下了定论，“我看呢，这俩人还能纠缠上个十来年呢。”
李周回想起他接祝梨的时候陈野的表情，喃喃开口，“只有他们两个吗？”那陈野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呢？李周发现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那还能有谁？”孙智雯有些敏感地看了李周一眼。
“没谁，我随便说的。”李周拿不准祝梨对陈野的态度，恐怕自己给两人添了麻烦，只好这样敷衍过去。
医务室值班的医师不在，蒋为把祝梨扶到那张医用单人床上，他翻出包里的碘伏，半跪在地上抬眼望了祝梨一眼，见祝梨眼里没有不耐的情绪，便放心地伸手去脱祝梨的鞋袜。
他轻轻地托着祝梨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
涂碘伏的时候，怕祝梨疼，他喝了口冰水，然后绕着祝梨的脚吹着冷气。祝梨低头看着蒋为那副虔诚的姿态，有些不耐烦地伸脚踹了一下他的胸口。
“好了没啊，抱着我的脚翻过来覆过去的，你有恋脚癖啊，死变态。”
蒋为耳朵红了红，从包里拿出个创口贴，“再贴上这个就行了。”
祝梨低头看着，这里靠着窗户，光线十分充足，蒋为脸上还没完全消退的痕迹全数显了出来。
她直直地盯着，突然开口，“你怎么出国几年变成敏感肌了。”她也没使多大劲，居然这么久还不消肿。“下回出门拍点遮瑕盖住。”
挺不美观的。
蒋为扶着祝梨的脚，给她重新穿上袜子，话里有了些笑意，“你是在关心我吗？”
祝梨实话实说，她的脚在蒋为身上胡乱踩着，“没有，只是怕你给我找麻烦。”
她那时常像点墨般的眼睛俏生生的，看着人时好像要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她就这般瞧着蒋为。
用一种把玩的目光一点点覆盖着蒋为的身体。
她仗着自己坐着，又踩了蒋为一脚，“这样跪着，你现在怎么不觉得是羞辱了。”
蒋为头低了低，往日冷傲的面孔现在显得有些许委曲求全的意味，他知道，祝梨最爱看他这样服软。
“我说过的，祝梨，我已经改正了。”
祝梨饶有兴致地撑手托着下颌，“哦。那又怎么样呢？”
蒋为知道，祝梨又在逗他。她喜欢这样，像拍皮球一样，一下一下的裹着人的心上上下下，直到她累了，没兴趣了。
他轻轻地亲了亲祝梨的手心，再抬头时眼底眉梢全是诱惑的神色，他的嗓音低沉，带着最原始地勾引意味。
“祝梨，和你男朋友分手吧。”
第39章
祝梨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并不满意蒋为的提议，“不行，我还没玩够呢。”
她是最贪玩的性子,喜欢什么就要玩到没有乐趣了才肯罢休。
蒋为也不死心，他那张毫无破绽的俊脸曝于祝梨的视线下,说着他往日决计说不出口的话,“玩谁不是玩,玩我吧。”
他的手叠在祝梨的小腿上，低低的声音让人像伸手搅到了蜘蛛网。
“祝梨,玩我吧。”
祝梨微微向下看了一眼，蒋为心里涌动出些欢喜来，这是祝梨从他回国以来，第一次正眼瞧他。她轻轻吸了口气，再开口时话里带了些忍耐,“蒋为，你怎么能这么骚呢。”
真是,很难让人拒绝。
蒋为低下头,感觉自己被祝梨的话劈成了两半,一半感到羞耻,一半却又陷入隐秘的欣喜。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想和祝梨在一起，就只能这样，放下所有尊严成为她的玩物。
他在这样混乱的关系里挣扎了多年,从自诩兄长到沦为祝梨的小跟班，再到后面他发现祝梨竟然还不满足,她还要他做她的奴隶。蒋为的心颤了颤，三年前他逃跑了。
现在他回来了,又一头扎进了这条暗河里。
他抬头，再次对祝梨发出邀请，“我家后山的那个养殖场你还记得吗？前段时间证办下来了。”他自信的勾起唇角，“养了你最喜欢的金刚鹦鹉。”
“今晚来我家吧。”
祝梨的眼里闪过几分惊喜神色，“有照片吗？我看看。”
还没等蒋为去摸手机，就被一声惊呼打断，“我也要看！”蒋为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他不悦地转头，就看见李周连跑带跳的钻进来，他背上还背着祝梨的网球拍，随着他跑跳的姿势呼呼地拍着他的头。
李周还不知道自己坏了蒋为的好事，呼哧凑到蒋为身边，“蒋哥，我能去看看不？我也喜欢金刚鹦鹉！”
他刚要拒绝，就听见祝梨明显上扬的声音，“你今天来这么早呢。”
顺着祝梨的声音看过去，是站在门边一脸淡漠的陈野。
蒋为感受到陈野带有敌意的视线，语气换了个方向，他的嘴角虚虚地抬着，看着李周笑得一脸和煦，“好啊。你想去也来吧。”
说完，他朝着陈野的方向看去，他自小养尊处优，端得起最足的公子哥做派，“你要一起吗？不过那里非业主不能进，冒昧问一句，陈先生在那里有房产吗？”
陈野没理会蒋为刻意的挑衅，他半蹲在地上给祝梨穿着鞋，捏着祝梨脚腕的大手显出有分寸的轻柔来。
祝梨正抱着蒋为的手机翻着他拍的鹦鹉视频和照片，没在意蒋为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陈野给她穿好了鞋，她就顺势下了床，随口丢下一句，“你留下付钱。”
没有特指，不知道这话是留给谁的。陈野第一个站定，以往这种话都是对他说的。
祝梨做事风风火火的，等待对她来说是没有必要的酷刑，所以平时她等烦了，总是会把陈野像个抵押品一样留下。
蒋为瞧了一眼祝梨的背影，也了然地留了下来。
两个人一南一北地站着，像竖在门口的两个门神。李周来回扫了一眼，觉得自己在这里简直太格格不入了，他呵呵笑了两声，“那个，陈哥，蒋哥，我先走？”
窜到走廊里时，李周才堪堪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头各看向一边，但从充满着对抗意味的肢体动作来看，两个人此时正暗自较劲着。
李周的嘴一言难尽地咧开，“真是一窝子神经病，两三块钱扔那得了呗，不知道的以为屋子里有炸弹，门口是俩雇佣兵呢。”
他向前撵着，虚虚开口，“祝梨，等等我呗。”
医务室窗外的阳光正盛，映在白色的地板上是澄明的光泽，微微描着金边。
陈野仔细端详了一下蒋为，充足的光线，让蒋为的五官更加清晰。那晚庄园外过于昏暗，他只看了个大概。
这几日他频繁地照着镜子，所以在视线匍一触及蒋为，便能了然之前为何那么多人对他这张脸的频繁错认。从大体上看来，蒋为确实与他很相像，都是冷淡凌厉的长相。
祝梨之前收藏过一副水墨山水画，她将那幅画挂在客厅里回头看他说，“你长得很像这幅画。”
陈野的眼睫抬起，面前的蒋为，也是这样上好依哗的水墨山水图。
蒋为感受到陈野的打量，他并不在意地挺了挺身子，甚至他十分乐于去引导陈野对他时时刻刻的比较，他的嘴角抬了抬，这样，陈野才能有自知之明。
只是个替身而已，只是被祝梨玩玩而已。
这样的认知，才是蒋为乐见其成的。
这样想着，蒋为直直地冲陈野的目光看过去，不曾想陈野没有平常人被发现的惊慌，他的目光平稳地穿过蒋为的视线，依旧带着考究的意味停留在蒋为身上。
蒋为倒先沉不住气了，“你和祝梨谈多久了？”
他也不等着陈野的回答，他并不想和陈野交流，只想快点解决了这个麻烦，好让他和祝梨重归于好。
他轻笑了两声，“刚才我和祝梨的那些话，其实你听到了吧。”他与祝梨调情时早就看到了门边的影子，所以他才会如此豁得过去地勾引祝梨。
“你还挺能忍的。”蒋为瞧着陈野无波无澜的冰块脸，心里倒有些诧异。刚才李周出声的时候，他本以为陈野会带着被辜负的心情，冲起来和祝梨吵架，或者直接与他开打。他原本还想藉着这样的机会，在祝梨面前展现他的委屈求全或者是善解人意。
可陈野并没有，他只是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的，蹲下给祝梨穿鞋。
陈野的眼睛是透明的琥珀色，带着些沉静的气质。他直直地看着蒋为，视线却没有落在他脸上。
“祝梨不喜欢你这种身材。”他说话时不急不缓，带着些许颇折磨人的气度。
蒋为愣了愣，没想到陈野并不按着他的思路走。
陈野见他愣神，眉毛挑了挑，说出的话像在读圣旨，“等你脱了衣服，她会恶心的。”
他的表情淡淡的，却说着这样辛辣的字眼，仿佛是人的错觉。蒋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的确健身健过头了但也用不着陈野来教训他。他深吸一口气，稍稍稳住了体面。
“你以为你很了解祝梨吗。”蒋为又端起青梅竹马这个身份给予他的光环来，有这个光环在，他可以随意蔑视祝梨身边任何浅薄的情缘。
他侧过脸朝陈野漏出脸上已经淡了的巴掌印，“你以为你认识的是真正的祝梨吗？”
“这才是真正的祝梨。”
只有他见过完整的，本我的祝梨，一个疯狂又危险的病原体。他此刻心底泛起病态的得意，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一样了解祝梨，也绝不会有第二个像他一样接受真正的祝梨。
他们只爱祝梨的聪明，美丽，俏皮的小心机，甚至是偶尔无伤大雅的疯癫。只有他将祝梨的偏执与暴力也视若珍宝。
蒋为笑着，他盯着陈野，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不理解与茫然。
陈野依旧神色淡淡，他的眼神定在蒋为脸上不起眼的掌印上，唇线紧紧抿着。
下一秒，陈野面无表情地拉开上衣的拉链，银色的金属拉环停在胸口的位置。
一个个咬痕在他挺拔的脖子上分布开来，有的痕迹已经很淡，有的看着刚留下没几天。蒋为脸色变了变，他这才意识到，好像这几次看见陈野，他都是穿这样的高领外套。
祝梨那样一个人，最烦给人留下把柄，总会残留源源不断的麻烦来。她能在陈野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就足够能看出她对陈野的信任。
蒋为突然感觉自己再次小看了陈野。
见蒋为安静了，陈野才冷冷将外套拉上，领子又重新遮盖住脖子，他的手机在上衣口袋里震动着，拿出来，是祝梨发的消息。
【付个钱怎么这么慢，还能喘气就赶紧过来。】
